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扶桑知我
沈曼云在炽烈阳光下前行,蓦然间她总是有些恍惚,似乎周遭的一切都有些不真实。
她好像行走在云端,世界仿佛幻影。
沈曼云想起自己早已经忘记了来处,或许去地图上标记的地方能找到答案吧。
她前行的速度快了一些。
再往南行便是洛都地图上没有标注的混沌之地,沈曼云听到前方响起的交战之声。
她示意身后的军队跟上,果然前方的城门处发生了小规模的战役。
在这不知名的南疆小城外竟然聚集了一批衣衫褴褛的居民,他们正在尝试攻破城门。
他们要成功了,因为冲在最前方的那位少年明显是一位修炼者,他穿着破衣,赤手空拳攀上城墙。
但即便如此,他也难以抵挡迎面而来的箭矢,一颗巨大的沉重落石朝着他的心口砸了下来。
此时的他已经筋疲力竭,毫无反抗的力量,瘦弱的身躯就这么直直坠落下来。
没有任何犹豫,沈曼云飞身而上,接住了从城楼坠落的他。
与此同时,她抬手一扬,挥出一道淡紫色的光芒,将上方朝他们落下的攻击尽数化解。
经过在建木中不知多少年的领悟与修炼,她的法术早已登峰造极,修为更是深厚,处理眼前的战事甚至不需要身后军队的支援。
她带来的军队帮助城外那些平民攻入城中,在见到那个少年的第一眼,沈曼云就确定了自己的阵营。
她从洛都而来,想寻找一个名叫燕飞光的人。
即便沈曼云已经没有任何与他有关的记忆,但是在见到他第一眼的时候,她就确定,他就是燕飞光。
她抱着他从空中缓缓落下,这少年虽然瘦弱,但身材修长高大,她小小的身子抱着他似乎有些滑稽。
好在少年的潜意识在强撑着自己不要倒下。
落地之后,他撑着沈曼云的肩膀,竟然勉强站直了身子。
“还好吗?”沈曼云的声音是一贯的温柔,但她的声线早已不像以前那般轻盈脆弱。
身为大司礼,她需要大声说话的场合很多,长年累月下来,她的嗓音也低沉不少。
总之,她的声音早已不像以前那样轻软,仿佛清晨的蛛丝般纤细温柔。
少年听着她的话,摇了摇头,他想要自己站着。
但是刚挣开沈曼云的手,他的身形就往前踉跄倒去,沈曼云飞快地将他抱了回来。
他算不上重,但也将沈曼云压得往后退了两步。
沈曼云揽着他的肩膀,忽然反应过来她和他的距离竟然如此近。
身为洛都的大司礼,她已经很久没有与人如此亲密接触过了。
神奇的是,她竟然没有排斥他的靠近。
——即便他的衣衫破旧,身体脏污,狼狈不堪。
他——这个燕飞光……究竟是谁?
沈曼云抱着完全昏迷过去的燕飞光来到了城中驿馆,她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在床上,亲自给他治伤。
只查探他身体的第一眼,沈曼云就看出了他身体构造的不对劲,他豁开的伤口仿佛被撕破的布料。
这少年……不是人?
那他是怎样的存在?
沈曼云思绪里含着巨大的困惑,她的手指轻轻抚过他的伤口,指尖颤了颤。
她感觉自己的心口发酸,她在心疼他的伤。
可是……可是这些年她经历了这么多,不应该因为这点伤势动容。
为什么呢?
沈曼云思索片刻,她指尖淡
紫色的光芒凝聚为一根纤细到极致的针。
她的手指仿佛有自己的记忆,当针尖出现在少年伤口处的时候,她就熟练给他疗起了伤。
——治疗法术对于洛都的大司礼来说并不算艰深的法术,可面对一位有着全新身体构造的人类,她竟然也能熟练治起他来。
是见过他吗?
他们曾经相遇过吗?
沈曼云低头看着少年俊逸的面庞,眼神困惑到有些悲伤,她无法在自己的记忆中找到任何与他有关的影子。
只有那干巴巴的三个字与他有关。
燕飞光——她不知道这个名字从何处来,正如她不知自己的来处一般。
沈曼云的手轻轻碰上他的眉尾,她的唇瓣抖了抖。
就好像这唇曾经吻上他的眉尾,在这一瞬间,沈曼云感觉到一种柔和缱绻的暧昧。
这是她从祭坛中有自己记忆以来不曾有过的的感受,这是区别于友情之外的其他感情。
可是,可是——
沈曼云端详着他年轻的面庞,如今他不过十九岁,与自己在祭坛里苏醒的年岁一样。
距离自己刚成为大司礼已经过去三年了,三年,或者更多年前他才多大?
自己怎么会与他有过那样的邂逅?
沈曼云愣了愣,她背过身去,索性不再想了。
若是被旁人发现她对这少年有特殊的感情,可能会给他引来更多的麻烦。
少年的伤已治好了,沈曼云注意到他身上的衣衫很破。
等着他苏醒的时光也很漫长,她干脆去城里买了些布料,准备给他做一件新衣服。
在这座刚被攻破的城池的街道中漫步,沈曼云如鬼使神差般走到一家店铺门口。
她在门口柔声说:“老板,我来买些布料。”
刚经历过城外战争的店铺老板躲在柜台后瑟瑟发抖。
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对沈曼云说:“这位姑娘,这里是药铺,要去买布匹,还要走两条街。”
“不是布坊吗?”沈曼云愣了愣。
她又凭什么觉得这里应该是布坊?
沈曼云想,自己为什么会对这里如此熟悉?
她缺失了一部分记忆,却并不觉得这里可怕。
就好像心底被挖空的那块记忆始终是快乐温馨。
即便它消失了,但告别也温柔至极。
她抱着买来的布匹,回了驿馆。
下属过来禀报这里的情况,这里是南疆一处不起眼的城池。
唯一有用的就是这座城附近有一座梦石矿,这些年已被采伐枯竭。
城外跟着少年攻城的平民大多数是采石场里的工人,他们没了工作,竟要被那残暴的城主集中杀死。
他们本来以为自己要死了,是那少年突然出现,将他们救了下来,带领他们反抗原来的城主。
被少年夺过守城士兵佩刀斩下的城主首级被呈了上来。
沈曼云瞧了一眼他的眉眼,这老城主的模样也算得上俊朗。
而且他眉宇间与自己救下的那位少年竟然有那么一二分的相似。
这……
“将有关这里的所有卷宗资料都整理给我。”沈曼云沉声说道。
“可是大司礼……有关这座城的部分资料在南疆莫家那边,您也知道,莫家的那位家主性情阴晴不定,连皇室都奈何他不得。”
“改日我亲自去拜访莫家,替我准备一份拜帖。”沈曼云已有了主意。
这些日子她暂时留在了这里,少年昏迷了很久,她就坐在他养伤的院子里给他缝制衣服。
沈曼云已经很久没有拿起针线了,但她的动作依旧熟练,仿佛缝纫的针法已经刻入她的灵魂深处。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以前一定是一位裁缝。
她应该给很多人都做过衣服。
沈曼云静下心缝制着给少年的衣服,直到夕阳的光漫上回廊,将她的影子拉长。
倏然间,身后传来脚步声,沈曼云知道是这位少年醒了。
她很快收起针线,抖开给他的这套黑色衣裳。
沈曼云轻声开口,声线低柔:“伤了这么多天,你醒了?正好你的衣服也做好了,就过来试试合不合身吧。”
少年沙哑的嗓音响起:“给我……的衣服?”
“是。”沈曼云回过头去,想要查看他的情况。
微暖的暮色落在他的面庞上,将他的眉眼照得深邃。
少年睁开了眼,他的眼底仿佛落了不知多少年的雪,藏着无边无际的孤寂。
沈曼云的视线与他对上,身为大司礼的她从来不会回避他人的目光。
在看到他眼睛的那一瞬间,她的心头涌上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燕飞光。”她脱口而出这三个字。
“燕飞光?”燕飞光眼底深处的孤独中央忽然亮起了一点光芒。
与此同时,他看到了眼前这位洛都大司礼的眼睛。
这双眼柔和坚韧,含着对他的无限信任与善意。
他蓦然间想起了自己在成为魂族、被那邪魔寄生灵魂后的时光。
在无数黑暗的时光中,邪魔数次要彻底吞噬他的灵魂,他的意识沉沦在无数恶意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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