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竹里人家
高雪点点头表示理解,随即恍然大悟般道:“那我妈当时?”
医生见她猜出来了,点点头:“是的,这份报告我看了下内容,大概记起来点儿,当时是一对夫妻陪着老人过来的,老人检查后累了,所以是那对夫妻过来拿的报告。”
高雪的眼里几欲喷火,牙齿磨的霍霍作响,恨不得生啖其肉。
医生不自觉往后退了退:“那天小夫妻拿了报告就走,我以为他们是到好医院治病,也就没有再管。”这事儿虽然他做的没错吧,可遇上这样的家人,医生也很冤枉。
未免错怪了人,汪远再次和医生确认:“你确认没有跟我妈亲口说?”
医生点头:“没有说过,我记得当时那个女的说,要给老人点时间,他们再自己告诉老人。”
这下,两人仅存的一点侥幸彻底消失,看来真相基本就是他们猜想的那样。
老人去的那一天,他们匆忙上门,结果宋静那女人是怎么说的来着,“我们也才知道”,赤。裸。裸的谎言,而当时高宇就在旁边看着,没有反驳一句。
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肯定是这两人做了什么,为了钱哄骗老人隐瞒了癌症的事,最后癌症恶化才这么快去世。
至于什么方法,看老人还能跟他们通话见面,汪远猜测肯定是大舅子卖惨哭穷之类的,老人为了儿孙考虑,很多时候反而会忽略自己的感受,哪怕是死亡呢。
汪远以往只觉得这个大舅哥不知轻重、自私自利,现在看来还是说轻了,简直是狼心狗肺,对亲妈都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害死了人事后还知道隐瞒,简直可怕。
高雪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脸色阴沉沉的,看着有点吓人。
汪远见状,忙告别了医生,带着妻子出去,这事情再怎么样也怪不到医生头上,妻子要是憋不住撒气在人家头上就不好了。
出了医院,高雪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在刚才那一刻丧失了。
两人坐在小花坛边,头顶的太阳热烈,照的人头昏昏沉沉,高雪流着泪,哭自己不孝顺的大哥,哭自己苦命的母亲,也哭糊里糊涂的自己。
坐在一边的汪远没有劝什么,而是递给她一张纸巾,默默看着她哭。
过了好一会儿,高雪才停住了哭泣,不是悲伤停止了,而是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汪远问她:“你是去想找大哥算账?”
高雪先是点头承认,而后恶狠狠道:“我没有这样的大哥,你也没有。”
眼中威胁之意尽显,汪远配合点头:“对,他不配。”
高雪踉跄着起身,“我要去问问她,怎么能这么狠心,哪怕说一句,我也愿意出钱啊。”
汪远连忙搀扶了一下,“好,我打车带你过去,但是,现在他们肯定不在家,我先带你去吃个午饭,好不好。”
高雪压根没有心情吃饭,可想到一大早就出门陪着自己的丈夫,还是点了点头。
两人随意找了一家面馆,一人要了一碗面,高雪勉强自己吃了几口,汪远也只吃了半碗,就吃不下了,出了这样的事情,谁也没有吃饭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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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吃完饭,汪远再劝人去休息,但这回高雪怎么也不肯应了。
“我想过去了。”只说了这么一句,汪远就懂了她的意思,打车径直往高宇的房子而去。
两人到达时才刚刚两点,家里果然没有人,高雪也不急,就这么在楼梯坐下等着。
汪远看的担忧,在隔壁超市买了一条毯子和两瓶水,好歹坐的舒服些,好在高雪除了坚持在门口等,其他都随他,才叫汪远松了口气。
等待的时间总是极其漫长,从两点到六点,外面的天色从亮到暗,足足四个小时,汪远只觉得比度日如年还要煎熬,但妻子只会比自己更急。
六点下班的人格外多,这一层的电梯走走停停,每一次停下,高雪都要看一眼,确定不是要等的人后又坐下来。
如此重复了三四次之后,两人都有些心累,高雪面色肉眼可见的颓靡,汪远有些心疼,期盼着人早点回去,事情也好有个结束。
好在人终于回来了,看到熟悉的面孔,高雪顾不得酸痛的膝盖,起身一个猛子冲了上来,汪远连忙在一旁小心侍候,等怕人摔了碰了。
高宇看见好几天没见的妹妹上门,奇怪但也没太在意,低头掏出钥匙开门。
高雪坐的久了猛然起来头有点晕,缓过来后连忙质问:“你早就知道妈得癌症了是不是?”
高宇被这话吓了一跳,手里的钥匙没拿稳掉到地上,他蹲下。身找钥匙,含糊道:“你说什么,我不太明白。”
高雪见他装傻,索性戳穿,“我今天去问过那天检查的医生了,报告是给了你们,你们是故意不让妈去治病的。”
高宇这时候正好将门打开,见着这样的妹妹不想搭理,可又害怕人在门口乱喊,被邻居听去,当即让开身:“进来说吧。”
两人顺势进去,门啪嗒一声关上,隔绝了外界所有的视线和窥视。
进了屋,高宇放松下来,才有心情回应一句:“你刚才瞎说什么呢。”
高雪见说的这样明白他还敢反驳,当即怒了:“我说过,我问过医生了,你还记得那天宋静说了什么吗?”
高宇皱眉,假装不知道,装撒充楞。
高雪:“宋静说,那报告是你们后来才从妈那里找到的,你们从一开始就是在骗人。你们是不想花钱给妈治病吧,是不是连妈也瞒着,还是威逼利诱,你们还是人吗,畜生都不如。”
一顿噼里啪啦的怒喝一句句都似带着火气,高宇终于有了点心虚,嘟嘟囔囔:“我不记得,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高雪还待要骂人,汪远拦了拦,这人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录音,录音里医生的话彻底打破了高宇的侥幸。
高宇终于肯承认了:“我也不想的,可癌症这病治不好的,去了不是给医院白送钱嘛,再说了妈也愿意的,我们说假话也只是为了少点麻烦。”
高雪怒气更盛,“谁说治不好,医生说这话了吗,傻子都知道中期还是可以治的,就你这个被钱昧了良心的才说治不好,你不愿意出钱你跟我说啊,我出钱给妈治。”说到后面已是痛哭出声。
高宇见状滞了一下,没再说话,事后说这话谁知道真心假意,反正现在又不要她出钱了。
高雪也没再说,只是一个劲的哭,哭的汪远心疼不已,哭的高宇心烦气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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尴尬的气氛结束于门口传来的门锁转动响声,是宋静接孩子回来了。
宋静一进门就发现了客厅诡异的气氛,眉头一皱,问:“怎么了这是。”
高雪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可这会儿也见不得对方风轻云淡的样子,只想要狠狠揭下对方那副虚伪的面孔。
往日里在自己面前装的多么孝顺、充打扫的派头,可实际上,连人都不做,畜生不如的东西。
“我妈得病的事,是不是你们都知道。”
宋静眼珠子一转就知道自己露馅了,不管怎么样,事实肯定是狡辩不了了,但是,中间可说的话就多了去了。
“你也知道了啊,当初妈就说不治不治,怎么说都不听,也不让我们告诉你,我们也一直担心呢。”口一张,出来的还是谎言。
高雪见她狡辩,气不打一处来,“你那天晚上可不是那么说的,你说你们事前都不知道。”
宋静装傻:“我们有说吗,你记错了吧。”
高雪气结,万万想不到还有人能这样厚颜无耻,“你不要脸,你配当人吗,我妈对你那么好,你连畜生都不如你。”
宋静被骂脸上也显出怒气来:“小雪,这是我和你哥的家,我可以你伤心的心情,可这些骂人的脏话还是出去说吧,我们家不欢迎你。”
高雪:“好你个宋静,什么你家,这是我家,我爸妈的家。”
宋静嗤笑她傻:“爸妈都去了,现在这里就是我和你哥的家。”说着得意看了一眼高宇,似是在说,你说是不是。
高雪气结,也看向了自家大哥:“哥,你也是这意思。”
高宇结结巴巴,意思却表达的很明白:“小雪,不管怎么样,爸妈都去了,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你生气我可以理解,但骂人是不对的,你要真觉得我们犯法了,你去喊警察来抓我们啊。”
高雪懂了他的意思,狠狠道:“这里是你家还是我家可说不好,你等着吧。”
放完狠话,拎起包,拽上丈夫就出去了。
这幅模样在宋静看来就是落荒而逃,她甚至得意笑出了声。
门啪嗒被关上,宋静的笑声戛然而止。
小石头早被赶进了屋子里,客厅只剩下高宇和宋静两人。
高宇还有有些忐忑:“宋静,你说这应该没关系吧。”这也是他第一次做害人的事情,对象还是自己亲妈,午夜梦回时他也是害怕的,现在被妹妹揭露,心都快提了起来。
宋静见他那怂样好笑道:“能有什么关系,就是我们做了又怎么样,是妈她自己愿意的,还能抓我们去坐牢不成。”
高宇一想也是,警察抓人也是要证据的,他们说起来也没做什么嘛。
一切都是妈愿意的,他们最多就是怂恿几句,隐瞒点儿事情,即使真的捅出来,最多也就是不到的,违法算不上。
心安了不少,他也就心安理得坐下看电视,宋静任劳任怨去做饭,心中安慰自己这样的人家,三室一厅的房子,已经很不错了。
这么想着的她还想不到,很快她就要失去一半的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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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雪冲出了屋子没走几步,在楼梯口停了下来,一点没顾忌的嚎啕大哭。
汪远叹口气,上前安慰:“好了好了,别哭了,咱们先回去,有事回家再说。”
高雪任由自己被揽着下楼、回家,被冷风吹了一路,到了家里,高雪总算冷静了下来。
汪远推着人去洗漱后还能看见那红肿的眼睛,也是,今天差不多哭了一天,能不肿嘛。
趁着人洗漱,汪远下厨煮了两碗面,还煮了两个鸡蛋。
等人出来,汪远先是用步将鸡蛋包裹起来:“来,敷敷眼睛。”
高雪就跟傀儡一样,推一下动一下,闻言木楞的将鸡蛋放到眼睛边细致的按压起来,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会儿,汪远把面端上来,“吃点面吧,暖暖胃。”
高雪放下鸡蛋,一直未说话的她突然放了句狠话:“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恶狠狠的,像是要将人生吞活剥了,嗓音还有些沙哑,可听得出她的认真,说完就低狼吞虎咽起来。
状态转变的太快,叫汪远有点反应不及,汪远先是担忧,见人肯吃饭多少放心了些,至少身体不能垮。
弄清楚了真相,两人都心事重重,晚上,高雪在床上辗转反侧,不知道在想什么,汪远轻声问了句:“小雪,你在想什么吗?“不管怎样,他希望妻子做事能理智点,不要犯错。
听出话里的担忧,高雪沉浸在复仇里的思绪终于清醒了点儿,但她决定的还是要做,不然这口气她吐不出来。
“汪远,我想过了,他们这样做,不会受到任何法律上的处罚,甚至我说出去,没有证据别人也只会觉得是妈为儿孙着想,心疼他们。”
汪远心内叹气,面上依旧安慰道:“小雪,不管如何妈最后的都是愿意的,你知道吗?”
高雪闷声闷气:“我知道,可我不甘心,他们太狠了,但凡跟我说一声呢。“说一声,她出钱也要给亲妈治病啊。
汪远倒是清楚他们的心理,这件事瞒到底就是他们赢了,他问:“你准备怎么做?”
高雪:“既然他们拿法说事,我就跟他们讲法。”
汪远疑惑:“讲什么法?”
高雪:“继承法。”
撂下这三个字,高雪拉过被子闷头睡了,接下来要做的还有很多,需打起精神才是。
汪远在漆黑的夜里睁大双眼,细细品尝了下这三个字,有点明白了什么,开始有点担心,小雪的亲人说起来就这么一个哥哥,要是闹起来情分就彻底断了。
亲人之间吵一架甚至打一架都没有关系,可要是牵扯到钱就彻底没救了,这么做是要断亲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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