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栖晚
“喂,那?可是你亲儿子?...”
“儿子?哪有媳妇好?”司鹤霄漂亮的眼?睛笑得弯弯的,“他如今也大了?,就应让他自个儿去玩,不能事事依恋着父亲和母亲。”
第38章
吃醋
“...他如今也才八岁。”
司鹤霄却?像是没听见一样, 拉住孟云禾的手握住缰绳:“云禾,我听闻你骑术其实精进很快,但你一直不?太敢真正骑马奔腾起来, 大抵是你没体会过这种感觉,因而惧怕雄风烈烈, 从自己耳边穿行而过,如今我便带你体会体会这等子感觉。”
“你放心。”
孟云禾甚至感觉到?,司鹤霄温热的嘴唇,就?似有若无地擦着她的耳垂。
“有我在后面, 绝不会叫你掉下去的。”
“驾!”
马儿飞快地奔腾起来, 男子带着她策马扬鞭, 果然听得风声刮着耳膜烈烈而过, 孟云禾感觉周身似乎都沐浴在凉风里, 秋风刮起她的衣裙,将她的衣角与男子的卷勾在一起。
幸好如今是背对着他?, 才?让他?瞧不?见自己脸上?的晕红, 要不?然岂不?叫他?瞧见了自己的丢盔弃甲。
凉风轻轻拍打着她的脸颊, 冲洗了她脸上?滚烫的红晕,她感觉脸颊没那么发烫了,但拥抱着她的身躯却?依旧温热, 她下意识地回首, 嘴唇却?正好轻擦过他?的脖颈, 孟云禾大窘, 忙回过头来, 虽身在马上?, 却?早就?心猿意马。
她听到?男子似乎是低笑了一声,然风声太大, 她也没甚听清。
“云禾,今日你碰见司鹤清了?”
“嗯。”孟云禾忙胡乱答着,用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你怎么知晓的,你果真对这国公?府发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啊?”
“我在这府中的确是有些?耳目。”司鹤霄倒也坦然,“但云禾你尽可放心,我是决计不?会叫人去监视你的,那...你觉得司鹤清如何?”
司鹤霄将速度稍稍慢了下来,这也让他?的声音清晰了许多。
“我不?甚了解他?,虽然段姨娘做了很多恶事,但你我应都不?是会无?故迁怒他?人的人。”孟云禾回答说,“当然我并?不?了解司鹤清是怎样的人,也可能?我的判断过于武断,但总归头一次的时候,我愿意相信他?,就?算因我的识人不?明而被蒙骗受害,我也甘愿尝试这一回。”
孟云禾说完后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过于理?想主义,毕竟她和司鹤霄并?不?是一个时代的人,司鹤霄生就?的是一个步履维艰,处处小心的时代,若司鹤霄同她一般理?想,怕是早就?被啃着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也许是我妇人之仁吧,我知晓你并?不?能?像我这般随心而行。”孟云禾稍稍转头,正好能?瞧见男子下巴上?微微的青色胡茬,“你不?用管顾我,总归你们才?是兄弟...”
“云禾,你真可爱。”
司鹤霄轻轻握着缰绳,带着孟云禾慢悠悠地走,若说他?方才?的策马风格还是鲜衣怒马,纵横天涯,这转眼就?成了不?紧不?慢地闲看花开花落,孟云禾恍惚间有种感觉,觉得他?们两个已经做了夫妻很久,如今正好携手看夕阳、飞鸟。
“你说得对,我确实也不?怎么会受旁人影响,但我想永远守护你的这份赤子之心。”司鹤霄从后面握住孟云禾的手,“其实你瞧的对,鹤清也不?过是个被段姨娘宠溺长大的孩子,其实鹤清也很可怜,当年父亲与段姨娘有了司鹤清,父亲不?打算再娶,但府中总需要一个女人来打理?,父亲便给了段姨娘不?小的权力,却?唯恐司鹤清日后会危及到?我的地位,所以父亲从不?曾亲自教导过司鹤清,甚至连名师都未曾为他?请过,只让他?跟着柳家的家学去读书,但司鹤清从小性子调皮,不?肯用功读书,加上?段姨娘又是个目光短浅的,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便只知可劲儿宠着,他?们二人都对司鹤清极其骄纵,才?养成了司鹤清如今这个样子。”
孟云禾不?知说些?什么,但听出司鹤霄的语气似乎有些?黯淡,便出言安慰说:“司鹤清如今的性子又有什么不?好了,至少他?的儿时光阴是快活的。”
“我以前也这么觉得,父亲对我极其严厉,从小到?大,我但凡有一件事情做不?好便会招致打骂,那时候我特?别?羡慕司鹤清,不?明白他?为何会得到?父亲那么多的宽厚和宠爱,不?论?他?犯了什么事,再不?愿意读书习武,父亲都不?会怪责他?。”司鹤霄握住缰绳的手不?觉紧了紧,“可后来我才?明白,父亲是对我寄予了厚望,而他?已决意将司鹤清养成一个对我没有任何威胁力的纨绔子弟。司鹤清再大一些?,每日便只知去斗蟋蟀,与友人嬉戏,父亲依旧不?加斥责,但他?的眼里也越来越没有司鹤清这个儿子。”
“鹤霄,这不?怪你。”孟云禾主动握住司鹤霄的手,“国公?爷这样做虽说对司鹤清不?那么的公?平,但他?的精力有限,或许只能?用这种方式才?能?最大限度地保障你的安全。若司鹤清和你一样优秀,段姨娘又执掌管家大权,就?算你有柳家做后盾,依旧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的成长或许会慢慢被他?们淹没。国公?爷他?有所取舍,其实也是在保护你,而你当时也还是个孩子,你需要被保护。”
“或许吧,段姨娘有司鹤清是个意外。”司鹤霄失语地笑笑,“虽然这样说我也觉得荒唐的可笑,但父亲确实是在醉酒之后,与段姨娘春宵一度...本来我也是不?知这件事的,后来我随父亲行军,有一日我们伶仃大醉,父亲却?握着我的手大哭,那是我头一回见父亲哭泣的样子,他?说对不?起我,对不?起我娘,他?不?该有司鹤清这个儿子,这是无?形之中为我树立了一个劲敌。”
孟云禾没吭声,她突然想到?了司语舟。
如今瞧起来司鹤霄身边并?没有其他?女人,那司鹤霄有司语舟,难道也是因为这样的一种意外么?
“我这一生,有时虽不?按常理?行事,生性也较为张狂无?度,有时目无?法纪,”司鹤霄说,“但也可称得上?是问心无?愧,唯独一想到?司鹤清,我便总有那么一丝摆脱不?去的愧疚。你也知晓,当今陛下是我的好兄弟,他?从小是在国公?府长大的,父亲只称陛下是我家的一个远房亲戚,也从不?叫司鹤清接触陛下,司鹤清那时还是一个小小孩童,父亲却?也是防着他?的,如今想来,当时我眼中的所谓慈父,也可真称得上?残忍。”
“这只能?说明,你是个君子。”孟云禾说,“这事儿就?算有错,也是国公?爷的疏忽,和段姨娘的宠溺,跟你一丁点关系都没有,因为心怀坦荡,才?会心怀愧疚。”
“是吗?”司鹤霄轻轻一笑,只觉得心情开朗了一些?,“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舒畅多了,云禾,你今日,同司鹤清说了些?什么?”
孟云禾如实转述给了司鹤霄,司鹤霄听罢久久未出声,过了一会才?轻轻道:“谢谢你云禾,我见着司鹤清总归还是别?扭的,这些?话更是无?论?如何都出不?了口的,谢谢你帮我告诉他?这些?。”
“你若想告诉他?,还是自个儿去说。”孟云禾故意说,“你与他?是兄弟,又不?是我与他?是兄弟。”
“但这小子还真有一件事儿对不?住我。”
“什么事?”
司鹤霄突然将头靠在了孟云禾肩膀上?,而后轻轻咬了孟云禾的耳垂一下。
“你做什么!”孟云禾吓了一跳。
“当初,可是这小子与你拜堂成亲的。”
孟云禾听见司鹤霄咬牙切齿的声音。
“这件事,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他?。”
“你还好意思提,可当真是恶人先告状!”孟云禾感到?好笑,“当初你成亲都没有回来,害我沦为全京城的笑柄,如今你倒是委屈上?了。”
“当初我对婚姻无?知无?感,若知晓娶的是你...”司鹤霄顿了一下,“我便是被老头打断腿,爬着也是要爬回来的。”
“我不?听,总归又不?能?重新拜堂一回了。”孟云禾佯装生气,“你不?提倒也罢了,你一提我满肚子的气,旁的都好说,这件事我决计不?会原谅的。”
“那你说怎么办嘛。”
司鹤霄轻轻靠在孟云禾肩上?,语气带着点儿撒娇和委屈。
“你说怎么都好,我日后事事都听你的,直到?你原谅我为止,这般可好?”
“我考虑考虑吧。”孟云禾故意拿乔作态,轻轻敲了一下司鹤霄的脑袋,“看你表现再说。”
“行,那等你原谅我了,我们再重新拜堂一回,就?我们两个人,这道仪式我总归是要亲自跟你走一遍。”司鹤霄还是不?放弃,“不?然我这辈子都会感到?遗憾的。”
“你还是这么重视仪式感的人呢。”孟云禾感到?好笑,“我的气性可是很大的,若是我完全原谅你的时候,你我都是头发斑白的老头老太太了,难不?成要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拜堂成亲啊?”
“那又如何,”司鹤霄蛮不?在意,“只要是你,其他?的都没甚要紧,无?关紧要。”
这司鹤霄只是平日里瞧着成熟,没想到?也有这般孩子气的一面,孟云禾觉得好笑,虽说现在司鹤霄是长了她那么三?四岁,但她两世的年龄加起来,这司鹤霄在她眼里可就?是个实打实的小年轻了。
孟云禾没接司鹤霄的话茬,反而虚心向他?讨教起了骑马的诸般学问,司鹤霄倒也对她倾囊以授。孟云禾不?得不?承认,司鹤霄确实有个聪明脑子,经他?这么一指点,她之前许多不?明白的地方都明白了,胆子也渐渐大了。
司鹤霄叫孟云禾自个儿骑了两圈,孟云禾渐渐掌握要领,策马恣意纵横在国公?府,秋日的凉风吹起她的秀发,叫她心里感到?好不?畅快。
这么骑了一会,转眼也到?了午膳时分,孟云禾气喘吁吁地翻身下马,却?见司语舟正站在一旁,一脸幽怨地瞧着他?们两个。
“舟哥儿?”孟云禾不?明所以,“你怎么了?”
“没怎么。”司鹤霄又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按了一下司语舟的头,“左右我今日也无?事,便带你们娘俩出去吃吧。”
“行啊。”孟云禾自然是赞同的,“去哪啊,还去风客来吗?”
“罢了,那里到?底是鱼龙混杂的,我们今日带着舟哥儿,还是莫要去那里了,我们去望月楼。”
“望月楼?”孟云禾有些?惊讶,观察了一下司鹤霄的脸色,才?讪讪开口说,“那儿价格可不?便宜。”
“你没去吃过?”司鹤霄看看孟云禾,随即笑起来,“云禾,我是很有钱的,你没必要为我省钱,就?过得如此?拮据。”
“这怎么能?叫拮据呢?只是那里一道菜实在是太贵了。”孟云禾狐疑地看着司鹤霄,“那里不?会也有你参股吧?”
与孟云禾相处了这些?日子,司鹤霄已经明白“参股”是什么意思了,虽然他?不?知道孟云禾从何处学来了这些?奇怪言语,但既然她爱说,那他?就?听着便是。
“是有那么一点。”司鹤霄不?好意思地笑笑,“年少时我也是个纨绔,喜欢到?处投出些?银子,就?等着吃收成。”
“那里一道菜...”孟云禾戳了戳司鹤霄,“我本以为你是个狭义慷慨之人,这才?创建了风客来,没想到?望江楼也有你的投资,你可真是个奸商啊。”
“云禾这你就?不?懂了,有些?人他?们喜好奢靡,搜刮民脂,喜欢一掷千金,这些?人的银子,不?赚白不?赚。”司鹤霄倒是振振有词,“搜刮了他?们的银子,才?能?更好地去帮助其他?人啊。”
“真是什么话都叫你说了!”孟云禾笑骂,“不?过鹤霄,我怎么觉得你产业如此?众多,那陆管家也是整日叫你支使的脚不?沾地,虽说是钟鸣鼎食之家不?假,但我始终觉得你们司家也过于富庶了些?...”
孟云禾朝司鹤霄招招手,司鹤霄立马听话地凑了近来,孟云禾还左右张望了一周,这才?压低声音说:“虽说我知晓你与龙椅上?的那位爷关系好,但你们毕竟是武将世家,最易受猜忌,你这般真的行么?”
孟云禾似乎瞧见司鹤霄看了司语舟一眼,而后司鹤霄露出笑容:“难为云禾如此?为我司家考虑,真乃不?可多得的贤良之妻,其实这些?产业并?不?是我自己的,我有一位朋友,身份不?便,才?叫我帮着他?打理?。”
又是我有一位朋友系列。
孟云禾了然于心,兄弟似的拍了拍司鹤霄的肩膀,一副很懂的模样:“我明白,你这心里头不?想说,谁没有秘密呢,也不?必事事都对我坦诚。”
“你不?生气?”
“这有什么可生气的,就?算你我夫妻一体,却?也得有自己的主意和事务啊。”孟云禾朝司鹤霄点点头,“你放心,我不?是那等子心胸狭隘之人。”
“有时候你过于坦荡了,我倒希望你如其他?女子一般拈酸吃醋。”司鹤霄神色复杂地看了孟云禾一眼,“那云禾,你有没有秘密瞒着我呢?”
那自然是有的。
比如...她根本不?是孟云禾。
但孟云禾再傻也知晓这些?不?能?说出来,只朝司鹤霄笑笑说:“那自然是有的,我方才?说了嘛,咱们都是有只能?藏在自己内心深处的事儿的。”
好在司鹤霄也没有继续追问,他?轻拍了一下身上?的灰尘:“时候也不?早了,云禾你换身衣裳,咱们一同出门吧。”
孟云禾点了点头,回去换了身出门穿的大衣裳,这衣裳料子都是司鹤霄近日托人送来的,都是些?京城之中最时兴的料子,孟云禾选了几匹做了几身衣裳。近日孟云禾选了月白底子樱花纹样宝蓝滚边缎面对襟褙子和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一身衣裳颜色虽较为素雅,但纹样精致,能?看出其身份不?凡。
孟云禾上?马车的时候,司鹤霄更是盯着她一眨不?眨,倒叫孟云禾都不?好意思了。
司语舟也穿了一身新衣,是孟云禾前几日吩咐裁缝为他?做的,月白色底子的圆领袍上?绣着兰叶,清新中更见雅致,衬得司语舟唇红齿白,眉目如画。
连司鹤霄也穿了一身素色直裰,比起往日瞧起来更有书生的气质,这也淡化了他?往日脸上?的冷峻之意,衬得他?玉质金相,如圭如璋。
“云禾,咱们一家可当真是有默契,穿的衣裳都这样相衬。”
孟云禾瞧见司鹤霄丰神如玉的模样,再加之男子一笑起来更是俊美无?铸,饶是她已经看了许久,还是会拜倒在他?的风仪之下,孟云禾有些?艰难地别?开眼睛,靠在马车一旁,装作闭目养神的样子。
“我有些?乏了,一会到?了地方再叫我。”
司语舟小声说了句“懒惰”,但父子俩都没再出声,似乎生怕吵醒了孟云禾一般,孟云禾也真是乏了,在马车的颠簸之下真的睡着了,过了好久听得有人唤她,才?迷迷瞪瞪地睁开眼,这睡了许久,半边身子都有些?麻了,她活动了一下身子,却?发现自己正倚靠在司鹤霄肩膀上?。
“你...啥时候过来的?”
“我瞧着你头一磕一磕的,模样甚是好笑,生怕你再伤了自个儿。”司鹤霄温文尔雅地笑,“你我夫妻,如此?是应该的,倒也不?必如此?生分。”
“嗯...”孟云禾也不?跟司鹤霄客气,攀着他?的手臂慢慢直起身子,“到?了?”
“嗯。”
司鹤霄领着孟云禾和司语舟下车,随后三?人一起向酒楼里头走去。望月楼雕梁画栋,朱楼碧瓦,每一处的布置都格外精致,里面的客人也都是锦衣华服,随身带着好几个侍从。司鹤霄带他?们去了楼上?的雅间,雅间能?纵观楼中的精致,而且布置更为风雅,叫人心旷神怡。
孟云禾不?熟悉这儿,便叫司鹤霄点菜,这时只听得悠悠琴声自楼下响起,那琴声如清淙泉水,又如云上?轻烟,既真真切切又叫人觉得难以捉住,琴声虽雅致平缓,却?叫人听了有没由来的伤痛之感。孟云禾不?由得掀开帘子,只见一男子身穿青色道袍,披散着长发,席地而坐,正在望月楼中央抚琴。
那男子低着头,叫人瞧不?清楚相貌,但这样远远瞧着就?叫人觉得他?如琼枝玉树,风仪翩翩,孟云禾听着那琴音,不?觉痴了。
“云禾,你看什么呢?”
“她在看美男子。”司语舟不?满的声音传过来,“我说母亲,往日里你这般也就?算了,今日父亲还在呢,你瞧你这一脸痴相,可是真丢我们司家的脸啊。”
孟云禾回过神来,难得的没有与司语舟斗嘴,她望向司鹤霄:“鹤霄,那是谁,怎的我听了那琴音,心里却?觉得有些?难受呢?”
“他?叫苏无?期,原名苏卓华。”司鹤霄的面容也没由来的有些?凝重,“苏家原也是百年世家,根深积厚,但先帝时期却?因为参与谋反之事受到?牵连,先帝有意羞辱,便将苏家男女都贬作为奴,自那时起苏卓华便进了教坊司成了伶人,他?那时候还小,却?在京城素有才?名,本是风华绝代的名门公?子,却?沦为供人取乐的玩意儿,任谁也难以接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