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竹里人家
在即将五十岁的前夕,庞大的债务压力下,钱利仁到底选择了学会低头,靠着二十年经营公司的过往,勉强找到一份待遇还不错的工作,而居家多年的段子萱,也鼓起勇气再次走出家门寻找工作。
两人每个月辛辛苦苦打工挣来的一点收入,除去保证基本的生存外,几乎全填了债务的窟窿。
一年又一年,一日又一日,平淡而无望,钱利仁和段子萱这一段无比相爱过的恋人,到底在无尽的悔恨和遗憾中,度过了漫漫几十年。
甚至到了最后,他们都开始疑惑,原来,人的一生竟有这般漫长吗?
又是十五年过去,段子萱的身体首先撑不住,实际上,这些年她也从没用心保养过自己的身体,与她而言,死活着或者,已然没什么区别。
她死得很是痛快,一日清晨头朝下栽倒,抢救一天后,就没了气息,独留钱利仁漠然守在手术室外,看见那一席白布遮盖的身形,也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活着太难,死去是一件幸运的事了。
之后,钱利仁又熬了五年,熬到满头白发、面容沧桑,躺倒在病床上,他终于敢彻底回忆一次往昔,原来这辈子,他谁也没对得起过。
只是,闭眼前,他还有一句对不起要说。
此时的阮柔,也是一位老太太了,但她心情舒畅、情绪平和,即便老了,也是一位利索的小老太太,前几天还学着去跳伞了呢,收到钱利仁要求见最后一面的请求,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拒绝。
有什么话,就下去跟原主说吧,自己又不是当事人,不管道歉还是指责,都没有丝毫意义。
钱利仁在等待中,彻底闭上了双眼,走马灯的那一瞬间,他依稀记起了年轻时的满身傲气,他还是钱氏集团的继承人,众星捧月,在父母、朋友、学校都是最耀眼的存在,直到,他遇见了段子萱,如果再来一次,到底还要不要遇见呢,没想明白,四喜彻底消失,伴随着一声冰冷的宣判,命运彻底终结。
而听到死讯的那一刻,阮柔只是将手头的茶杯洒到了花园的花上,一路走好,下一世,原主就不要遇见这些事了吧。
第612章 又是一个新的世界,趁着四下无人,阮柔接收了属于原主的记忆。……
又是一个新的世界,趁着四下无人,阮柔接收了属于原主的记忆。
原主名为阮秋雁,原本为隔壁遂宁村阮家的姑娘,及笄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给隔壁孔兴村的林家长子林富。
阮家的条件一般,结亲的林家也就是普通农户,尤其林家还有个病秧子林母,常年吃药看病的,基本家底都填了进去,认真算起来,比之阮家还要略逊一筹。
且阮家只有两子一女,林家就可谓一大家子,林父林母总共生了四子二女,林富是长兄,原主便顺理成章成为林家人口中的长嫂。
两人成婚时,原主正值十八,林富二十岁,皆是年轻力壮能干的时候,新婚一个月,林富便借口家中困难,小夫妻商议定三五年内暂时先不要孩子,等家中条件好些再说,加上林父林母承诺等还清家里的债务后就给大房分家,届时小夫妻俩单独出去过自己的日子,原主便也同意了。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不管当初林富提出这个建议时如何作想,但结果是,成婚五年后,原主还没能有自己的孩子,林富就因为上山捉猎物不幸跌下山崖,当场没了气息,等孔兴村众人帮忙找寻时,一双腿早已被野兽啃得只剩一半,唯独面部清晰可辨。
原主丧夫、林家丧子,其中的伤痛自不必多说,然而人死如灯灭,等悲痛过去,活着的人总要思考自己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过。
原主十八岁成婚,五年过去,不过也才二十三岁,哪怕二嫁,只要精心挑选总能找到合适的人家。
然而林家境况却堪忧,林父上了年纪,地里的活早就不怎么干得动,林母更是常年缠绵病榻不得起身,家中早就由林富和原主这一对长子长媳操心,如今长子林富突然去世,若原主这个长嫂也离开,林家的日子定然会更加艰难。
于是,在林父林母的苦苦哀求、外加下面一二三四五个孩子齐齐跪下,原主看在死去丈夫的份上,顿时也生了同病相怜、帮忙照看的心思。
阮家父母自然是不愿意的,女儿已经认识三岁,成婚多年尚没有自己的孩子,如今守寡不改嫁不说,还得帮夫家照看丈夫的弟妹是怎么回事,但架不住原主为感情所苦、心软同意了。
说起来,女主嫁进来的时候方才十八岁,彼时下面最大的林贵才十五,最小的老六更是只有五岁,可以说这五年来基本上是原主这个长嫂担着母亲的指责,看着五个孩子长大的,不说当做自己亲生的孩子,可至少寻常的兄弟姐妹、亲人之情是有的。
见阮家父母不同意,林父林母又改口说,只要原主等到林家老二林贵成婚,他们定然欢送原主改嫁,还附赠一份嫁妆当做自己的女儿一般嫁出去。
阮家人见原主愿意,林家的话也说得漂亮,且林贵今岁也二十,早就该成婚的年纪,不过林家条件实在困难,始终找不到合适的,这才一直拖着,真要想成婚,顶多就一两年的功夫,于情于理,为了女儿的名声,遂只得同意。
于是,丧夫后,原主就这么留在了林家,上照顾老迈的林父林母,下照看五个弟妹,中还得操持一大家子的生计,不可谓不辛苦,真真诠释了长嫂如母的典范。
阮家和原主本以为顶多不过一两年辛苦点,挣一个好名声,也有利于寻找合适的二婚对象,吃亏也就吃了。
彼时的阮家人丝毫没有想到,林家打的算盘可远不止如此,他们势要将原主吃干抹净,用她一生的血汗,给林家兄弟姐妹挣一个前程。
林家下面足足五个孩子,老二成婚后,紧接着就是老三出嫁,老三出嫁后老二家的又生了孩子,孩子刚能下地跑,又到了老四家娶妻生子,如此,一年复一年,林家始终用各种理由圈着原主,感情加大义,一顶长嫂如母的帽子扣下来,直等到林家最小的老六二十岁成婚时,原主已经足足三十三岁,方才能卸下一身重担。
三十三岁,早已是寻常女人当祖母的年纪,从十八到三十三,可以用,原主最好的十五年年华都献给了林家,只为了那一句长嫂如母。
结果换来的呢,不说林家几个兄弟姐妹把原主当做母亲般敬重孝顺,哪怕对一个嫂子的尊重都无,随着几人陆续成婚生子出嫁,有了自己的小家,还赖在自己家吃闲饭的原主就显得格外碍眼。
早前苦苦哀求原主不要离开的林家众人,似乎突然间发现原主这个多余的存在,号称多病多灾卧床多年却始终活得好好的林母,开始热情在村子里散消息,说是要替给自家辛劳了一辈子的大儿媳找个二婚夫婿,不能叫她一辈子没有自己的孩子。
可想而知,古代三十三岁、农家苍老得格外迅速的女子,二嫁还能找到个什么好人家,哪怕不挑家世,年龄相当的男子可能都当了祖父母,慢一点的也该是儿女成婚的年纪,原主还能有多大的可能拥有自己的孩子呢。
原主当然不愿意,事实上,在她守寡后选择留下来,一年两年没察觉,三五年怎么可能思考没有觉察林家人刻意用感情留她的意图呢,只不过,原主重情,心甘情愿留下来罢了,彼时的她想着,辛苦养大林家几兄弟和他们的子女,等自己晚年干不动了,林家能给自己一口饭吃就行,哪里料到会有鸟尽弓藏的下场呢。
可架不住林父林母一个劲儿在外面宣扬,动不动就是原主希望嫁人、要生自己的孩子之类的鬼话,最后原主更是被隐瞒、稀里糊涂被选了一家有暴力倾向、家中七个子女的四十岁鳏夫嫁了出去,没出两年就被人打死了。
而林家几兄弟,个个正值壮年能干的时候,把林家日子过得蒸蒸日上,临死前原主还听说林家又添置了几亩地,周围人一个个都在怪责原主死活守不住寡要出嫁,丢了如此福分,否则还不知在林家如何被有情有义的孝顺着呢,殊不知原主半辈子都被林家操控者。
人死了,但怨气还在,原主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辛苦付出没有获得任何报酬,林家这等丧尽天良的人反而能活得好好的。
她不服气,更是后悔,为何当初自己如何傻,被狼心狗肺的林家人不过三两句话就糊弄住了,以至于一生磋磨,更是死得凄惨。
阮柔来到这个世界,便是为了完成原主的心愿。
第613章 原主阮秋雁的心愿有二。 一便是再也不愿遵从林家口口声……
原主阮秋雁的心愿有二。
一便是再也不愿遵从林家口口声声的所谓长嫂如母,不愿如过去一般真心照看林家五个白眼狼,而是让林家自生自灭,最好一家子都凄凄惨惨,二则是希望有自己名义上的孩子,不管是不是亲生的,起码将来能有人给自己养老送终,不枉费活一辈子。
接收完全部记忆,阮柔也唯有喟叹一声。
环顾四周,她过来的时机正好,原主的丈夫林富刚被找到残缺不全的尸体,原主因为受打击过重昏倒过去,这才被人抬回房中暂且安顿。
按照原主的记忆,要不了一炷香功夫,林家人就会借口群龙无首,喊原主起身主持家中事务。
想到此,刚刚爬起来的阮柔再次躺了回去,反正死的是林家人,谁爱操持谁操持去,她这个未亡人是伤心过度,绝对操持不了一星半点。
闭上眼睛,阮柔很快从假睡变成了真睡,直到感觉身体被人轻轻摇晃,回忆片刻,这才装作伤心欲绝的模样,捏着手帕直抹泪,不管旁人说什么,全当自己没听见。
这可就叫一旁听从林母的话来喊人的林家老三急坏了,“嫂子,娘躺在床上起不来,家里大哥的丧事要办,里里外外都要操持,爹让我喊你出去呢。”
好家伙,什么叫区别对待,这就是了,林母太伤心所以能躺在床上,原主却还要起来干活,也就原主太傻,还能被这么浅显的招数忽悠住十几年。
“吉祥,你大哥去了,我实在伤心,那些事,你让爹看着办吧,我现下也起不来呢。”阮柔一副柔弱样,捂着脑袋就差喊头疼了。
林家父母生有四子二女,四个儿子取名富贵平安,两个女儿分别为吉祥和如意,家中排行老三和老五,方才进来的就是老三林吉祥。
吉祥见状,分不清真假,她今岁十七,正是谈婚论嫁的年纪,遇上这事,那叫一个六神无主,可不像后来嫁了人生了孩子、养得满身丰腴还能回来装作苦口婆心劝原主改嫁的奸猾2样儿,听见嫂子这么说,只得老实出去回林父。
如今正值盛夏,林富是昨儿早上出门上山打野物,晚上林家晚饭寻不见人这才托了全村人出去找,半夜终于点着火把找到并将人抬回来,一夜过去,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
如今天热,尸体禁不住放,但林父还能按捺住等着大儿媳出来,其原因有二。
一来,不管是对昨夜忙活大半夜帮忙找人的村人亲戚们表示感谢,还是正经办一场丧事,都需要不少银钱,二来,林母卧床,家中着实缺一位能上下打理的女人出面,最合适的人选无疑是自家大儿媳。
然而,等看到孤零零的三女儿从东厢房出来,林父的心直直往下坠。
“爹,嫂子说她实在不舒服,起不来身呢,”林吉祥一五一十转告道。
林父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无名火,丈夫死去的尸体还躺在这,她一个做妻子的怎么就能安心躺在床上,可伤心过度这个理由实在巧妙,他根本站不住脚去指责,只得将怒火咽下去,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三女儿,心想倒也勉强能用,遂一通吩咐下去。
倒不是林父好打发,而是尸体实在死了一天,如今隔着几米都能闻到院子里的尸臭味,再等下去,整个家里都没法再住人。
当下最要紧的就是把人入土为安。
人死了要想下葬就得置办一副棺材,棺材有好的、有便宜的,但再便宜也得三五两银子一副,对于普通农家着实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故而,很多穷苦人家死了人,都只能一卷破席子把人葬了,更差的,还得把死人身上的衣服扒下来继续穿呢。
林家条件差,一卷席子也不是不可以,但林父看着缺胳膊少腿的儿子尸体,眼中悲痛难以言喻,有传言说,死无全尸的人死后是要下地狱的,若再没有一副好棺材,恐怕以后儿子去了地下更是要被欺负死。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给儿子买一副薄棺,风风光光地下葬,但问题是,钱从哪里来呢。
林父忍耐着鼻间清晰可闻的尸臭,努力集中注意力。
家中倒是还有十两银子,不过其中八两是预备还外面亲朋的欠债,另有二两是留着给林母抓药用的,若是动用了,还债的期限还得继续往后推迟不知道多久,林母的药也得断一阵子。
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这笔银钱叫大儿媳来出最为合适,毕竟,谁叫她刚好有十两银子的压箱底呢,拿五两用来买棺材,剩下五两办几桌酒席感谢一下昨日帮忙的乡亲们和丧宴,说不得还能剩下二两。
可惜的是,大儿媳伤心过度,躺倒后起不来,他总不能叫人趁着儿媳昏倒去偷她的嫁妆银吧,不好说也不好听啊。
半晌没想定主意,林父辗转回了主屋,跟林母商量去了。
别看林母病殃殃地一直躺在床上,可实则林家大小事基本都要她来拿主意,小到年节置办什么节礼和吃食,大到儿子娶妻、女儿嫁人,都得林母说了才算。
至于林母到底有什么病,林家人说得糊涂,阮柔搜遍原主的记忆,更是不清楚,林家人对外的说法是生孩子伤了身体,大夫说要一直卧床修养。
你要说她假病吧,偏只要银钱够,日日药碗不离手,都说是药三分毒,林母绝没有傻到为了装病给自己灌毒的地步,但你要说她真有什么病吧,却一连生了六个孩子,平日家里商量什么大事,甚至当初林富谈婚论嫁,林母又能撑着病体起来操办,委实诡异得紧。
对此,阮柔只能称之为薛定谔的病,林母觉得自己有病时那就是有,林母觉得没有就是没病!
林家条件一般,好在黄土垒的土砖房不值钱,故而占地也格外大,林父林母住最好的主屋,原主夫妻作为长房住条件稍次的东厢房,西厢房则另外住着林家三兄弟和两姐妹。
此时,屋内,打发走林老三后,阮柔就竖起耳朵听动静,等林父回屋,更是屏住了呼吸侧耳细听。
可惜隔着一道厚土墙,不怎么听得清楚,只依稀听见是商量家中的存银几何、该怎么办丧事云云,尽是唉声叹气,还能隐约可闻林母的啜泣声。
伤心是有,算计更真,阮柔可没有丝毫同情,相反,闻言,她当即一个利索起身,从原主的嫁妆箱子里将两锭五两、已经略有些发黑的银锭收入怀中,这钱,可不能叫林家人算计了去。
第614章 上一世,原主强忍着伤心,硬是起身操办了林富的丧事,彼时,林家父……
上一世,原主强忍着伤心,硬是起身操办了林富的丧事,彼时,林家父母都借口伤心,除了丧宴外,连个面都不露,躲在屋子装没事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死的是原主的儿子呢。
最后,原主这十两银嫁妆银,买棺材用了五两,办丧事用去三两,余下二两还给林母买了药,原主半点没留。
如今嘛,答应了原主不养林家人,那林家人就连一枚铜钱的便宜都别想占。
收拾好存银,自觉再无其它叫林家人算计,阮柔便继续安心睡觉,原主昨晚伤心压根没睡好,这具身体正缺觉呢。
一觉醒来,已是大中午,酷暑难耐,那股恶臭味愈发明显,严重打搅了阮柔咕咕叫的肚子,再心大也不能在尸体边上吃东西啊,多恶心人,也不知林家两个老谋深算的家伙谋划得如何了,再不买棺材,尸体都得烂完了。
有心想起来看看热闹,又唯恐被抓了壮丁,阮柔只得继续维持一股虚弱样依靠在门边,朝不断匆忙进出不知忙活什么的林老三招呼,“吉祥,你过来。”
林吉祥正端着木盆,这是要去给大哥林富擦洗尸身的,她一个姑娘家不好做这活计,便只负责来回打水端水,擦洗的活儿由林父亲自动手。
闻言,当即停下,看向病殃殃的大嫂,隐约有一丝熟悉感,一闪而逝,便没放在心上,好奇询问,“大嫂,有什么事吗?”
做戏做全套,阮柔猛烈“咳咳咳”几声,方才艰难开口问道,“吉祥,你大哥的丧事预备得如何了,棺材可买了,可定了何时下葬,我咳咳咳咳咳,起不来身,有什么事你来跟我说一说。”
说一说是假,看热闹、以及吃饭别忘了自己是真,阮柔心内如是想。
林吉祥看着可怜的大嫂,想起英年早逝的大哥,忍不住悲从中来,掉了几滴真心的眼泪,安慰道,“大嫂,你千万保重,大哥刚去,你可不能也跟着出了事,这些事情有我呢,你不要操心。”
随后,细细讲了林父上午的安排,到底是亲儿子,林父跟林母商量后,最后还是由林母决定掏了钱,当然,至于事后要不要找大儿媳贴补,这就另当别论了,但眼下,为了儿子能顺利入土下葬,家中仅存的十两银子还是得花。
“大哥的棺材说要定好一点的,已经叫二哥找人去问了,约莫要五两银子,家中我和爹正在给大擦洗,要是天黑前棺材能回来,大哥今晚也能有个落脚地......”
阮柔听完心道,没了原主,林家这不也安排得井井有条嘛,看来还是林家人太轻松了。
于是,她捂着胸口,心绞痛的模样道,“老三,我心口有点不大舒服,你去喊村尾的刘大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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