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秋凌
秦父拿出了一个存折，这个存折是秦父自己办的，他没有告诉秦母他存了这么一笔钱。
在秦父病退之后，他没有把退休金都花完，有时候也会做一些事情，攒点钱。没有病退之前，秦父也是把钱分开存的，就是担心家里哪个时候要用钱了，又没有钱。秦一舟还没有结婚之前，他也有寄钱回去家里。
只不过秦一舟寄的钱到了秦母的手里，秦母自然把那些钱花在秦立安等人的身上，不可能留到现在。
“两万？”秦一舟没有想到秦父这一张存折上竟然有这些钱。
“对。”秦父道，“这不是给你的，你妈说要找你要钱雇人照顾他。你就拿这里头的钱给她，一个月给个五十一百的。”
秦父担心秦母真的来找秦一舟要求，他怕秦母难为秦一舟，他不想失去秦一舟这么优秀的儿子。还是得提前把事情办妥，一个月一百块的话，一年下来要一千二，八年的话，也得要九千六。现在有的地方工资还上涨，也不知道到时候会怎么样。
但，秦父想着秦母的双腿都瘫痪了，秦母能不能活到十年都不一定，就更不要说更长的时间。就算到时候通货膨胀，这些钱应该也能顶个十年。
“行。”秦一舟点头，他没有意见，只要不要让他出钱，这比什么都重要。
“你也不要怪你妈。”秦父道，“你妈她以前很苦的，她跟我一样，都是农村出来的，没有多少文化，她生了你大哥，她特别高兴，有了儿子，就有了继承人。我上战场，她也不用担心我后继无人。”
“一个月一百块是吧。”秦一舟道，“五十块的话，有点少了。”
秦一舟不想秦母到时候折腾他们，反正不是他的钱，多给一点也无妨。
“现在不用给，等她让人推她过来的时候，你再给。”秦父道，“得让她有一个仪式感，让她觉得她能让你们出钱。”
“……”秦一舟无语，“爸，您就不怕我的名声被毁了？”
“你妈现在这样，不让她闹一次，她后面还会来闹你的。”秦父太了解秦母了，与其等着秦母后面一直闹腾，倒不如让秦母觉得这钱是她自己要来的，“再说了，你妈还有什么名声？别人会觉得你妈做的是对的吗？他们只会觉得你妈闹腾，你媳妇可怜。”
秦父都已经想过了，宋凤兰现在的名声那么好，很多人都知道秦母和田可淑曾经对宋凤兰所做的事情，宋凤兰现在不愿意多照顾秦母，那也是合情合理的。
秦父跟秦母老夫老妻的，他到底不希望妻子太过难堪。哪怕秦父在家里跟秦母说了那些话，他还是先做准备。秦父知道自己阻止不了秦母，自己也不可能一直在家里盯着，倒不如先把钱给秦一舟。
如此一来，只要秦一舟配合一下。
“你跟你媳妇说一声。”秦父道，“是我们对不住她，但是你妈都这样了，让她闹这么一回，她后面也就不闹了。”
秦父说这话的时候带有一丝恳求，他担心宋凤兰不愿意。虽然说很多人都知道秦母是怎么样的人，但是这一件事情也有可能让人误会宋凤兰。
“是要说的。”秦一舟不可能不说，总不能等他妈闹过之后，他才跟他的妻子说，“您跟大哥说了吗？”
“没跟你大哥说，他靠不住。”秦父叹了一声气，秦大哥的前妻跟大儿子都靠不住，现在的妻子看上去还可怕。但是秦父怕知道的人多了，到时候要是被秦母知道，那就不好办了，“你们夫妻知道就行，不要跟梓航说，梓航还小。”
“梓航还没有回来。”秦一舟道，“我们没有让他立马回来。”
“不用立马回来。”秦父道，“他去做他的事情。兴许过几天，你妈就会来找你了。”
“嗯，好。”秦一舟道，“我知道了。”
秦父终究没有在外面吃饭，他让人把吃的打包，他带回去给秦母尝一尝。秦一舟看着秦父佝偻的背影，他把存折放了起来。
秦一舟没有想过要自己出钱，他就是没有想到他爸还存了这么多钱，这应该只是其中一部分钱。
当秦母看到秦父带着吃食回来，皱起眉头，“你去哪里了？”
“出去走走。”秦父道。
“你是不是找一舟了？”秦母道，“他不愿意出钱吗？”
“当初都已经立了字据的，我说他愿意出钱，你会相信吗？”秦父道。
“你别想着替他出钱。”秦母道。
“我哪里来的那么多钱。”秦父道，“你最好还是不要找一舟。一舟现在都是住在他媳妇的房子脸面，他的孩子是姓秦，他没有当上门女婿，但这感觉还是不大一样的。”
“我们又不是没有给他买房子，他自己不愿意住过去，要把房子出租出去，这能怪谁？”秦母道，“我还是得要找找他的。”
“别找一舟媳妇。”秦父道。
“为什么？”秦母皱眉。
“你忘了，她在保密单位工作，身边还有保护她。你过去了，让那些人听到了，一舟的脸面往哪里搁？不说一舟，就说我们老两口，说老大。”秦父道，“老大现在都没有在体制内工作了，他也是待不下去，这才出来的。外面私人公司，看着工资是高一些，高收入高风险，别人不可能白白给他那么多钱的。”
“不去找她，就不去找她，我找一舟。”秦母道，她还是有点怂的，要是碰到那些硬茬子，她怕出问题。
宋凤兰不是秦母的亲生女儿，她之前就没有给秦母面子，现在更不可能给秦母面子。在秦母住院的时候，秦二姐有过去照看一下秦母，亲生女儿到底是亲生女儿，纵然母女曾经不和，秦二姐还是会关心一下亲妈。
“听说汤家的人找过宋凤兰，被有关部门的人警告过。”秦父道，“是谁让人警告他们的，可想而知。”
“……”秦母只觉得宋凤兰就是一个大刺头，她奈何不了宋凤兰，“梓航呢？”
“他还没有回来。”秦父道，“他是去游学，多转转，等他回来之后，再来看你也一样。”
“什么年代了，还游学。”秦母道。
“现在交通方便许多，游学，也是增长见识，到处看看。”秦父道，“梓航比立安优秀很多，梓航是你的亲孙子，别总是想着立安，别忽略别的孙子。他们又不曾得罪过你，还那么有出息，你就不愿意对人家好？”
“我……”秦母别扭，是，秦梓航确实很优秀，可秦母更想让秦立安优秀。
秦母低头看着自己瘫痪的双腿，心里更加不是滋味，或许自己最开始就不应该那么心疼秦立安，自己不该去接秦立安的，就该让田可淑去接秦立安。自己没有过去监狱门口，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人，总是喜欢从别人的身上寻找原因，而不是从自己的身上寻找原因。
秦母怨怪田可淑，甚至有些怨怪秦立安，但这事情还真怨不到宋凤兰母子的身上。又不是宋凤兰母子让秦立安变成这个样子的，秦梓航以前还被秦立安欺负，秦母始终都是站在秦立安那边的，秦母真要怪罪就该怪罪她自己。
房间里，秦一舟把秦父给的存折拿出来了，也说了秦父交代的话。
“还得等你妈上门来闹上一场？”宋凤兰道。
“她没有闹，我们就给钱，太假了。”秦一舟道，“爸妈他们都知道我们的脾气，你跟梓航说不过去就不过去的。妈说不见我，我也没有进去他们的房子，就算是妈在医院，我都没进去病房里面，而是待在外面的走廊。”
“你妈还真能闹腾。”宋凤兰嘴角微扯，“只要不是我们自家出钱就行，你可别糊弄我。”
“这存折又不是假的，是真的。”秦一舟道，“到时候就拿着这个存折去取钱。”
“你盘算好。”宋凤兰道，“你的工资，要是再找一个护工……以后，梓航找你拿零花钱，你都该没钱给他了。”
秦家人要给秦母找护工，那个护工得会做不少事情，怕不是一个简单的护工。护工的工资就不可能太低，太低了，很多事情，人家都是不做的。
“你到时候是不是也闹一闹 ？“秦一舟问。
“闹啊，我把你赶出去！”宋凤兰道，“你就去睡你的办公室。”
宋凤兰轻哼一声，闹闹闹，都闹腾去吧。
“睡个两三天就行了。”秦一舟道。
“……”宋凤兰不说了，随便秦一舟。
宋凤兰就是很无语，为了这一件事情，他们还得装一装，装得像是那么一回事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宋凤兰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可是为了避免麻烦，按照秦一舟说的去做，确实比较好。
很多时候，那些家长里短的事情，还是得剑走偏锋一点。
正如同秦父所说的，过了两天，秦母还真让护工推着她来秦一舟这边。只不过不是家门口，而是秦一舟部队门口。秦母担心一不小心撞上宋凤兰，宋凤兰身边又有相关部门的人，那不是为难宋凤兰，是在为难她自己。
秦一舟得知秦母来了，他便出来了。
“看到没？这是你爸他们为我请的护工。”秦母道，“这钱你得出一部分。”
“当初，立了字据的，这钱得是大哥出。”秦一舟道，“我们分的财产少，你们的赡养费都在多的那一部分财产里面。”
“你要是不给，我就天天过来，让别人知道你有多不孝顺。你这么不孝顺的人，还能在单位工作吗？”秦母道。
秦一舟心寒，哪怕早就已经有心理准备了，秦父提醒过他。当秦一舟听到秦母说的这些话，他还是觉得他亲妈很可怕。
“好。”秦一舟道，“我会每个月把钱送过去。”
“送多少钱？”秦母问。
“您说呢？”秦一舟嗤笑。
“八十！”秦母道，“别怪我心狠，我都这样了，得要有人照顾。你是妈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也该出这一笔钱。”
秦母想应该是自己来部队门口，这才吓到了秦一舟。要是自己没有过来这边，也许秦一舟就不可能那么快答应。
“您先回去。”秦一舟道，“我手里现在没有这么多钱，等晚点，我送过去。”
“晚点是多久？”秦母道，“别十天半个月还不能送过去。”
“明天。”秦一舟回答。
再后面，秦一舟就去部队办公室睡了两天。
宋母得知这一件事情之后，她去找了宋凤兰。宋母是觉得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不是事情，给秦母找一个护工，找就找呗。
“这不是不想让他们当我们是冤大头吗？”宋凤兰跟宋母在房间里说话，“钱是一舟他爸给的，他爸早就料到他妈会来找他。我们不出钱，我们也就是做样子给他妈看，让他妈觉得这够真实。我们这边要是不闹一闹，他妈就会浑身上下不得劲儿，就会想着要折磨我们的。一个好好的老太太，突然间双腿残废了，谁知道她会闹腾出什么事情来。”
“也对。”宋母点点头，“你们夫妻的想法没有错。一舟他妈都那样了，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她那样了，她还宠着她的宝贝大孙子？”
“不清楚，我没有过去，一舟过去也没有进去。”宋凤兰道，“那边的事情，跟我们没有关系。”
“梓航知道不？”宋母问。
“没有告诉他。”宋凤兰道，“让他知道这些做什么？他在外面玩，就让他好好玩一玩。等到了大学里面，还是得拼一拼的。要是在大学里面就知道玩，怎么读研读博？”
“不告诉他好。”宋母道，“等他回来，再让他去看看他奶奶，也就行了。”
宋家人不重视秦母，那都是秦母自找的。秦母自己没有做好事情，就不要怪别人忽略她。
秦父得知秦一舟跟宋凤兰两个人吵架了，他在想秦一舟到底有没有告诉宋凤兰事情真相，还是说他们是装的？秦父不知道，他就当这对夫妻是真的吵架了。
在秦母看电视的时候，秦父直接去把电视关了。
“你瞧瞧你，都让人小夫妻吵架了。”秦父道。
“小夫妻？他们是老夫老妻了。”秦母道，“还小夫妻，哪里小了。他们当了那么多年夫妻，还为了这么一点事情闹。宋凤兰未免太小气了，我都没有多要，一个月就八十块，现在的八十块，能够干嘛的？”
“八十块还不够多吗？”秦父想幸好没有超过一百块。
秦父的想法是最好是存折上的钱够秦一舟给的，等秦母百年之后，要是还有剩下的钱，那就给秦母办丧事，也算是秦一舟出钱了，这样会好看一点。秦父没有跟其他人说他给了秦一舟钱，他之前还特意交代秦一舟把钱都取出来放在秦一舟自己的存折里面，秦父再把那一张存折给销掉。
秦父不想让秦母后面发现情况，把事情做得天衣无缝一点比较好。
“你知不知道一舟家里要花多少钱？”秦父道，“家里大部分的开支，都不是他出的。你现在还这样，狮子大张嘴，他变成吃软饭的了。”
“我不找他要，找谁要？找老二要吗？老二出嫁的姑娘，她会给吗？”秦母道，“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
秦母的观念十分老旧，她没有想着让秦二姐出钱。秦母一向都对秦二姐没有多少，这个时候，自然也不该找秦二姐出钱。养老，那都是家里男丁的事情，跟外嫁的姑娘没有关系。
秦父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觉得悲哀。秦父不得不承认，他跟妻子的观念都比较老旧，他们跟不上时代了。
“他要是只给一个月，我后面还要过去找他。”秦母道。
“不至于，他说了会给就会给。”秦父道，“宋家人不缺这一点钱，他们也不可能让宋凤兰闹着一直都不给。一直闹下去不好看，对大家的颜面都不好。”
“呵呵，他们最好是这样。”秦母觉得她胜利了。
这几天，秦立安都没有什么存在感。
也就是这个时候，秦母突然想到一件事情，“立安跨火盆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