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蒹葭是草
胤褆知道跟在石静身边这个宫女是她的陪嫁,也是心腹,开口道:“从小一起长大,你何必跟我客气。”
与陌生人一样喊他大千岁。
他爱听别人喊大千岁,拉开他与其他阿哥之间的距离,但听石静这样喊,莫名感觉生疏。
方才在乾清宫剑拔弩张,如今又跑来跟她叙旧,石静心里腻歪得很:“大伯有话请讲,我快到了。”
大伯晚上找弟媳说话,吞吞吐吐像什么样子。
“今晚月色很美,你怎么提前走?”胤褆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只是看石静离开,就追出来想陪她走一段路说几句话。
胤褆是丹凤眼,胤礽是桃花眼,单从外表看,胤褆长相比胤礽更冷峻,可他说话比胤礽好听多了。
在宫里的人缘也比胤礽好。
可石静就是觉得他啰嗦,半天说不到重点,浪费时间:“云太多了,几乎看不见月亮,哪里能看出美来。”
如果是单纯的聊骚,恕她不能奉陪。
石静加快脚步,却被人拦住了:“掌珠,你非要如此和我说话么?”
“胤褆,你有事说事。”石静最烦被人纠缠,冷笑一声,“按照宫里规矩,你和我最好不要在月黑风高晚上遇见。”
大伯和弟媳在市井人家都要避嫌,更不要说皇宫。
想起太皇太后病重那日,他听见的对话,胤褆觉得自己不当面问一问,心里像猫抓似的。
“七年前,在太皇太后面前你说你对胤礽无意,那你对谁有意?”毓庆宫近在眼前,他犹豫再三,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石静简直无语,还以为他有什么后招,敢情真是撩骚,一时竟没接上话。
等她想好准备开口的时候,毓庆宫大门忽然打开。
胤礽似笑非笑地从里面走出来,径直走到胤褆跟前,猝不及防挥拳。
胤褆偏头,拳风错开鼻梁,打在侧脸上,发出闷闷地一声。
不等胤褆站稳,胤礽再次挥拳,却被石静抱住了腰,听她低低道:“放他走,别把事情闹大。”
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
用长子制衡太子,是皇上走的一步棋,就像用明党制衡索党那样。
两边互相攻讦,明枪暗箭,势力此消彼长那是制衡,是皇上想要的结果。若太子和大阿哥赤膊上阵,扭打作一团,便是兄弟阋墙,违背了皇上对皇子们兄友弟恭要求。
谁也落不到好去。
好比一废太子时,大阿哥可以在皇上面前告太子状,说太子这也不好那也不好。在巡幸塞外路上,走一路告一路,皇上都没听烦。
不但没烦,还都相信了。
这便是制衡。
可等大阿哥找到皇上,表示不用皇上动手,自己可以代为除掉太子的时候,皇上就想将他一巴掌拍死了。
最后的结局也是如此,大阿哥被圈禁至死。
两边势力的制衡,随便招呼,牺牲别人可以,但兄弟之间赤膊上阵不行。
大阿哥纠缠自己,太子记在心里,找人揪大阿哥羽毛便好,却不能自己上场动他本人。
胤褆被打了,怎能平白吃亏,见石静抱住胤礽,挥拳反击。
石静抱住胤礽的腰,眼睛一直盯着胤褆反应,见他果然挥拳,胤礽却傻站着不躲,忙用尽全身力气推了他一下。
拳风扫过,擦到了胤礽下巴,顿时红肿起来。
这点伤满够了,见胤褆再次挥拳,而胤礽还是傻站着不动,石静急急喊了一声李德福。
说时迟那时快,太子走出来的时候谁也没想到会动手,更没想到大阿哥被打了还敢还手。
李德福跟在太子身后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太子脸上已然挂了彩。这会儿听见太子妃喊他,想都没想闪身挡在了太子面前,鼻梁上结结实实挨了大阿哥一拳。
当时就见血。
毓庆宫侍卫听见这一声,很快赶到,将太子和太子妃团团护住。
大阿哥看了一眼对面下巴红肿太子,和口鼻流血的毓庆宫首领太监李德福,顿觉不妙。
太子先动手是太子不对,可他反击打伤太子,和太子身边的人,形势瞬间倒转。
他从前一直忍让太子,为什么今天还了手?
大约是太子出现,截断了掌珠回答,让他血气上涌。
那个问题在他心里盘桓了整整七年,好不容易找到机会问了出来,马上要得到答案,忽然被人搅黄。
这七年,他一遍一遍地问自己,如果早点知晓掌珠的心意,他敢不敢与太子相争?
如果他争取了,结局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他回答不了,因为他只听到了掌珠说对太子无意,却不知道她对谁有意。
当年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只有他们三个人,掌珠对太子无意,又会对谁有意呢?
答案呼之欲出。
掌珠敢说出来,他就敢与太子争。
两个人早已婚嫁又如何,先帝董鄂皇贵妃是怎么来的,不仅是他,整个宗室都知道。
先帝能抢弟媳,他为什么不行?
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
真把话说开,没准儿他还能得到掌珠暗中支持呢。
等他得偿所愿,不会学先帝让心爱的女人委身做妾,他要光明正大地迎娶,让掌珠做皇后。
至于掌珠婚后对他的态度转变,大阿哥单方面理解为对太子顾忌,和应有的避嫌,甚至是暗中给他的保护。
他与掌珠之间,只差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一旦捅破便是两情相悦,偏偏太子这时候跑出来搞破坏,还敢动手打他,怎能不让人恼恨!
于是在还手的时候,他又找到了掌珠钟意自己的证据。
太子打他的时候,掌珠没反应过来,却在他还手之前,抱住了太子的腰,限制了太子行动。
不然以太子身手,多半能躲开,很难受伤。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关键时刻,掌珠还是偏向自己。
大阿哥摸着肿胀的侧脸,感觉今夜发生的一切都值得,便是挨了太子一拳也甘之如饴。
他朝石静笑笑,笑容宠溺,看也不看胤礽一眼,挺直腰背转身离开。
石静知道自己这样做会让人误会她偏帮大阿哥,可胤礽拳打在了大阿哥脸上,若自己不受点伤,这一局在皇上心里很难扯平。
若皇上问他为什么打人,以胤礽性情绝对不会把她牵扯出来。
大阿哥也不会傻到在皇上面前承认纠缠自己的事。
为了婚后的清誉,她也不会主动往外说,不但不会说,还要约束身边的人不许乱说。
那么在中秋节这一日,无缘无故殴打兄长,又会成为太子暴戾成性,骄纵跋扈的又一铁证。
只有造成互殴,才能避免哑巴吃黄连结局。原因也好解释,比如大阿哥醉酒冲撞了太子。
当然对方肯定也会给出有利于自己的解释,到时候便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局面,最后变成糊涂账被一笔勾销。
这是石静短时间内能够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
目送大阿哥离开,石静长长吐出一口气,回头检查胤礽下巴:“怎么样,疼吗?”
胤礽站着没动,垂下眼睫偏了头,避开石静手。
这就是在怨她了。
如果不是被她抱住了腰,他应该能躲开大阿哥那一拳,不至于被扫到,受皮肉之苦。
眼下不是说话地方,石静抬手碰了碰胤礽袖子,示意他进去。
经过一个月的清洗,毓庆宫后殿总算干净了,前殿还不行。
胤礽跟着石静走进门,径直要去前殿书房,被石静叫住:“你去过乾清宫吗?”
胤礽头也不回:“我才换了衣裳。”
“要我陪你过去吗?”石静站在原地问。
胤礽摇头。
石静应了一声好:“那你快点过去吧。”
别被大阿哥恶人先告状。
梳洗过后,正要上床,芳芷走进来禀报:“太子爷从乾清宫回来。”
“人呢?”石静坐在妆台前问。
芳芷吞吞吐吐:“正在前殿梳洗,说是在那边歇下。”
前殿人还没清洗干净,不如后殿牢靠,石静重新更衣,拿了活血化瘀药膏去了前头。
她还有话没跟他说呢,得把人请到后殿来。
经过穿堂,走进前殿暖阁,发现胤礽不在。问过屋子里服侍的才知道,人在书房练字。
“你怎么这么晚回来?”披星戴月多辛苦,石静走进书房,也没人理,自己找话说。
胤礽笔尖一顿,坚持写完最后一笔,看了看似乎不满意,将纸揉皱丢在纸篓里。
石静走过去,弯腰捡起被揉皱的宣纸,展开一看是个静字。
“你最爱行书,今日怎么想起练草书?”快把静字写裂了,可见有多生气,石静在心里轻叹一声。
还是没人理。
书房空气凝滞,里头服侍的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也不敢出。
石静挥手让他们退下,这才走到胤礽身边看他下巴:“皇上瞧见你脸上伤怎么说?瞧见大阿哥脸上的伤又怎么说?”
胤礽这空儿又写了一个默字,石静猜在皇上面前,大阿哥没说真话,胤礽也没说真话。
大阿哥不可能在皇上面前承认纠缠过自己,更不可能自爆纠缠自己的时候被太子撞见才挨了打。
胤礽也不会把她和兄弟互殴联系在一起禀报皇上。
所以在这件事上,兄弟两人不约而同保持了沉默,并且各自找到理由蒙混过关。
上一篇:七零大院后妈带来的幸运星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