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竹里人家
说实话,翟母是有点委屈的,过去那么多年在乡下她不也过过来了,现在这不是想要为儿子多弄点钱吗。
据儿子说虽然之前儿媳对他很大方,但现在已经大不如前了,话里还有隐隐的委屈。
听到儿媳敢克扣儿子的钱,翟母十分愤怒,可按照儿子的说法,他们现在是当官人家,可不兴跟以前住村里一样,跟谁惹了矛盾吵一架、打一架也就过去了。
京城当官里面有一个官叫御史,就是专门参奏犯错的官员的,这种错还不止公事,就连家里的私事也在他们督查的范围内,说是什么修身齐家。
翟母不懂那些大道理,可也知道了,要是不想儿子被那烦人的御史参上一笔,他们做事就得小心点,不能有一点不好的名声传出去,这抢夺儿媳嫁妆自然也是不好事情中的一件。
为了儿子的前途,翟母只能认了,哪怕她期待中的大鱼大肉日子没有了,除了住的地方换了、不用自己做活了,比以前在乡下好不了多少。
现在见到儿媳说起嫁妆,翟母眼睛就是一亮,难道儿媳终于想开了,准备将嫁妆的收益放到公中一起用。
嫁妆她是不敢想的,也想不来,可在这个儿媳的眼里,收益不过小钱,翟母觉得这么多钱儿媳一个人用简直暴殄天物,合该他们一大家子人一起。
可翟母这么想的时候,却是丝毫没有想到,女子嫁进来就是夫家的人,但在翟家,冉佳怡用的都是原主的嫁妆。
这样翟母还不满意,也不想想,所谓翟家公中的钱才有多少,连翟阳文的花销都不够。
这一个月里,翟阳文已经好几次话里话外跟冉佳怡要过钱了,只是冉佳怡都当没听懂,只要不说开,她就能一直装傻,可也明显能看出,翟阳文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这也是她将店铺事情说开的原因之一,狗急了是会跳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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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急难耐下,翟母忍不住催促,“然后呢,喜事是什么?”
冉佳怡轻轻瞄了她一眼,并不如何锐利,却叫翟母如芒在背,只得缩了缩头。
“也没什么,那几间铺子里不是有一间布庄嘛,不怎么赚钱,我上次回家跟爹娘说了,我爹就说帮我改一门生意。”
翟母眼睛又是一亮,就跟看见了老鼠的猫一般,满是觊觎。
罗父赚钱的技能她是丝毫不怀疑的,只看罗家那偌大的身家依然能稳中有升就知道了。
“亲家这么帮忙啊,改做什么了?”迫不及待开问。
冉佳怡蓦的就生出了几分吊着他们玩的心思,便轻飘飘道:“也没什么,就是一间胭脂铺子,比以前赚的是多了点。”
闻言翟父都坐不住了,“哦,可是西街那间胭脂铺子,我当时听说就有点熟悉。”
没想到翟父竟然知道铺子的事情,不过翟父向来是一个稳妥的性子,没有十分把握便没有给家里说。
冉佳怡不由得庆幸自己说的快,自己说可比他们自己发现主动权要高。
“嗯,没想到爹也知道了,之前店刚开我就没说,这不,一个月了,我爹给我送分红来,我就想着好歹要庆祝下。”
要说在场三人中,对这件事情关注度最高的无疑是翟母,听到分红二字她就已经乐得见眉不见眼了。
可最谨慎的却是翟阳文,这会儿他微皱了皱眉头,问:“什么分红?”
冉佳怡理所应当回答,“我爹帮我看顾店里,赚了钱给我分红啊。”
翟母听出不对劲来,连忙追问:“这店不是你的吗,怎么只能拿分红。”
冉佳怡似是没有看出他们的急切来,摊摊手不在意道:“店是我的,可在我手上一个月也赚不到百两,我爹给我的可不止这个数。”
这下,翟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说罗家不厚道吧,可明明有赚钱的门路,却还愿意提拔女儿,要说厚道吧,帮忙也不帮到底。
不管怎么看,都是他们占了便宜,可这便宜占的有点不上不下,怪膈应人。
见他们这幅表现,冉佳怡暗道一声人心不足蛇吞象,不禁添油加火:“我们亲父女名算账,每个月店里赚了多少钱都有记账。”
这账自然是假的,冉佳怡也没打算把赚的钱全部拿出来,只每个月拿几十两糊弄下翟家,也堵了外人的嘴。
这下把翟母最后一丝幻想也打破了,这钱是儿媳店里赚的,可也是罗父支援自己女儿的,就跟时不时的给点零花钱一样,还有他们什么事。
京城生意好的铺子能赚多少,翟母不知道,可一般的铺子,一个月最多也就赚个几十两,说不得儿媳其他三间铺子都比不得这一间呢。
这钱看不到、摸不着,赚的再多除了眼馋点,也没有其他用处,翟母看着饭桌上难得的加餐都有点提不起胃口了。
可儿媳就跟戏耍他们一样,在他们失落的时候又来了一个惊雷:“对了,我爹说,叫我把店里赚的钱一半来做家里的花用。”
不轻不重的,却丝毫不亚于晴天霹雳,将其他三人炸了个外焦里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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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母小算盘哗啦啦算开了,若一个月能赚一百多两,一半起码也是五十两往上,这可是他们地里一年都赚不到的·。
再现实点,他们老两口的存款,也没有几个五十两啊,这以后都是他们的了。
冉佳怡加下来的话证实了他们的想法:“爹说,家里困难我作为家里的一份子,也应该尽自己的一份力。”
在翟家人眼里,这无疑是罗家赤。裸。裸的炫富,翟父翟母和翟阳文都难免被膈应到,可看到儿媳那阳光、毫无阴霾的笑脸,似乎也不带有任何看不起,不觉疑惑。
于是翟家三人都沉默了,翟阳文只得安慰自己,这是老丈人有意投资自己呢,而且选的法子还比较温和,说起来是妻子自己做生意赚的,比起罗家之前给钱要好听了不少。
翟阳文在官场混了几个月,私底下多少也听说了同朝官僚的一些私事。
类似这个家里有母老虎,那个靠媳妇娘家起家,又或者哪家宠妾灭妻,只要不是特别私密的事,一向很快就会传的人尽皆知,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管于公于私,翟阳文不希望未来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其中的一员。
“对了,春荷,去把我的那个匣子拿过来。”
冉佳怡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一般,“今天铺子里给我送分成来了,以后就给娘做家里的花用吧。”
双手接过匣子,翟母乐得牙花子都露了出来,有什么比真金白银还要喜人呢。
有了魅力大的银子,翟母也不在意儿媳的态度了,这年头有钱的是大爷。
“明月啊,我们阳文娶你真是娶对了,看看现在,多亏了你。”
冉佳怡假做娇羞道:“娘,你说哪里的话,我嫁进来才是嫁对了呢。”
好话冉佳怡随口就来,反正两方互相吹捧,彼此都没一句真话。
翟阳文本来听了母亲的话就要生气,此时听了妻子的话,怒气不见反而多了几分自得,现在他屈居人下,但早晚他能爬上去,罗家要不是看好他怎会这么帮衬。
若冉佳怡知道他的想法,绝对会嗤笑一声。
上一辈子,这翟阳文确实靠着原主的钱走上了高位,可如今冉佳怡来了,绝不会让他如此轻松。
钱在没有对上权势的时候,是万能的,可要是对上了权势,那就是一文不值。
为了不让自己手里的银钱贬值,冉佳怡不仅不会帮翟阳文往上走,反而会使劲在后面拽他后腿,这一点翟阳文以后一定能体会到。
至于面前的这些小钱,就当是提前支付的利息吧,毕竟以后自己要拿走的,肯定比这要多的多。
因为这一笔银子,翟家的三口人都很高兴,翟母甚至难得大手一挥,让明天继续加餐。
冉佳怡知道,他们不是为了这一时的钱,而是为了以后源源不断的银钱,但已经决定的事情,她也懒得计较,有的吃她也乐得吃。
一顿饭吃的大家都很高兴,饭后,一家四口还在厅里唠了会儿嗑,比起翟母往日里的针锋相对,今天的态度不要太和煦,就连一向冷淡的翟阳文,也有了几分鲜活气儿。
冉佳怡口中附和着翟母的话,心内却不由得感慨,钱真是个好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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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翟母果然如前一天所言,给一大家子加了个餐,原本四口人也就吃七八道菜,这一天的饭桌足足有十二道,铺满了整整一桌子,可谓十分丰盛。
冉佳怡吃的欢乐,翟家伙食好也省去了她自己花钱开小灶的麻烦。
这份大方也就持续了一天,等到了第三天,翟家的伙食又恢复了之前的水平。
若是一直这样也就罢了,可刚刚享受过一天,强烈的比较下翟阳文心态失衡了。
在爹娘来之前,他每天吃的可比昨天的还好,可爹娘来了后,这水平就直线下降,念着是自己亲娘,家里也确实没有多少钱,他体谅也就不说什么了。
可现在,家里明明有钱了,而且这钱说好了是给家用的,结果生活没见一点儿改善,不用想都知道翟母是想把这份钱存起来。
翟阳文就受不了这一点,明明他们家跟以往已经不一样了,他已经出头了,可偏偏翟父和翟母还是这一副模样,骨子里就带出来一股小家子气,叫人看不起。
以往翟阳文埋怨这些,也多半是劝自己忍了,可这次,不甚愉悦的用餐体验让翟阳文下定决心,找自己的爹娘谈一下,他们家必须要改变了。
于是晚饭后,翟父在院子里乘凉,翟母则盯着下人们收拾厨房,她一向这样,即使家里的下人们也不放心,干些什么活都要在一旁看着,生怕被摸走了一针一线。
可实际上呢,翟阳文看看这处宅子,其实压根就没有多么值钱珍贵的东西,这偌大京城哪个不比他们家富裕呢。
看着母亲在墙角隐藏的身形,翟阳文深呼吸一口气,走到翟母身后,咳嗽两声提醒。
翟母本就做贼心虚,一下被吓住,缓缓转过身,看见是儿子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有点尴尬。
“咳咳,阳文,是你啊,我就在这逛逛,闲逛,嘿嘿。”
看着翟母那极力掩饰的心虚,翟阳文深深皱了皱眉:“娘,我跟你说过的,下人们干活你不用一直盯着,他们都是有身契的,不敢做坏事。”
翟母一开始还想要打个圆场,见儿子直接点明,不满的嘟囔出来:“阳文啊,你人好,不知道这些下人干活最会偷奸耍滑、手脚也不大干净,娘要是不盯着,保准不被他们偷走什么。”
“娘,你想多了,有了身契,要是他们真的敢做什么,我们可以直接卖掉,他们不敢的。”
“人为财死,儿子你不知道的,这些娘盯着就行,你不用管。”
跟翟母讲道理是完全讲不通的,翟阳文确认了这一点,也不去管这事儿了,自家的事情不宣扬也不会传出去。
“你找娘是有什么事吗?”翟母狐疑的看着儿子,他们母子俩其实很少单独相处,主要还是翟阳文自小就是个冷清的性子,对他们这对父母也就比对外人稍微亲近一点罢了。
翟母平时也有点怕这个儿子,儿子出息她高兴不假,可儿子就像那天上的月亮,是他们只可仰望而不可亵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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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翟母的记忆里,这个儿子打小就有主意,能做自己的主。
本来翟家的儿孙到了八岁上下都要送进学堂上几天学,只是大多也就识个字,读书科举是不敢想的。
但这个儿子不同,自从六岁在村里的私塾听了两节课后,就闹着要去读书,他们想着早晚都是要去,就同意了。
结果,这儿子竟然就这么一路考了上来,到如今,已经是他们老两口的骄傲了。
所以向来,翟母对这个儿子喜爱中又带着畏惧,总觉得他将一切看的太清楚,理智多了、情感就淡了。
翟阳文见母亲那副样子,也有点心烦,他自认对双亲还算恭顺,可每每翟母的态度总像是面对什么坏人似的,久而久之,翟阳文也只能保持距离了。
“娘,我来是想跟你说,既然家里现在有了银子,您手头就略松一松吧,这伙食起码要好一点吧。”
涉及到钱,翟母就丝毫不怕了,“阳文,可是你那好媳妇儿说了什么?”
不带翟阳文摇头否认,翟母就继续叨叨开了:“好啊,我就知道,她怎么那么好心给我钱呢,原来在这等着呢。
当初说了归到公中,这钱就是老娘我来管,吃什么、穿什么,要她插个什么嘴。”
眼看再说下去,翟母就该吐出些污言秽语了,翟阳文肝火大盛,一股怨气止不住的倾泻而出:“够了,娘,不是明月,是我,我不想吃这样的伙食了。”
一向温文尔雅的儿子露出这幅恼怒模样,翟母害怕,也没了刚才那副猖狂样儿,讨好的道:“阳文啊,娘不是那个意思。”
这回却是翟阳文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你以为明月稀罕咱们家这点吃食吗?你没看自从你来了后,家里的饭菜她都不怎么吃了吗?
那是因为人家有钱,每天都在开小灶,她怎么会让我来说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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