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糖茉莉奶茶
“王尚书现在刚上任,万一对部里工作不熟悉……”焦芳对此颇为担忧。
“两位侍郎也是可以提出建议的。”王鏊说道,“都是任吏已久的官吏,不会有事的。”
焦芳只好去看杨廷和。
杨廷和赶在他的视线到来前,飞快地避开他的视线,平静说道:“听首辅的。”
焦芳叹气,下意识想去看下一位,但想起下一位是谁,立马移开视线,奈何江芸这厮自己会凑过来。
“怎么不问问我?”江芸芸故作不解地问道。
焦芳气得龇了龇牙。
李东阳抬眸,警告地看了一眼江芸芸,示意她收敛点。
江芸芸坐直身子,一本正经说道:“我也觉得李首辅的意见特别好。”
焦芳环顾周围,严重觉得自己大概,可能,好像是受到排挤了!!
—— ——
吏部的名单递上来也很快,江芸芸还看到几个眼熟的名字,王守仁。
是了,之前王守仁及时救援兰州有大功,现在名字被写进去也挺正常。
“严嵩?”江芸芸警觉地指了指其中一个人的名字,“这个严嵩,年纪大吗?”
“好想和你差不多岁数。”王鏊说,突然又说,“听说长了一张斯文俊秀的脸。”
江芸芸哦了一声。
首先严嵩是个大奸臣,明朝的大奸臣,其次,那个时候的皇帝也不是个好东西。
现在,这两样东西撞在一起了。
江芸芸神色严肃——坏了,这个皇帝不会是朱厚照吧。
不对,那个严嵩好像是个小老头。
但是,老头也是变老的,难免不是现在的年轻人。
——不过这么年轻的话,他能做好久的坏人。
江芸芸小眼神变来变去,惊疑不定。
“想什么?”焦芳一看不对劲,立马凑过来,“你认识这人?不对,他是江西人,你一个扬州人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啊。”
江芸芸没说话,突然看了他一眼。
——内阁有她师兄在,定然是进不来这么坏的人,可要是师兄不在了,有这个次辅那可就真不好说了。
坏人!原来在这里!
焦芳突然后脖颈发凉,脑袋往后靠去:“看我做什么!我不过是随便问问。”
“这里好多人呢,你怎么不问问其他人。”
“怎么就拉着这个江西人问,你不是一个河南人嘛。”
“好端端怎么就开始提这个人,你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焦芳震惊了。
焦芳愤怒了。
“江其归,你有病吧。”
他撸起袖子就要干架,杨廷和连忙把人拉住,委婉说道:“不行就不行,何来因为一个小小的官吏让内阁先乱起来,名字划去就是。”
“你们讲点道理啊,是江其归自己先提这人的。”焦昂愤怒指责道,“怎么还是我的问题!”
“你认识这人?”李东阳不解问道,“好端端提他的名字做什么。”
江芸芸不好说自己虚空索敌的小心思,只好随口说道:“我第一次主持乡试时读过这人的文章,学问已有登堂入室的造化,只是还不够老辣,太过直白,瞧着是个意气风发,胸有大义的年轻人。”
“大概就是你曾经罢黜过的举子,多年苦读后在乙丑科进士及第,说起来这一届还是介夫主持的,对这人可有印象。”王鏊缓和气氛,笑问道。
杨廷和不亏是神童,严嵩名次并不显眼,也并非文章有多独特,但偏人家就是过目不忘,都记得住。
“这届的状元顾鼎臣,南直隶苏州府昆山县人,文章久怀经济,警悟疏通,和平坦易,不局偏长。”他没有直接说起严嵩,反而说起当时的状元。
江芸芸一听,了然。
——做人比较世俗,性格温和,能屈能伸,但没啥特长。
有夸,没多夸。
“严嵩二甲第二名,学问登堂,博采众长,颇为锐进,先帝当年尤爱这样的人才。”
——学问还行,做人激进,但陛下喜欢。
江芸芸和杨廷和对视一眼,随后各自了然移开视线。
“漳州还是要老道稳重之人,那此人就不考虑了。”李东阳直接把人的名字划去。
“听闻他因病退官回籍,也不知病好了没,吏部怎么把他的名字挂上去了。”王鏊也跟着说道,随后想了想又解释道,“我有一弟子,也是他的同年进士,名叫徐缙,之前说起过此事,便记在心里了。”
内阁众人说话间,就把严嵩的名字划去,随后想了想又把王守仁的名字也同样划去。
“善始善终,若是这次和蒙古人谈判顺利,后续景泰城还是让他继续负责吧,瞧着也是一个文武全才,盯着点蒙古人也好。”李东阳说。
“王萱,能力出众,但资历过浅,怕也是不行。”说完,又划走了一个。
“徐穆,博学有才,下笔千言,为文雅致,做官也很是清廉,不过性格太过温和。”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中,直接划去只剩下五人。
江芸芸定睛一看,又是不少熟人。
“毛澄、靳贵、王廷相、毛纪、蒋冕。”李东阳凝神,“诸位可还有删选的。”
三人摇头,江芸芸沉默。
“漳州情况但一个治世之人怕是压不住,还要有些带兵压阵的本事。”王鏊低声说道。
“这五人大都性格坚毅,只看陛下如何想的。”李东阳如是说道,“若是大家都没意见,那我便拟旨去了。”
“你一点意见也没有?”等折子都要写好了,焦芳又忍不住凑过来问道。
只是江芸芸没说话,就听到李东阳开口:“这折子事关紧急,江秘书直接面呈陛下吧。”
江芸芸哎了一声,揣着折子就走了。
“今天这么好说话。”焦芳震惊。
李东阳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摇着头,对着杨廷和慢慢悠悠说道:“蒙古人那边的情况,兵部可有沿途的折子递来,要做好万千准备。”
杨廷和也顺势跟了过去。
“顾小将军的兵马刚出城,消息不会来的这么快的。”
王鏊一看到焦芳的驴脸,也头也不回就走了。
焦芳回过神来,撇了撇嘴,脚步一转,也跟着离开内阁了。
现在内阁这情况是要反了天了,他得去内廷打听打听。
此时的刘瑾因为和冯三有了争端,奈何爷一条心都是偏的,只要冯三那厮说起江芸,陛下就不管不顾,反而把他骂了一顿,他正苦闷喝酒时,听闻小黄门来报又客人来,便挥了挥手让人请进来。
—— ——
三月,正德三年的殿试马上就要开始了,京城所有的话题又都是读书人的事情,听闻这次有很多大官的孩子参加科举,百姓最是猎奇,一时间议论纷纷,以至去漳州的人选定了的消息,也不过是惊鸿一闻,很快就被掀过去了。
仪封县人王廷相在京城热闹的声浪中独自一人收拾东西准备去漳州了。
他坐船离开当日,江芸芸正在家中设宴,请了四位阁老来家中吃扬州菜,就连焦芳也提着礼物,最后一个人慢慢悠悠地来赴宴了。
“你家的小毛驴真是越来越丰腴了。”李东阳一眼就看到那批多年不见的小毛驴,“跟着你兰州都去了,真是好毛驴啊。”
“可见胖了,长脸也不会少半分。”王鏊说了一个冷笑话。
焦芳冷笑一声:“可见是个性格刚正的人,才不会因为弯弯曲曲有了变化。”
小毛驴歪了歪脑袋,对着焦芳叫了一声。
“开宴了。”江芸芸慢慢悠悠走了过来,“别围着我家小毛驴,脾气不好,会咬人的,瞧着蒙声不吭的,凶得很。”
王鏊最是积极,撸起袖子就要入座。
“可做了哪些好吃的?”他问。
顾知立马大声介绍起来,声音脆生生的,一点也不胆怯。
“你怎么又养了孩子?”李东阳震惊。
江芸芸叹气:“说起来,也不是我养的,是张道长捡的小乞丐,但他现在住在道观,不方便带一个小姑娘,就放我这里了,也跟着我一起读书。”
“原是个小姑娘,瞧着颇为英气。”王鏊笑说着。
“这是我的徒弟,陈禾颖,来给四位阁老打个招呼。”江芸芸又说道。
陈禾颖也落落大方打了招呼,随后又说道:“我作业没写完,我要去写作业了。”
“去吧,把闲闲也带走。”江芸芸说。
顾知大怒:“我干了这么久的活,玩一会儿怎么了。”
“你小时候可爱读书了,这个徒弟怎么不像你,瞧着是个爱玩的。”李东阳见状,大声嘲笑着。
“我教的小孩,没一个爱读书的。”江芸芸一脸沉重。
“总不能好处都让你占去了。”王鏊笑说着,“说起来,我们这次三位阁老都有家中子嗣参加这次殿试呢。”
李东阳家的李兆先每次考试不是卷子坏了,就是生病,久而久之拖到现在。
焦芳家也有一个小孩要考试,当年江芸芸应天府乡试的时候就见过,老实说,学问一般。
“哪里比得上介夫家的神童啊。”焦芳果不其然酸了起来。
“小友有贾谊之才,作诗韵味不减唐宋词人,今年定当榜上有名。”李东阳摸着胡子说道。
江芸芸不解:“小友?”
杨廷和无奈说道:“明明是徒弟,是西涯促狭,非要喊我儿子小友。”
“能让师兄这么喜欢,定然是个神童。”江芸芸信誓旦旦问道,“敢问姓名。”
“小儿杨慎,今年十九。”杨廷和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