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双叶成林
几次欲张嘴，却被身边牵着她的男孩，搂着她的肩膀，示意她低头。
见小女孩脚上有鞋，男孩却光着鞋。锦岁心一动，这男孩不是挟持她的坏人，而是同伴。
她没有立即问这个小女孩，先给他们茶和能量棒。还往小女孩碗里多勺了两颗红枣。
又对他们说：“坐棚里喝，暖和。”
男孩见棚里确实坐了不少孩童，便牵着女孩坐了进去。
女孩的目光一直留在锦岁手中的书上，不时看一眼锦岁，又看一眼外面的顾长萧，思考着什么。
锦岁很能理解她的谨慎，这一路上遇到的危险，让她很难再相信陌生人。
也许这个戾王是假的呢？也许这里面有誉王的人呢？之前那些挑事的刺头就有誉王的人。
也许她父亲跟她说过，只有到了边城才安全，她或许就是在等，等到了边城，确定了眼前的戾王是真的，她才会勇敢地表明身份吧！
锦岁准备等她吃喝完，不那么戒备，再悄悄跟她谈谈。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那男孩一声惊呼：“糖棒！”
他怔怔地看着手里的能量棒，满脸不敢相信。锦岁笑着上前又递他一声：“是不是很好吃？还有，慢慢吃。”
那男孩大胆抬头，仔细打量锦岁，跟他之前全程低头垂眸的模样完全不同。
男孩越看眼神越亮，直到溢出泪来：“你是小道长！”
锦岁愣了一下，我在北疆扮的是仙姑，对了，之前跟凌爷爷初逃时，她扮的是小道士。
可那段时间很短暂，她很快就遇到顾长萧，到边城扮戾王。
仔细看这孩子，没见过啊！
她趁机举起那本书送小姑娘：“这是你的吗？”
小女孩依旧没有回答，直到男孩推她：“你说实话，她就是小道长，不会害我们的！”
小女孩这才说：“是我的。”
“你叫魏英娘？”
“我叫魏英芷，乳名英娘。”
“你父亲叫魏清泉？他让你来边城找戾王殿下？”
“是的。”
小女孩的声音轻轻的，却透着一股坚韧。直到她说：“我爹娘，死了。”
瞬间泪如雨下。
锦岁同样泪流不止，抱着小小的英娘：“好孩子，你受苦了！”
顾长萧和程榆忙进棚看情况，一听找到魏主薄的女儿，两人都很激动，锦岁小声对英娘说：“这就是戾王。”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英娘，姐姐带你去王爷的营帐好不好？”
英娘本能地牵着男孩的手，那男孩忙说：“小道长，你不记得我了吗？我叫李林风，当初在洛城附近的难民营，你和一个老道长生火，借我们烤，还给了我们很多这种糖棒。”
锦岁的记忆瞬间被扯回那个长夜，她也认出了眼前这个男孩，惊讶地道：“是你啊！你的兄弟姐妹们呢？”
李林风欢喜道：“你果然还记得我！他们也在这里，我们乞儿帮跟英娘一起来边城。”
锦岁便带他俩进顾长萧的营帐，打热水给他们洗干净手和脸，又给李林风的脚擦药，穿了一双她之前给锦安买的棉鞋。
给两孩子穿上她的大氅，暖和过来之后，才请顾长萧进来说话。
缘分可真奇妙啊！估计凌爷爷也不敢相信，当初一起烤火，一时不忍心送了一些能量棒的孤儿们，竟然都来到边城，还这么意外地重逢了。
锦岁给李林风一堆吃食和衣物，让一个护卫带着他去找那些乞儿：“都带过来，姐姐带你们一起去边城。
你眼神真好！竟然一眼认出我来。”
李林风开心地说：“我永远都记得小道长，一天也不敢忘，你只是换了件衣裳，模样又没变，我怎么会认不出来？”
锦岁失笑，真该让燕十一听听这话，他就没认出来。
帐中，魏英娘有条不紊地说着魏主薄的事：“父亲说，誉王找父亲做假证，说假话，诬陷殿下。
父亲不愿意，誉王就派人守在我家附近，母亲把我藏在货郎车上时，我看到很多都尉府的人，拿着刀去了我家。”
英娘哭了起来，锦岁忙上前抱着她擦泪，等情绪平静了一会，她才继续说：
“母亲说舅舅会送我来边城，可舅舅接到我之后，要把我送给缇骑。我才假扮成乞儿，和李哥哥一起逃到边城。”
锦岁又问：“你父亲可有给你什么信件？”
英娘摇头：“只给了这本书，父亲要告诉殿下，誉王会不择手段污蔑殿下，让殿下提防。”
第211章 魏主薄死了
这天夜里，锦岁在自己的营帐里布置了一个无比温暖的小窝，从空间里拿的花毯子、蚕丝被，让英娘好好睡了一觉。
睡前还给小姑娘吃了一片安眠药，因为她太激动了，一直在哭。锦岁有点理解那天顾长萧给自己下药的感觉了。
小姑娘睡着后，她看着那本破烂的三十六计久久没动，直到看到帐外有身影移动，她才走了出去。
果然，是顾长萧，他也一样睡不着。
“顾长萧，我在想一件事。”
顾长萧安静地看着她，等着她说下去。
“你知道吗？在今天之前，我心里给自己定下最重要的事，就是建海军，平倭国。
可是在刚刚，看着英娘睡着的模样，想着魏主薄，我突然觉得比起平倭，我更想杀回长安，给魏主薄报仇！
彻底将那些在背后使绊子的人全部灭了！否则咱们在边城再怎么努力，也不得安心。”
顾长萧重重点头：“那我们就先回长安，襄外必先安内！大夏太平，再思外战。”
锦岁指指那些难民：“不是愁没有兵吗？誉王亲自把兵送到咱们手里了。”
燕九不动声色地来到两人身后，轻声道：“粮食，燕某出。”
锦岁和顾长萧同时回头看他，三人相视一笑，默契达成。
程榆先一步回到边城，流民营准备妥当，给所有难民建档案，军事化管理，老弱妇孺住进屯田营，青壮男丁分田地，然后全民军训。
顾长萧负责练兵，锦岁则挣军粮军饷，盖学院的事交给凌爷爷监管。
难民们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全都跟新兵一样训练？不用干苦力，服徭役？
但一日两顿干饭吃着，且边城所有青壮都在训练，他们当然也没异议。
吃得好，家里老人孩子得到照料，女人还加入了工坊挣钱，又没有官差打着他们干苦力，只是训练而已，谁会不愿意？
一改之前在路上的口风，都说来边城来对了，幸好没有半路留在士族家做佃户。
做佃户那就是世世代代给士族当家生子，哪有自己分田地当平民的好！
难民们可惜那些死在路上的同乡人，没能走到边城，一天饱饭也没吃到。
当然，也有干苦力的，就是那些刺头，想挑起民变的挑事者。程榆把他们挑出来，全部送去干苦力。
对这些人没必要心软，敢逃腿打断，是真的打断。再逃就杀了以儆效尤。
难民们训练之余，会被队长带着参观边城的景区。只是我们边城的景区与别处不同。
参加那片土地黑红，仿佛一脚踩上去能踩出血水的地方，队长激动地介绍：
“这里就是我们戾王殿下火烧旧城，烧死三千鞑子的地方！”
有百姓惊呼：“不是说烧了一万人吗？”
队长：……流言果然越传越离谱！我说三千都是吹牛了，没想到传到中原都变成一万了。
“总共杀了一万人，烧死的有三千！”
“哦！”想想那场面，大家看这片土地就跟看鬼域一般。
又往边塞赏景，当初吓晕燕十二娘的尸林，腐肉被秃鹫啄尽，尸体已经变成白骨，可依旧挂在树林上。
春芽未发之际，那些白骨简直就大树的装饰物。这片树林简直就跟鬼影一样，除了军队，其他百姓白天都不敢走这一块。
队长骄傲地指着说：“这里就是当初杀的马匪山贼！也是这片葬尸林，再无马匪敢靠近我们边关一步！”
有人吓晕了，有人吓软了脚，有人吐了起来。队长很无语：“怕什么？活人你们怕，死了烂了的骨头有什么可怕的？”
有人战战兢兢地问：“是不是力大无穷的敌人，死后都无法入土？”
那边火焚了一片，这边林挂了一群，戾王的手段可真强硬啊！
队长嗤笑道：“入土是为安，敢惹咱们力大无穷城，还想死后安息吗?不可能！”
“所以，凡是戾王麾下，凡是边城子民，都给我把腰背挺直喽！在这里，别有外人怕咱们，咱们不惧任何人！”
“别说你们不是边城本地人，实话告诉你们，咱们边城就没有本地人！
我们当中有难民，有流民，有牧民，有从士族手里赎身的佃户，有外地逃难来的，没有一个本地人，连我们的王爷都是流放来的。
但是有什么关系？只要我们把这里当成家园，当成家乡，就能将边城建设成天下第一大城！人人有饭吃，有衣穿，有屋住。
不用给士族当牛做马，不用害怕鞑子山匪行劫。只要你们一心忠于王爷，王爷就会带领大家过上好日子！”
难民们在怕过、慌过之后，心中只余勇气和希望。边城，真的是一座希望之城，无论任何人来到这里，都能有活路。
当边关税律正式发布，燕地士族浩浩荡荡地过关往北疆行商，往来商队络绎不绝，难民们心中越发地骄傲。
当初朝廷说要把我们送到边城，大家心里是绝望的。
北境苦寒之地，寒冬极长，粮食收成低，士族强横，封地戾王还是被发配边关的，还常有鞑子抢人。
来到这样的地方，日子还有什么盼头？可不来，只能饿死、病死，同样没活路。
来了之后才知，听人说千言，不如自己一见。这座边关城塞，跟世人所说的完全不一样！
当柳枝发出嫩芽，土地解冻，凌爷爷的道观和锦岁的书院，正式开始动工时，屯田营带领百姓开荒时。
经过一个月的训练，顾长萧正式问数万难民，是否愿意入伍从军？入伍一样分配田地和宅基地，家人还能进军属营，分配工作。
老人孩子亦有安置。当然，不愿意入伍也不强求，入农户亦可。
锦岁估计有一半百姓愿意入伍，寒星说最少有六成，两人才要说打赌，结果答案很快就出来了，足有八成百姓愿意参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