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冰澄
“现在怎么办?”杜兴华问陈远川的意见。
“还能怎么办,去镇上报案呗,顺便把那个倒霉蛋送到医院里去。”陈远川向杜兴华示意了一下倒霉蛋丁浩,又用他们带来的麻绳将赵峰几人都捆在了旁边的一棵大树上。他们带着这几人下山,肯定是不方便的,只能先把人捆在这里了。
经了这么一出,他们也不敢在村里借宿了,曲胜男帮丁浩大概处理了下伤口,便由古叔背着丁浩,一行人匆匆忙忙地下了山,连夜往镇上而去。
一路上丁浩都在哭哭啼啼地喊疼,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倒霉,偏偏陈远川还来了句:“小丁这趟真是没白来,之前在山里以身引虎,让我们找到了野山参,刚才我正愁没人去吸引那劫道的注意,你就挺身而出地跳了出来,这配合打得简直不要太好。没想到你平时唧唧歪歪的没个男人样,关键时刻还挺爷们。”
丁浩听了这话,两眼一翻,晕倒在了古叔的背上。
陈远川望着他的背影,微微勾了勾嘴角,小样儿的,让你嘴贱,他能说自己刚才是故意慢了半拍吗?
第59章
杜兴华他们一行人到了镇上之后,便兵分了两路,陈远川上派出所报案去了,他还得领着公安们去把赵峰那几人抓起来才行,杜兴华他们则是要把丁浩送到医院。
等到都忙完了之后,已经是这一天的下午了,陈远川来到医院跟杜兴华他们会合。丁浩的伤口都包扎过了,他人也清醒了过来,只是整个人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吧唧,而且看起来也十分凄惨,脸上胳膊上到处都是被包扎的伤口。
因为丁浩到底是受了枪伤,虽然没有伤到要害,但担心会出现感染发热的症状,医院这边还是建议住院观察一天。杜兴华就算再急着离开,也只能按捺住性子,在镇上又待了一天。
次日看丁浩没什么大碍了,他们便坐车踏上了归程。这一趟出去,算上来回路途加上在山里的时间,总共花了十几天,着实不算轻松。
不过收获也是挺丰厚的,不说别的,陈远川这回还带了两颗人参回来,一棵是他们在山里挖的,年限大概有个二三十年,跟杜兴华那个没法比,不过陈远川也没有那么高的要求,他们家又没有等着入药的病人。另外一颗是陈远川在镇上的时候,从采参人那里收购来的,年限大概40多年,也挺难得的。
除了人参以外,杜兴华支付给陈远川的报酬也十分不菲,除了原先说好的价格以外,杜兴华还额外给了陈远川一条“小黄鱼”,大概是看中了陈远川在赵峰那伙人出现时的表现,有心想要打好关系,毕竟像陈远川这样武力值这么高的人,交好了总是没错的,说不定就有需要帮忙的时候。
陈远川带着自己的收获满意而归,回家后却意外地发现老宅没有人。陈远川有些纳闷,这都快晌午了,马上就到做饭的时候了,怎么没有看见
刘银凤,她以前都会提前回来做饭的。
陈远川正想上地头那边去找找,恰好余蔓走了进来,看见他后惊喜道:“大川,你可算回来了!”
“回来了,这都快该吃饭了,妈怎么不在家?还有你怎么没去上班?”
余蔓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露出了几分愁绪。
“你还不知道吧?芳芳不见了,大伯家现在乱成了一团,妈他们都去帮忙了。”余蔓口中的“芳芳”就是陈保国家的小闺女陈美芳,是陈远川他们这一代最小的一个孩子,今年刚刚22。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陈远川揉了揉眉心,感觉自己就不能出门,一出门回来总有事情在等着他,这回他们家的人没什么事儿,大伯家倒是出事儿了。
陈保国和徐秀芬总共就生了两儿一女,对陈美芳这个小闺女还是挺疼爱的。陈美芳大抵是没有遗传到陈家人不爱读书的基因,她从小学习就好,一直上到了高中毕业,可惜生不逢时,没法参加高考也就算了,生产队因为出了赵瑞的事儿,这些年评优评先的什么都不用想,工农兵大学的名额本就稀少,更是轮不到他们生产队,所以陈美芳高中毕业后只能闲在家里,跟着家里人一起上工去了。
徐秀芬看闺女上不成学了,便有心想要给陈美芳说个对象,陈美芳自己却不同意,她还一直怀揣着大学梦,说什么也不愿意嫁人。
刚开始陈保国两口子也就依了她,可这一年年地过去,高考仍然没有消息,陈美芳的年龄却越拖越大,这今年眼看着都22了,在农村20多岁的小伙子不结婚,家里还得着急呢,更别提20多岁的姑娘了,除了像陈桃子那样家里出了事儿耽误了的,很少有人会拖到这个年龄。前些年还有人经常上门来给陈美芳说亲,这两年随着她年纪越大,上门的人是越来越少了,徐秀芬能不着急吗?
恰好前些日子又有媒人上门来说了个对象,男方是公社的一个干事,家里还是镇上的,条件算是很不错了,要不是男方也想找个学历高点的,陈美芳又长得不错,媒人都不定会上门。
徐秀芬觉得这门亲事要是错过了,怕是以后再难找到条件这么好的了,能嫁到镇上去,还不用下地干活,这还有什么可挑的?所以徐秀芬这回没管陈美芳的抗议,直接拍板应下了这门亲事,然后陈美芳就离家出走了。
“人是昨天晚上发现不见了的,大半夜的大伯来敲了我们的门,问有没有看见芳芳,我们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陈家凡是今天在家的都出去找人了,余蔓今天早上也请了半天假,跟着一块去找了找。
“我们把镇上和县里的招待所,还有芳芳的同学家都给找了个遍,也没找见人,大伯母现在已经躺在炕上起不来身了,妈就跟着过去帮忙了。”
别看刘银凤一向跟徐秀芬不对付,但这跟她单纯地厌恶马婶子还不一样,她和徐秀芬属于那种两人都想互相压对方一头,却也不至于见不得对方好的,出了事儿的话妯娌间还是能搭把手的。
“她没有介绍信能跑到哪儿去?”陈远川有些疑惑,这年头买票住宿都需要介绍信,没有介绍信想出门都难,陈美芳是怎么跑了的?
“我听大伯说,昨天上午芳芳去了一趟大队部,她可能趁大伯没注意给自己弄了个介绍信。”
陈保国对自己的闺女总是不设防的,恰好陈美芳去大队部的时候,陈保国还有事出去了一趟,陈美芳又经常见陈保国给别人开介绍信,她也是知道该怎么弄的,很可能就是趁着陈保国出去的那段时间,给自己偷偷开了个。
这下可有些麻烦了,陈远川听了都有些头疼,陈美芳要是已经坐上车跑了,天南海北的上哪找人去?这还不是最关键的,重点是她一个小姑娘,以前又没出过远门,压根没什么阅历,别再让拐子给拐了。
“我先上大伯家看看再说吧。”
陈保国这会儿正蹲在门口抽旱烟,他平时轻易不怎么抽烟,只有心里实在烦得厉害的时候,才会拿出来抽几下。
陈远川来的时候正好撞见他大伯眉头掐得死紧地在那里抽烟。
“大伯,芳芳有消息了吗?”
陈保国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是陈远川来了,他站起了身子。
“还没,也不知道这死妮子跑哪儿去了。”
以往陈远川从外面回来,陈保国总要拉着他,问问他出去的经历,这回哪里还有什么心情。
陈远川倒是很能理解陈保国,任是谁家养了20多年的闺女不见了,都得急得上火,他站在门口都能听见徐秀芬的低泣声。
他进屋后就瞧见大伯家的两个儿媳妇,还有刘银凤都在屋里陪着徐秀芬,徐秀芬则正躺在炕上抹泪,陈远平和陈远安则还在外面找人没回来。
陈远川跟刘银凤打了个招呼,他知道大伯母这会儿肯定没心应付自己,也没有去找徐秀芬说话,而是问身后的陈保国:“大伯,芳芳这段时间有没有提过她想去什么地方?”
陈远川估计跟陈美芳关系要好的人家,陈保国他们肯定都已经找过了,不管是镇上还是县里都没多大,陈美芳要是在的话不太可能找不到人,再结合陈美芳偷偷给自己弄了个介绍信,陈远川推测陈美芳坐车跑外地的可能性比较大。
“没听她说起过。”陈保国摇了摇头,他平时要忙着大队里的事儿,跟闺女的交流也不多,陈美芳又是个姑娘家,有什么心事也不会跟他说,他还真没听陈美芳提起过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倒是陈远安的媳妇柳月欲言又止的样子,陈远安在前些年也结婚了,媳妇儿是隔壁大队大队长家的闺女,跟陈远安也算门当户对。
“弟妹是不是有什么要说的?”陈远川很快注意到了柳月的异状。
“我记得芳芳有一回好像提过,说她想去首都看看,大川哥你上回去北京的时候她还特别羡慕你,不过那已经是去年的事了,这段时间倒是没听她说过什么。”柳月的年纪没比陈美芳大多少,她们两个平日里还算谈得来。
首都?陈美芳一个从没出过远门的小姑娘,会对首都有向往也是正常,毕竟绝大多数的老百姓如果有机会的话,都会想到北京去看看。他们县城火车站只是一个小站,途经的车次并不多,往北京去的更是只有一趟车会经过他们这里,那就是他去年去北京时坐的那趟车,好像好几天才发一次。
想到这里,陈远川也没有耽误,他跑到大队部去往车站打了个电话,得知今天上午刚好就有一趟车,经过他们县城发往北京时,陈远川就猜测,陈美芳十有八九还真可能是坐车去北京了,不然她一个小姑娘又没有别的亲戚可以投奔,镇上和县城也都找遍了,她还能去哪儿?
陈远川推算了一下,根据他们去年坐车的经历,这个时间点,火车大概行驶了两个多小时,刚刚经过市里。从他们县里到市里也就是100多公里的路程,如果他把速度提升到极致,未必追不上。
想到这些年陈保国对他们一家的照顾,还有他刚穿来时,陈保国自己家都不富裕,还愿意借钱给他们,陈远川咬了咬牙,转身就走。
这天中午,驾车从县里通往市里的司机老李,正开着车呢就感觉到旁边有道人影一闪而过,等再定睛去看时,已经瞧不见人了。老李抬头望了望天上高悬的太阳,心道肯定是自己开车开得太久了,眼花了。
此时在通往北京的火车上,陈美芳正和旁边的一对中年夫妻聊得热乎。
“嫂子,我就想去北京看一眼升国旗,我长这么大还没出过远门呢。”陈美芳在心中合计了下自己身上带的钱能支撑多久,她这趟出来可是把私房钱全带上了,大多都是她爸妈和她二哥这些年给她的零花钱,她可是攒了好久的,结果光买车票就用去了一半,陈美芳心想,要不到了北京看一眼升国旗就回去吧。
“光看升国旗怎么行,难得去一趟,就在北京多玩两天。”
眼见听了自己的话,陈美芳露出了为难之色,张红梅笑了笑,很是热情道:“小芳妹子,你要是到了北京没地方住,不如就住在我们家,反正你杨哥也不常在家,你去了还能跟我做个伴。”
张红梅的丈夫杨有福,闻言立马露出了个憨厚的笑容,很是配合地点了点头。
“对对,小芳妹子别客气,我们家地方大 。”
陈美芳有些迟疑,她也不是一点警惕之心都没有的,虽然杨哥跟红梅嫂子看着人都不错,但他们毕竟是在火车上才认识的,交情也不深,所以陈美芳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不用了嫂子,我出去得太久,家里人也担心,能看一眼升国旗圆了梦就行了,我也不好在外面久待。”陈美芳确实是一气之下才跑出来的,她不想结婚嫁人,但她也没打算一直待在外头不回去。
张红梅和杨有福对视一眼,也没有再深劝,反而跟陈美芳聊起了别的。
到了吃饭的时候,张红梅见陈美芳只带了几个杂粮窝窝,还硬是塞了她一个茶叶蛋。
“小芳妹子,你拿着,我们带的鸡蛋多,我俩也吃不完。”
陈美芳推辞不过,只能接了过来,还在心里感叹,这红梅嫂子可真是个好人。
过了一会儿,杨有福站了起来,对陈美芳道:“小芳妹子,你要打热水不,刚好我去帮你一起打了,这火车上人多,你就别过去挤了。”
陈美芳见过道里的人确实挺多的,便没有拒绝。
“谢谢杨哥了。”
陈远川一路运转功法,顺着市里的铁道一路往北京的方向追去,一直到了半下午,才算是瞧见了火车的影子,他又加快了些速度,纵身一跃,便抓住了火车的外沿,这也就是他了,换个人想要扒上正行驶的火车可不是件容易事。
陈远川翻进火车后,先去找乘务员补了个票,他这是来找人的,别再被当成逃票的给抓了,那不是搞笑吗。
这趟车因为是往北京去的,走的是一条重要的铁路线,所以上上下下的人非常多。陈远川光是一个车厢挨着一个车厢地找,就花了不少时间。
这边张红梅搂着昏睡的陈美芳,对杨有福道:“咱们这便准备下车吧。”
火车上的人来来去去的,这会儿周围坐着的早已不是原先的人了,在旁边的基本都是才上车的,他们上车时就见陈美芳跟张红梅两口子很是亲近,只当他们都是一起的。
杨有福点了点头,他俩本来没打算在火车上寻找目标的,因为这时候会一个人出门的年轻姑娘实在是少数,也是巧了,他们坐这趟车是打算到北京去的,结果就碰到了独自一人的陈美芳,这不就省了大事儿了。
恰好有户人家想给自己的傻子儿子买个媳妇,还特意说了想要多出点钱买个上过学的,说是想找个聪明点的儿媳妇,不想再生个傻孙子。杨有福听了只觉得可笑,这聪不聪明跟上没上过学有什么关系?就眼前这姑娘吧,还是上过高中的呢,也没见得有多聪明,连门都没怎么出过,就敢一个人瞎跑。
张红梅也是个力气大的,她架着陈美芳就朝着下车的过道走去。
“让一让,让一让,我妹子她不太舒服。”
张红梅两口子都是经验丰富的,这要是换成杨有福架着个昏迷的姑娘,少不得得引起别人怀疑,张红梅就不一样了,她原就长了一副面善的模样,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备。
可谁知他们就快走到下车口时,却被一个人挡住了去路,张红梅抬头,见是一个高大的男人。
“同志,麻烦让一让,我妹子有点发热,我们急着下车去医院。”
“你妹子?这分明就是我妹子。”陈远川打量了下昏迷的陈美芳,这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要是再晚一点,陈美芳就不知道被拐到什么地方去了。
张红梅皱眉,陈美芳分明说了,她是一个人从家里跑出来的,想要去北京看升国旗,怎么可能突然冒出来个哥哥,他们一起说了那么长时间的活,也没见这人出现,这莫不是个想要来摘桃子的吧?
“同志,做人别太贪心,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张红梅压低嗓音对陈远川说道。
陈远川被逗乐了,这是把自己当成同行了?他也没跟张红梅解释,伸出一只手把张红梅的手腕甩到了一边,另一只手把陈美芳给拽了过来。
张红梅一愣,顿时怒了,竟然还有这么明目张胆抢人的。
“抓拐子了,光天化日就敢抢人了。”
杨有福见状,也想上前来帮忙,却被陈远川一脚给踹到了一边。
“你还敢打人,还强抢女同志!”张红梅这么一喊,把周围人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过来。
而张红梅之所以敢这么嚣张,是因为她断定了陈远川不可能是陈美芳的哥哥,八成是个同行,她哪能容忍自己快到嘴边的肥肉被对方抢去,这才想闹大了,逼陈远川放手的。
可惜陈远川根本不吃她这一套,说什么都不松手。
“出了什么事儿了?”以为这边出了乱子,没一会儿连乘务员也来了。
众人很快就七嘴八舌地把经过跟乘务员讲了一遍,不管是杨有福还是陈远川都一口咬定陈美芳是自己的妹子,乘务员小刘很是诧异,这从来只听说过抢媳妇儿的,还没听说过抢妹子的,关键是当事人还昏迷不醒,小刘左看看右看看,颇有些拿不定主意。
有之前跟陈美芳他们坐在一起的,听到这边的动静也凑了过来,还替张红梅说了句话。
“这姑娘刚才就是跟这两口子坐在一起的,我看他们还挺亲热的。”
这下子大家都用怀疑的目光注视着陈远川,小刘也是如此。
“这位同志,既然你说你是这个姑娘的哥哥,你俩怎么没坐在一起呢?”
“我俩本来也不是一块出的门,只是刚好在火车上碰到了而已,我是她堂哥,这是毋庸置疑的,但这两口子我根本就不认识,我大伯什么时候冒出来这么大个儿子我都不知道。”陈远川指了指张红梅和杨有福。
他见乘务员为难,又接着道:“这不是到了个车站,咱们干脆一块下车,到派出所分辨去。”
张红梅和杨有福对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心道这人不会真的是陈美芳的哥哥吧,难道这么点背刚好撞上了,不然这人怎么敢要求上派出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