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出逃 第143章

作者:旅者的斗篷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重生 穿越重生

  怀珠却啪地一声撇开他的手,无情无爱,眼光清寒,披起衣衫就走。

  她神情淡漠冰冷莫可逼视,冬天里穿着白色裙衫,也像霜雪一样凉彻心肺,全是被冒犯的不怿,哪有半丝温情。

  众人愣在原地,都傻了。

  六月酷暑乍然变成了十二月寒冬。

  沉默在中间横亘,恰好楼下传来哀婉绵长的戏音,大弦嘈嘈如急雨,舔着人的耳膜。

  他忽然想她再握一握衣角,再唤一声太子哥哥也没什么,不至于如此小气。

  位份虽废了,之前情意多少还在,日后还要过下去,何必做得那么绝情。

  至于太子妃之位,他收回去了,不会再轻易给她,除非她拿出天大的诚意来。

  “赵溟……”

  陆令姜揉着眉心,嘶哑地唤了声,“黄昏了,去给她送点吃的吧。”

  赵溟领命,转身刚要离去,就见方才宣旨的小太监慌里慌张地奔过来,几乎是摔在跟前,面如土色,连行礼都忘记了。

  “太子殿下,不好了!太子妃……她殁了。”

第132章

  爱恨

  陆令姜闻此神色一冻,难以置信,随即感觉胃里沉甸甸似塞了石头,宛若从万丈高崖跌下来,四肢百骸一下子都凉透了。

  赵溟见事情不妙,踹了那奴才一脚,厉声道:“白姑娘怎么了,别慌慌张张的,把话说清楚……!”

  话未说完,已见太子如一道白练飞奔出勤政殿,袍带猎猎生风,连自己身上重伤崩裂的伤口也不顾,跑跌了墨玉色发冠,疾步决绝而又焦急。

  夺,后面的几十年有的熬的。

  太子殿下非但不怪罪,还赏赐如此厚礼,白老爷诚惶诚恐,登时跪下来谢恩。

  陆令姜一笑了之,有一搭无一搭拂着怀珠的后背,醉翁之意不在酒。

  怀珠激灵灵,知他如此豪掷千金是为了自己解围,内心陷入深深的茫然之中。

  他估计知道了她被白夫人鄙视,被眀笙的夫婿压下一头,才如此招摇,默认了他也是白家女婿。

  难道他竟真想娶自己不成?

  心涉游遐间,手忽然被陆令姜握住,神色慵懒,温情脉脉:“想什么呢?”

  怀珠抿嘴摇摇头,陆令姜有种说不上来的邪气,虽一张脸雅俊斐然,却哪里像端方的太子,分明更像世家纨绔子弟。

  他微微一笑,凑近她耳畔,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炙热嗓音道:“之前说叫我晚上来找你,还算数吗。”

  怀珠登时耳垂滚烫,面色染了一层浓重的红晕,“不……算数。”

  他眯了眯眼,略略不悦,却挂着秋水笑意,道:“一会儿再跟你计较。”

  怀珠深深吸了口凉气。

  白夫人对怀珠的态度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热络奉承,不敢再说嘴半句。

  眀瑟和眀箫眸中浓浓的嫉妒,实不明白怀珠这庶女有什么勾魂儿的本事,竟攀得太子哥哥这样的高枝去。

  宴会无形间变了味。

  宋温的父母绷不住了,借着醒酒私下叫出白老爷,妒忌问道:“你家那白小观音如何攀得了太子殿下?”

  白老爷哼了声,自鸣得意:“什么叫攀,是殿下先看中怀儿的。”

  本以为太子殿下将怀珠送回来是腻歪了她,如今又登门造访,言行举止亲昵,实出白老爷意料之外。

  无论怎样,殿下肯要怀珠,都是喜事一桩。

  白家下人正将太子殿下的赏赐一箱箱搬入库房,宋家歆羡不已,无言以对。

  那些珍贵礼物竟然许多都是叫不上来名字的贡品,相较起来,自己家送的那些东西实在寒酸死了。

  论富贵,论权势,论样貌人品,天下谁能比得过太子殿下?

  白老爷站在夜风中亦感慨,自己哪辈子撞大运,养了怀珠这么个女儿。

  连九十多岁痴呆的老太君闻声,都颤巍巍地拄着拐杖走出来:“……这么多好东西,谁送的?”

  白老爷盯着四下少人,悄悄说一句:“娘,珠珠女婿。”

  老太君满是褶子的眼俨然瞪大了。

  宋家见此,颜面扫地,默不作声地回到宴会上。

  那白小观音,之前好几次议亲都胎死腹中,本以为她声名狼藉没有婆家肯要,怎料太子殿下将她宠成了宝。

  瞧这架势,不仅仅是爱妾,便是太子妃的名位也是可能的。

  当初本以为太子玩玩她而已,没想到来真的。

  不过也是,跪都跪了。

  太子殿下跪过谁?

  添酒回灯,烹置新菜,重新开宴。

  烛火明亮摇曳,白老爷从前虽时常与殿下见面,但都是当奴才的,从未有此同座用膳之景。

  但见太子殿下与众人寒暄,谦冲有礼,温其如玉,没半点架子。可愈是随和越加令人敬畏。一顿饭吃得小心翼翼,人人暗自瞧着太子殿下的眼色行事。

  眀笙方才还以自己的夫婿为荣,洋洋自得,此刻俨然颓废,精致妆容的脸蛋上写满了嫉妒,连手指甲都掐断了。

  ……白怀珠何德何能?

  就凭一张脸。

  左右重生的一次机会已被毁了。

  心中坦荡荡,反而往前探了一步。

  卫兵躬身道:“不敢,求太子妃发慈悲。若放太子妃出门,太子殿下要的就是属下等的项上人头。”

  怀珠暗暗掐了掐掌心,装作无事地回头离去,背影透着狼狈尴尬。手腕的银链虽然除了,无形的枷锁却仍然桎梏着。

  虽然成婚了,他不信她。

  这傀儡太子妃当得有什么意思。

  独自在水木阆苑抑郁了会儿,太子殿下才下职。他指尖刚触及她的肩膀,就被她没好气地冷冷甩开,“别碰我。”

  如今怀珠梳了个妇人髻,三千鸦黑的青丝悉数挽了上去,微晕的脸色,芙蓉如面柳如眉。可她现在,脾气却大得很了。

  陆令姜怔了下,柔声问道:“怎么了,曲水流觞宴惹着我们太子妃了?”

  怀珠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懑,质问:“如今大婚礼已成了,殿下为何还找人看着我,心里可半点把我当人看?”

  他哦了声,神色淡淡:“就为这事。”

  坐在榻上撒着两只长腿,一双温柔深邃的仙鹤目凝睇着她,“想去哪儿啊,我陪你不就完了。”

  怀珠见不得他无所谓的样子,更不想被转移话题,鼓起勇气争辩道:“殿下为何还不信我,我既然是太子妃,应该有自由出入的权利,否则还不如废入冷宫。”

  他道:“乖,再等些时日。”

  俨然是油盐不进。

  怀珠幽幽道:“既然如此,这太子妃之位我甘愿退位让贤,就此和离,殿下另择高明吧,我收拾了东西回梧园就是。”

  他冷淡地拉长了音调:“珠珠——”

  怀珠一怔,被他倏然显露三眼白吓得一瑟。其他事还好说,他最听不得和离二字。太子妃本就不是她心甘情愿当的,现在自然也没权利说不。而且夫为妻纲,他现在不仅是太子,更是她的夫君。

  “对不住殿下。”

  或许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深埋螓首,翕动着嘴唇,“我……失言了。”

  “知道就好。”

  他态度沾了些冷清,懒懒靠在床.笫的被褥边,也挑明了说,“你心里想的那些我都清楚,既然成婚了,就乖乖留在东宫,别耍花样。嗯?”

  怀珠一时恍惚,喉咙哽得难受。

  繁复的明珠首饰,贵重的太子妃衣冠,此刻于她身上变得无比讽刺。

  如何那么天真,以为当了正室太子妃就不是他手中的金丝雀了。

  陆令姜掀眸瞟她一眼,怀珠板着身子站在原地,僵立如尸。

  空气良久凝滞,充满了对峙的火药味,昨日新婚的柔情蜜意消弭得一干二净。

  半晌,他伸手,“来,珠珠。”

  原来石修当日误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石弘,正好被太子撞见,为了保住性命,石修只得答应替太子做事。

  石修精通剑术、书法,才高八斗,开设私塾,教导的许多孩子都是官宦人家的子孙。太子捏着石修的把柄,石修不敢不将这些孩子送至东宫,这才让太子有了逆风翻盘的筹码。

  晏老爷气得七窍生烟,拔剑登时要杀了石修,辛辛苦苦的策划就这样被毁了。

  如今太子握有那些大臣的孩子,人都有舐犊之情,那些大臣焉能不临阵倒戈,屈服于太子?

  ……白怀珠死不死没关系,那些臣子的骨头却实打实地命悬一线。

  果然,隔日便有人率先绷不住,在朝堂上为白家说话。白家只是受叛党蒙骗,实际并无反叛之心,实不至于满门抄斩的重刑。

  口子一旦撕开,越扯越大,陆陆续续又有数名官员倒戈支持赦免白怀珠。

  太子第三道诏令下来,若有悔改者非但既往不咎,还加官进爵。

  这下子,原本坚固的联盟被打得溃不成军,凡是有孩子的人家都归顺了太子,开始死心塌地为太子做事,少数几个顽固派也被诛杀殆尽。

  风向逆转,眼看着白家的危机即将解除了,太子终于腾出手来,一方面洗刷白怀珠的冤屈,一边派兵去平定真正的叛军。

  晏家走投无路之下去求助太后,太后反而把罪责推到了晏家的头上。石家失了当家人石弘,一盘散沙,见忠臣纷纷归顺太子,知大势已去,再无翻身之力了。

  该死,如此周密的计划,竟也能输在太子手上,实在令人不甘心。

  晏老爷困兽之斗,垂死挣扎。

  不怕,不怕,幸好他还留有后手。

  既然明着不能打败太子,那就想办法让他们内讧,软刀子比硬刀子更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