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糖茉莉奶茶
江芸芸点头夸道:“殿下真有识人之术。”
朱厚照得意笑着:“我就知道你会夸我,我今日特意带出来给你看看的。”
江芸芸无奈说道:“要上课了,殿下上课吧。”
朱厚炜没和她单独说到话,闷闷不乐说道:“怎么不和我说话啊。”
“那我等会上课叫二殿下回答问题。”江芸芸一本正经说道。
朱厚炜大惊失色,随后吓得连连摆手:“我不要我不要!!”
一月中旬,刘大夏回京,江芸芸刚对着他裂开一个大笑。
刘大夏面无表情看了过来。
江芸芸立马不笑了,低眉顺眼站好。
“长高了。”刘大夏老了许多,原本挺直的背也都佝偻了,看着面前多年不见的江芸,声音骤然放轻,“师弟。”
“哎。”江芸芸大声哎了一声。
“走吧,我先去吏部述职,你无需跟着我,在内阁好好做事。”刘大夏走在她身边,认真说道,“以后不可做危险的事情了。”
江芸芸看了她一眼。
刘大夏没有看她:“楠枝那边我已经写信骂他了。”
江芸芸摸了摸鼻子。
“开海之事为举国大计,要慎之又慎。”他又说。
江芸芸安安静静听着。
刘大夏说了个开头,突然无奈摇头,不再继续说下去:“罢了,你是头小倔驴,今日天寒,回去休息吧。”
“我院子还有空的,师兄在我这里暂时休息呗。”江芸芸热情说道。
“平白招人闲话,我去客栈即可。”刘大夏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好吧,那我送师兄去客栈。”
“招人闲话。”
“那我等会送师兄去兵部。”
“招人闲话。”
“那我能为师兄做什么呢?”
“招人闲话。”
被打发走的江芸芸只好看着一板一眼的师兄叹气,然后背着手回礼部去和焦芳斗嘴去了。
京城的街上如今充满了考试将近的紧张气氛。
二月初九就要开始壬戌科的会试了。
二月初一的时候,她在内阁抄写折子,听到刘健他们商量会试考官的名单。
“瞧着傅曰川的身子怕是不行了。”李东阳突然说道。
刘健抬头。
“我去看他了,已经病得起不来了。”李东阳声音沉重。
“这……元宵时,不是还挺好的吗?”谢迁震惊。
李东阳没说话。
“会试殿试,若是没了礼部尚书,怕是不方便。”刘健说。
“算了,不说这些了,今年南直隶的会试主考官还未选好呢。”李东阳叹气。
“就这几个吧,让陛下挑选。”刘健写下几个名字,然后让人送到陛下案桌前。
李东阳今日打算和刘大夏聚一下,出门前顺手拎走了悄悄啃饼的江芸芸。
“晚饭没吃饱?”他嫌弃说道。
江芸芸把最后一口饼塞进嘴里,理直气壮地嘟嘟囔囔着:“我年轻人,肯定吃不饱啊。”
李东阳无奈摇头,只是两人刚出了宫门,锦衣卫姜磊慢慢吞吞把人拦住了。
江芸芸和他大眼瞪小眼。
姜磊没说话,只是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李东阳很快回过神来,惊讶说道:“是不是弄错了,名单上没有他的名字。”
“陛下钦点的。”姜磊矜持点头,“还有一位是吏部右侍郎,吴公。”
李东阳欲言又止。
姜磊有任务在身,直接中途把人截走了。
江芸芸就这么懵懵懂懂地又被人提溜走了。
“哎,我当考官了!?”
直到站在贡院门口,看着门口站着的士兵,江芸芸突然回过神来,大为吃惊。
第三百九十章
江芸芸扭头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在她身后紧闭的大门。
“别看了小状元。”姜磊抱臂, 懒洋洋说道,“就你,陛下钦点的。”
江芸芸立马扭头去看姜磊。
“只听说看着那张名单不满意,原本内阁有意让吏部右侍郎吴公、翰林学士刘机又或者礼部右侍郎焦芳作为会试考试官, 不过陛下当时只勾选了一个吴公。”姜磊眼睛一亮, 立马就开始跟江芸咬耳朵, “那个司礼监萧敬, 直接提了你的名字。”
江芸芸水灵灵的大眼睛也跟着扑闪了一下。
姜磊更激动了,恨不得把底都掏出来。
“南京守备那边他推自己人上去了, 所以一直记着你的好呢, 就直接提了你的名字,还说了以前跟着你一起读书的人,各个都考上不说, 如今还在漳州浙江奋力办事, 可谓是国之栋梁。”姜磊想了想, 犹豫说道, “但我瞧着你是套好了这个, 得罪了那个。”
江芸芸了然:“原来是这样。”
“是啊, 那些大太监们最喜押宝。”姜磊懒洋洋睨了她一眼,“现在压到你头上了。”
江芸芸背着小手, 哎了一声:“吴公来了吗?”
“人家吴公就比你识趣,早就来了,请吧, 江状元。”姜磊笑眯眯说着。
吏部右侍郎吴宽直隶长洲县人,成化壬辰年的状元, 乃是苏州第二位状元, 自少好学, 老而弥笃,力攻《左传》《汉书》,据说研习唐宋大家诗文,最喜苏轼,因学问之好,就连江芸芸也略有耳闻。
吴宽如今已经六十七岁的年纪,发须皆白,留着茂密的胡子,看着江芸芸便捏着胡子,笑了起来,温粹含弘。
江芸芸快步上前行礼,姿态谦卑,吴宽把人扶了起来,笑说着:“坐吧,先前唐伯虎在信中对你赞口不绝,把你形容成天下自此唯一的神童,还送来很多你的文章,我便对你一直很是好奇。”
江芸芸不解:“吴侍郎认识唐伯虎?”
“我有一好友名叫沈周,他有两个徒弟名叫唐寅和祝允明,都穆也沈启南学过诗。”吴宽和气说道。
江芸芸恍然大悟,热情说道:“原是如此,沈师孝心至今闻名南直隶。”
沈家历代布衣,族无显宦,但却是吴中望族,沈周声名远播,父母在不远游,一直不曾出仕做官,但在朝中却好友遍布。
“坐吧,不知后面的那些阅卷官何时能来。”吴宽笑说着。
江芸芸开玩笑道:“总归能被人麻溜请过来的。”
吴宽笑了起来,两人间的气氛顿时放松下来。
“原和唐伯虎一样促狭,不知江学士对科举之事可有了解?”他话锋一转,随意问道。
江芸芸老实交代:“除却自己考的那几场,在琼山县做县令主持了县试,对于会试还要吴公多多指教。”
“那就足够了。”吴宽安抚着,“考试的题目可有什么想法?”
江芸芸还是摇头。
“我还以为你是个很有想法的。”吴宽笑着打趣着。
江芸芸笑了笑:“虽有想法,但此前都是对自己的,如今面对这数千考生不敢随意发言。”
“唐伯虎如此张狂的人,还能和你玩的这么好,对你如此推崇。”吴宽惊讶,“听都玄敬说,他能安安分分考试,可是多亏了你日日提点。”
江芸芸谦虚摆手:“伯虎本就是神童,耐下心来就能学好,和我并无关系。”
吴宽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越看越满意:“这世上有天赋的人其实比比皆是,但能用好这天赋的人屈指可数,唐伯虎是个不安分的人,若非你时时看着,现在也不知在哪里呢。”
江芸芸只是笑着,温和转移话题:“不知吴侍郎对考题可有何打算。”
吴宽捏着胡子想了想:“这京城如今最热闹的莫过于浙江和漳州的消息了。”
他看了一眼江芸芸。
江芸芸低眉顺眼没说话。
他就继续说道:“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的那些好友如今散落天南地北,但无一不例外,和你志同道合,就连唐伯虎都开始学着你的模样推行清丈放良之事,可见士有百行,以德为首。”
他沉吟片刻:“四书开篇就用——‘子在齐闻韶,君子之德,如风;小人之德,如草’开场,江学士意下如何?”
江芸芸:“圣人学九德三月不知肉味,不过‘学之’二字,韶尽美,又尽善,确有令人向上之一。”
吴宽满意点头:“史记内容信手捏来,果然是江其归啊。”
江芸芸只好又谦虚地摆了摆手。
两人说话间,五房的阅卷官终于被锦衣卫们请进来了,大家自然又是一番行礼问安,江芸芸年纪是最小的,但坐的位置却不低,直接坐在吴宽的右手边,能进北直隶会试的大都是进士,对江芸并不陌生,其中不少人平日里还见过面说说话,一点也看不出架子,只是如今乍一看,心里难免有些想法了。
一般来说一场会试主考官二人,同考官十八人,也即是传说中的“十八房制”。
两个主考官也称为总裁,坐在最前。
后面十八人各自分坐两侧。
“人来齐了,就先祭拜圣人吧。”会试是有一套繁琐流程的,这么早把人抓进来就是为了这个完成流程。
拜孔子,文言文宣誓等等一系列工作下来,天色都黑了。
吴宽年纪大了,但还是强撑着精神说道:“虽时间已晚,但还请各房回房后每人出十道试题,四书题目由我和江学士负责,今日起,大家两人出行,结伴担保,也不可随意和他人说话,可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