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糖茉莉奶茶
“吃食的事情……”李荣直接回绝了,“让他们自己准备吧,如今宫内的情况,谁有空搭理他们。”
冯三低眉顺眼点头离开。
江芸芸就去找了锦衣卫,大内皇宫的守卫也有一部分在锦衣卫手里。
负责的千户点头:“可以,到时候会避开这几件屋子的,只是一应被褥要诸位大人自己准备了。”
等江芸芸忙活一下午回来内阁,内阁已然恢复井井有条的秩序。
毕竟每日都有数千公文要被递上来,其中边境边关或者各地叛乱的消息都很重要,耽误不得。
“汝宁那边来了消息,境内来了一伙盗贼,在信阳城内的一处官道上有打斗的痕迹,还翻出很多尸体,死了十五个人,就是脸被划了,衣服都脱了,辨认不出身份,瞧着已经死了十来天了。”
“通政司那边也有人匿名递了折子,说是目睹了一场商城县的杀人惨案,瞧着是一个地方,想要当地严查保卫安全,又提及安和王的安全,不知道是不是安和王的人看到了。”
江芸芸眸光微动。
李东阳眉心微动,下意识去看江芸芸。
江芸芸彻底摆不出任何表情了。
“这个地方是不是……”谢迁一看那几个位置犹豫说道,“之前江县令说母亲重病,要延迟几日上任,到商城县了吗?”
李东阳想了想从一堆折子里抽出那本江苍的折子,掐了掐日子:“按道理现在应该是七日前到了的。”
“哪有盗匪敢不自量力截杀朝廷命官的,真是不要命了。”刘健板着脸说道,“让汝阳官员都去查,务必查清楚,顺便,去看看商城县的县令赴任了没。”
江芸芸心事重重坐回自己的位置。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还迟迟没有送出去的折子。
宁王的事情该怎么处理。
也不知道江苍怎么样了。
—— ——
“你真的会救我儿子?”
曹蓁躲在角落里,一脸阴沉地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盯着那个背影进了一间屋子,这才收回视线,漫不经心说道:“人已经请了大夫,你也是看到的。”
“你是谁?”曹蓁又问。
那人形容斯文,脸颊冗长,眼神讥诮地看了她一眼,若是曹澜在这里定会和他扭打起来。
“我是谁已经不重要了,你只要知道你只要去敲响那大鼓,你的儿子就能留下一条命了。”江巩冷淡说道,“你这辈子自私自利,也该为你的孩子们付出点什么了。”
曹蓁咬牙切齿地看着面前之人。
“你这人,就是不识好歹。”那人不耐说道,“我这是在帮你,一个江芸这辈子都要压在你儿子头上了,江苍之前县令做的不错,按道理也该能升一升的,你看这次又去了商城县当县令,那是什么地方,都是蛮夷,一个不慎,可就是生死大事。”
那人声音幽幽:“是谁害得他,是江芸,人人都看在她的面子上,要讨她欢心,拿什么讨她欢心最轻松,那肯定是你儿子啊,多好啊,这辈子都能把你儿子踩在脚下。”
曹蓁听得牙齿咯咯直响。
“你只要记住,江芸死了,你儿子才能活下来。”江巩一锤定音,语气笃定地说道,“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曹蓁冷笑一声:“你自己满肚子心思,不过是拿我当靶子罢了。”
江巩冷冷一笑:“若是你知道你这是在为谁办事,就会觉得荣幸。”
曹蓁没说话。
“你和江芸什么仇?”她问道。
“只是瞧着此人不爽罢了,主子被她迷得昏头转向的,此人一日不除,主子大事一日难成,现在是最好的机会了。”江巩摸着胡子,一脸憎恶。
曹蓁冷笑:“好好的话,听上去怪恶心的,活像江芸是个女人。”
江巩没说话,眉眼低垂,神色阴暗不定。
江巩是悄悄来的,他知道江芸这人已经到了不得不除的地步了,威胁到宁王府为其一,宁王一碰到她就跟失了智一样,简直是罪无可赦,为第二罪,这样的人只要活着一天,他们的大事就难以成功。
宁王迟迟不肯决断,甚至还痴想妄想绑了江苍来威胁江芸,好让她低头,可现实确实江芸是个无情无义的人,宁愿去成就漳州的不世威名,也不肯救一下自己的兄弟。
现在已经没了不动声色解决宁王府危机的时机,那就只好把京城朝廷弄乱,让他们无暇顾及远在江西的宁王。
“单一个拐卖我女儿的事情也站不住脚。”曹蓁迟疑说道,“真闹大了,江漾那死丫头肯定愿意出来帮她。”
江巩淡淡说道:“自然还有其他事情,我们先回去,我去联系几个人试试京城的水。”
两人悄无声息地离开后,江湛就出现在巷子口,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出神。
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顾桐仁顺势看了过去。
江湛犹豫说道:“那人好像我娘的背影。”
“你娘带着你弟怎么逃得出来,又怎么会出现在京城。”顾桐仁干巴巴说道。
江湛收回视线,面容憔悴。
“折子已经送去内阁了,你这事真的不和其归说一下嘛。”顾桐仁问。
“他这么忙,不好再麻烦他了。”江湛低声说道。
顾桐仁跟在她伸手,直到站在江家门口,这才犹豫说道:“你是不是不信其归?”
“其归说他会救,肯定会出手的,但现在这个情况,国丧在前,新帝登基,他在内阁肯定忙得不可开交。”顾桐仁替人解释着,“你这个折子递上去,十有八九就到他手里,你这可让他怎么查下去,事情一旦闹大,牵扯出宁王,这才麻烦。”
宁王之前一直在舆论风波中,人人都传言先皇死前本打算把他杀了,现在又好端端冒出这个折子,若是真的追查下去,宁王恼羞成怒,这才是后果不堪设想。
江湛抬眸看他。
顾桐仁被那双水盈盈的眼睛一看,下意识移开视线,原本信誓旦旦的面容也跟着局促不安起来。
“若我死了,你会伤心吗?”江湛问。
顾桐仁大惊,慌张说道:“你别想不开。”
江湛一笑,只是那笑容很快苦涩起来:“你我如此关系,尚且能掉一滴泪,现在那一头可是我亲娘,和我的亲弟弟。”
顾桐仁已然没话说,只能呐呐不安:“你,你,先别急,再等等,会有办法的。”
“我等不及了,每年换季长生都会大病一场。”江湛疲惫说道,“我现在只恨我自己不是男子。”
“你,你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顾桐仁磕磕巴巴说道。
江湛没有说话,耳边突然又传来寺庙的敲钟声。
陛下大行后,京城的每座寺庙道观都要每天敲钟三万声,以告慰上天,平均每个时辰要敲二千五百声,现在刚到酉时,自然也就开始新一轮的敲钟。
“你帮不了我,月荣,你也不该再帮我了。”江湛听着一阵阵钟声,最后揉了揉额头,“这一路上谢谢你的帮忙。”
乐山瞧见江湛回来了,躲在树后说话,但一探出脑袋,就又看到站在门口怅然若失的顾桐仁,忍不住心中微动。
“哎,你说顾御史不是在南直隶当的御史吗,怎么还会在汝阳遇到大小姐,还一路护送到京城来。”乐山悄悄拉着张道长咬耳朵,“多奇怪啊,他们认识?”
张道长不耐说道:“你这脑子,明明是一路颠沛流离,人家就是说顺路,你是一点也察觉不出来啊。”
“啊。”乐山不解,“什么意思。”
张道长气笑了,没说话:“怪不得到现在也没成婚,原来是个呆子。”
—— ——
江芸芸那日听闻汝阳的事情,是有心解决江苍的事情,奈何整个丧葬流程实在折磨人,一连三天,只要一回休息的地方吗,她只能累到倒头就睡。
“听说锦衣卫给陛下送了一份密信。”三日结束后,李东阳突然低声说道。
“锦衣卫?”跪的晕头转向的江芸芸迷迷瞪瞪问道。
“宁王。”刘健回过神来,追问道,“他又怎么了?”
“想来是打算邀功。”谢迁冷笑一声,“新帝登基,先帝送了漳州的大礼,这些奴才可不是也想着送一个大礼给陛下,我听说锦衣卫已经把宁王府包围了。”
江芸芸一个咯噔清醒过来。
“宁王……”她喃喃自语,“可不能把他逼急了。”
“确实。”李东阳以为他是担心国事,也跟着附和道,“现在既然漳州进入正轨,我们也该顺势把漳州的事情弄好才是,宁王,说到底也只是先帝……以后真的有动静,再行处置也不迟。”
江芸芸连连点头。
谢迁不同意见:“这个宁王在江西已成气候,只怕未来威胁不小,要是能提早消除未必不是好事,而且这几日就有官员说陛下年幼,应该请年长藩王辅佐,哼,狼子野心。”
“宁王也在其中?”江芸芸敏锐问道。
本来是三位阁老带着百官每日点香,哭丧,跪拜的,奈何这群阁老和部堂年纪实在是太大了,第一天这么折腾下来,第二天就起不来了,倒了一片。最后还是还未登基,但已经确立名分的新帝朱厚照体谅这些大臣年纪,让这些六七十的阁老和大九卿每日只需在乾清宫做好丧礼的事情,剩下的人则让年轻的江芸领队,从西华门开始,一直到进入灵堂,一个个宫殿哭过去。
所以江芸芸这几天累到每天倒头就是睡,第二天天不亮就要爬起来,肉眼可见的憔悴消瘦了。
“自然没有,但……”谢迁拧眉,“我瞧着醉翁之意不在酒,还有人说各地不稳,提议恢复藩王护卫,以保卫当地,真是胡闹。”
江芸芸背着小手,忧心忡忡。
“宁王的事情不急,外面这么乱,未必没有宁王的人搅混水。”刘健最后一锤定音,“先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江芸芸欲言又止。
她最近都没空去内阁,所以并不清楚宁王的人到底如何在闹,为什么在闹。
宁王现在按道理应该安分避祸才是,跳起来冒头那才是要命的事情。
——他这又是在做什么?
第七天送陛下灵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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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内皇帝出殡,还有许多流程要先一步完成,文武百官要在子时前赶到西华门等待仪式。
今日不能坏了规矩,阁老和大九卿领头,随后是跟着礼官的一些反反复复的叩拜内容,太子走在最前面,面无表情地跟着口头,换衣服,点香,上道场等,百官们紧追其后。
与此同时,整个京城的道观寺庙齐齐敲钟诵经,一时间漆黑的北京城好似被梵音香火笼罩。
直到天色微微亮起,丧礼才刚刚结束,棺椁得以起驾出殡。
紫禁城外一眼看去,整个京城一片白茫茫的,白布纸钱洒满道路,一夜未眠的百姓跪在自家门口,哭声震天。
江芸芸走在人群中,突然察觉到一个充满恶意的视线,抬头,只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人站在烛火暗淡的光照下,对着她狞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