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出逃 第20章

作者:旅者的斗篷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重生 穿越重生

  他们的关系,竟已如此严峻了吗?

  他准备了数夜的道歉,她似全然没听见,态度没有一丝一毫的融化。

  他甚至没来得及说治眼睛的喜讯。

  “就为了一场戏,你跟我闹成这样?”

  那年那场小玉堂春,他们错过了。

  错过了虽错过了。

  再无弥补的余地?

  陆令姜轻吐了口浊气,真不如直接绑了她算了。却又想起她眼疾严重,落泪会沤坏眼睛。

  顿了顿,他终于没说什么。

  一笑,笑得也分外淡。

  他努力维持着温柔的神色:“那好吧。你在白家多住几天……注意身子。”

  怀珠站在原地。两人很寂静。

  陆令姜脉脉注视了半晌,循循试探说:“其实,也没有别的意思,回去是给你的眼睛治病呢。你不喜欢我碰你,我不会的。”

  怀珠问:“眼睛?”

  他柔声道:“是啊,又给你请了个江湖郎中,也不知管不管用。”

  略去了许多辛苦细节不谈,怕好像他在她面前邀功领赏似的。

  以为她会考虑考虑,她却道:“不用。谢谢殿下了。”

  陆令姜一噎,怀珠如避豺狼地匆匆走了,没多看他半眼。她厌了他,厌乌及乌,连他的好意也一并厌了。

  他的心泛起一阵酸涩。

  ……

  白老爷将太子恭恭敬敬地送至白家门口,太子神色暗淡,赵溟等人都看出太子憋着暗火。

  谁惹了太子?

  遥望挂着两只白灯笼的白家大门,里面只有一人,能让太子吃闭门羹。

  盛少暄刚来白家吊过丧,遇到太子,猜出事情的原委。

  猛然想起,太子殿下的母妃就是当年的京城名角,唱戏这种事太子也会,且自幼受熏陶,还唱得很好。

  陆令姜抬起头,天空月冷星寒。

  不就是一场戏吗?

  他还了她就是。

  调整心态,气馁自是没什么必要。

  别说他有一点基础,就是半点不会,也可以为她集贤楼学。

  只要能让她回心转意。

第21章

  撞见

  太子殿下离去,半个字也没留下,弄得白家满门人心惴惴。所幸接下来的数日平平静静,没什么灾祸发生。

  外人唏嘘,白家不过四品官之家,门第平平,如何能得太子殿下、许大人两位俊杰的先后眷顾?

  因白小观音,大理寺那位一向洁身自好的许大人登白家门倒比自家还要勤。

  白老爷忌惮着许信翎和怀珠的私情,并不十分欢迎许信翎,也不想和许家结交。幸好如今东宫的卫兵撤掉了,否则叫太子殿下知道,又一场塌天大祸。

  许信翎入了白家门,倒也不曾僭越,每每只暗中与怀珠在垂花门前的慈姥竹林前会面,两人的话头浅尝辄止。

  白怀安年幼,见许信翎长相骏雅,清硬不折,对许信翎的好感实多于太子殿下,愿主动和许信翎玩耍亲近。

  许信翎哄着怀安,问怀珠:“如今白家的丧事也了了,你什么时候走?”

  随即意识到这话问得不对,怀珠的一言一行都掌握在那人手中,为人妾室,逼不得已,这些事恐怕不是她能决定的。

  纠结半晌,低声道,“……他是太子,只手遮天。在临邑呆着没有未来,莫如离开,寻个江南小镇自谋生路。”

  怀珠道:“许公子说笑了。”

  许信翎肃了肃眉,哄怀安先到一边玩去,近身过来秘密道:“如你愿意,葭月十六到城外大佛湖去,只带一些细软即可,我安排你远走高飞、隐姓埋名。”

  大佛湖有些耳熟,位于香火繁盛的承恩寺一带,名字带有禅意色彩。

  此事非同小可,远走高飞固然能一了百了,可风险也是极高的。万一被抓回来,依陆令姜的狠毒个性,别说折磨死她,连许信翎都会被牵连。

  许信翎知她顾虑,自己也没必胜太子的把握。太子如今有监国大权,手底下北镇抚司的势力手眼通天,遍布天下,而他远没那么大的权势。

  许信翎道:“还在筹谋阶段,只是问问你的意思。这样,无论你去不去,葭月十六我都会安排人在大佛湖接应你……”

  话没说完,忽听得慈姥林后有窸窸窣窣的动静,许信翎喝了句“谁”,却是画娆畏畏缩缩地出来。

  “姑娘。”

  画娆奔到了怀珠身后,神情异样,显然听到了两人的谋划。

  许信翎知画娆是怀珠的自己人,松了口气。画娆身为陆令姜的手下能忠心为怀珠做事,着实难得,若换了别人听去恐怕他们已死无葬身之地。

  当下不宜多言,白家眼线太多,许信翎朝怀珠拜了拜,改日再行细谈。

  画娆目送许信翎走了,道:“……姑娘不必担忧,奴婢自当死守秘密。可姑娘真要听许公子的,远走高飞吗?许公子上有双亲要奉养,不可能和您一起的,最多是安排您自己走。姑娘可要为怀安小公子考虑考虑,您一走,小公子必会受迁怒的。”

  怀珠看着地上劈竹练劲儿的白怀安,百忧如草,摆了摆手,暂不提此事。

  但她也清楚,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陆令姜早晚会接她回去的。

  她早晚得和陆令姜来个彻底了断。

  ……

  隔日冬雪纷纷,怀珠带怀安出去赏绿梅,向白老爷告假,画娆也陪同着。

  集贤楼近来有好几出一百多折的大戏上演,到地儿见到许信翎,画娆才惊讶地发现——原来她家小姐主要目的不是看戏,而是和许公子商量远走高飞之事。

  画娆登时色变,显得极为恐慌。

  怀珠特意没和许信翎约在太清楼,因曾在太清楼偶遇过一次陆令姜,知那里也是陆令姜常去之处,才会面在了集贤楼。

  几人选在了三楼角落的位置,一整层都无人,恰能赏到楼下大戏。

  台上,正是一出《杨门女将》,女将领的背靠四盏旗,头饰七星额子,脖系彩球,头上两只翎子一甩一甩的,十分英气传神,唱腔有点像名角儿小玉堂春。

  怀安拍手大声叫好,许信翎叫怀安小声些,拿出事先的小礼物。前些天他也送了怀珠一枚观音坠,问怀珠为何不戴。

  怀珠踌躇难言,那只观音坠早落于陆令姜之手,只得推搪说弄丢了。

  许信翎也没在意,说起:“当初我四处找你,本想为我母亲退婚的事和你道歉,才发现张伯父不是你亲父,你竟是白家小姐。”

  怀珠道:“我不是白家人,怀安是。”

  许信翎道:“白伯父对你和怀安,还算好?”

  怀珠淡淡睨着桌上几只色泽明丽的甜橙:“还行。”

  许信翎瞧怀珠目覆白绫,刚才走路磕磕绊绊:“你眼睛似比前几日厉害些?”

  怀珠道:“没事,老毛病了。”

  许信翎道:“若不舒服,一定及时叫伯父为你请郎中吃药。”

  怀珠笑了笑,嗯了声。

  许信翎黯然,她和他的话仿佛很少。她不是一个黏人的人,也可能是自己魅力平庸,不足以让她露出活泼的一面。

  她从前一直喜欢的,是那人……

  耳边幽幽萦绕着戏音,许信翎一时恍惚。

  怀珠亦不自在,此时戴在怀安脖子上的长命锁被他玩掉了,两人不约而同弯腰去捡,手指差点触在一起。

  许信翎微微异样,率先将长命锁捡起,“好了,我来捡。小心些挂好了。”

  却见怀珠一直保持在桌下弯腰的动作,似冻住了一般,久久没回神。

  纱帘迎风飘荡去,回字形的戏楼客座对面,陆令姜斜斜倚在廊柱畔,双手交叉抱臂,静静站着,一双漆冷的眼珠。

  怀珠心头猛然咯噔一声,周围仿佛瞬间褪色,下意识和许信翎拉开了距离。

  怀安见了陆令姜,两只小眼圆瞪。

  画娆也显得极为难堪。

  陆令姜仰头阖了阖目,轻轻叹了声,神色依旧温柔:“白姑娘嘴上说为祖母服丧,实际却在酒楼寻欢作乐……如此,算不算两面三刀。”

  见她今日穿了身蜜合色的窄袖对襟长衫,三裥裙,宝蓝色的暗缠枝纹,头戴白纱帷帽,看上去低调又文雅。

  是因为和情郎约会,精心打扮的吗?

  怀珠暗暗捏了捏袖子,不知为何她每次做亏心事都被他撞个正着。

  她垂下螓首,声音低得自己都快听不见:“我没有。只是上街买东西……”

  此地无银三百两,差点主动解释许信翎。

  陆令姜长长哦了声,从木阶一步步踱下:“你的东西买完了吗?”

  怀珠道:“买完了。”

  “那随我回府吧。”

  他淡淡玩味着扫了圈周围的几个人,语气也如外面的冻雪般静谧,“今日怎么回事,好好跟我说说。”

  怀珠指甲暗暗掐进手心,紧张的空气中似有无形的丝线,将她牢牢缠困住。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竟以为自己有了同伴,想寻求同伴的帮助。

  却听陆令姜尾音轻佻地上挑,“白姑娘在指望谁?”

  他酂白的手心内,不知何时握住了她腰间一截月白色的绸带。周围隐隐铁器响动,她的身后也不知何时围满了化作布衣的暗卫,随时能将她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