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巫医醉
杨符勒住马,向城门守将问询才得知,原来童贯童大将军发现辽国军队异动,认定辽国动员大军定然是打算大举南下入侵,于是上报官家,如今除了西北军,河北军也于月前开拔至此,随时准备出战。
闻言这位从东京城来的少年面露惊愕,要知道澶渊之盟至今已有一百二十年,如今兴起战事难道我方早已做好了准备?官家看似昏聩却实则智珠在握?
然而在城中前往帅府的路上,他很快看到路边嘻嘻哈哈、懒惰偷闲的士兵与皮毛斑驳瘦削的战马,军备与人员之荒怠,令人咋舌!
一直呆在东京繁华之地、接触的皆为装备最好的侍卫禁军的杨符感受更是荒诞、震惊。
一路来到大将军府再无人阻拦,尚未入内,就闻得府中乐声,是边关军队最高统领童贯与他的心腹们正在吃酒享乐,貌美的舞姬来回穿梭在众人间。与将军府外的景象形成了鲜明对比。
风尘仆仆的英武少年大步走入席间,单膝叩地:“偏将杨符,奉诏前来述职!”
陌生少年的到来并未使载歌载舞停下,只有坐在主位的健壮无须男子看过呈上来的文书,混不在意地将杨符随意安插入守城的军士中,简而言之让他去看大门。
从殿前司忠翊郎,沦落到边境看大门的偏将,若没有意外,此少年的后半生就会在此蹉跎殆尽。
杨符怔愣片刻,随即领命而下。
离去时,身后传来将领们兴奋的声音,“官家终于对辽国用兵,待收复燕云十六州,太尉之功可以封王!到时候我等也能沾沾光,这么多年没动过的官职也可以往上动一动哈哈哈!”
“正是这个道理,我瞧辽国对女真战事连连大败,恐怕和西夏的军队一样都是软脚虾,早知如此,何必遵守那狗屁澶渊之盟到今天!”
“童太尉带我们杀进辽国王都,生擒耶律延禧简直是手到擒来之事!”
“末将提前恭贺太尉封王之喜!”
童贯哈哈大笑,声音传到外面,走到将军府大门前的杨符伫立半晌,身后是边关最高将领们的壮志野心,身前却是打着呵欠对来往之人半个眼神欠奉的守门卫士,以及萧条的军备懒散的边城街道。
边关所发生的事,对千里之外繁华的东京城毫无影响,赵宋官家依旧在众奸臣的吹捧与载歌载舞中声色犬马穷奢极欲。
贩马案后的后续影响渐渐消弭,看似风平浪静了,但文官们还有个很擅长的技能,叫秋后算账——
在一个风和日丽天气晴朗舒适的晌午,准备前往校场的武德帝姬被內侍拦住,郑皇后宣见武德帝姬。
平日里没爹管没妈管,很少和后宫大人物打交道的赵芫皱起小眉毛,拾掇拾掇跟着内侍前往慈元殿。路上那两名垂首快步前行的内侍时不时鬼祟地用眼角余光去瞥身后跟随的武德帝姬,似乎生怕这位帝姬一个眨眼就逃走了。
赵芫奶白奶白的小脸严肃,葡萄似的圆溜溜的大眼睛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并没有不妥的地方,禁卫军行走时并没有多看这里一眼,来往的侍人同样没有什么特殊表现。
直到,在即将到达慈元殿的路上,梳着漂亮双垂发髻头戴珍珠簪花发带的小萝卜头朝着她的方向奔来,赵多福嘴巴里含着不知什么零食,冲到近前时脚一歪扑到赵芫身上,嘴里呼出甜腻腻的香气,看来是吃蜜饯了。她用欢快的含含糊糊的声音说:“十娘,你快瞧瞧我!”
赵多福退后些,昂首挺胸,岔开小短腿用怪异的姿势歪歪扭扭地走了几步,然后回头看向十娘,满脸骄傲。
赵芫熟练地从赵八娘的袋子里顺出蜜饯来吃,猜:“脚崴了?”
“没有没有!”赵多福脸颊涨红,“你再猜猜!”
“昨天走路不小心劈叉了?”
“呜呜,才不是!”
“那你扭来扭去做什么?”
赵多福扭扭捏捏,示意赵芫看她的脚,两只套着粉莲锦绣鞋子露出白色罗袜的小小脚丫子伸出裙子,“人家,人家开始缠足了啦。”
“噗——”蜜饯喷了出来,某人整张脸都皱成一团,以为自己听错了,“啥?啥玩意儿?”
“阿姐说这样我的脚就能越来越漂亮呢。”六岁小萝莉低头用鞋子在宫道地砖上蹭来蹭去,羞涩,“大家都喜欢漂亮的小脚嘛,走起路来还能摇曳。”
等在前方的内侍见两个孩子说的没完没了,催促道:“武德帝姬不必羡慕柔福帝姬,皇后娘娘今日正是要派专人为您也缠一缠小脚呢,快些来吧。”
躲在远处看两人的一二三位小帝姬好奇又紧张地朝赵八娘挥手:“八娘,快回来,我们要去资善堂上课啦。”阿姐三令五申不准与十娘往来,所以即使对与众位帝姬十分不同的武德帝姬非常好奇,小帝姬们也听话忍住了。
“我来啦!”赵多福重新精神抖擞,歪歪扭扭向小帝姬群体跑去。
“站住!”
然而身后忽然传来一股巨力,赵多福觉得自己的衣领子似乎被什么东西咬住了,任由她如何飞速摆动两条小腿,也跑不起来,她回头委屈地看向妹妹:“十娘,我要去上课啦,再不走老师会生气的。”
“你把鞋脱了我瞧瞧。”记起曾经在网络上看到过的‘小脚’照片,再看傻乎乎的八娘,赵芫的脑神经隆隆地跳动。
跑也跑不掉,十娘是大力神。赵多福委委屈屈,脱掉鞋子给十娘看自己裹了层层绸带的脚丫,紧绷在其中的脚趾头还动了动。
并没有想象中恐怖的折断脚骨的画面,赵芫松了口气,蹲下来抓住八娘的脚丫,直接扯开了那些紧绷的绸带。赵多福哇哇大叫,躲来夺躲去,“十娘干嘛呀,姐姐好不容易帮我缠好的。”
“从现在开始,不可以裹脚!”武德帝姬很凶,当着赵小朋友的面,猛的将绸带扯成两段,捏在小拳头里,“谁敢裹脚,就是和我武德帝姬作对,我要把他们的头像这样从身体上拧下来做成蹴鞠踢着玩!”
凶残的殴打过所有兄长的武德帝姬隐藏在背光中的脸微微转向面前的小萝莉,深沉地说:“八娘,你明天还裹脚吗?”
赵多福两只眼睛包着泪,嘴巴瘪着,抱着脸狠狠摇晃脑袋。不裹了,不裹了,她不要被做成蹴鞠!
嘤嘤嘤!
被无端恐吓的小萝莉哭着上学去了。
目睹这一切的领路内侍长着嘴巴,呆愣当场。
武德帝姬瘆人的视线闪电般射向两人,“你们刚刚说,皇后娘娘要为我裹小脚?!”
内侍:“……”武德帝姬不会要把皇后娘娘的头拧下来做成蹴鞠吧!
“呵呵。”小小的小朋友甜甜冷笑。
坐在中宫查阅着家里送来的珍宝单子的郑皇后忽然觉得浑身凉飕飕的,催促内侍:“武德帝姬怎么还没来,你去催一催。”。
此时此刻的宫外,曾经被祸害与还没被祸害的文臣儒士们齐聚一堂,提前开展庆功大会。
德高望重的王老爷爷摸着自己好不容易长出的胡子,欣慰地对自己的学生们点头,“帝姬顽劣,肆意殴打他人、颠倒乾坤阴阳,若当真从此教化,实乃我大宋君臣之福!大宋百姓之福!你们做的很对!”
“多亏会之提出的计策!果然通过郑家,就能谏言于皇后!”
一位年轻人很谦虚地向其他人说:“非秦桧之功,全依赖大人们用金银珠宝将郑家的库房填满,才得到了皇后娘娘的助力。”
被夸赞的人哈哈大笑,“哈哈哈,那武德帝姬一而再再而三逞凶斗狠,连官家都管不得她,若这些钱财若钱财能为官家、为大宋解忧,就是散尽家财吾等忠义之臣也心甘情愿。”
众人顿时为‘忠臣’们的忠肝义胆所折服,赞叹:“大宋有你我这般忠义臣子,定能千秋万代,万国归心啊!”
第13章 帮你裹一裹小脑!
宫道中的侍人远远的便瞧见位身穿红袍的年轻人与随从缓缓走来,众人连忙闪避到路边,俯首行礼。朱红色的衣摆从侍人们低垂的视野里飘过,只留下一阵特殊的龙涎香气停留在空气中。。
那年轻人与随从的说话声也逐渐远去后,路旁俯首的侍人们才敢直起腰,望向那个背影,“太子殿下又来向皇后娘娘请安了。”,“是啊,太子殿下仁孝,对现在的皇后也当作亲生母亲一样尊敬。”,“太子待人宽厚真是我大宋之福……”
年轻人正是当今的太子赵桓,只不过他的神情并不如宫人们想象的一般春风如意,反而隐隐透出忧虑阴晦。他是先皇后王氏所出的长子,也理应成为大宋的储君、下一任皇帝。可现实是,他的这个储君之位来的异常艰难。
父亲更属意于三弟郓王,这使赵桓心中一直笼罩着挥散不去的阴霾,生怕哪天就被废黜掉。经常来拜见郑皇后便是不得已的自保之举了。
眼前就是大宋皇后居住的慈元殿,赵桓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的脸上露出不那么虚假的尊敬孝顺,刚准备踏入大门,却就在这时——“啊啊啊啊——武德帝姬发疯了!”、“护驾!护驾!保护皇后娘娘!”、“啊——”
没等赵桓大脑做出反应,从门内忽然冲出群花容失色的宫人,她们见到身穿红袍的太子,像见到天使一样嘤嘤哭着求救:“太子殿下救命,武德帝姬她疯啦!正在大殿中为…为……”。
宫人们哭哭啼啼的话都说不利索,似乎遭遇了极为恐怖的事情。
“武德帝姬!?”是十娘?赵桓脑子里记起来了,他对这些年纪小的妹妹们一直没什么印象,权当家里多出些嘴巴吃饭。直到去年圜丘祭天,那三岁的小帝姬竟然和他这个太子一样,成了父亲身边唯二随同的皇室血脉。他才正眼瞧过对方,听说很是顽劣,还仗着受宠爱殴打过诸位兄长。
他眉头一皱,很不悦了:“那孩子冒犯了皇后娘娘?岂有此理,简直无法无天,本宫今日就要以兄长的身份好好管一管武德帝姬!”说着不管瘫在地上哭泣的慈元殿宫人们,提起衣摆雄赳赳气昂昂大踏步进去了。
原本在他的想象中,武德帝姬应当是在皇后宫殿中打杂物品或殴打宫人,才吓坏了众人。然而当他正气凛然怒喝着‘不孝妹还不住手!’冲进大殿时,却见到了这一辈子都无法理解无法忘却的画面——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头部被可疑白色物体裹住脑袋的太监、宫女,上方的郑皇后更是跌倒在软榻上高高的华丽发髻正被一双小手挟持着,白色的绸布一圈一圈地往那插满珠翠的发髻上缠绕。矮墩墩的满脸婴儿肥肉嘟嘟的小女娃娃狠狠抱着发髻艰难地往发髻和皇后脑门上缠绕白色绸布,时不时还抱怨为什么皇后的头比别人大一圈。
“……武、武德帝姬,你在干什么?!”赵桓的声音都变了调。现场的画面实在太具有破坏力冲击力,以至于他的大脑都无法处理和理解了。。
这特么是人干的事吗?
为什么要把宫人的脑子缠起来?为什么要缠皇后的脑子?
难道武德帝姬被妖怪附体了吗!这些是不是邪术?!
“呜呜……救命,”皇后娘娘艰难呼救。
赵桓害怕地后退,对身后的随从道:“你,你们俩上去将皇后解救出来!”
随从两人脑子没太子转的快,想不到妖怪附体这么发散性的切入点,立刻挽起袖子,哇哇大叫着冲上去。
玛德好烦,就不能等她先裹好皇后的头吗!忙得满头大喊手都酸了的赵芫气呼呼从皇后发髻上拔出‘武器’,两枚工艺簪花和导弹一样飞射出去,带着庞大的冲击力精准命中目标。
张牙舞爪冲过来的两人神情瞬间空白,呆呆地低头看向自己被击中的部位,之间他们两腿相接的地方已经深深镶嵌了朵漂亮的珠花…
“嗷呜——宝贝,咱家的宝贝——”
“啊啊啊啊——”
躲在门口的赵桓眼睁睁看着自己身负武艺的内侍太监还没靠近就哀嚎着跪倒在地失去战斗力,不禁冷汗津津,一直之间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尝试远程喊话:“十娘!别抵抗了,外面都是禁军!你跑不掉的!快点放开人质!”
这边,武德帝姬重新哼哧哼哧给皇后裹脑子,权当赵桓在呐喊助威,郑皇后满脸绝望。完了,她彻底完了。
“皇后娘娘您等着,儿子这就去搬救兵!”实在不敢冲进去的赵桓扭头就跑。
“终于,完成了——艺术!”太子出去呼叫禁军的时候,赵芫终于在没有人打扰的时间里完成了【裹脑】艺术!
可可爱爱的小帝姬从塌上跳下来,将浑身颤抖的正颗脑袋都被足缠包裹住的郑皇后扶起来,坐正,满足地感叹,“娘娘,您现在真是美极了!我就说,裹一裹脑子比裹谁都看不见的脚要强得多!现在的您既遵守了不抛头露面的女子准则,又得到了缠小脑好处,真是两全其美呀!”
说着赵芫想起什么,跑下台阶,将那些同样被缠住了脑袋的女官喊醒,要挟,啊不,礼貌地请她们回到两侧重新站好,两个太子内侍跪在正中,现在,一切都回到正轨啦!
“千万别乱动哦!”
经历过凶残折磨的侍从们一动不敢动,尤其为奉命来强制为帝姬裹脚的中老年女官脑子缠得尤其紧绷,鼻涕眼泪混作一团,心中哭泣以后再也不做裹脚这门手艺了!
满地狼藉中,赵芫捡起还没用完的足缠,这么好的东西没用完太可惜了,捡起来!翻窗跑路!
说时迟那时快,禁军用最快的速度包围住了慈元殿,在太子赵桓的指挥下破门而入。于是所有人都见到了足以令他们做噩梦的诡异画面,那是一群没有脑袋,准确来说裹住脑袋的皇后和她的侍从们或站或坐地安安全全呆在慈元殿中。
这是何等诡异恐怖的场面,毫不夸张地说,给最先冲入的禁军留下了一生难以磨灭的阴影!
“皇后娘娘!”确认没有危险,赵桓像死了亲妈一样哭号冲入其中,亲自为色色发抖的皇后娘娘解开束缚。
重见天日的郑皇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丑态被太子和一群禁军看在眼里,内心绝望的同时愤恨不已,武德帝姬!武德帝姬!本宫好心好意提前为你缠足,你竟然恩将仇报,置本宫于死地!
她恨恨抓住了赵桓的手,精美的指甲陷入对方的皮肉中,一字一顿地说:“武德帝姬以下犯上,太子你快将她逮住……就地正法!”最后几个字几乎咬着从齿缝中发出,只被赵恒听清,“就说她在畏罪潜逃之时意外身亡,太子只要做成这件事,日后但有所求本宫定会鼎力相助!”
如今在赵佶面前能说得上话的除了前朝的几位相公,便是郑皇后与另一位受宠的妃嫔,而另一位早就生了皇子,对待他不远也不进。现在有个机会能得到皇后的站队……
“娘娘安心,儿子定会将十娘带来给您赔罪!”赵桓激动地说。
赵桓几乎调动了所有他职权范围内能调动的侍卫禁军,宫闱里、御花园里到处搜捕十妹妹武德帝姬的影子。
而这个时候,赵佶正在和宠妃宠臣们一起欣赏把玩从各地运回来的奇花异草怪石,侍卫禁军统领急急忙忙跑来禀告武德帝姬又闹事了,被打搅了兴致的赵佶很不高兴。
内侍官张迪看到赵佶的脸色,立刻呵斥道:“武德帝姬闹事难道是什么大问题吗?武德帝姬不是每天都在闹事!有什么好紧张的!扰了官家雅兴,你担当得起吗!”
这位统领正是之前的殿前司太尉王铿,后来高俅上位,他就退下来了。抬头望去,见到只有大押班张迪站在面前对他怒目而视,而官家与郓王、宠妃、高太尉、朱相公、王相公等人则依旧围着一块奇石啧啧称奇。
他犹犹豫豫,“可是……可是武德帝姬惊扰了皇后慈元殿,慈元殿中很多宫人都害怕地逃了出来……”
“既然在皇后娘娘的宫中,就交给皇后娘娘处理呀,官家现在正忙着大事,怎好一直为帝姬顽皮的小事忧心。”依偎在赵佶身边的刘妃娇滴滴地斥责说道,“帝姬只是个四岁的孩子,皇后娘娘连四岁的孩子也管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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