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久l久
今日还是沈衡与阿豕父子及堂兄四人去售货,一人拉,三人在后轮流推,缓缓往效谷县而去。
沈昭漱洗完,用大黄盆和了一大盆白面,里头加了发酵粉。
之后洗了几只大萝卜,还泡上一把粉丝,准备做包子馅。
包子还没上笼,秦二叔便来了,肩膀上还背着一个木箱子。
张山月便将其引到院子里的木材前,还将闺女给的家具图纸给他看:“阿昭说就照这些样子打,咱们也不要多好看,结实耐用就行。”
秦二叔接过图纸,点点头:“好。”
沈昭又拿来一大包工具:“秦二叔,这些工具是我从中原客商那里买的,先借给你使用。”
秦二叔嗯一声,低头一瞧工具,顿时眼睛铮亮。
这么齐全的工具,他也是第一次见,若是自己能有一套,以后的日子就不用愁了。
“阿昭,这些工具多少钱?”他忍不住开口询问。
沈昭毫不犹豫道:“一千五百钱。”
“才一千五百钱?”秦二叔震惊,犹豫好久又问:“阿昭,能帮我带一套工具么?我、我可以加点脚力钱。”
沈昭笑笑:“给您带还要什么脚力钱?您若想买,这一套就按原价给你好了。”
秦二叔顿时激动起来,磕磕绊绊道:“我、我这便回去拿钱给你。”
说着就要回家去取钱。
“不急,您先干活,晚间再回去吧。”请人做木工活儿也是要供饭的,沈昭交代一句便回去继续包馒头与包子。
于是,秦二叔坐在院子里开始锯木头,一板一眼很是认真。
不久,包子出锅,张山月端了五只热腾腾的大包子给秦二叔,沈昭则送一大碗去给大伯母。
大伯母不在家,家里只有五岁的小侄女与堂嫂吴氏。
不过,此刻吴氏正与曹良的婆娘坐在院子里说话,沈昭隐隐听到曹婆子正在编排自家。
“你呀,就太老实了,才被自家人欺负。”
曹婆子背对着外面,鬼鬼祟祟道:“孩子二叔家明明有好买卖却不让你们做,偏偏叫你男人去卖什么豆腐?哎呦,一大早上就拖着一辆板车出去,这是把你男人当老牛使唤呐。”
吴氏垂头不语,飞快缝着小衣服。
曹婆子继续道:“也就你能忍下这口恶气,搁我,老娘保管闹得他们全家不宁......”
“曹大娘,您这是想闹谁家呢?这么激动?”沈昭缓缓走进来,将陶碗递到小侄女面前:“来,拿一个尝尝。”
小女童伸出脏兮兮的小手抓住一只白胖包子,一口咬下去。
曹婆子一愣,转头瞧见沈昭,脸上露出一丝尴尬。
吴氏也有点慌张,但见堂姑子并未再说什么,稍稍放心,无话找话道:“阿昭啊,吃了没?”
“正在吃。”沈昭将包子递一个给她:“大嫂尝尝我做的包子,可香了。”
吴氏接过,又望一眼曹婆子,不知该不该递给她。
“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沈昭催促一句,手中端的包子并不打算给曹婆子。
曹婆子喉管滑动一下,却并未识相离开,反而笑道:“阿昭,你也不小了吧?再不许亲就耽搁咯。”
沈昭微笑:“我家又不缺钱,为啥要早早许亲?”
曹婆子被噎了一下,没好气道:“你许亲跟缺不缺钱有啥关系?”
“不缺钱便不会卖闺女啊。”沈昭笑吟吟道:“况且咱沈家不似你曹家活泛,先聘给这家之后还能再卖另一家。”
“你!”曹婆子大怒,噌地站起身:“你说谁卖去另一家?哦,自家穷拿不出聘礼还怪到别人头上,小小年纪说话这般刻薄,怪不得秦家不要你!”
沈昭将陶碗塞进大嫂手里,缓缓站起身:“我也不是秦家想要就要的,曹大娘,没事就去看看你闺女,别总往沈家跑,如今咱沈家跟你曹家可没啥好说的。”
“好好好!小小年纪当真了不得!伶牙俐齿堪比说书的!老身算是开了眼!”
曹婆子气急败坏往外走,一路走一路骂:“我呸!黑心肝烂肺肠的东西!以后一准嫁不出去!哼!你就一辈子当个老姑婆吧!”
沈昭也不理她,转头看向吴氏:“大嫂,咱家跟曹家没法儿和好了,你也不必听她那些闲话,如果真觉得我家亏待了堂兄,你大可直接跟堂兄说,让他就此不用再去我家。”
吴氏呐呐道:“我没那意思,是、是曹大娘总说那些话......”
沈昭打断大嫂的辩解:“大嫂,家和万事兴,以后她再来说沈家的闲话,你直接请她回去就行,对待不怀好意的人,你也不必客气。”
吴氏应一声,不再言语。
沈昭望一眼吴氏,心里微叹。
这位大堂嫂性子软和,有啥事不对家里人说,偏偏去外头找慰藉,殊不知,外头的人恨不得看她笑话,谁又是真的想安慰她?
回到家,就见父亲牵着一匹骆驼回来了,骆驼背上还背着两只大包袱。
秦二叔正要过来帮忙卸货,被沈昂拦住:“呵呵!你忙吧,这些不重,我一个人就成。”
说罢扛起一只包袱进屋,还朝妻子与闺女使眼色。
张山月与沈昭刚去挪另一包,里长便带着秦翊几人走进来:“咦?这便是从胡商那里进的货?能给老夫瞧瞧是什么货么?”
第43章
砌炕
沈昭也不答话,手脚不停拽着大包袱进了自己的屋子。
随后朝里长等人笑笑:“真是抱歉,这些货我得清点一下才能给你们看。”
说罢关上房门,让爹娘在外头跟他们周旋。
秦翊蹙眉朝沈昭看来,总觉得此女说话做事越来越大胆,一点都不像十四岁未出阁少女。
沈昂朝里长几人拱拱手:“各位怎么有空来我家了?是有啥事么?”
里长摸着胡须道:“也没啥大事,就是秦小郎想跟你家购买一些西域寒衣,他面皮薄,不好意思前来商洽,便拜托老夫过来说合一下。”
沈昂意味深长撇一眼秦翊,伸手将里长
几人请进自家正屋坐下。
秦翊也跟过去,默默坐在最下首。
张山月见状,只得从耳罐子内舀出滚水泡了一壶罗叶茶端去给客人,正好第二笼包子也出锅,又捡了二十个白胖包子放在箅子上端送去。
“诸位先尝尝蒸饼,刚出锅的。”她将箅子放在众人之间的席子上,便回到灶房继续包包子上笼。
五十多岁的张里长在沈昂的谦让下拿起一只包子送进嘴里咬一口,顿时觉得鲜香无比。
“咦?这是什么馅儿?为何老夫从未见过?”
沈昂又请众人都拿了一个,才解释道:“西域的萝卜做的陷,估计内子还放了膏油与大酱。”
“西域萝卜?那是什么?”其中一人问。
沈昂抱歉笑笑:“胡商只说叫萝卜,其余在下也不清楚。”
一人又问:“沈亭君家里可有种子?也不知如何种植?”
沈昂咬着包子道:“暂时没有种子。”
秦翊也拿了一只包子在吃,默默想着心事。
上辈子他可没听人谈论过西域萝卜,沈家也没跟胡商做过买卖。
可自打沈昭跟自己退亲后,这辈子好多事都发生了改变。
最让他恼火的是,这种改变没给自己带来丁点好处,反而沈家的日子越过越顺。
短短十数日,沈家人忽然支楞起来,不仅售卖寒衣,还做起豆腐生意。
据阿豕家邻居说,做豆腐的方子是阿昭想出来的,豆腐生意也非常火爆,他们一个集就赚了近千钱。
一想到此,秦翊就有些恼火。
沈昭既然会做豆腐,前世她为何不给秦家做?难道一直留着一手防着秦家?
好个恶毒自私的女人,为了跟自己置气,竟使出这等下作手段,让母亲与小妹过了多年的辛苦日子!
他忿忿咬一口包子,看向沈昂的眼神不觉带上阴狠。
沈昂似有所觉,抬眸与之对视。
秦翊一激灵,赶紧垂下眼皮。
众人吃完一箅子包子,还有点意犹未尽。
但主人家没有再添上,自己也不好主动索食。
于是几人闲聊起来,从赋税聊到来年播种。
里长问沈昂:“二郎,你家阿循啥时候回来?”
“快了,应该就这几天。”沈昂端起茶碗喝一口。
长子所在的玉门关离此地约二百多里,若步行回家,则要走十来日。
倘若运气好,搭乘商队的马车或有同袍相送,估计四五天便能到家。
里长扫一眼秦翊,低声问:“我听说你想给阿循更役,可是真的?”
沈昂放下茶碗:“有此打算。”
“啧!那可得不少钱呐。”里长捋须道:“即便阿循已经服役半年,可若没有一万钱,依旧不能免役。”
另一人也道:“一万钱不是小数目,亭君何必多出这笔冤枉钱?不如等满期再说?”
沈昂打个哈哈:“到时再说,我也只是有此打算,万事等阿循回来再定夺。”
“对对!是要听听阿循的意见。”众人都知道沈循要回来成亲,结果还未到家,新妇忽然改嫁旁人,搁谁身上都要大闹一场。
也不知沈循回来会不会跟曹家拼命?估计沈昂就是怕儿子闹出乱子,才准备给他更役的吧?
这时,沈昭已经买好两大包旧棉衣,将其全部拆开取出后,才拿了几件出门。
她将几件最短小的棉衣送至正堂,便回到灶房包包子。
不一会儿,里长几人从正堂出来,朝沈昂拱拱手:“老夫这就告辞了,秦小郎购货的事便由你们自行商榷,还望沈亭长摒弃前嫌与秦家小郎和睦相处,都是一个邻里的人,做不成亲家也没啥,以后总归抬头不见低头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