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闲听落花
李文梁出了茶坊,直奔李家去找李小囡。
李小囡一大清早就出去了,听梅姐说李小囡交待了要吃了晚饭才回来,李文梁和梅姐交待一声他过来吃晚饭,从李家出来,忙了一天,赶到李家吃晚饭。
李金珠和李玉珠都出门在外,看着开织工学堂,赊织机收细布等等。李文梁和李学栋、梅姐、王雨亭四个人一起吃了晚饭,喝着茶,和李学栋说了好一会儿话,院门口传进来阿武的喊声,李小囡回来了。
阿武跟在李小囡后面,将手里的提盒递一只给雨亭,再递一只给梅姐,“都是点心,有鹅油酥,刚出炉的,梅姐赶紧尝一个。”
梅姐最喜欢吃王府别业的鹅油酥。
李小囡看向跟在李学栋后面出来的李文梁,李文梁笑道:“有件小事。”
李小囡顿住步,李文梁越过李学栋,看着梅姐等人进了屋,压低声音说了于承福找他的事,李小囡嗯了一声,笑道:“我知道了,要是有什么事儿,我让人捎个信儿给大堂叔。”
“那我走了。”李文梁舒了口气,扬声和梅姐说了句,出门回去。
李小囡进了屋,拿了纸笔,磨了墨,写了几行字,封好,让阿武骑上马送到别业给晚晴。
第229章 双管齐下
顾砚从石滚手里接过李小囡那封信,慢慢看完,眼睛微眯,片刻,命人叫进王贵,吩咐道:“昨天有人到左家集朱家村收秋蚕茧,想办法查清楚是甚么人。”
王贵答应一声,垂手退下。
隔了一天,王贵就查清楚禀报顾砚:收秋蚕茧的,是平江丝绸行的许行老家的管事。
顾砚听的眉梢微挑,片刻,吩咐王贵道:“蚕茧不能久放,查清楚许家把收来的蚕茧放到哪儿了,在哪儿缫丝,查清楚之后,把话和证据放给平江丝绸行的其它人。”
“是。”王贵答应一声,急忙退下去安排人手。
王贵和他的手下查这么点儿小事,自然是轻松利落,也就隔了一天,查清查明,把证据放给了平江丝绸行其它几位行老,和几家大织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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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年纪最大的吴行老一下下敲着拐杖进来,冯行老、褚行老和卫行老一起站起来迎上去。
冯行老和褚行老一左一右扶着吴行老坐下,卫行老忙倒了杯茶,捧到吴行老面前。
“你们都听说啦?”吴行老拐杖捅着地。
“听说啦,唉!”冯行老紧拧着眉,一幅痛心疾首的模样。
“姓许的真不是个东西!”褚行老啐了一口。
“咱们怎么办?”卫行老从吴行老看向褚行老。
“许家多得是银子,真把咱们平江府的秋蚕茧都收到他手里,那咱们?”冯行老拧眉苦脸。
“姓许的心狠手黑,到时候翻个倍卖给咱们都得算是良心价!”褚行老再啐了一口。
“肯卖丝线给咱们还好,要是他不肯卖呢?万一,再转几道手买咱们的织工,唉,咱们的织工都挂在牙行呢。”卫行老顿了顿,压低声音道:“听说祥云坊也在收秋蚕茧呢。”
“你从哪儿听说的?”吴行老眼睛瞪大了,其它几位行老,也瞪着卫行老。
“我妻弟的小舅子,在余杭县学附读,每旬头一天,尉学政讲学的时候,县学的先生就赶着他们都过去听讲。
“说是上一个旬日那天,和他们坐一起的正好是给祥云坊缫丝的染坊丁家的二少爷,那二少爷讲,他们染坊的缫丝师父都忙得很呢,偷偷的忙,说都是祥云坊的活儿。”
卫行老压着声音,一脸神秘。
“听讲学怎么讲到缫丝了?”冯行老问了句。
“我也是这么问的!”卫行老在桌子上轻拍了下。“说是尉学政讲着讲着,卡壳了,讲着讲着,又讲错了,后来尉学政就让司业代他讲完了余下的课,说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儿!”
卫行老伸头往前,压着声音,吴行老、冯行老和禇行老三人也往中间伸着头,支着耳朵听的专注。
“这事儿奇怪,是不是!没等司业把课讲完,就有人说是听到了尉学政在大成殿里发脾气,好几个人听到了,有说是尉学政生气是因为蒋漕司扣了修学宫的银子,有说是尉学政是跟他外甥,就是咱们城外的世子爷生气,说是世子爷一意孤行,连王爷的话都不听,不孝什么的。
“几个人就议论这事儿,丁家二少爷就讲:丝绸行的事儿,京城里已经有了定论了,旨意很快就能到咱们两浙路了,问什么旨意,丁家二少爷一个字不肯讲,只说了句:他家里的缫丝师父今年忙得很呢,不过是欺负傻子罢了。
“我妻弟的小舅子就留了个心眼,等人少的时候,偷偷问了句,丁家二少爷倒也爽气,说忙的全是祥云坊的活儿!”
卫行老说完,往后靠回椅背,端起杯子喝茶。
“真他娘的不是东西!”禇行老气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你拍桌子有什么用!”吴行老瞪了禇行老一眼。
“许家有位举人亲戚在京城备考呢。”冯行老冷笑了句。
“姓许的必定是得了信儿了,呸!真不是个东西!”禇行老猛啐了一口。
“咱们怎么办?”冯行老看向吴行老。
“咱们得赶紧收茧子,赶紧缫丝!他们许家有媳妇的陪嫁庄子,难道咱们几家没有?”吴行老气的一下下捅着拐杖。
“就怕咱们平江府的茧子被于承福和那个李家收了不少了。”卫行老看着诸人。
“还有姓许的呢!呸!”禇行老提到个许字就啐一口。
“悄悄儿的,往外走走,哪儿有茧子就到哪儿收。”吴行老思忖了一瞬,就作出了决定。
“那得赶紧!”禇行老先站了起来。
卫行老紧跟着站起来,冯行老扶了把吴行老,四个人匆匆出了茶坊。
转过街口,冯行老顿住步,小心的往后面看了看,一个箭步,往另一边巷子拐进去,直奔于承福家。
世子爷背后站着太子爷,世子爷那样的身份地步儿,除非造反,要不然,再怎么也是未来的亲王爷,太子爷更是异日的皇上,于承福这一头,搭上肯定比不搭的好,悄悄的搭一把,也没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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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州城。
何瑞铭站在虹喜茶坊门口,客客气气的让进秀州城丝绸行诸位行老。
六位行老到齐了,何瑞铭吩咐伙计重新沏了茶,上了点心,拱手笑道:“诸位都是繁忙之人,我就不多客套了。”
六位行老有的垂着眼皮抿茶,有的斜瞥了何瑞铭一眼。
他们的织坊早就停工了,还有什么好繁忙的?要忙是他何少掌柜忙,他们都闲得很呢!
“何家是睿亲王府门下之人,想来大家都是知道的。”何瑞铭接着笑道。
这一回,六位行老整整齐齐的垂眼抿茶。
“在下这趟过来,先是奉了我们世子爷的令,再是领了家父的吩咐。家父奉我们世子爷的令,已经代江南丝绸总行邀请海外商客赶赴临海镇,商量明年丝绸买卖的事儿。”
这一回,六位行老齐齐瞪向何瑞铭。
他们怎么敢代他们江南丝绸总行发号施令?!
何瑞铭笑起来,“我们世子爷的意思,丝绸出海全由江南丝绸总行一家统总,不大好,可要是像最早时人人可谈,一片混乱,也不大好,我们世子爷的意思,今年以及往后丝绸往海外买卖的事儿,由各府各县丝绸行各自商谈买卖。”
六位行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向何瑞铭,没说话。
“后面几句是家父的交待。”何瑞铭冲六位行老微微欠身,“家父讲:江南织坊停工,佯装转卖织工,停收秋蚕茧,这是自毁阵角,外头不知道多少大商号正紧盯着咱们江南的织坊,伺机要取而代之。
“家父还让在下提醒诸位,万万不可困守在家,一味等着上头的吩咐,诸位要时时留心,比如留意秋蚕茧是否有人大量收购。”
何瑞铭的话戛然而止。
六位行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世子爷将此次海外客商到来之事,交到了何家老号手里,何家老号人手有限,家父请诸位多体谅,客商大约在下个月中到月底之间抵达,具体时候,请诸位留心,到时候自行过去临海镇。
“噢,我们世子爷交待在下,一定要请诸位随意,去可,不去亦可。”何瑞铭接着笑说了几句,示意坐在他旁边的周沈年,“我没事了,周先生还有几句话。”
“今日幸会。”周沈年团团拱手,“在下周沈年,在世子爷身边参赞公务。这趟来,是想问问诸位:若是没有江南丝绸总行的抽成摊派,以后没有了江南丝绸总行,诸位的丝绸运抵临海镇码头,按实计数之后所增税银,是亏空,还是富余?亏空多少?富余多少?”
六位行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紧挨着周沈年的计行老迟疑问道:“周先生问这些要做什么?”
“世子爷打算重新梳理厘定海税司诸项税率,从丝绸开始。”周沈年笑道。
“除了江南丝绸总行,地方上也有些承担,世子爷打算一体免除吗?”计行老旁边的行老问道。
“这些帐目繁杂,只怕一句两句话说不清楚,周先生可否容小人仔细核算?”再一个行老小意问道。
“自然要仔细核算,不急,诸位细细核算好,让人送到平江城外王府别业即可。”周沈年爽朗笑道。
第230章 墙头之上
收到李文梁的信儿时,于承福已经感觉到了抢收秋蚕茧的气氛,接了信儿,立刻就和他妻弟一起,挑了十来个能干的伙计,立刻起程,赶往其它各州县收购秋蚕茧。
李文梁递了话给李金珠、李玉珠,以及其它奔波在两浙路各地办织工学堂、赊织机收细布的诸人,甚至正忙着收订织机的洪家诸人,要是碰到蚕农,顺便收一收秋蚕茧。
各州县的织坊因为停了工,反倒更有闲空儿伸长脖子竖着耳朵打听这信儿那信儿,外地有人跑到他们地面上收秋蚕茧这事儿最多隔一天,就是人尽皆知了。
不管江南丝绸行发过什么样的话,都抵不过秋蚕茧被别人抢收这事儿吓人,各家织坊明面上按兵不动,暗地里一个比一个行动快速,家家都忙着收起了秋蚕茧。
从织坊停工那天起,蒋漕司就行文到各州县,嘱各州县留心蚕农生计,万一秋蚕茧无人收要,要赶紧上报。
秋蚕上簇之后,各地的报文陆续上来,十天之后,漕司衙门收到了厚厚一摞各州县关于秋蚕茧的禀文。
蒋漕司最得用的幕僚葛先生抱着厚厚一摞禀文,进了漕司衙门正屋。
“都齐了?”蒋漕司放下笔,看向葛先生。
“齐了,可真是!”葛先生放下那一厚摞禀文,拿起最上面两页汇总,递给蒋漕司,“东翁看看。”
看着蒋漕司仔细看完,葛先生道:“从禀文上看,收秋蚕茧最早是从平江府开始的,也就十来天,就全动起来了,咱们两浙路是这样,大约整个江南都是如此。”
蒋漕司嗯了一声,手指点着几家标红的州县,“这些地方还是溢价收购。你怎么看?”蒋漕司看向葛先生。
“这是世子爷的手段。”葛先生答的极其干脆肯定。
蒋漕司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幸亏听了你的话,给太子爷递了那封折子。”
太子爷驻跸杭城王府别业的时候,葛先生建议他就织坊停工的事儿,在太子爷那儿报备一二,他就写了份密折给太子爷,说了织坊停工也许和京城有关的事儿。现在看起来,真是明智之举。
“你好好写封信,这事儿得跟庞相公说一声。”蒋漕司沉吟片刻,吩咐葛先生。
葛先生点头应了,正要说话,外面小厮扬声禀报:“老爷,有位周先生请见。”
“什么周先生?”蒋漕司皱起眉头,这一句通传没头没脑。
小厮听到问话,掀帘进屋,往前多走了两步,双手捧上张帖子道:“这是那位周先生的拜帖,他说老爷您看了就知道了。”
蒋漕司接过漆封严谨的拜帖,挑开,扫了一眼,立刻示意小厮,“请进来。”
小厮垂手退出,蒋漕司看向葛先生道:“从平江城来的,说是在世子爷身边参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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