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兔牙酱
程述终于难得正经:“就跟把受害者尸体摆成祈求姿势、给她们涂上红色指甲油一样,在后颈处刻上两道竖线,也属于犯罪标记的一种,是为了刻意表现某种情绪或情感。但这个标记是突然出现的,在这之前从来没有过,所以一定跟他消失这几年的经历有关。”
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敲响,技术员推开门,脸色很不好看:“秦队,那个NPK又在论坛上发了新的帖子。”
秦聿风皱起眉头,问道:“说了什么?”
“我发到您电脑上了。”
秦聿风赶紧点开屏幕,面色蓦地一沉:“老程,祝好,你们赶紧来看看。”
第195章
祝好连忙凑上前,看清屏幕上的内容后,骤然间头皮发麻——帖子的标题是《我的杀人日记》,秦聿风把网页下拉,屏幕上出现了一张老照片,照片上的女孩手脚都被麻绳牢牢绑紧,嘴也被胶带封着。
祝好认出了这个女孩——蒋婷婷,指甲油杀手的第一位受害者。
蒋婷婷遇害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照片也早已褪色发黄,但隔着屏幕和遥远的时光,仍是能从那双含泪的眼睛里感受到她当时的恐惧和无助。
帖子里还有一段极其详尽的叙述。
“我跟踪了她很久,终于还是决定对她下手了。
我用麻绳紧紧勒住了她的脖子,不过很快又改变了主意,因为我发现勒死一个人挺难的,我手都有些麻了,居然才过去了两三分钟。刚打算放松一下,她又突然恢复了力气,在地上拼命又踢又扭的,挣扎得很厉害。
虽然这回我将她的手脚先绑了起来,不用担心她会逃脱,但有一点很令人沮丧,就是从背后勒住她时,我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
我开始思考怎么杀死她比较好,想了很久,我决定用刀。
我找来一把匕首,掀开了她的上衣。她看起来十分害怕,一直在哭,让我有些心烦,所以我撕开了她嘴上的胶带,想知道她究竟想说些什么。
她说了什么来着,我好像记不太清了,大概就是求我放过她,她一定不会报警之类的,还骗我说她爸爸很有钱。太可笑了,我可是观察了她足足三个月,怎么会不知道她爸爸是干什么的?
不过她求饶的模样让我感到很兴奋,所以我听
她说了大概十分钟,后来我实在不耐烦了,就重新用胶带把她的嘴封起来。
一开始我有些犹豫,没把握好力度,第一刀刺得太浅了,只是划伤了她的皮肤,所以第二刀我特地调整了角度和姿势,毫不犹豫地刺了下去。
当我把刀从她身体里拔出来时,鲜红色的血液从伤口不停往外流,看着她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表情,一种许久未有过的快感涌上我的颅顶,我简直要高潮了,又一次把刀插进她的身体里。
最后她终于不再动弹,我在她身边坐了很久很久,总觉得还缺了点什么,我在抽屉里找到了那瓶指甲油给她涂上,她终于成为了我想象中的模样。
说实话,我实在舍不得就这么让她离开,可是我又觉得,应该让更多人看到她这副丑陋的、卑微的、向我求饶的嘴脸!
不过最后我复盘了一下,她不应该躺着,她应该跪着。只有跪在地上,才能算是祈求。”
这篇帖子字里行间没有任何的忏悔和自责,通篇都是冷静的叙述,仿佛受害者的痛苦对他来说只是一种养料,用来滋养他变态的欲望。
粗略读完后,祝好就已经觉得如坠冰窟,手心都渗出一片薄汗。
帖子的最后,NPK留下了一句话:“这篇日记我珍藏多年,还是忍不住和你们分享。下一个故事你们想听什么?是按顺序来,还是先听你们最熟悉的那一个?”
他显然知道帖子不会在论坛上存活太久,但网站一定会替他将帖子内容原封不动转达给警方,所以最后这句话,明显是冲着警方说的。
而“最熟悉的那一个”,很有可能指的就是程霜。
秦聿风狠狠砸了下桌子,低声骂道:“靠,真是见鬼了。”
祝好理解他的愤怒,不论是指甲油杀手消失前还是回归后,警方一直在被他牵着鼻子走,却迟迟找不到突破的线索。秦聿风肩负的责任和压力,是旁人所无法理解的。
跟秦聿风的焦躁相比,程述显得冷静许多,不过还是敛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姿态,表情认真起来:“别急,他发这个帖子对我们来说反而是个好消息。”
秦聿风问:“什么好消息?”
程述:“说明他已经开始沉不住气了。”
这个帖子的出现侧面印证了程述之前的推测,警方最近在城市各处都加大了巡逻的力度,而铺天盖地的新闻不仅没有如指甲油杀手所希望的那样让他名声大噪,反而使不少人提高了防范意识,导致他正处于一个想作案却又无法作案的焦虑期,只得靠重温过去的犯罪过程以及挑衅警方来获得心理上的满足。
秦聿风沉思了一阵子,点点头:“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程述:“自负是他的致命弱点,五年前是,现在也是。这篇所谓的‘日记’已经证实了我对他的大部分剖绘,比如他靠用刀刺伤受害者来获取性快感,以及红色指甲油确实代表了某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我们现在只需要按兵不动,他很快就会因为等不到回应而发布新的帖子。”
警方所掌握的关于指甲油杀手的线索并不多,他越是按捺不住自己,就越容易露出马脚。
程述交代秦聿风:“你让人把这篇帖子打印一份给我,我回去再好好研究研究。”
秦聿风应了一声,又突然觉得不对劲:“为什么不能在这儿研究?”
“家里舒服。”
秦聿风白了他一眼:“这儿不舒服?有吃有喝有空调,哪儿让您这位大爷不满意了?”
程述意味深长地笑:“这儿人多,影响我思考,还是家里好,没人打扰。”
秦聿风无奈地骂了句“毛病”,但还是叫来一名警员,让他把帖子里的照片和日记的内容都打印下来,交给程述。
祝好一开始也想不通程述为什么非得把东西带回家研究,不过很快她就明白了原因。
回到家里,她趁着程述洗澡的功夫,找出了他那本关于指甲油杀手的心理侧写和受害者详细信息的笔记本。
这本笔记她之前只是囫囵翻过一两回,在许安宁的案子结束之后,就没再仔细研究过。
她摊开笔记本,找到与蒋婷婷有关的内容,与NPK发布的那篇帖子里提到的信息逐一进行对比。
根据程述的分析,指甲油杀手在杀害蒋婷婷时手法并不成熟,尸检结果也显示她的胸口有多处伤口,最后的死因是失血性休克,这就跟NPK的日记对上了。
另外蒋婷婷的尸体被发现时呈侧躺姿势,双手交叠,从NPK的日记来看,他显然对自己这次的“杰作”感到很不满意,还进行了一次复盘,之后的几起案子里,他才逐渐完善了自己的犯罪标志,将受害者摆成祈求的跪姿。
祝好突然回想起跟蒋涛在审讯室见面的情形,他喃喃地对祝好说:“对不起,我真的没想过要伤害你。你会恨我吗?”
他当时看着祝好的表情,就好像在看自己的女儿,眼神里满是怜惜和自责。
祝好轻呼了一口气,甚至有些庆幸蒋涛还在监狱服刑,如果他真的看到蒋婷婷那张照片和指甲油杀手的自述,说不定会有多痛苦。
洗手间的水声停下,程述打开门从里面出来,身上还冒着水汽。
他在沙发上坐下,凑到祝好身边问道:“在干什么呢?”
祝好刚要回答,余光突然发现他只穿了条宽松的运动长裤,脖子上搭着一条毛巾,露出上半身漂亮结实的肌肉线条。
她耳尖泛红,赶紧抽回目光:“你怎么不穿衣服?”
“热。”程述晃了晃脑袋,发梢上悬着的水珠滴落,顺着下颚流淌到锁骨。
祝好无语:“热……热你就把窗子打开透气啊。”
“不,我就要这样。”程述伸了个懒腰,挑了挑眉,又凑近了一些:“难道你不喜欢吗?”
祝好:……
难怪这家伙非要回家,还什么“没人打扰”,分明就是想对她犯贱。祝好甚至觉得,昨晚可怜巴巴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现在这副贱兮兮的样子才是他的真面目。
她一把推开程述的脸:“正经点儿,说好了我们要先把重心放在案子上,你赶紧把衣服穿好!”
程述露出一脸得逞的笑,这才回房间拿了件T恤换上,重新坐在她旁边用毛巾擦拭头发上的水,余光落在那本笔记本上,问道:“研究出什么了?”
祝好摇摇头:“老大——”
习惯性地叫出这个称呼后,她突然发现程述的嘴角明显下撇,眉头也微微皱起,似乎在无声地表达着某种不满,只得干咳一声,改口道:“……程述,你能不能跟我说说小霜?”
程述微微一愣,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为什么突然提起小霜?”
“这本笔记里其他几位受害者的资料都有多次翻动的痕迹,关于小霜的那部分却几乎没有,就好像是……刻意略过了。”祝好小心翼翼地探询:“你是不是几乎没有深究过小霜那起案子的细节?”
程述没应声,目光黯淡下来,将万般思绪锁进低垂的眼睫里。
——在那张帖子的最后,指甲油杀手曾放言还会继续发布“日记”,如果下一篇帖子的内容真的跟程霜有关,那么对程述来说,无异于将他心头深埋的那根刺拔出来,又狠狠刺回去。
沉默许久,程述向后仰靠在沙发上,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五年来,几乎每个受害者的资料、尸检报告和抛尸现场我都研究了无数遍,只有小霜……你说得没错,光是写下那些文字就已经很痛苦了,我实在没有勇气反复探究,所以一直下意识在逃避。”
顿了顿,他问:“说出来,真的会好吗?”
祝好摇摇头,坦诚道:“我不知道,但是痛苦就算深埋在心里也没办法消化。说出来可能不会好,但我愿意和你一起分担。”
第196章
程述没有马上说话,
抬头看着发黄的天花板发呆,好似在某种回忆里挣扎翻涌。
半晌,他才开口说话:“我刚进警局一年多,就正好碰上了指甲油杀手作案频率最高的时候。当时整个警局都为了这个案子忙得脚不沾地,我跟老秦甚至一连好几天都住在办公室里,几乎没时间回家。”
“那时候小霜还在上大学,为了不让我担心,她下了课都会直接回家,不过她有一份家教的兼职,每个星期三晚上都会去辅导一个中学生做功课。那个学生家离我们住的地方不远,公车只要两站就到了,所以我也没太在意,只是叮嘱她注意安全。”
“那……”祝好斟酌着语气:“那指甲油杀手是怎么找到机会对她下手的?”
程述:“那个学生家离公车站有几百米距离,监控显示她在经过一条巷子时突然停住了,转头看向巷子里,迟疑了一下还是拐了进去,然后就没再出现过……”
顿了顿,他又说:“她每次回到家都会跟我报平安,那天我一直没接到她的电话,刚要打过去,就接到了出警通知。”
祝好想起秦聿风曾告诉过她,当时他们突然接到了一个报警电话,电话里有个女人声称自己被一个穿着黑色雨衣的人跟踪了,可当他们根据定位赶到时,却只发现了指甲油杀手放在那里的手机,而手机里播放的,正是程霜遇害的视频。
后来警方推测指甲油杀手应该是假扮成受伤的老人或者残障人士,在没有监控的巷子里喊住程霜,慌称自己需要帮助,然后趁她不备将她勒晕后绑到车上带走。
虽然是亲兄妹,但程霜的性格跟程述简直是天差地别,当时下着大雨,哪怕铭记着哥哥的嘱咐,但面对一个亟需帮助的人,她还是没能违背自己善良的本性,朝对方伸出了援手。
然而也正是因为她的善良,才让指甲油杀手有了可乘之机。
祝好轻声说:“善良并不是她的错。”
程述眉宇间仿佛压了一层阴霾:“当然不是她的错,是我太自大了。如果当时我没有接受采访,没有说出那些话,指甲油杀手就不会为了报复我而盯上小霜,小霜也就不会出事了。”
他闭上眼睛,下颌线紧紧绷着:“小霜生前最喜欢吃甜点,总是让我下班时帮她带奶茶和蛋糕。我怎么会忘记呢?每个受害者的忌日我都会去墓园看望她们,可到了小霜的忌日,我却从来不敢在她的墓碑前停留太久,更别提给她带奶茶和蛋糕了,每次都像完成任务一样匆匆地去,然后匆匆离开。我不敢面对她,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祝好如鲠在喉,却说不出太多安慰的话,只好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别那么自责,你也没有错,没人能预料到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程述苦笑:“我知道,但我总觉得那只是安慰自己的说辞,不然我为什么会不停做噩梦呢?许安宁说得没错,自从小霜去世后,我把自己的生活过得一团糟,甚至要靠酒精才能让自己勉强入睡,否则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小霜浑身血淋淋地站在我面前。”
祝好看着他,一时有些语塞。
这个初见时冷若冰霜、态度恶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男人,如今却主动推开了心里那扇重逾千钧的大门,毫无保留地把一切脆弱都展示给她。
祝好问:“在你的梦里,小霜有没有责怪过你?”
程述倏地一愣,许久才缓缓摇头:“……没有。”
“那就对了,她一定知道这不是你的错,所以从来没有责怪过你。你呢,也别用那么多‘如果’将自己困住,这件事从头到尾错的都只是指甲油杀手。”
程述长叹一声,忽然笑了:“你别说,说出来好像真的好了不少。”
祝好知道他并没有“真的好了不少”,程霜的死一直是他的心结,根本没法凭一两句话就能释然。他这么说,或许只是想让她觉得自己的安慰没有白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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