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红笙
待擦着眼泪时,潘玉莲又看见了薄皇后穿着的那件凤袍上晕染开的水渍……
潘玉莲闭着眼掉着眼泪默了半晌。
最后她还是睁开眼,吸了吸鼻子,看着薄皇后重重一点头,斩钉截铁的道:“若当真如此,嫔妾与她之间的仇怨一笔勾销!”
“好。”
薄皇后看着潘玉莲点点头,随后伸手拂去了她下巴上的泪。
……
新晋位的庄嫔娘娘身上‘有鬼’。
嗯,就是那种看不见,摸不着,偏偏在无人处,沾上以后就能蛊惑人心的‘鬼’。
大白天的,在宫里说这话不是阴森森的见鬼?
呵,比大白天见鬼更诡异的还有呢——
早上大家一起到中宫请安的时候还好好的,请安散了皇后娘娘留了庄嫔一会儿。
这本来也没什么。
就潘玉莲的样子,皇后娘娘教训几句都是应该的。
可谁曾想啊,晌午刚过,中宫就下来一道谕令。
涂婕妤又被降位了。
她降成涂嫔了。
庄嫔忽然被晋升为庄贵嫔!
在这宫里,一个人会因着同一件事,接连被罚几次?
破记录的保持者涂娴告诉你——三次。
对,没错,有潘玉莲又又又搅在里头,别说和她没关系,那不就是一件事吗?
想想之前涂娴还是荣妃的时候,潘玉莲是个什么玩意?
她不过区区一个才人。
宫里的才人多的简直是数都数不过来。
她算个什么东西?
又因为那副扎眼的德行和那般过于漂亮到‘不怀好意’的模样,等着看她笑话的人不少。
结果呢?
潘玉莲阴差阳错博得了圣上的怜惜,荣妃被夺了封号,不久,潘才人就一跃变成了潘贵人。
第二次,慈宁宫的人气势汹汹的带走人,眼瞧着就要问罪……结果涂妃直接成了涂婕妤,潘贵人成了庄嫔。
第三次,好么,庄嫔前脚才出坤宁宫就成了庄贵嫔,后脚涂婕妤就成了涂嫔。
你说说,你说说,她不是妖精变得还能是什么?
……
长春宫
看着宣旨的太监走后,跪在那一动不动的涂娴,采秋上前的时候声音不自觉的有些抖,:“娘娘,地上凉,您,您先起来……”
涂娴没有理会采秋。
她只是一眨不眨的看着手里的旨意,:“中宫下令,皇后娘娘亲允的……哈哈哈。”
捧着盖着凤印的那道旨意,涂娴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不是皇帝,不是太后娘娘,而是皇后娘娘亲自下的令……”
跪在后头这段时日脸上时常肿着,身上也青一块紫一块的采青,这次闪闪躲躲的都没敢往涂娴身边凑。
她只听涂娴笑嘻嘻的和疯了一样的搁那自言自语,:“还要削减我的份例……”
“着人看着我日日跪着……”
说着话的涂娴缩在那里一会儿笑着,一会儿哭着,看的采秋的眼泪吧唧吧唧的直往下掉。
她扶不起涂娴,一转头就红着眼瞪向了采青。
半晌,就连涂娴的目光最后也落在了采青的身上。
采青整个人被看的直打哆嗦,她下意识的缩着自己的身子。
而涂娴则是两只手抱着那道旨,笑嘻嘻的道:“放心,本宫不能打你,不能打……”
“本宫得出去,得好端端的,才能出去。”
她朝着坤宁宫的方向看了眼,:“本宫得出去……不然,什么都会被她给抢走了。”
“嘿,说的真准,她真的克我……”
听到这话的采秋捂着嘴看着平静下来,自己从地上站起来,神色沉静的涂娴。
有精神就好,她们娘娘能有精神就好……采秋甚至都不会再劝涂娴了,她只求涂娴能绷着劲儿正正常常的活着走出去。
……
长信宫
听梅将手里的汤药小心地倒在了一个小瓷瓶里,待夜间的时候,她就会将这汤药给倒出去。
这会儿潘玉莲抱着猫,饶有兴致的看了眼宫苑内——
你看看,昨晚上哄得皇帝稍微一高兴……薄皇后禀上去的那两道晋位,降位的旨意半点都
没卡顿。
而明崇帝大手一挥,随着晋位诏书一同来的,还有这成片的月季花。
从含章殿后面的小花园,一路蔓延到了长信宫。
绿刺含烟郁,红苞逐月开。
朝华抽曲沼,夕蕊压芳台。
“娘娘。”
听梅收拾了碗,这会儿她看着潘玉莲略一犹豫,:“您说和长春宫的恩怨一笔勾销……”
这宫里的事潘玉莲不会瞒着听梅。
自知道坤宁宫里潘玉莲应允薄皇后的事后,听梅就一直在心里琢磨,:“涂嫔之前在宫中还是荣妃的时候,行事就素来跋扈,心眼也小。”
“按着常理,她先出手伤人在前,又织罗罪名污蔑娘娘在后,手段狠辣,心性阴毒……再怎么被罚也是应该的,娘娘还应允与她的恩怨一笔勾销。”
“但是如今被连降三次,只怕涂嫔已经视为奇耻大辱,怀恨在心,不肯善罢甘休啊。”
嗯,她们听梅说话就是委婉。
潘玉莲抱着珍珠蹭了蹭,她笑着看向听梅,:“她怀恨在心,你岂知我是也不是?”
“善罢甘休?”
“说的轻巧,她肯我还不肯呢。”
“她心眼不大,我心眼更小。”
“睚眦必报。”
“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她最少,最少,最少也得还我一双腿!”
“她是怎么对我的,必须都得一点不能差的还给她!”
别看潘玉莲之前说的一副坦荡荡模样,但她这么刺激涂娴,就知道这事绝对没完。
事到如今,她们两个之间也不会只是‘你打我一下,我还你一下’就能算了的。
看潘玉莲心头有数,听梅放下了心,捧着碗脚步轻快的走了出去。
长信宫外,贵福赫然也在这些种着月季花的宫人行列里。
他擦了擦额上的汗,忍不住心头又苦又嫉的看着远处被几个太监围着的贵喜。
这会儿几个太监满脸堆笑的捧着贵喜,看他不紧不慢的对着花圃的布置指指点点——
呸!
真能装!
这孙子以前是个什么玩意儿?
从前在他贵福跟前,那都只有弯着腰提鞋的份儿!
要不是他不小心……还能轮的到他贵喜在这吆五吆六的装起个大爷来了?!
“啪——!”
直勾勾看着人发愣的贵福直接被人兜头打了一巴掌。
“你个小王八蛋不干活在看什么呢!”
说着话的马太监朝着贵福发愣的方向看了看。
随后他回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贵福,:“是了,你叫贵福,且都沾着贵呢。”
“瞧着人家长信宫的贵喜,贵公公,眼里发热是不是?”
回过神的贵福连忙摇着头。
他低声下气的陪着不是,:“不敢,不敢,奴才不敢。”
“敢不敢的你自己知道。”
马太监皮笑肉不笑的伸手拍了拍贵福的脸,冲着长信宫的牌匾处抬了抬下巴。
“小子,招子放亮些,好好瞧瞧清楚这是什么地方。”
“收了那些小心思,老老实实的做好差事……要是真犯了错,可别怪爷爷我没提醒你。”
贵福咬着牙低声下气的陪够了笑,闷头开始干活。
只马太监走了以后,他又悄悄的看了眼一身蓝袍的贵喜。
从潘玉莲身边自请离开的那会儿贵福还庆幸自己能脱身,可之后……日夜难眠的贵福有多后悔也别提了。
这次想法设想的谋到了来长信宫做活差事的贵福尽管急得百爪挠心,却也不敢直接去求见潘玉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