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巫医醉
天武大将军,武德帝姬!
赵芫背着手走到跪在地上还反应不过来的牛献面前,拍了拍对方那涨红的大脸,用幼齿的声音说:“牛指挥啊,袭击帝姬是什么罪名知道吗?”
“以下犯上,蔑视皇权,欺君之罪!”
“可是要杀头的。”
小女孩的声音凉飕飕的回荡在狭小的房间里,被每一个在场的指挥听得清楚,顿时他们看向牛献的眼光就不对劲了,“牛指挥,你太放肆了!”“牛指挥怎可对帝姬不敬?”“我们平日其实与他不太熟!”
“我……你……!”终于从爆炸般疼痛种缓过劲儿来的牛献目眦欲裂瞪着面前精致可爱的小女孩,脸颊肌肉剧烈抽搐几下,说道,“我,下官不敢!”
出嫁后的帝姬被文臣夫家欺负和年幼的帝姬被武官出手殴打,可不是一个性质!
赵芫没理会,而是背负着手,来到准备好的上座坐好,对另外三个受到惊吓一样的指挥使道:“诸位坐下来说话吧,本帝姬是很好说话的小孩子。”
三人看着一派小大人派头的武德帝姬,又瞧瞧还跪在地上爬不起来的牛献,挥去脑子里的混乱荒谬感,恭敬地回到各自的位置坐下。
“诸位应当还没忘记,本帝姬是父亲钦封的天武大将军。”
三人犹豫着点头,那只是名义上的大将军,真正统领天武军的还是官家,不过在场的谁都不敢这么说。这位武德帝姬很有些与众不同的妖异。
“父亲既然将如此重大的责任交给了我,我就有义务管理好天武军,”可可爱爱的小朋友一本正经地说,“但是,很不幸地是,在我的管理下,天武军竟然发生了如此重大的贪污腐败案,我本想立即向父亲坦白请罪。”
“帝姬不可!”三位指挥中的王姓指挥使立刻说,当赵芫用疑惑的目光看过来时,这人极力扬起朵正直不阿的笑容,“空饷一事事关重大,并非我们天武军一军的行为,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啊,一旦上报给官家,会引发动乱的。”
“你是说,如果不让你们吃空饷,你们就会造反吗?”赵芫这么理解。
“!!!”王姓指挥屁股从椅子上直接弹起,大喊冤枉,“下官并没有这个意思,下官绝对不敢!帝姬万万不可乱说啊!”单是造反这话被人听去,都有可能全家掉脑袋,王指挥尿都快漏出来了!
“你们不敢?牛献方才可是见了我,还想动手来着。”武德帝姬小小的人儿双手交错托住下巴,似笑非笑地环视着这四位上四军最有权势的指挥使,神态浑然不似个懵懂幼童,“孙指挥与吴俞都是证人,诸位指挥使揽权专纵贪污腐败坏,只要父亲稍微查一查,想必最轻也是流放到南疆了。”
“上回贪污腐败欺上瞒下人是什么下场来着?”说着,赵芫疑惑地自言自语,身后的吴俞适时道,“帝姬,上回的贩马案,中枢数位大员都被贬黜流放出东京城。”
“帝姬,下官愿意如孙鸧一样改过自新!帝姬但凡有所指示,绝不推辞!望帝姬给我们一个机会!”三人现在是真的服气了。
牛献还跪在地上,见武德帝姬的目光看向他,其他人的眼神也带着压迫盯过来,现在整个房间就他一个是‘敌人’,牛献额头冒汗,庞大的身躯此时竟有些瑟缩,倍感耻辱恐惧地垂下脑袋,“老子…我与其他指挥使一样,愿意改过自新!”
话到了这里,气氛本该缓和了,却不想武德帝姬再次摇头,大大地叹气。
王指挥颤巍巍地问:“帝姬何故叹气?”
“可惜啊,我愿意给你们机会也没用了,听说早晨军营发生暴动,御史台已经草拟奏折,只等明日上报官家,严查几位指挥使啦。”赵芫小脑袋摇摇晃晃,神色不悦,“本帝姬都被你们给带累了,父亲一定会责怪我没有管理好军营,说不定还会罚我俸禄,关我禁闭呢。”
“什么暴动,那不是牛献与孙鸧的手下互相械斗而已吗?”王指挥目瞪口呆。
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牛献一个屁股蹲儿又坐地上了,失魂落魄。完了,他完了!
这个时候,孙鸧说话的机会终于来了,“诸位,我有个提议,不如对外宣称清晨之事是士兵们在实战对练,让底下的儿郎们也统一口风,向御史相公解释此事。”
这不是废话吗!牛献很想大骂孙鸧蠢货,“我们的话,御史不会相信的!他本就要参我们,还会怀疑我们在朝中结党安插眼线!”
“御史不会相信我们这群丘八,但帝姬不是在这吗?帝姬有一位老师,在御史中也有好友一二,或许可以帮我们搭桥牵线。”终于,孙鸧搬出了小郭老师。
御史中确实有郭孝友的‘眼线’,也算不上眼线,只不过对郭孝友‘利用’武德帝姬的身份暗中充实军备的事业很有支持参与的想法。正是小郭老师当初对赵芫说的,去联系朝中有志好友以图救国时,由他这条线联系上的‘点’。
“那郭相公是……?”王指挥惊喜中还有些担忧,一个国子监司业,能帮到他们?
“郭司业乃政和五年的三甲探花,郭知章郭相公乃其族叔,族中多有人才于各地担任要职。虽然在朝中未得重用,却是位人人称赞的直臣!”孙鸧大声道。
光是郭知章的名头就已经够吓人了,前朝大将军郭子仪的第十一世孙,英宗、哲宗、徽宗三朝元老,政和四年才致士去世。恰巧他一离世,他的小辈郭孝友第二年就以探花之身晋身东京朝堂!这得是什么逆天背景!
几人立刻朝赵芫行大礼,“求帝姬救我等!”
“想不到小郭老师还有这样的好友,”赵芫装作为难的模样,“只是老师为人刚正不阿,我不一定能劝动他连夜去为你们奔走啊。”
“帝姬,求帝姬救命!”几人连连哀求。
赵芫依然忧愁地皱着小脸叹息。
王指挥灵光一闪,“先前的饷银还有大半存在库房,下官愿将之上交给帝姬,以表改过自新的决心!”
其他人闻言恍然,立即跟上表示自己也一样。
赵芫怒了,“你们以为本帝姬是这样的人么!”
几人惶恐不安,面露绝望之色。
“一共多少钱?”她问。
“……十万贯左右。”
“……十几万贯。”
“……七八万贯”
上等禁军月奉一贯钱,中等七百钱,下等三百钱,一年十二个月,这么计算下,上四军的四十万大军的指挥光吃空饷+克扣军饷就吃的脑满肠肥啊。
赵芫让吴俞记下,然后亲切地扶住几人的胳膊,“你们都是军中的中流砥柱,以后军队强盛还要靠你们的努力,我一定为各位在老师面前解释清楚今天的误会!”
几人不敢有二话,连忙拜谢。
今日事毕,他们算是被武德帝姬这个奇怪的小帝姬给拿捏住了把柄,半个屁股上了贼船。等到日后赵芫开始玩重甲与火药时,几人就更加确认这是条大大的贼船了。
翌日朝会,果然御史台无人提及昨日军营之事,倒是捧日军指挥使被狠狠参了本夜宿花街玩忽职守,将赵佶气的连忙问夜宿的是哪条街哪个花娘的房。听闻不是自己喜欢的,才大大放心,然后将那名指挥使贬为统制,随便换了个内侍大押班杨戬推荐上来的人担任指挥。
西北边疆,刚刚与西夏军打完一场小型战役的杨符回到修筑的堡垒里,心腹队将过来说话,“将军休息一会儿,吃完饭再来守着吧。”
“我不累,”杨符取下头盔放在桌上,随意用披风擦干净盔甲上的血迹,年少的面容在冰冷甲胄的包裹中亦染了几分冷冽凶气,像是想起什么,他问队将,“那些马运往东京了?”
“去了,都是可靠的老乡,保准送到。”队将答道,但他很疑惑,将军为何要大费周章将那些马送到东京城?养在军中,日后自用多好。难道是为了在东京城的小辈?没听说将军有弟妹子侄啊。
杨符也不知这些马能有什么作用,只是在第一眼发现这是群未骟的小马时,瞬时便想起了帝姬,想起帝姬因为百官买卖军队战马时充满怒意杀意的目光。帝姬的志向不可预测,他虽不能跟随左右,却也依然…想注视着她继续前行。
“叫人盯着那群辽商,若他们再从辽国运送货物来,就拦住他们。”区区十匹马自是不够的,杨符想。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彻底被盯上高药师此时正充满斗志,决心这回一定要从辽国带回更多有用的马,还要找到可用的马奴!
不多久,正在努力读书,专心钻研制甲一事的赵芫突然收到了杨符送来的马驹,一看信件,好家伙,是从一个叫高药师的辽商手里‘要’来的,以后还会逮着这个辽商多多‘要’马。
赶紧的,叫吴俞回信给他,说明那被他抢的辽商本就是自己人,以后千万别再抢了。
吴俞也囧囧的,竟没想到杨符在边关能接触到高药师的商队,导致闹了这么大的乌龙。不过也没办法,谁也没想到只在离开时寄了封信回来的杨符还记着东京城这边。
小郭老师倒是认为此事可以算作意外之喜,亲自代笔写了信交给吴俞。西北军中也布下他需要的暗点。
国内赵芫和小郭老师图谋养兵之事,另一头,辽金战场狼烟再起,打得热火朝天。
值得一说的是,虽然金国现在压着辽国打得热火朝天,但是金国他同时还在和辽国议和!
没错,似曾相识的套路,金国早就在对辽的战场上运用得炉火纯青。按照阿骨打的意思,就是他们金国现在还不能一口气吃下辽国,先跟他议和玩一玩。等什么时候确定可以一鼓作气打死对方了,让对方永不翻身了,再取消议和不迟。
只要提出让辽国无法接受的议和条件,议和就永远不会真正成功。反正他们大金国占领着战争的道义制高点嘛,他们是绝境中反抗辽国暴|政!即使是女真人,也知道要找个发动战争的道义上的理由。
而大宋朝堂上,赵官家则不死心地再次提起了伐辽话题,一众中枢要员照例苦口婆心劝诫官家不要违背澶渊之盟以免失去信义。
赵佶很生气,大声表示给辽国缴纳岁币这么多年令他感觉非常屈辱、愤怒,他要站起来!大宋要站起来!
好一个铁骨铮铮武德充沛的大宋赵官家!
群臣皆动容不已,纷纷觉得是不是自己太软弱,跟不上官家的宏伟志愿,没有颜面再劝说下去。
于是赵佶很欢快很顺利地安排上人马,计划又一次从登州出发,前往辽东进行议和。这回他学聪明了,让精通多门外语的能打仗还能干外交的呼延庆跟着一起出海。
为了原路返回,赵官家还派人将高药师从边关又给抓了回来,让他继续给大宋使者带路。
赵芫对现在金国的状态很感兴趣,原本通过小郭老师嘱咐了高药师到了金国适当刺探一下情报,但听说高药师当场就吓哭了,原来上回他带王师中等人过去时差点被女真人给射死,女真人残暴到根本不会讲道理,如果发现他的眼睛乱看肯定会不由分说杀死自己的。
人还在宋朝境内就当场哭成了狗,赵芫还能指望他刺探个毛线,只能和小郭老师重新商讨对策。
本来安安心心在边关经营走私事业搞得风生水起的高药师真心委屈,就不能让他专心干一行爱一行嘛,他就爱干贩马这种赚钱的事啊。
“若此事必须为之,次仲可以向官家自荐一同出使金国。”小郭老师贴心地说。
不行不行!高药师说了金国那边见人就射,万一去了那边把她身边现在最核心最重要的小郭老师给射死了怎么办。赵芫当即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还不如她自己上,起码她不会被人随便射死。
啊,好有道理,她可以自己上啊!赵芫眼睛嗖的亮了,目光炯炯地望向小郭老师,“老师你觉得我怎么样?五岁大使!”
这个提议被郭老师一口回绝。
赵芫萎靡了。
郭孝友:“官家与相公们不会同意帝姬出使他国的。”
“可我不一样,我是天武大将军,我天生神异,是神霄帝君之女。”赵芫理直气壮,“而且我才五岁,不可能对任何人产生威胁。想要刺探金国实情,我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郭孝友没想到帝姬居然当真在计划前往金国刺探情报,看着小朋友气鼓鼓倔强的表情,他依然坚定坚强地回绝了。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即使帝姬能够前往金国,他也不同意此事。
没有小郭老师帮忙出谋划策,赵芫以为自己的目的肯定无法达成了,直到在大街上撞见士兵正在驱赶一个算命先生,据闻是被百姓举报这人搞诈骗,算的乱七八糟一点都不准,根本不会算命,不让继续摆摊忽悠人了。
赵佶没想到自己隐藏身份出宫搞艳遇的途中,居然偶遇了一位仙风道骨的老先生,对方一下子就道破了他现在正在为与人结盟的事情发愁,并给出了解决方法,他算出赵佶有一个不凡的不同于常人的女儿,只要让他的女儿去做这件事,事情就一定会朝好的方向发展。
赵佶大吃一惊,连忙请这位先生到李府一叙。
“先生果然神机妙算,竟将我的家境算的七七八八。”赵佶被算命先生的技术所折服,听说他先前一直在路边为百姓算命,当即称赞算命先生品德高尚,有这样的本事却宁愿隐于市井。
算命先生连连谦虚,把自己坑蒙拐骗的功夫发挥得淋漓尽致。
李师师原本在读书,听闻赵官家来了,就出来见他,却见赵官家跟着个糟老头子后头跑了。
当天赵佶回宫就派人将对马上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的武德帝姬招回宫中,问她愿不愿意帮爸爸干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
五岁的武德帝姬立刻深明大义地表示愿意为国捐躯!
“倒也不必捐躯,只要十娘跟着呼延庆一道去金国为朕传一道天旨。”赵佶头一回觉得自己有点不厚道,连十娘这么小的孩子都利用起来了。啊,幸好十娘她妈早死了,不然肯定会来哭哭啼啼求他收回成命。
郭孝友得知此事时,朝堂上已经为吵过一轮,基本都是反对的声音,都认为没必要派皇室成员过去,而且还是个五岁的帝姬。但赵佶他搬出了神学大旗,所有人都知道在神学上,是没人能说服官家的。
于是此事就这么吵着搁置下来,直到赵佶等无可等忍无可忍对着自己昔日心爱的奸臣头子们大发雷霆,差点将蔡公相贬回家吃西北风,朝堂上的声音忽然一变,开始转换口风,这个说好像也不是不能商量,那个说没有前例就没有禁忌。
武德帝姬出使一事并没有被大肆宣扬开,似乎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当作此事不存在了。
等使辽的一系列朝策完全制定下来时,已经过去了小半年,宋船从登州整顿好以买马的名义前往辽东时,已经是下半年的八月底九月初。
这头,赵九郎几个月没挨揍,喜极而泣,以为他终于对十娘失去了吸引力。呜呜,终于媳妇熬成婆!
那头,赵芫换上一身帝姬品级的装扮,坐在巨大的船舶甲板上,盯着越来越近的海岸。那岸上,隐约能瞧见人影晃动,正是发现了陌生海船的女真兵卒。
第21章 杀一人!(一更)
岸边巡逻的女真士兵甲胄并不齐全,但远远望去个个体型都很高大。他们见到海面上出现一艘陌生的庞然大物,登时围到岸边用弓箭射击,不让大船登陆。
岸上女真士兵的将领是一个叫握堀的谋克,领三百户为谋克,十谋克为猛安,按照女真军队人数计算,谋克绝对不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卒。每个谋克都是掌权的完颜家族亲自挑选出的各部勇士,以凶悍残酷著称。
大船来势不减,握堀亲自挽弓,他已经看到船头隐约出现的人影,二石的重弓在此人鼓胀肌肉的臂膀下轻松拉满,箭矢如电光般飞向船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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