作者:黑糖茉莉奶茶
梁储不悦:“二皇子刚开始学字, 如何讨论论语的问题?”
“可之前关于严子陵的事情不是都理解了嘛。”江芸芸一本正经的说道, “两位皇子的年纪相差不大,我们说的他们未必了解, 但是小孩子的相互讨论, 他们有着相同的起跑线,相似的生活背景,甚至因为形影不离的生活, 所以思考的角度也会更贴近, 所以他们相互讨论后, 才能更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因为闻所未闻, 梁储的眉头已经紧紧皱起来了。
“很早时就听闻你格外得小孩的喜欢, 几乎没有见了你不喜欢的小孩。”王鏊笑, “这个想法还真是有趣,你可有实践过。”
江芸芸点头, 颇为自信说着:“之前在琼山县的时候,我在社学里开过课,大家都很感兴趣的, 小孩子是有自己的想法的,自然也要让他们有自己的交流方式。”
王鏊想了想, 似乎觉得很有道理:“怪不得我那个小孙子, 谁说都不肯听, 也就我那刚学会说话的小孙女跟他说两声,他就莫名其妙乖乖听话了。”
江芸芸一听连连点头。
“培养孩子就是要从小开始,不然三岁怎么看老,像王师家里的情况,孙子孙女就该一起教的,肯定能一起进步的。”江芸芸非常信誓旦旦说着。
王鏊看得直笑:“你都还未成婚,倒是对养孩子信誓旦旦。”
梁储揉了揉额头,打断两人的话,一本正经说道:“这天底下都是大人才能当老师,哪有两个小孩相互学习的,你这是懒于自己的责任。”
江芸芸不服气。
梁储只当没看到:“那什么课外作业又是什么?殿下年纪还小,本就更喜欢骑射,你还给他布置作业,回头小心去跟陛下告状。”
殿下本就年纪小,坐不住,而且明显更喜欢骑马射箭,本来老师们教学就很困难了,要是回头把人逼急了,殿下直接去陛下面前告状,他们这些当老师的可真要颜面无光,羞愧辞职了。
“这个作业他肯定喜欢做,寓教于乐,我这次只是让他想一想自己到底擅长什么,下次上课的时候,大肆表扬一下自己。”江芸芸对自己的教案是非常信誓旦旦的。
“殿下正到了完完全全能正视自己和别人区别的年纪,所以要让殿下自己先一步明白自己的优缺点,我们才能更好的教导殿下。”
这话实在是有点奇怪。
梁储想了半天,只能憋出一声:“胡闹。”
他直接在那份教案上打下一个大红叉:“就按照焦侍郎的模样再备一个来。”
江芸芸小脸顿时垮了下来。
王鏊见状,跟在他后面出来后,笑说着:“其归看什么都清楚,就一点还没搞明白。”
江芸芸心事重重地揣着教案:“还请王师指教。”
“我们是教导太子,而非教育太子。”王鏊笑说着,“詹事府和太子殿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我亦是。”
江芸芸眉头一动。
“那不是应该更要好好教导太子。”她不解问道。
王鏊还是跟着笑:“太子和是你什么关系?”
“师徒?”江芸芸犹犹豫豫说道。
“是臣下。”王鏊笑着强调着,“太子和陛下是什么关系?”
“父子。”这会儿江芸芸笃定说着,随后了然,叹气说道,“那是我僭越了。”
王鏊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还是一脸微笑:“其归是太负责了,而且詹事府初来乍到,难免有些束手束脚,但我们只需要让太子学会四书五经而已。”
江芸芸叹气:“行,那我换个教案来。”
“去吧。”王鏊笑说着点头。
江芸走了没多久,梁储也跟着缓缓悠悠走了过来。
“这个江芸芸倒是有想法,怪不得每每都能掀起风浪。”他看到王鏊后不高兴说着。
王鏊闻言,宽容地笑了笑:“他还这么年轻,自然是有很多想法的。”
梁储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是啊,还年轻,眼看着马上就要及冠了,也不知要怎么个热闹,陛下关切,太子爱重,还有你们这群师兄好友,真是不知如何炙手可热啊。”
王鏊看了梁储一眼,脸上笑容淡了淡。
—— ——
江芸芸第二次交上去的教案中规中矩,梁储跳不出错来,也就直接给他过了。
詹事府的人大都还有兼差,不少人大都在隔壁翰林院,少部分在其他部门任职,就像江芸芸其实还在通政司上班一样,一份月俸两个工作,所以除了日常例会,这里一般都冷冷清清的。
江芸芸拿着新出炉的教案,心事重重地走着,突然背后传来有人唤她的声音。
“靳编修。”江芸芸惊讶扭头。
靳贵实在是一个沉默的人,一场例会下来能说三句话已经算多了,大部分时间只是听人说着话,瞧着跟这群老师关系都一般,现在主动跟江芸打招呼,江芸芸还是比较吃惊的。
“教案。”他说。
说完,大概觉得太简单了:“明天,殿下想看。”
江芸芸哦了一声,把手里的那张纸递了过去。
没错,还是一张纸,但她写了提纲,东西都在脑子里,非常自信。
靳贵看了那张纸一眼,然后看了江芸芸一眼:“好简单,不像你。”
江芸芸故作大人模样的叹气:“第一次上课还是要随大流一点。”
靳贵没说话了,把东西还给她,然后准备去上课了。
江芸芸摸了摸下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又看看自己手上的教案。
——老师不跟教案上课也正常吧。
—— ——
朱厚照其实一点也不关心江芸到底教什么,他就是想和江芸一起玩。
等看到笑眯眯来上课的江芸芸,他激动坏了。
“二皇子怎么和殿下坐的这么远啊?”江芸芸一眼就看到兄弟两人疑似闹矛盾了,一左一右,中间隔了偌大的教室。
——这还怎么上课!
小老师江芸芸虽然听了王鏊的话,不掺和皇家的事情,但一想着自己第一节课这么上也怪难受的,忍不住开口问道。
果不其然,朱厚炜嘴巴一瘪,瞧着又要哭了。
“先说清楚再哭嘛,等会哭累了,嘴巴就说不清了。”江芸芸和颜悦色说着。
朱厚炜一听,觉得很有道理,立马跳起来,手舞足蹈,嘴里嘟嘟囔囔着,大致内容总结一下:昨天玩游戏,他哥不带他玩,还笑他笨,不识字。
江芸芸扭头去看朱厚照。
朱厚照撇了撇嘴,小孩子倔脾气又上来了:“我说的又没错。”
朱厚炜立马忍不住,仰头大哭起来。
身边的长随立马手忙脚乱上去哄人。
“别哄。”江芸芸眼疾手快说道。
长随们一时间站在原地,面面相觑,朱厚炜也不哭了,用湿漉漉的大眼睛去看江芸芸,瞧着更委屈了。
江芸芸上前把二皇子牵了过来。
朱厚炜立马紧紧贴着江芸芸,抽泣了一下。
朱厚照立马坐直身子,不高兴的盯着江芸芸看。
江芸芸只当没察觉着,把兄弟两人摆在一起:“殿下承认对二皇子口出恶言了吗?”
朱厚照不高兴了,板着脸不说话。
“兄弟姊妹间有争执很正常。”江芸芸随意抹了一把二皇子脸上的泪痕,笑说着,“但我们可以换种办法来解决,而不是直接戳人痛处的。”
朱厚炜想也不想就像扑到江芸芸怀里。
江芸芸却避开他的手,让他乖乖坐好。
“那殿下可以说一下和哥哥发生争执前发生的事情吗?”江芸芸低头问着朱厚炜。
朱厚炜大声说道:“就是要找他玩的。”
江芸芸严肃说道:“太子殿下可不是随意骂人的人。”
朱厚照一听也跟着委屈起来,想也不想就红了眼睛。
“那太子殿下说说看?”江芸芸扭头去看朱厚照。
“他一直拉着我说你要给他礼物,还说比我的象棋还厉害,还弄坏了我的兵。”朱厚照瞪着江芸芸看。
江芸芸低头又去看朱厚炜。
朱厚炜立马眼神躲闪。
江芸芸解释着:“送礼物这件事情属实,可我之前说的可是要二殿下先识字呢,而且不论是什么礼物,都是我的一片心意,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
“既然是二殿下先弄坏了太子殿下的东西,要跟太子殿下道歉呢。”
朱厚炜立马不高兴了,挣扎着就要走。
奈何江芸芸这人力气不小,轻轻把人止住,又扭头对着高兴的朱厚照说道:“兄之所贵者,友也。弟之所贵者,恭也,殿下论语已经学了一半多了,在此之前可有想起来过。”
“是他先弄坏我东西的。”朱厚照坚持说道。
“那你先道歉。”江芸芸对朱厚炜说道,“你弄坏人家东西了,如果人家弄坏你的东西,你是不是也不高兴,也想要别人和你道歉。”
朱厚炜有点不高兴了,但又觉得江芸说的有道理,只好硬邦邦道歉了。
“你看,二殿下已经道歉了。”江芸芸扭头对朱厚照说着。
朱厚照还是板着一张脸。
“兄友弟恭是一种对于家中兄弟相处的最高标准,便是我们放到普通关系上,那也要友好和气,而且这天底下的事情,若是都靠不说话,掀人短处,那是解决不了的。”江芸芸柔下声音来,继续说着。
“殿下不妨仔细想想今日之前的老师们可有说过这样的例子,兄弟间血脉相连,互帮互助,殿下在宫内也能玩得更开心啊,不是嘛。”
朱厚照低着头没说话。
朱厚炜道了歉,又开始没心没肺玩着江芸芸的手指。
“行了,要上课了。”江芸芸笑说着,“二殿下的千字文,学的怎么样了?”
朱厚炜没说话,愁眉苦脸说道:“读书一点也不好玩,想出门玩。”
“今天不若和太子殿下坐在一起,一人一个小红花,诺,坐好,我们一起学“不患人之不己知,患其不能也”,我们学习一下到底如何认识自己。”江芸芸觉得自己说不定已经犯了忌讳了,索性把教案扔了,开始随心所欲上课。
上课嘛,这么规里规矩做什么!
——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