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扶桑知我
“你要找东西来我这里做什么?闹心死了!”洛玉楼见燕飞光不是连霏派来的,便怒气冲冲地跑回寝殿。
“你要找上连霏那里找,烦死了!”长公主殿下将脑袋埋到了枕头里,声音变闷许多。
现在燕飞光已不抱着找到沈曼云头发的希望了,但现在可疑的是他不仅头发没找到,星阑也没找到。
洛玉楼的话突然提醒了他,偌大皇宫之中确实还有一个地方他还未曾踏足。
——那就是连霏的住处。
燕飞光朝那里快步走去,整个洛都之内,星阑只可能在那里。
与此同时,刚处理完事务的连霏回到她居住着的羲和宫。
在迈入寝殿之时,她抬头看到天花板上的灯影摇摇晃晃,逐渐描摹出一个少年的轮廓。
星阑盘腿坐在宫灯上,低眸定定望着她,笑嘻嘻地说:“我都看到了哦。”
第35章 35是你让她觉得自己的存在有意义……
羲和宫外,有一人身影正在靠近。
燕飞光踏上那白玉长阶,匆匆的步伐撞破风雪,一直来到那寝殿外。
他的视线先扫过羲和宫内的每一处角落。
这里也没有沈曼云的头发,但他能感觉到星阑的气息越来越近了。
走入寝殿时,他迈出的脚步有些颤抖。
燕飞光知道星阑是魂族,这瞒不了连霏。
而人类几乎容不下魂族的存在。
“飞光?”连霏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她转过身,安静地看着燕飞光。
她的声线平静,对他的到来并不意外。
燕飞光攥紧手中黑刀,他道:“来寻人。”
他的声音在低沉之余,还多了一丝平时没有的紧张,像是紧绷的弦。
在他的头顶,一团阴影汇聚,逐渐变为人形,而后星阑的脑袋垂了下来。
他开心说道:“城主,我在这里!”
“你在找我吗?我躲了这么多天,还是给你找到了!”
星阑从屋顶上跳了下来,他安然无恙。
燕飞光的眉尖微蹙。
星阑都显露出这样的形态了,他不知为什么连霏还是如此平静。
“大司礼没怪我躲到她这里来了,她还让我留在洛都,说等我再大些就可以跟着你上战场了。”
星阑还是如此有活力,他絮絮叨叨地告诉燕飞光来龙去脉。
“我很早就来洛都了,我怕你揪我回无妄城,就一直躲着你,结果我没想到你这么能找,我只能藏到这里来。”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但是大司礼没有怪罪我哦!”
燕飞光抬眸看了一眼连霏,她端坐殿内,平静地与他对视。
“她让我以后跟着她,这样你就赶不走我了!”
燕飞光的眼睫微垂,他的声音微哑:“好。”
“没事就好。”他松开星阑牵着他的手走出了寝殿。
找了这么多日,他没找到沈曼云的头发,也没能将星阑送回无妄城。
连霏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既然要留在我身边,他该换个名字了。”
“问他便是。”燕飞光答。
他离开了羲和宫,回去的步伐拖得很慢,比缓缓落下的夕阳还慢。
星阑从羲和宫追了出来,他问燕飞光:“我该写封信回去给曼云姐姐报平安,对吗?”
“好。”燕飞光应。
星阑跑过来的步子很急,若是以前,燕飞光会直接拎起他的衣领。
但是现在星阑都跑到他的身侧了,他还是静默着,没有任何行动。
一个孩子长大,或许只需要一瞬间。
在这瞬间,他会和他的抚养者有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你要顺便给曼云姐姐写一封信吗?”
“不写。”
星阑跟在了燕飞光身后,他的前边是燕飞光孤独身影,后边是巍峨的宫墙。
他抬起头去,漂亮的长睫不断颤动,如离群的飞鸟。
——
从无妄城送回的信分别送到了星阑与燕飞光的手上。
燕飞光接住飞跃千里而来的夜枭,从它的脚上将沈曼云寄给他的信拿下。
他没马上打开它。
他先是沐浴,将一切都收拾妥帖,在书桌上点了一盏明亮的灯,才将她的信打开。
沈曼云的字迹方正笨拙,她不太习惯用毛笔写字,也好像是很久没写过字了,但一笔一划写得很认真。
她在也没在信上写多少内容,只是告诉他要多爱惜自己,不要再受伤了。
燕飞光的视线落在信纸上被涂黑的最后一句话上。
他展开信纸,将它放在灯前,仔细查看被涂抹去的那一句话是什么。
沈曼云涂得忙乱,多少还是有些笔画没涂抹干净。
燕飞光透过
光观察落笔的痕迹很快知道了这句话的内容。
“然后……我的生辰你知道了吗?”
燕飞光死死捏着这页单薄的纸张,他的指尖抖了起来,信纸边缘险些碰到灯里火焰。
他飞速将信纸按在掌心,只是抬起头看着窗外的明月与飞雪。
但是,再冰冷的雪与月也无法再压下思绪深处的震颤。
在这一瞬间,有如蛇般的藤蔓从大地里破土而出。
它黑得像是浓郁的墨,仿佛汇聚世间所有邪恶的力量。
可偏偏,这藤蔓上零星缀着一朵朵金色的小花。
它们灿烂得像是烈阳,与这颜色如暗夜的藤蔓形成鲜明对比。
这是一株巨大的植物,遍布于这片大地上的、无处不在的植物。
粗壮的藤蔓疯长,枝叶将燕飞光的房间填满,就连他自己也陷入这片黑绿色的海洋之中。
无数枝叶将燕飞光缠绕,就连那藤蔓上绽放的金色花朵也委顿下来,隐隐有了凋谢的迹象。
燕飞光转过身,他仿佛没注意到周遭的藤蔓一般,在这茂密的枝叶间穿梭。
他来到房间的镜子前,静静注视着镜中的自己,他穿着不一样的崭新衣裳。
一模一样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响起:“洛都想要丢她的头发,随手就丢了。”
“你找啊找,找遍全城也找不到那根发丝。”
“你找不到她的生辰。”
“你永远也不能给她过生辰。”
“不想知道吗——她的生辰?”
“你就这样安静乖顺地留在原地吗?”
“你还能靠她压制我多久?”
这些话语仿佛呓语不断在他脑海深处响起,音量越来越大,直到冲破他的耳膜。
燕飞光抬起手,他在自己的耳边触到了从他身体里生长出的藤蔓。
他忍着从灵魂深处渗出的刺痛,硬生生将缠绕的藤蔓从自己的身体里拽出来。
“不恨吗?不怨吗?不想把他们都杀了吗?”
“把那个老头子挂在观星台上,拎着他的衣领告诉他,如果他不说出那姑娘的生辰,你就将那司礼监——将他——将他们都毁了!”
“他就算告诉你了,你也可以将他杀了,谁让他不讲信用,随手丢弃他人珍贵的东西!”
“那姑娘一直等着你呢,她希望你回去亲口告诉她的生辰。”
“是你……是你啊,是你让她觉得自己的存在有意义,是你让她开始期待自己生辰。”
一刀挥出,斩向虚空,燕飞光这一击带出的气浪将这宫殿都毁了。
在倒塌的建筑中央,他的周身空荡荡,没有漫天疯长的植物,只有四散的烟尘与寂寂落雪。
燕飞光紧紧攥着手中信,掌心的汗水将墨色晕开,洇出一团模糊的痕迹。
——
沈曼云寄出信之后,便尽力让自己不要再想洛都的事情了。
前几日青霓说小鱼的情况好多了,可能过一段时间就能变为人形了。
沈曼云有了新的期待,隔三差五就往她那里跑,期待着小鱼重新变为人。
“这样是不是有点像孵蛋。”青霓托腮看着光团里游动的小鱼,喝着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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