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柚柚不加辣
虞秧便坐在炭盆边,同时听谢迟说今日从山羊胡那听得的消息。
谢迟似是有许多信要往外送。
手头的信转眼就封好,又换了新的信纸。
这会一心二用,同虞秧说话。
声音清润,语气温和。
叫人有些昏昏欲睡。
虞秧听完打了个哈欠。
“那穿越者落到大同教手里,岂非比落到朝廷手上,要好得多?”
如果被判断为没做过什么恶事的穿越者,就没有生命危险。
这可比落在天极卫之东南西卫手上舒坦。
谢迟蘸了下墨,在信封上落字。
烛火下,他坐得端正,如松如竹。
“这位大同教教主对穿越者、天极卫皆是了解。说不得,此教主便在京中。”
虞秧想着,说不定还是个穿来多年、还穿到了哪个皇子权臣身上的穿越者。
虞秧对党权斗争倒是没什么能说的。
她不长在京城,只知道些明面的消息,私下的暗流涌动却是不大清楚。
比起这个,她更好奇另一件事。
虞秧取出一张符纸,符纸上头是繁复的图画,这张符纸她回院子后就一直在看,没看出什么东西。
“大同教一直都在招穿越者,而且只要画符往身上贴就能招到,他们这法子是怎么来的?”
按那山羊胡的意思,说是往将死之人身上贴满符纸,再给这人办丧事,把这人的头发或指甲用符纸包裹后,连同纸钱一起烧,假哭个丧,之后等着穿越者到就行。
山羊胡一开始是用俘虏、乞丐、流民或者自个教里同意献祭的人来办这事。
但成功率很低,死十个也不一定有一个人能招到穿越者。
就算能招到,招来的也多是一听声音就是恶人的穿越者。
直到去年年底,上头突然传来消息,说是气运好的人,更容易吸引穿越者上身。
后来天极卫南下,上头就又提说用天极卫的肉身,成功率很高。
虞秧只觉得,这位大同教高层知道得也太多了。
谢迟自然是答不上虞秧的问题。
他朝虞秧笑了下,笑得无辜又无奈。
虞秧很容易读出四个字——
我不知道。
谢迟看向门外的方向,说:“但大同教能这般做,想来对穿越者也并未怀多少好意。”
虞秧愣了下,点了点头。
“也是。”
若说穿越知识大全是为了保护同胞,那这故意拉同胞入旋涡的做法,可就是真可恶了。
恰在此时,门被叩响。
项明带着寒气入了屋,禀报道:“世子,薛劭是穿越者,并且,他指认云中鹤亦是穿越者。”
*
火烛映照纸窗,染出血般的红。
薛劭被绑在椅子上,此刻一头墨发凌乱,低垂着头。
“我在那边就是个普通人,家里山沟沟,穷,上不起学,爹残娘傻,我初中没毕业就去给亲戚打工,给人家安窗户,一个月一千一工资,包吃住。十五岁干到十九岁,那天去村子里干活,我也是倒霉,大概是被楼上掉东西砸死的,反正醒来就到这边了。”
薛劭扯了扯唇角,“穿过来的时候,我倒在山里,碰巧云中鹤采药路过,救了我,人工呼吸心肺复苏知道吧?他干这一套下来,那我当然就知道他是穿来的了。”
虞秧听到这,也晓得这二人怎么认识的了。
薛劭继续说:“但他嘛,不肯承认自己是穿越者,还叫我给他瞒着,然后他那义父来了,就给我带他们家去了。那一家三口,过得挺不错的,看我没地方去,也收留了我。”
叶小昭年岁小,正是少年慕艾的时候,薛劭生得桀骜,性子也因着在社会上磋磨过,有种少年圆滑的感觉(简称黄毛)……
很容易就叫叶小昭倾心。
叶父见此,就盘问薛劭家境,结果问着问着,就寻到了薛劭这具身体的家里。
原本的薛劭是喝多了进山后睡着猝死的。
原主家里有个好赌的爹,残疾的娘,还有跟人私奔了的媳妇,嗷嗷待哺的旁人家孩子。
叶父一知道这情况,当然就让薛劭离女儿要多远有多远。
结果薛劭追着叶父解释,一时‘失手’,把叶父弄死了。
薛劭低着头说:“我觉得不公平,很不公平,第一世没投好胎,我认了,你说重来一次,怎么还是这样?那老头根本不听我的解释,我气狠了,也可能是那会觉得太不公平了,我想让他停下来听我解释,我拿了块石头砸了他脑袋。”
之后,薛劭回了薛家,杀死了原主的爹、娘,以及那个哇哇哭的孩子。
也是在他手染鲜血时,教谕寻到了他。
寻到他,并且贬低他,说他作为仙人,对大同教没有一丝的作用,但作为仙人,他是值得信任的,他有特权,他可以有自己的下属,有可以花的钱,他杀人,也有大同教给他摆平。
就这样,薛劭成了教谕的一名打手,虽然只是一名打手,但在这个世界,在松香县,他体会到了权势地位的美妙。
薛劭说:“我没有告诉教谕云中鹤是穿越者,云中鹤虽然没和我说他在那个世界是什么身份,但我知道,肯定是个出身不错书也读得多的,我见的人多,看谈吐就能看出来。”
“他不想暴露,我也不想他去当金仙,我却在底下当打手。”
“而且,我挺喜欢跟他们生活,小昭是个可爱又单纯的姑娘,教谕去通知他们叶大夫被逃犯杀了,他们也信了。那大半年我们过得很好,没有叶大夫,我们的日子还是跟以前一样,我挣钱,还能保护他们,我是家里的顶梁柱……”
薛劭抬起头,眼睛微亮,笑容颇有些渗人。
虞秧问:“云中鹤的腿是怎么回事?”
第75章 探出头来
“我打断的。”
薛劭倒是吐了个干净。
他往后靠了靠。
许是知道自个是穿越者,也知道在朝廷那里穿越者都死路一条,所以他没什么隐瞒的,反而是回顾自己这一世一般说得很有感情。
“大概是去年,忘了是哪个月了,云中鹤去松山采药,好巧不巧,碰着我在盯人埋尸。”
“回去后,他跟我说,打算带小昭离开松香县,做游医。”
薛劭嗤笑了声,“我不乐意。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们说那种感觉,但我不想他们走,叶家那就是我这一世的家,都是他们一开始待我太好了……”
虞秧微蹙眉头。
在后头的项明低声说:“有病。人家遇到你也是倒了八辈子霉。”
在角落蹲着的兰在野和风有止齐声道:“真该死啊。”
薛劭倒是浑不在意。
他继续说:“我找了个由头,把云中鹤带来松油坊,让他上了几节老徐的课,我跟云中鹤说,‘你小子命好,一看就是读了书的,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去当被供奉的金仙,锦衣玉食,底下一堆人伺候’。”
“结果云中鹤他不想要,”
薛劭说到这里撇了撇嘴,不满中还含了丝嫉妒。
“他还是让我不要告诉别人他是穿越者,还是想去做游医,还是想带小昭离开松香县。”
“还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大义话,什么先辈用血泪反封建反帝制,现在大同教却用那些无比宝贵的前人思想来吸引无助无辜的百姓争权夺势,强制带来他的同胞划分三六九等为大同教站台作势,他说这是对先辈的侮辱,说他宁死不入大同教,”
薛劭好笑道:“你们说他是不是脑子有毛病?我他娘都告诉他他可以做金仙,告诉他他命有多好了,他竟然不想要这些,为了什么不辱没什么先辈就不过好日子了,他清高什么清高……”
“然后,我就打断了他的腿……啊——”
薛劭骤然惨叫。
其双腿小腿处各插了两根袖箭。
虞秧默默收回手。
“见谅,没忍住。”
她一边说,一边从腰间取出她的百药瓶。
最后选了一颗画着骨头的,径自走到薛劭身边,拽起薛劭的头发让其后仰头,将药塞进了薛劭嘴里。
“让你再活两个时辰。”她淡声说。
薛劭对上那双平静的眸子,有一瞬间忘了疼痛。
直到虞秧拍了拍手走出了屋子。
薛劭的四肢突然传来又麻又痒的感觉。
那种感觉越来越重。
薛劭恐惧喊道:“你、你给我吃的什么?杀人不过点头地……”
然而虞秧已经出了屋子,不能回答他了。
屋里的其他人纷纷看向谢迟。
小姐就这么“没忍住”地给人下毒了?
谢迟轻咳了声,说:“那个云大夫,就不必送去长生观了。”
显然。
虞秧是要保云中鹤了。
他刚要跟着出屋子,就听到薛劭撕心裂肺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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