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糖茉莉奶茶
“若是需要,我们自然也是愿意的。”有学生认真说道。
“但还未到到这个时候。”江芸芸看向那人笑了笑,“蒙古没有当年成吉思汗的能力,我们也不是多年前的南宋,所以无需惊慌。”
“所以江老师这是在养寇自重。”有学生质疑。
“何来是寇?”江芸芸笑了起来,“自来就没有不交界的国土,难道都是敌人嘛?”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有人斩钉截铁说道。
江芸芸笑了笑:“这句话出自《左传.成公四年》,说的是楚国,但现在楚国的土地在那里,在我们脚下。”
学生们议论声不断,被江芸芸的话怔在原地,半晌不曾说道。
“可蒙古是蛮夷,戎狄志态,不与华同。”又有人质疑。
“既然楚国可是我们的土地,为什么蒙古不行?”江芸芸反问。
“强必寇盗,弱而卑伏,不顾恩义,其天性也。”
江芸芸笑:“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那就去看看书里,差不多的话都骂过谁,骂过的人到现在是不是都在大明这片土地上,这节课的作业忘记布置了,就这个吧,下次上课前交上来。”
学生哗然,万万没想到去逮着人质疑,结果捧了作业回家,一个个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江芸芸施施然推开众人走了出来。
锦衣卫百户跟在她身后:“你真不担心兰州的情况。”
“担心,但我现在又不能过去。”江芸芸神色镇定,“但秦知府是个大事拎得清的人,兰州要靠兰州自己守住。”
百户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吃惊,但又觉得不是自己的事情,到最后只能闭嘴没说话。
“重阳节马上就要到了,买点菊花回去。”江芸芸看到路边有卖菊花的,笑说着,“郭百户可有喜欢的花。”
百户抱臂,面无表情说道:“菊花酒喝过,没注意是什么花。”
“陈妈妈这几天开始做重阳糕和菊花酒,我给锦衣卫的兄弟们送点。”江芸芸选了三盆菊花,自己抱了两盆,塞了一盆给百户。
百户看着嫩黄色的菊花戳到自己的脸上,移开视线,挠了挠脸。
一行人就买了一堆东西,踩着秋日的日光,慢慢悠悠回家了。
“也不知道小春怎么办?”院中,江渝忧心忡忡说道,“早知道带她回来了。”
“她自己种的那亩水稻要好了,也不愿意回来。”江漾安慰着,“她肯定能顾好自己,你就别担心了。”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江芸芸把菊花一人一盆递了过去,“好看嘛,去照顾花去吧。”
“真的?”江渝抱着花,质疑说道。
江芸芸已经背着小手,溜溜达达去厨房看看中午吃什么了。
“我怎么发现有几个锦衣卫的兄弟好几天没见到了。”同样抱着花起来的江漾,突然意味深长地看向郭百户。
郭百户下意识移开视线。
“干活呢,脚都跑细了没发现,少问,把人家都吓坏了。”端着两碗面出来的江芸芸,笑眯眯说着。
百户捧着面条,和她四目相对,然后龇牙:“不是,不是!干嘛啊!你们姐妹几个的脑子……”
他一开口就觉得自己多说多错,所以直接扭头就走了。
——怪不得谢老大在信中连连强调了三遍:办大事前,不要和江芸有任何视线接触!任、何、接、触!
江芸芸坐在小桌子前,看着他的背影直笑,慢条斯理说道:“谢来当年在兰州的布局人手现在在你手中……哎哎,我的面,别摔了。”
只见,百户面也不吃了,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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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州怎么突然没了消息。”朱厚照看着前线战报,问着刘大夏。
刘大夏神色凝重:“不知,已八百里加急,向周边镇所发信询问,大概明日就有消息传回。”
“定然是在围攻兰州。”朱厚照站起来激动说道,“一定是这样的,不然怎么会信件都送不出来。”
“那隔壁镇所也会上折子预警。”刘大夏解释着,“说不定还在僵持,没有太多的进展,故没有折子递来。”
“兰州的官员只要不是傻子,就该知道蒙古人是不可能为了江芸来的。”朱厚照强调着,“他们就该提早准备,只要兰州一动,蒙古人也是傻子,肯定不会任由他们装备好武器,所以,他们一定是打起来了。”
刘大夏心中一惊。
年前他本来数次上奏章请求辞官,一开始听说折子都被批了,后来也不知怎么了,陛下好想一下被点醒一般,和朝臣僵持的态度,通过二皇读书的事情软和了下来,此事也就被当无事发生掀过去了。
在此之前,刘大夏对这位新帝的看法一直是胆大妄为,脾气暴躁的年轻人,不曾想,在碰到军事上的事情,反应竟然如此之快。
“不行,这么拖兰州也耗不起。”朱厚照沉默了片刻,突然说道,“我想御驾亲征,杀一杀蒙古人的锐气。”
刘大夏一听,瞬间把刚才的欣喜收了回去,也顺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大喊一声:“万万不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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碍于前面有一位玩御驾亲征玩脱的皇帝,所以满朝文武对皇帝的要求就是安分一点。
但显然安分这个词和朱厚照是一点也不搭边的,所以他被刘大夏拒绝后也不气馁,开始去问内阁,内阁吓得李东阳亲自来劝说。
等此事传到朝野外,朝野外更是一片哗然。
“骑马多累啊。”二皇子被讲师们念得不行,也只好揣着几块糕点,慢慢吞吞赶过来劝自家兄长,“兰州边上都是卫所,让他们支援不就好了。”
他想了想又大声强调着:“去兰州太远了,我会想你的。”
朱厚照苦闷说道:“我感觉这些指挥都不行,而且之前宣州,他们都没有出面,我觉得我们将军都太过胆小了,所以我要亲自去,而且我听过兰州这么多次,怎么也想着亲自去见一下。”
朱厚炜了然,腮帮子鼓鼓的:“想江芸了是不是,我也想她的小红花了,现在老师讲课都要严肃,一点也不有趣,还是江芸好。”
朱厚照冷笑一声:“我才不想他,一封信也不给我写。”
“写了也没人送啊。”朱厚炜嫌弃说道,“哥,你不要无理取闹。”
“哎,帮谁说话呢。”朱厚照捏着小孩的小脸蛋,“我可是你亲哥。”
朱厚炜咯咯直笑。
“脏死了,这么大了嘴巴还掉东西。”朱厚照那袖子给弟弟的嘴巴擦了擦,“行了,我就是随口一说,哎,也不知道兰州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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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城门要受不住了,都三天了,还没有人来吗?”陈继胡子拉碴地质问道,充满怀疑。
“来的,一定来的。”秦铭也跟着站不住,只能勉强坐在椅子上。
“让青壮年全都上城墙。”周青云一把扶住秦铭,厉声说道,“才三天就退缩吗。”
陈继也被骂得一肚子火,但一看到周青云的目光也不好发火,只好梗着脖子说道:“今年兰州的收成不好,哪来这么多粮食。”
“那就杀马,我从我周家的马开始杀。”周青云冷冷说道,“会有人来的。”
陈继是服周青云的,一看她笃定的目光,便也信了几分,嘴里骂骂咧咧着:“庄浪卫,古浪所的那些人肯定要等我们打的差不多了,来抢功劳,娘的,真不是东西。”
秦铭等人一走,再也坐不住,直接跌坐在地上。
“见死不救,他们怎么能见死不救。”他喃喃自语。
周青云把人扶起来,看着已然衰老的知府,安慰道:“还不到最坏的时候,说不定正在赶来的路上。”
秦铭看着她脸上的镇定,恐惧不安的心情也跟着被安抚了几许。
“可粮食撑不过明日了,今年不是丰年,那粮食勉强糊口,我也没多收税赋,我本打算明年再做打算的。”
“还有弹药,我看过弹药库,没了,都是空的。”
“还有,还有士兵……”
周青云紧紧握着他的手,直到他吃痛,不得不停了下来。
“还不是最坏的时候。”她注视着秦铭的脸,坚定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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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一个蒙古士兵入帐,单膝跪在地上,“袖川门已破。”
若是江芸芸还在,等会惊讶面前之人的变化。
脱脱卜花·娜仁依旧穿着紫色的蒙古族服,雪白的答忽搭在身上,腰部的衣褶已经没有金玉,只剩下一把把华美精致的刀剑,她的眉眼更加坚毅冷漠,高坐在王位上时,好似一只正值壮年的雌鹰,充满攻击性。
牙帐内的人都齐齐起身奉承着,这一帐子里的人,有蒙古打扮的人,也有汉人模样的人。
“让士兵不要在内城撒野。”脱脱卜花·娜仁身边的汉人,镇定说道,“里面的人都还有用。”
“这自来攻城,拿下后都是要奖励三日的。”有蒙古将军不悦说道,“怎对汉人如此宽容。”
“这可是江芸经营过的兰州,自然要先好好研究一番。”汉人模样的人站起来,一本正经说道,“若是杀了不该杀的,烧了不该烧的,我们这次的目的不就前功尽弃。”
蒙古将军眼尾一扫脱脱卜花·娜仁,随后不服气地大声嚷嚷着:“等我们打到京城,把江芸抓起来不就好了。”
汉人谋士听笑了,不说话,只是看向脱脱卜花·娜仁:“领主大人,江芸当年留下的火药配方是一定要拿到的,还有整理的田铺册子,倒是只要册子到手,就可以一家家上门讨要粮草钱,还有种子,最重要的是那些种子……”
“把那些人抓起来不就都有了。”蒙古将军骂骂咧咧着,“你们汉人就是墨迹。”
“我们汉人还会殉城。”谋士讥笑。
他对着脱脱卜花·娜仁苦口婆心说道:“现在这一批人都是江芸留下的人,我见过,就那个周青云那群女人,还有秦铭,最是刚烈,只怕到时候城破了,会第一时间烧毁账本,破坏秘方,毁掉种子,再和兰州一起去死,那我们这次就有一半的任务失败了。”
脱脱卜花·娜仁眉心微动。
“是了,江芸也是一个不服输的人。”她说,“但我们也控制不住瓦剌那边的人。”
“外城给他们。”谋士说,“内城,到时候我们把王府富户的钱拿出来,直接犒赏自己的士兵,也好缓和和百姓的关系,百姓也是牲口,种地放羊。”
脱脱卜花·娜仁看向蒙古将军,温和问道:“诸位意下如何?”
“只怕士兵们会有意见?”
“定然是厚赏的,这些年兰州靠着和我们交易富得流油。”谋士说。
“若是不杀光,城内百姓会反抗呢?”
“如何杀得光,不若一开始就说不杀害百姓,说不定还会有人为我们指路。”
几番对话下来,对面蒙古人又看了一眼脱脱卜花·娜仁的神色,最后勉为其难点头答应了。
“到时候每位可以选一家富户自行拿取。”最后脱脱卜花·娜仁一锤定音。
蒙古将军们的脸上这才露出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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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送的那份信有用吗?”扬州城内。
百户再一次深夜敲响江芸芸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