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第一首辅 第895章

作者:黑糖茉莉奶茶 标签: 女扮男装 升级流 成长 穿越重生

  “好了,好了,老祖宗猜的真准,她果然走这条路。”等人的身影彻底离开了,一个拐角突然冒出一个小黄门,一脸笑意地扶着冯三,低声说道,“他到底是对老祖宗还有些情谊在的,肯定不会见死不救。”

  冯三的眼睛还停留在她最后消失的位置上,整个人浑然沉默着,穿堂而过的风吹过两人的衣摆,成了一道不能回头的南风。

  他突然觉得浑身空落落的,浑身有种说不出的无力,七月的风明明还带着炎热,当那一阵阵的风还是吹得他脸皮发紧。

  他突然觉得当初江芸不要他,似乎是应该的。

  他冯三就是见不得人的烂泥,好不容易被人服了一把,却还是会跌了回去。

  他的老师皎皎如明月,煌煌如艳阳,本就不是他能觊觎的。

  他笑了起来,面容却又格外惨淡。

  两人离开没多久,不远处的小道里突然冒出一个小黄门的脑袋,他站在甬道口深思了许久,突然朝着司礼监的方向快步走去。

  —— ——

  王恩见了快步走来的江芸,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后不由轻声叹了一口气。

  “刚才把兴王的请封折递到验封司了,长子岳怀王生后五日而殇,此后府中一直没有男孩降生,此番他言自己已经三十又一,身子孱弱,所以希望能直接为次子请封世子,另有次女善化公主,侧妃王氏所出,自小体弱多病,请内廷赐药,若是合适,此番就一起送去。”江芸芸干净利索把来吏部的目的说清楚。

  王恩摸着胡子,点头:“你做事一向有条理,我素来放心,兴王乃是宪宗四子,于先帝手足情深,也该好好思索这件事情的。”

  这话就是说了个车轱辘,说了等于没说。

  不过江芸芸也不是为了这件事来主动来拜访王恩的。

  她坐了下来,面容诚恳,口气直白:“敢问,黎循传的调令为何迟迟不来。”

  王恩捏着胡子的手一顿,斜眼看了一眼江芸芸。

  江芸芸一脸担忧,一本正经分析着:“漳州事多,这些年能平稳过渡到王廷相手中他至少能拿一个大功,可现在锦衣卫谢千户都荣升指挥使了,怎么黎循传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王恩笑了笑,不冷不淡说道:“听闻江秘书曾在考功司任职,没想到现在对文选司的事情也颇为关心。”

  江芸芸摇头:“虽说有一些和黎循传的私人情谊在,但更多的是担忧黎循传若是迟迟没有获选的消息,那漳州那边就会人心惶惶,前几日听闻吏部在两广和福建地区都换了不少官吏,想来也是有的放矢,但功臣的安置同样不容忽略。”

  王恩叹气:“黎循传虽对漳州有重要的推动重要,但自来文选司对于官员的任命都是论资排辈,两广这些人也有不少人付出了努力,说起来,这世上能有你这样跳脱出这一套的人,本就少之又少。”

  江芸芸沉默。

  ——萝卜太少了,没分到黎循传手中。

  ——怎么就欺负他背后没人是不是!

  他是庶子,父亲没考上功名,做事也不靠谱,对他毫无助力,那一脉就他一个子嗣有了功名,叔伯们虽有官位,但各有难处,散落各地,难以施以援手,本还有祖父的面子罩着,现在祖父没了,这个面子没法用了。

  他和李东阳的关系,到底和江芸芸不一样,隔了一层,加上他平日又不爱走动,关系难免疏远。

  江芸芸觉得棘手,又觉得生气,按道理大萝卜应该就先给黎循传才是,没了他当年请缨自己去漳州,漳州还不知道是什么鬼样子呢。

  “你也别生气。”王恩一眼就看出她的不悦,低声安慰道,“现在本就还在调动期呢,迟这个一时半会也无碍,而且这么多年都在漳州,也该让他休息一下。”

  江芸芸半晌之后才继续心平气和说道:“但也要有个消息才是,哪有一直把人晾着的,锦衣卫的奖赏早早就都下来了,文官的事情拖久了,陛下还以为群臣对先帝开海贸的事情有意见呢。”

  王恩颔首,依旧没有正面回答她的事情:“我会让文选司多注意点的。”

  江芸芸依旧没有抬屁股走人的打算。

  王恩见状,失笑:“这是做什么,我们这么大的吏部还能赖了你的小青梅的位置不成。”

  “赖是不回赖,就是到时候到他手里什么样子就不知道了,我先给他看看萝卜好不好。”江芸芸直接说道。

  王恩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但奈何吏部也有自己的腥风血雨,他这个初来乍到的大冢宰也使不上力气。

  “到底还年轻,回头还有机会的。”王恩委婉说道。

  江芸芸低下头,过了会儿,皱了皱鼻子又抬头说道:“在漳州已经吃了很多苦了,不想他受再几年平白的委屈。”

  王恩万万没想到这人还挺倔强的,气笑了:“哪有人替人上门要职位的,你是内阁的人,离我们吏部远一点。”

  江芸芸双手一摊,笑说着;“我现在手里也没事情,是个闲人来着。”

  王恩一看她这耍无赖的样子就忍不住揉了揉额头:“你,以前就说你们俩个瞧着同进同出的,关系好,没想到……罢了,我也老实和你说,不是我为难他,到底有黎公的情面在,再不济还看在我们在浙江京城相互应和多年的情谊在。”

  江芸芸心思微动:“听闻分管文选司的是侍郎张彩。”

  王恩只是看着她没说话。

  江芸芸也紧跟着慢慢吞吞说道:“王公这样就不厚道了,想要借我的手做点什么,现在倒是束起手若无其事了,黎循传当年在扬州对你也是毕恭毕敬的。”

  王恩和气说道:“可现在是你比较急,不舍得你家小青梅受点委屈呢。”

  “平白磋磨人家做什么。”江芸芸不高兴说道,“人家尽心尽力做事却没得到回报,其他在漳州的人看了心不心寒。”

  “刘瑾。”王恩想了想便说道。

  江芸芸和他四目相对,随后王恩先一步移开视线。

  “张彩此人刚考中进士时,以口才极好,言辞犀利闻名,弘治年间,给事中刘郤曾弹劾过他颠倒选才,当时的吏部尚书马冢宰他辩解,称其聪明刚正,后来给事中李贯推荐张彩说他有将略,杨一清,说起来你应该还没见过你这位师兄,他在总制三边军务时也曾说过让张彩来顶替自己的位置。”

  “听上去,是个会分萝卜的人啊。”江芸芸脸色凝重。

  王恩哂笑。

  “刘瑾是司礼监的人,怎么也越不过吏部,自己把人提拔到吏部侍郎的位置吧。”江芸芸又发现哪里不对,提出质疑。

  王恩微微一笑:“内阁焦阁老推荐的,当时文选司郎中刘永升为通政使,按惯例,应该是安排验封司郎中石确晋升文选司郎中。”

  他点到为止没有继续说下去,江芸芸却能猜到差不多,大概就是折子递上去,司礼监不同意,然后焦芳再推波助澜,张彩就这么上去了,到这个侍郎位置差不多应该也是这个流程。

  江芸芸坐在椅子上没说话了。

  “之前听闻你在殿试批改卷子时曾对焦阁老发难。”王恩笑说着,“我又听闻你在司礼监扶持了自己的人,那个冯三常年和刘瑾作对。”

  江芸芸揉了揉额头:“哪来的谣言,我清清白白在内阁做事,司礼监的事情,我平日里见了都是绕道走的,至于殿试那次事情,纯粹是那几人的水平,按道理乡试就不该过的,现在还舞到我自己面前了,要给人排二甲第一,我哪里忍得住。”

  王恩没继续说下去,只是说道:“但我并非要你这个时候出头,如今蒙古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你的边贸大计别被一个男人冲昏了脑袋,黎循传实在不行,我给他选个好地方,让他外放几年,等京城时局稳了,再让他回来就是。”

  江芸芸嗯了一声,背着小手,忧心忡忡走了。

  王恩无奈摇头。

  “你不该这个时候告诉他这个事情。”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其归很是重感情。”

  说话之人正是杨廷和。

  “你看她刚才的架势,你是没被她磨过,这孩子自小就烦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倔性子,她老师都拿她没办法。”王恩神色无奈,随后话锋一转,低声说道,“而且司礼监和内阁也该动一动了,我也是提醒一下这位小红人,陛下如今对司礼监太过倚重了。”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齐齐叹了一口气。

  —— ——

  江芸芸把这事和黎循传讨论了一下。

  黎循传却很平静,瞧着并无波动。

  “原来你早知道了。”江芸芸震惊。

  “谢来是个大嘴巴。”黎循传笑说着,“你应该比我清楚,他早早就发现不对,替我跑了一圈,还叫我去送点礼物给刘瑾。”

  江芸芸哎了一声:“那你肯定是不愿意的。”

  “嗯。”黎循传低声说道,“当年祖父的事情,我就恨死司礼监这群挑拨离间,惹是生非的太监了,我怎么可能给他们低头。”

  江芸芸一听也跟着默不作声了。

  “不用你操心,真去了外地也没什么不好的。”黎循传安慰道。

  江芸芸叹气:“现在先把边贸的事情做好,你也在家好好休息休息,瞧着都瘦了,晚上吃酱排骨吧,我让乐山再去买点鸡鸭来,让张道长开个药膳给你吃。”

  黎循传笑了起来:“这话你说给你自己听吧,自小就不长肉,以前祖母还喜欢捏你的脸,后来都说没肉了,整天给你做好吃的,可你就是光长个子不长肉了。”

  江芸芸摸了摸自己的脸:“之前在扬州的时候是养出来一点肉的。”

  “你这一天天早出晚归的,别操心我的事情了,吏部还能不给我职位不成,好与不好,哪里有难得过当年漳州的。”黎循传把手中剥好的满满的石榴碗递出去,“第一批上市的,瞧着还不够甜,但你也不爱吃甜的,这个给你空闲嚼一嚼。”

  江芸芸接了过来,再一次忧心忡忡走了。

  “啧,太贤惠了。”人走后,谢来的脑袋垂了下来,“哎,你真不急啊。”

  黎循传收回视线,摇了摇头:“不急,我和你不一样,你是锦衣卫,位置就这么多,我是文官,只是不能在京城而已,外面还有的是位置,而且当年其归说,外面的风景也很美,便是再去看看也无所谓。”

  “人家现在可是皇帝心腹,只要她跟陛下开个口,你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啊,何来像现在一样无所事事在家里呆着。”谢来缩回脑袋,坐在屋顶上,随口说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这个小竹马有多受欢迎啊,你这一跑,全京城的妙龄少男都能涌上来……”

  黎循传慢条斯理把桌子上的石榴皮和残渣收拾干净:“其归大概会吓到爬墙。”

  谢来一顿,随后大笑起来。

  “还真说不准,她瞧着对这些事情一窍不通。”他突然大笑着,“原来我们小状元还有不懂的时候啊,我瞧着还以为她无所不能呢。”

  “只是不太上心罢了。”黎循传无奈说道,“你看她的脑子还塞得进来其他事情嘛。”

  谢来没说话了,黎循传也只是坐在椅子上,安安静静都把弄脏的桌子擦了一遍又一遍。

  不过江芸芸很快就没空操心黎循传的事情了,因为朝廷对于边贸的事情已经吵到不可开交,路上遇到政见不合的人都会撸起袖子打起来的地步,顺天府尹已经上了好几次折子,希望陛下能明确此事,不要再徒惹风波了。

  于是朱厚照顺手推舟,要求明日大朝会的时候进行最后一次边贸讨论。

  朝会那天,江芸芸起了一个大早,打了一套拳,然后夹了几本册子,兴冲冲去上朝了。

  饶是黎循传见状也不由咋舌:“瞧着要撸起袖子一拳打一个的架势。”

  “那肯定行啊。”张道长买了馒头回来,笑说道,“她以前在兰州,一拳打一个呢,凶得很。”

  黎循传扶额:“这事靠打服怕是不行。”

  “为什么啊。”陈禾颖斯斯文文擦干净脸,不解问道。

  “因为大明的文人你越打他越兴奋。”黎循传委婉说道。

  顾知从水里拔出脑袋,大眼睛扑闪了一下,震惊,激动,随后嘻嘻一笑:“这么变态嘛。”

  黎循传笑了起来,接过干净帕子,擦了擦顾知脸湿漉漉的脸,随口说道:“和穟穟一起擦个香膏,等会可以准备去吃饭吧。”

  “哦。”两小孩齐齐说道。

  朝会上,两派人果然吵得不可开交,江芸芸自然没动手,但是舌战群儒,嘴巴跟个刀锋一样,对着人脸就是刷刷两刀。

  你说我“通敌卖国”、“资敌自重”,不是个好东西,包藏祸心。

  我说你“故步自封”、“漠视寇重”,蠢得不像话,别说话了。

  你说我没有读书人的气节,就知道谈论金钱,没有丝毫仁义。

  我说你就知道读书,五谷杂粮一概不知,就该滚回家种地去。

  两边人的帽子扣得一顶比一顶重,到最后本来跃跃欲试的朱厚照也跟着被吓住了,一脸震惊地坐在龙椅上装死,不敢说话,悄悄看了眼内阁,又看了眼言辞侃侃的江芸,最后只能一脸苦恼的坐在上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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