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参果宝
“好,你既说那班武师傅你都还养着,我不同你辩,想必那些每年该补蓄的人家你也都还照着你父亲的意思在做吧?你把账本拿过来,我现在就要看。”
卫老夫人语气平平,但是满脸寒霜,她确实不管事了,但是若她想管,十个沈锐也别想糊弄到她头上去!
沈锐根本没想到,卫老夫人会在这个时间、毫无预兆的情况下,突然发难,他张口结舌了半天,却不见他喊人去拿账本,卫老夫人心下一沉,已是肯定了结果。
“守正啊守正,你居然做出这等糊涂事情,你叫我死后,如何面对你父亲,如何面对沈家的列祖列宗啊!”
卫老夫人刚刚一直展现出来的刚强,突然一下子就碎了,她死死看着沈锐,已经有些浑浊的双眼中泛出了泪来。
此刻已经到了午时,卫老夫人的院子里一片寂静,因着老夫人一心礼佛,这个花厅也被改成了佛堂的样式,堂前供着一尊地藏王菩萨,香炉里头三支清香刚刚燃过了一半,香炉两旁两个烛台上各插着一支青烛,正在静静燃烧。
挂在梁上的灯笼里传出“噼啪”一声爆裂声,在这个寂静无声的花厅里如此响亮,原本沉默下来的沈锐,缓缓地站起身来,知道此事再是瞒不过去,反而有一种一直记挂在心上的心虚事,被人戳破后的坦然,他跪在了卫老夫人面前,低垂着头,哽咽道:“儿子无能,还望母亲不要气坏了自身,一切罪过都是儿子的罪,没有经营好侯府,实在是没有办法再去负担那些人的生计,只能让大家各奔前程。”
沈江云听得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祖母和父亲在说什么,但是父亲跪在地上,儿子嫣有坐着的道理?
只能和沈江霖一同起身,跪在沈锐身后。
沈江霖听着他们母子两个的谈话,隐隐已经猜到了几分,果然便听祖母冷笑了一声,对着沈锐嘲讽道:“各奔前程?他们如何奔前程?他们是跟着你爷爷、你爹、你大哥打江山的人,当初我们沈家是答应了人家的,英勇就义的,除了朝廷的抚恤金,我们沈家每年出钱养着留下的孤儿寡母,直到孤儿成年;缺胳膊断腿的,我们沈家便帮他们寻生计去做,每年补贴钱粮,这个事情,你爷爷那辈在做,你爹做,你大哥做,沈家一门重诺重信,怎么就在你手里断了?”
卫老夫人悲从中来,她拿起身边的拐杖就要去打沈锐,沈锐吓得连忙往后退,卫老夫人一个落空没站稳,反而自己摔了一跤!
沈锐慌得去扶,却被卫老夫人甩了手,自己扶着拐杖硬撑着站了起来,沈江云离得近,连忙上前去搀,这回卫老夫人到底没甩开孙子的手。
卫老夫人年近七十,身体情况大不如前,这么多年心如止水的生活,面对这个混不吝的幼子还是破功了,她也是万万没想到,侯府万贯家业交到沈锐和魏氏手上,如今却是最要紧的开支都给省了!
“你说说吧,到底何时开始断的,怎么就断了!别给我提拿不出这个银子这种话!”
前两年还有一些故旧上门来拜谒,只是她许久不见外人了,都推了,让沈锐去见,想必这事就这两年做下的。
沈锐不敢再有隐瞒:“去年开始断的,侯府少了一门财路,府中养了这么多人,族学里头又要给银子,再加上去年老家那处重修宗祠,又花了一大笔银子,儿子,儿子便做主,给断了。”
沈江霖心思一动,去年断了一门财路?恐怕就是“保商派”赢了之后的后续连锁反应,难怪虽然侯府少了一笔进项,但是吃穿用度不见削减,想来渣爹是懂得拆东墙补西墙的。
听闻是去年六月才开始断的,卫老夫人心中略略缓了缓,到如今也才一年,还能补上,不至于错的太过。
然后便听卫老夫人对着沈家仅有的三个男丁郑重道:“侯府断了一门财路,还有田地,还有铺子,总有进项,府上不过几个正经主子,哪里用得着养着上百个奴仆?若是实在开支不够,哪边裁剪掉一批人便是;若是还不够,你的古玩字画也尽可以卖掉一些,外面一桌十两、二十两一桌的席面就不必再吃了,家中你几个姨太太的金银首饰也不必再打了,我不管你这个银子从哪里省出来,总归,”
卫老夫人的目光扫视过沈锐三人,顿了顿才接着道:“那些人家该给的银米,一文钱也少不得!这是我们沈家的家训,只要是你们还姓沈,只要你们还活着一天,还拿得出一文钱,都必须要守着这个规矩!”
沈锐不敢再说任何反驳的话,只能带着儿子领命受了。
“去年的银米钱你补上后将账本亲自给我送来,我会派人去核查,若是再让我发现你弄虚作假,我有你好看!”
卫老夫人话说了急了,重重咳嗽了起来,沈锐连忙绕开脚边的碎瓷片,重新捧了茶来侍奉母亲喝下:“儿子已经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百善孝为先,沈锐对自己的母亲还是敬畏和惧怕的,他母亲如今虽不大管他,可是真要使出手段来,他不死也要脱层皮。
沈锐今天在两个儿子面前丢了大脸,出了“静安院”,便虎着脸一声不吭地疾步往前走,沈江霖和沈江云互相对视了一眼,颇有默契地静静跟在后头,生怕被沈锐反应过来给迁怒了。
父子三人在岔路口分开了,沈锐原本今夜宿在叶姨娘处,此刻哪里还有心情回到小妾那边睡觉,直接走到了魏氏主院里。
魏氏本操心着儿子的事情,可是后头他们父子三人却都被婆母叫走了,魏氏一颗心都吊了起来,左思右想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熬到两眼通红,还坐在房内的圆桌旁没有睡下,听见下人通报沈锐来了,连忙起身相迎。
沈锐屏退左右,让魏氏坐下,自己坐到了他对面,手指焦躁地点着桌面,开口便是:“府里账上还有多少结余?”
魏氏一愣,不知道沈锐为何大半夜地查起账来,她回忆了一下,才道:“今年的佃租还没收上来,只收了几个铺面的银子,再加上往年的结余,咱们府上大概还有六千两的现银。”
沈锐眉头狠狠皱起,他心里估计的要比这个数字多一些:“咱们京中十几个铺子,京郊几千亩的地,如何就这点银子?”
魏氏恼了,她管着侯府这个家,如今能结余下这些银子,都是她左右腾挪,才能俭省下来的,若不是她持家有方,别说六千两,就是亏个六千两都有可能!
魏氏冷着脸开始给沈锐算账:“今年十几个铺子里,只有六家铺子是有盈余的,三个月盘一次账,今年一共收了两次,一共是两千两银子,还有五家不亏不赚,另有四家是亏的。至于田地,去年吴老爹上侯府来盘佃租的总账,一共交上来五千两的佃租和一些庄子里的年货,去年收成不好,普遍欠收,有这些都是吴老爹的能为了。今年过年办宴席请客,用去了三百两,侯爷您买了一座紫檀玉石屏风,用去了八百两,正月里请了杜大家的来唱戏,用了两百多两,再有两个哥儿今年考中了生员,几处清客又费出去六百两,霖哥儿拜师又花了……”
沈锐越听越头疼,连连喊停:“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六千两便六千两吧,你明日叫账上先支三千两出来,我有用。”
沈锐自命清高,从不愿意和人细算银子,仿佛细算了就俗了。
魏氏心里一惊,又想到了刚刚婆母把沈锐叫了过去,顿时就反应了过来:“可是要给那些人家补发银米?”
魏氏管家这么多年,以往每年都要撒出去三四千两银子给那些过去跟着公爹、大伯打过仗的兵丁家里,最开始的时候,每年要支出七八千两银子,还是这几年有些人家慢慢立起来,或是上一辈的人彻底走了,这才支出去少了许多。
原本沈锐自去年开始说不用再去支出这笔银子了,魏氏还松了一口气。
以前每年通过那些商人供奉,一年得有个五六千两银子进项,如今这条财路断了,魏氏还为难将来侯府入不敷出,侯爷主动说砍了那笔开支,魏氏觉得理应如此。
现在旧事重提,还得补上去年的窟窿,如此一来,偌大的侯府,哪里运转的过来?
见魏氏明白了这钱的用处,沈锐也不藏着掖着了:“叫你知道了也好,母亲说了,无论从何处俭省,都要给这些人的银子发了,之前你便做的很好,这事就还是归你管着,等弄好了,你将账本做好给我,我给母亲去瞧。至于府里的银子要如何腾挪,我都听娘子你的。”
沈锐说着说着,便软了口气,他拉着魏氏的手,难得的小意温柔,又叹了一回:“还好有你帮着我,母亲不知道我们的难处,刚刚硬是在两个儿子面前骂了我,让我好不得脸。若是家中还像过去那般,我哪里就要计较这些了。”
魏氏的手保养得宜,依旧细嫩如削葱,沈锐反复揉捏着魏氏的手,将魏氏都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娇嗔道:“都是老夫老妻了,你有话直说便是。只是有一点,我面皮薄,手段浅,到时候哪里做的不对了,你可不许怪我。”
见魏氏应下了,沈锐长松了一口气,连说有不听她使唤的便来找他就是。
他不管魏氏如何去做,只要这烦人事别落在他头上便是。
今夜不宜再宿在别处了,沈锐干脆在魏氏房里睡下,老夫老妻难得火热了一把,将魏氏伺候妥帖了,沈锐宛如精疲力尽被甩上岸的鱼,张着嘴干喘气,见魏氏已然沉沉睡去,他也乏的眼皮打架,折腾了大半宿,明日又是大朝日,沈锐赶紧闭上眼睡了。
沈锐感觉只合了一下眼就被人轻声叫醒了,他没吵醒魏氏,自己蹑手蹑脚地靸着鞋到了外间去,唤人给他穿戴整齐了,便让人在前头打着灯笼,自己上了马车上朝去了。
魏氏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这便是家中婆母不管事的好处了,她无需到婆母面前请安站规矩,虽然魏氏平日里严谨,不让人挑出错,但是偶尔偷懒一回,也无人敢说什么。
想到昨晚侯爷交代她的事儿,她虽烦心,但是又有些说不清的甜意,只道在沈锐心里,果然还是最信任她的。
魏氏盘了一整天的账,在账本上写写画画,除了沈锐那处,其他能俭省的俭省了出来,魏氏与沈锐夫妻这么多年,哪里不了解自己的丈夫,说是让她腾挪,但是若俭省下来丢了侯府的脸面,他定是不依的。
所以仆妇小厮的排场人数不能少。再说了,下人大批往外卖,被别人听了岂不是说侯府不行了?那便只能缩减他们的月例;沈锐那边的开销不能省,那便只能缩减自己和几位姨娘的,还有儿子女儿们的开销,原本每一季度都要量体裁衣,做八套衣裳的,现在改成四套,原本笔墨纸砚用的上等的,现在用低一个档次的,原本姨娘屋里也可以放冰盆的,如今便是不放了……
开源魏氏做不到,节流她还是会的。
魏氏本就是庶女出身,虽也跟着嫡母学过管家,但是到底眼界窄了一些,她刚入荣安侯府的时候就觉得荣安侯府花钱如流水,早就想削减掉一批开支,但是那个时候府内进益也多,沈锐更是一个讲究排场的人,看不上魏氏节省下来的三瓜两枣,魏氏为了尽快上手管家,便也强撑着听沈锐的。
如今好不容易沈锐发话了,魏氏索性大刀阔斧地改一改。
只是这样一来,底下的人不乐意了,原本拿着一吊钱的月例,现在变成了六百文,一下子近乎砍了一半,这哪里能成?
哪怕魏氏训诫他们,许多府里不给月例都是有的,可那是什么门户?不过是突然乍富的人家罢了,和荣安侯府差不多层次的,都得拿这个数的月例,缘何到了他们这儿就变了?
尤其是在荣安侯府当了许久差事的老人,更是不忿。
底下人要闹主人家也是能闹起来的,今儿个这个人不舒服了,没法当差,明儿个他失手摔了名贵瓷器,后儿个哪处角门夜里洞开,差点遭贼,魏氏打了也罚了,可是照样还有人被怂恿着当刺头,人一多,魏氏也品出不对来。
第50章
魏氏这边一团忙乱, 但是这是她的一亩三分地,别人轻易动不得,沈锐不管, 那更加轮不到两个儿子去管,再加上兄弟两个第二天都要上学, 就更无从说起了。
不过,沈江云没忘了要派人去衙门录口供的事情,他拿了他爹的名刺, 让郑全福去顺天府衙门去投。
沈江云想的简单, 觉着这事定是一些宵小所为,他与二弟在外头向来与人为善, 没得罪过什么厉害人物,想来不会太难解决。
郑全福拿了名刺便走了, 到了顺天府衙, 自有下面的刑名书吏过来给郑全福录口供,录完又让郑全福看了一遍,见没问题了便让人签字画押。
郑全福知道大少爷的心事,见那刑名书吏办完事就要走, 连忙拦了下来:“官爷, 这是我家大人的名刺, 还望能否行个方便, 多透露一点消息, 是否找到指使的人了?”
刑名书吏今儿个一早就听下面的官差说过被打人的身份了,否则哪里会马上接待了郑全福, 他不动声色的收下名刺,看了郑全福两眼,见郑全福无动于衷, 脸上的皮肉笑了笑:“昨儿个刚收押,弟兄们都劳累了一晚上了,哪能这么快就有消息,你且回去等着吧。”
郑全福一听也有道理,又说了一些好话,千恩万谢地走了。
走出了顺天府衙门,郑全福没有直接回侯府,而是转了个道,去了一条小巷子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院门,这是他自己置办下来的一进小院,买在城北,是达官贵人不愿涉足之地,但是郑全福却喜欢的很,不管如何,这都是自己的私产了。
郑全福四处张望了一下,见无人注意到他这边,他才火速进了门,并把门关上、落下门闩,这才匆匆走到了里屋,将笼在袖袋里的一包银两拿了出来。
这是今早沈江云给他用来打点衙门人的银子,只是郑全福想着不过是一群地痞流氓,有了老爷的名刺,难道衙门里人还敢不经心?大少爷不懂世事人情,郑全福也没出声提醒,反而自己眛下了这包银子。
打开一看,里头足足有二十两纹银,郑全福心里头一乐,从一处墙壁角扒拉出一块砖头,里头竟是中空的,郑全福掏出了里头的一个木盒子,将银子都放了进去,再放好砖头堵上,见没有什么异样了,才安心离开了。
这次打人领头的人叫郝三拳,因着姓郝,之前走在街头吹牛说自己能三拳打倒一个人而得的浑名,平日里好吃懒做、靠帮人收回印子钱为生,放印子钱也便是放高利贷,说白了,郝三拳是那群放高利贷的人请的打手。
只是他这人也有好处,手里头有了钱就豪爽大方的很,就爱结交朋友,遇到兄弟们谁有事但凡求到他头上,他有就给,就连衙门里的官差都有几个和他关系不错的。
到了牢房里放饭的时刻,方差人过来送牢饭,郝三拳一看到方差人就喊道:“方头翁,此处!”
方差人走了过去,黝黑的脸上露出了笑:“哟呵,你小子又来了?”
郝三拳连连抱拳行礼,让方差人靠近他这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方头翁,我这儿有一桩好买卖,办妥了,您老尽可得个千八百两银子!”
方差人来了兴致,郝三拳如此这般说了一通,方差人听罢后,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捏着自己下巴上那颗黑痣的长毛道:“你这话当真?”
郝三拳急了:“如何当不得真,我估摸着对方今日就要来录口供递状纸,我们几个兄弟是不经审的,到时候嘴一秃噜,便什么都说出来了。若是头翁您在里面帮我们周旋一二,说不得大家都能得利。”
方差人将一碗牢饭递了进去,挥挥手道:“我晓得了。”
郝三拳这才放下心来。
那方差人是个贪财的,想必他会在里面帮这个忙。
郝三拳是老江湖了,虽然雇他们打人的,请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来传话给银子,可是郝三拳是什么人?
收了银子后,扭头就叫人尾随着对方,一路顺藤摸瓜,找到了谭家人。
谭家要打的人是谁他也知道,甚至于两家到底什么恩怨,他也打听清楚了,不过就是那谭家儿子谭信在科场上舞弊,被沈家小少爷检举了出来,从此以后再无科举资格,还被那学政大人打了一顿板子,心中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才找上了他们。
郝三拳可不管他们之间到底什么恩怨情仇,只要有银子拿,只要事情做的不过分,不至于掉脑袋,他就敢做。
谭家少爷可是出了整整三百两银子,既不要对方胳膊腿儿,也不要他的命,只要打几拳出出气就罢,这等好事是天上掉下来的,哪能往外推。
只是他们运气不好,碰上了个女魔头,否则早就得手,兄弟们分银子去了。
现如今被收押了,若是判的重了,说不得要有些个麻烦,郝三拳便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方差人透了底,让他在里头周旋,将他们的案件押后再审,再拿着状纸给谭家送去,就不怕谭家人不拿银子出来平息事情去。
谭家世代在京中行商,积累下了千万家资,家中又只得了谭信一个嫡子,是从小千娇万宠地长大,惯得不成样子。
谭信捏不得轻,沾不得重,对家中的生意也不感兴趣,成日里在外头呼朋引伴,交了一群狐朋狗友,最爱穿个书生长衫假装文采风流,被人嘲笑了后,便想法子必要考个生员出来,给那些嘲笑过他的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们看看。
县试、府试都过了,到了院试却被一个小儿搅黄了,哪怕谭信事后知道了沈江霖的身份,他也不惧——不过是一个侯府庶子罢了,他交的朋友里头,可是有几个高官之子的,人家照样不和他称兄道弟?
谭信自己挨了打,就也要报复回去,对他来讲几百两银子买一个他开心乐意,再是划算不过。
况且谭信觉着自己隐在后头,便是那伙人被抓了,也找不着他。
谁知道,今儿个就有差爷上门,吓得谭信魂都快没了,他娘更是在后院抱着他呼天抢地,谭信这回知道怕了,连夜就带上家仆行李,对外说是帮家里巡视铺子,实际上是逃到外地去了,留下一烂摊子让他老子去料理。
方差人果然就从谭家弄了八百两银子出来,回了衙门就开始上下打点通气,郝三拳几个人商量了一下,推了一个顶罪的出来,胡乱编了个和沈家人结仇的理由,签字画押后,便被刑名书吏整理成了卷宗,放到了谢识玄案头,等待谢识玄判了。
方差人心中想着,这顺天府衙门里千百件事情等着府尹大人去批复,哪怕这次的案子里牵涉到了官宦人家,但是京城是什么地方?天子脚下,一砖头下去都能砸到两个家里当官的,这案子说到底苦主也就磕破点油皮,实在小的不能再小,料定府尹大人也不会细看。
方差人知道谢识玄这个上官是个不贪的,若这是个大案要案,方差人也不敢在里头弄鬼,这种小案子,又正好碰上一头肥羊了,方差人才愿意去做。
沈江云一连等了几日,都不见衙门有回应,心里头已经是狐疑起来了,本和沈江霖商量着,派郑全福再去打探打探消息,总不能白白被人套了箩筐差点打一顿,再说了,到底是哪个冤家也得搞搞清楚才是。
兄弟两个在沈江云书房中嘀嘀咕咕了一阵,却听外头有婆子禀报,夫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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