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红笙
入宫不到半年,就从区区八品的宝林成了从五品的庄嫔。
貌丰盈以庄姝兮,苞湿润之玉颜……
确实极适合她。
虽然只是从五品,但是在宫里的后妃而言跨过这个槛——嫔位,已经能有银册了。
可以被宫里的人称为娘娘,在宫中行走时还能乘轿撵,从前宫中娘娘们不多的时候,甚至都勉强能作一宫主位……
何玉珊被嘴里松软酥香的糕点给甜的眯了眯眼。
真快啊。
“何才人。”
听着有人叫她,何玉珊连忙将嘴里的糕点硬吞了下去,放下手里的半块点心就利索的站起了身,:“娘娘。”
这会儿殿内的众人想着潘玉莲,就忍不住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何玉珊——
这容貌么,确实也算娇俏。
当然,到底沾着年岁小的便宜,自然也丑不到哪里去。
除此之外,你要说她还有个什么出众的‘风头’……别说,嘿,那还真找不着。
要不是选秀的时候,她和潘玉莲有同住一屋的缘分,又是双双被太后娘娘看重选入宫里……
在这宫里一抓一大把的才人堆里,她连被提起的价值都没有,更别说坐在这殿里听吩咐了。
孟婕妤端着盏茶轻轻的抿了抿。
这会儿她没说话,先开口问起何玉珊的是成贵人。
“听说你和潘……你和庄嫔在选秀时同住一寝,甚是热闹?”
从前格外关心潘玉莲的,还只是一同参加选秀后入宫的妃嫔。
如今随着潘玉莲“一跃而起”,关注她的人身份也就‘水涨船高’了。
当着众人的面,站着的何玉珊闻言脸色就是一苦,不见半点之前对着潘玉莲“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嚣张跋扈。
废话,两人现在差着一截呢,看起来潘玉莲要‘收拾’她也不费力。
于是,殿内的妃嫔就见何玉珊字斟句酌的道:“回贵人的话,嫔妾之前参选的时候确实和,和庄嫔娘娘同居一室。”
“庄嫔娘娘生的光华夺目,最是,最是天性烂漫……”
何玉珊这般“前倨而后恭”,硬着头皮哼哧哼哧往外硬是挤着好话的模样,逗得殿内的人都笑了起来。
上首的孟婕妤也放下了手里的茶盏。
她瞥了一眼何玉珊,摇摇头,:“罢了,罢了,瞧你现如今也没那份胆气了。”
“这些话,你就留着说给自己听吧。”
殿内,坐在下首,与成贵人相对而坐的是燕美人。
这会儿她仔细看了眼被嘲笑的脸色通红,低着头恨不能缩在角落里,叫人忘记她和潘玉莲有个什么瓜葛的何玉珊。
想了想,燕美人朝着孟婕妤道:“婕妤娘娘,这位庄嫔娘娘如今不仅有晋位之喜,马上还要迁宫了。”
“这两件事一道贺,合该隆重些,只是……庄嫔娘娘还需养伤,只怕也不能出来走动。”
“宫中现如今难得双喜临门,若只是遣了宫人前去道贺,难免显
得太轻浅了些……”
燕美人回头看了一眼何玉珊,言笑晏晏的道:“娘娘,正巧咱们宫里的何才人与庄嫔娘娘结‘缘’不浅。”
“不如就让何才人……”
虽然燕美人的这话没说完,但宫里的人却抿出了意思。
啧啧啧,不说这两位选秀时‘纯恨’结下的梁子。
就说庄嫔还是潘才人那会儿落难的时候,这位何才人就一刻不等的登门‘羞辱’。
这仇可结的大了。
如今且是风水轮流转,这是让何玉珊‘体面’的自己送上门去啊。
一听这主意,何玉珊顿时心头大骂起了燕美人。
‘你个***,你***的,***。’
这宫里的人,果然眼睛一转,轻轻巧巧的就是一个‘一石二鸟’的阴毒馊主意。
当真是无时无刻都没个消停。
时时刻刻都惦记着给人添堵。
推她出去给潘玉莲赔罪,不叫这恩怨连累启兰宫……虽然这事做的不地道也不仁义,但何玉珊也能理解。
可你就不能换个时候?
潘玉莲大好的日子,非要让她去上门添堵?
就潘玉莲对外的那个德行,她要是真对‘送上门的仇人’做出什么事来,没人觉得意外。
好么,你潘玉莲前脚才被封嫔,还给了个‘庄’的封号,结果后脚就对着其他上门道贺的宫妃刻薄羞辱,这,这……岂不是打太后娘娘的脸?
只听“噗通”一声,何玉珊就对着孟婕妤跪下了。
众人瞧得清楚,这位何才人显然也对自己对庄嫔曾经做了什么心中有数。
这会儿她满脸都是慌慌惶惶的哀求,:“娘娘,嫔妾知错了,嫔妾真的知错了。”
“往后,往后只要是庄嫔娘娘去的地方,嫔妾一定退避三舍,不,不,嫔妾从今往后都不会踏出启兰宫半步,婕妤娘娘,还求您……”
“何才人说的这是什么话?”
“好端端的你幽居宫中?”
“知道的,说这是你自己的意思,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启兰宫无故苛待宫妃呢。”
在这宫里,随时随地都能搭起“戏台子”。
这不,有人唱红脸,自然就有人心有灵犀的唱起了白脸。
“何才人,你也不必如此惊慌,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从前,你也不过是不懂事,才闹出点‘误会’来……”
放屁!
要是有人如潘玉莲一般在长街那般受辱断腿后被‘打上门’去落井下石,骑着脸欺负,呵呵,这仇……扒了层皮都是轻的!
“是啊,何才人,如今潘贵人被封为庄嫔,这可是太后娘娘她老人家亲赐的封号……足以说明咱们这位庄嫔娘娘的心性,你怕什么?”
好歹还记着惠妃,被撺掇的心思不定的孟婕妤也没当场敲定何玉珊去送礼的事。
惴惴不安的何玉珊回了自己的厢房。
还没能等午膳的时候,就等来了确定的消息——由她亲自去给庄嫔娘娘道贺。
……
迁宫的事,随着潘玉莲的晋位诏书一同敲定了吉时。
长信宫,这处宫室一直没有宫妃居住,位置上左临乾和宫,右临景祥宫,离着皇后娘娘的坤宁宫也不远……
按现代的话来说,潘玉莲是一下从‘郊区公寓’干到了市中心的‘独栋别墅’。
甚至不光是宫室里的布置,明崇帝还给潘玉莲居住的侧殿亲自给提了匾——玉椒殿。
……
听着信儿的昭妃手上的书册也不翻了,她神色甚至还带着些许的茫然。
昭妃向来都不在乎闻太后做了什么。
反正她老人家之前闹得就够多了。
这么些年,不还当‘宝贝’似的捧起个吃药吃的‘神神叨叨’的荣妃,搞得长春宫那里乌烟瘴气。
可昭妃在乎明崇帝。
在乎帝王对她这宫中独一无二的情感。
明崇帝是拉着徐灵容出‘深渊’的人。
他不在乎她曾经订过亲的身份,不顾世俗的‘千言所向,万人所指’,顶着所有的骂名,将她纳入羽翼下保护……
从此没人再敢说徐灵容不祥,那些人连跪在她脚边奉承的资格都没有,徐家上上下下对着她也格外的依顺……
若不是荣妃的‘前车之鉴’实在太过惨烈和深刻,徐灵容甚至都想不顾一切的给明崇帝诞育皇嗣……
可现在——
“桂殿嶔岑对玉楼,椒房窈窕连金屋。”
昭妃喃喃道:“独居长信宫,又赐玉椒名……陛下这是当真要金屋藏娇不成?”
若说从前针对潘玉莲,单单是因着潘府背信弃义的缘故连诛,可现在……昭妃的心里都空落落的像被风吹得透着沁骨的寒气。
……
穿过一片香泥细草的广场,但见青木苍苍,遮掩着不远处的雕梁画栋,列华松兰。
略微走近,便见崇阁巍峨,宫殿辉煌,下有朱红漆木合抱,上有琉璃瓦泛着金光,金辉離面,瑞气朝朝,殿前还提着字——玉椒宫。
天家富贵,销金如土的场面,潘玉莲从前想不太出来。
就她的这水平,也就不会闹出皇帝用着‘金锄头’的笑话。
临华宫的宫室确实是偏了些,越偏……于宫中的人而言,越是不得圣意,更不用说潘玉莲住着用来镇压风水的‘异形房’了。
或许临华宫的主殿会富丽堂皇些,但潘玉莲也没那个心情打量。
但长信宫的富丽堂皇,金焕巍峨就直观的摆了眼前了,殿内淡淡的香气轻溢,又有重重织花锦帘高悬,上头的边角处绣着如意祥云纹饰,各色珍珠帘随风而漾。
不是潘玉莲在偏殿内的小打小闹似的那一副珠帘,也不是捡了品相不好的凑个意趣,而是层层叠叠的璀璨,绕过屏风就有串出如意纹饰的……贴着内寝的地方,还有花鸟鱼纹饰的。
殿内是长鸣鸟状的宫灯,里头的灯油烧着,半分烟气也没有,又因着珍珠的光芒不似其他刺眼,道道流光溢彩的光华温柔的映入眼帘。
潘玉莲的目光落在了屋内的装饰画上,上头的金鸾展翅欲飞,脚腕处和翅膀上却绘着锁链似的如意纹饰。
行吧,环视了一圈殿内,潘玉莲点点头。
还好,还好,明崇帝是个大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