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竹里人家
第377章 第二十五个故事
现实并没有给她过多的思考时间, 没过一会儿,很快,房间内的几姐妹就陆陆续续起来。
冉佳怡为了不显露出异常, 也跟随一起起身。
姐妹几个虽然是家中的女孩, 可乡下人家也没有女孩要娇养的说法, 越是女子,越要德容言功样样俱佳,这才能许得到好人家。
这番话, 到了农家这边,那就是女子要勤劳肯干,若是针织女红能有一样好的, 那就是顶顶好嫁的女子了。
韩家与这个时代所有人家一样,有着重男轻女的毛病, 可因为孩子太多, 即使再重视的男孩,平常过得也就那样,照常要下地,鸡蛋十天半个月轮一个,便是大房的孙辈第一人, 也不过略得韩老头看重些罢了。
至于二房为何如此突出,那完全就是因为一个男娃都没有了。
在乡下, 男娃的重要性可想而知,传宗接代、丧葬养老、摔盆打幡,都是子侄后辈才能做的事情, 至于女娃, 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
在世情皆如此的状况下, 韩家二房难免受到的苛责多些。
其他两房能吃七八分饱, 二房众人却只能吃五六分饱,当然,这特指韩老二家的一众女流,韩老二本人再不受宠、那也是韩家的亲儿子,又是干活的苦力,不吃饱了可不行。
这幅身体的原主在韩家二房排行老三,在整个大家庭中排行老五,上不沾、下不着的,跟她爹一样不得父母看重。
不过不看重也没什么,反正等长大嫁到别人家,媳妇熬成婆,早晚有一天能熬到跟她奶一样掌握家中分饭大权,是的,在年幼的原主眼中,这就是最值得期待的事情。
可熟料还没等到她长大成人,就莫名其妙没了性命。
委托者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一没发热二没落水三没磕到脑袋,就这么顶替了原主,可唯一肯定的是,她并没有察觉到原主的存在,总之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继承了这具身体。
因着这份愧疚,委托者对韩家二房爹娘和四个姐妹可谓是劳心劳力,操尽了心,但不是原主就不是原主,得到这个结局也是理所应当的。
可委托者就是想不通,若是韩老二家的接受不了自己女儿被孤魂野鬼占据了身体,那当初一把火烧了她不就行了,若是能接受她的存在,又为何在多年之后,她以为一切都走向美好结局的时候,毁掉这一切。
不过这一切暂时都不需要答案,她要做的就是扮演好这具身体原本的角色,做好一个小孩子该做的。
不受宠的孩子总是会格外懂事些,二房五姐妹尤甚。
没办法,她们这个年龄的女孩几乎承包了家中所有的家务零散活,洗衣做饭,喂养牲畜、打扫院子、缝补以上,基本只要不是太笨的,都能干的很好。
这一点上,她们可比大房和三房各一个的女孩强得多,可惜再能干也不会受宠。
这一间小房间是独属于二房四姐妹的,最小的妹妹因为年纪太小还在跟着父母睡,至于大房二房两姐妹,则有着单独的一间房间。
出了小屋,跟着来到灶房,冉佳怡才见识到了这处院落的完整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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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的房屋不值钱,宅基地前后圈出好几亩,只要舍得力气,闲暇时打些黄泥晒干成砖,一年两载下来也净够盖一间屋子。
韩家人口多,一人一两块,盖起来的屋子也尤其多,品字型的房舍内,正屋是韩家老两口带着大房六口人一起,大房以后是给二老养老的,住主屋谁也没有意见。
剩下的两处一个朝东一个朝西,若是论长幼,合该由二房居朝东的那处,偏三房借口家中男娃喜欢,硬是讨了过去,二房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除此之外,方方面面,二房在韩家乃至整个村子里都受到了无情的碾压与嘲笑,这使得原本还有几分开朗的韩老二在婚后一日沉默过一日,待得了五朵金花再无动静后,更是彻底蔫了,作为受苛责更严重的女子,韩母则是羞的不敢见人,每日里在家不停做活,以免被休回家去。
她不仅自己做,还压着五个女儿一起做,这不,原本是三房轮流的早饭,因着三房妯娌讽刺她女儿生的多要勤快些的鬼话,硬生生把早饭的活计接了过来,在那之后,四姐妹每天天蒙蒙亮就起来做饭,没再睡过一个好觉。
冉佳怡回忆到这一点,心中就略微有些不舒服,这具身体的记忆中,她可没有感受过这位娘亲的任何疼爱呵护,倒是委托者过来之后,因着能赚钱、会替她出头,得了不少青眼。
是是非非,如今早已分不清对错,冉佳怡看着灶中明灭不定的火光,发起了呆。
“五妹,火没了。”清脆的女声将她从飘散的思维中唤醒,抬起去见,却是这位身体的长姐。
添置了一把火,接受了身体记忆的冉佳怡,对她也有几分亲切,都说长姐如母,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在亲娘靠不住的情况下,这位长姐承担了照顾妹妹们的大部分责任,下面几个小的几乎都是她带大的。
“大姐,我饿了。”就在此时,身旁发呆的四妹摸摸自己瘪瘪的肚子,眼巴巴的看着锅里的粥。
锅里的粥说是粥,其实就是一锅乱炖,几粒米配上地里乱七八糟的瓜菜,毒不死人,可也绝对称不上好吃,至少冉佳怡看着是没什么胃口的。
可这味道却成功引起了其他三姐妹的馋虫。
韩家取名很有规律,不偏不倚,二十四节气从上数下来,前面是个是家中女孩的,后面的都给了家中男孩,别说十二个,就是生到二十四个那也是足足的。
这位长姐作为女孩中第一人,名字就叫立春,而原主,名字还算好听,叫谷雨。
此时人前一向端庄自持的她,却是熟练的使了个颜色给二妹,一旁打下手的老二雨水就偷偷摸摸走到门前,左右张望了下,确定没有人过来,这才飞快蹿回来。
“姐,没人。”
这套动作仿佛做过千百遍,话刚落地,只见立春飞快的舀了半碗,大口吹凉,先是自己囫囵喝了两口,又递给一旁的二妹,二妹同样两口后,递给了灶台下的三妹。
此时,作为三妹的冉佳怡,却是已经目瞪口呆,原来,不是真老实嘛。
就说嘛,哪有人天天早上起早还没怨气的,感情这早有目的呢。
抛却心头那一点点洁癖,冉佳怡照着两人的动作两口后,递给了馋得口水都要留下来的老四。
老四一点不客气,剩下的拢共也就两三口,她仰头一口灌下,舍不得地舔了舔碗底,直到将碗底舔得油光发亮才作罢。
碗转了一圈,又回到了老二手上,她赶忙从水缸里舀了水冲洗,便又放回了柜子里所有碗筷的最下面,还顺手将洗碗水倒进了锅里,将锅口原先烧出一圈白皮的痕迹填平。
至此,不过片刻功夫,一套偷吃流程已经结束,四姐妹均面无表情,一切仿佛没有发生,要不是有了口中还有些许味道残留,冉佳怡都要以为刚才只不过是自己的幻想。
只是这一点点小小的下次,熟练的大姐二姐也没给她们留,舀一瓢水一人灌两口下去口中最后一丝残留的味道都被洗去,偷吃的事情除了姐妹四人之外,再无人可以发现,包括她们老实巴交的父母。
随后的一切便是按部就班地做早饭,等到锅中香味愈加浓的时候,几房人也陆陆续续起来。
四姐妹通力合作,一个盛粥,一个端咸菜,一个递上筷子,冉佳怡熄灭灶中为数不多的火,不一会儿饭菜上桌,其他几房人陆续上桌,早饭也就开始了。
韩家的用饭一向是男女分桌,家里一共九个男丁,加上韩婆子这个高辈分的,一桌坐了十个人,至于其他人,则都坐在小桌上,说是小桌并不是桌子小,而是矮,大约跟大桌配的凳子一般高,吃饭的桌子众人仅随便坐坐,并不如何在意。
不管大桌小桌,饭菜都是由韩婆子一人决定的,手握一把大勺子,先是一小勺子进碗里,是不是再抬头,若是男的,则再加上小半勺凑够大半碗,若是个女的,就不用不加了。
从大桌分到小桌,分到最后最小的女娃这,盆里的粥也就不剩什么了,分饭完毕,韩老头筷子一动,其余人便狼吞虎咽得开吃,跟饿了八辈子的饿死鬼投胎一样。
冉佳怡低着头,也装出一副饿虎扑食的模样,学着桌上其他人猛吞狼塞,丝毫不耽误,一顿操作猛入虎,本来三十分钟的用餐时间,不到半小时就解决了。
所有人的碗里得干干净净,盘子里味道并不如何的咸菜,此时也丁点不剩。
跟打仗一般无二的早饭时间过去后,便又是四姐妹的活计。
委托者的不平,冉佳怡也算是理解到,看着其他人吃过之后依旧大摇大摆坐着,放空自己、什么都不用做,自己却要苦逼的干活,谁看了都会心里不爽快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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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8章 第二十五个故事
不过人在屋檐下, 兼之不能违背这具身体原主的性格,冉佳怡便也只能先忍着了。
这般贫苦的日子一连就是三天,胃部处于长期饥饿状态, 冉佳怡甚至觉得饿着饿着就习惯了, 也没有一开始那么难受。
但只要一想到未来的日子会一直如此, 冉佳怡甚至觉得委托者的这趟任务,或者就是因为吃不了这份苦,才会找到系统这边来。
如此阴谋论推测了几分, 并不繁重却足够繁琐的家务活,来自长辈父母无休止的责骂训斥,冉佳怡倍感心累, 甚至连走在村里都会被小屁孩指着鼻子骂赔钱货,这感觉还真是可恶极了。
冉佳怡不是个任人欺负的, 听见的当时立即捏了捏拳头想要扑上去将人揍一顿, 可看到自己枯瘦的四肢顿时就蔫了,她这身体扑上去了,铁定会演变成人家揍她,揍也白揍的那种。
冉佳怡不敢去赌任何一位母亲对自己孩子的了解程度,便只能按照自己身体原主的记忆, 默不吭声地跟在几个姐姐后面,喊干活便干活, 喊吃饭便吃饭,与村里其他任何一个同龄小孩没有什么不同。
就在她以为事情真的就要一直这么发展下午的时候,却突然发现了一点不对劲。
她在韩家二房中排行老三, 实则在整个韩家女孩中排行第五, 她下面的妹妹也就是排行老六的, 也是二房的女儿, 只比她小了一岁左右,如今已经会屁颠颠跟在姐姐们身后跑了。
冉佳怡前几天刚来的时候,这个妹妹还如同一个正常的小孩子般,只顾吃喝、没什么心思,、这几天却明显得感觉到有一点点不对劲了。
小孩子的目光和行为跟成人的眼光有着那么明显的不同,有了对比,冉佳怡更加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也并不奇怪,前世委托者在的时候为什么会那么轻易就被人发现了?并不只是她不够谨慎,是在不特意伪装的情况下,真的很容易被识破内里不是小孩子。
发现了对方的异常,冉佳怡没有喳喳呼呼表现出来,一般这种突然改变的无非两种,一种就是这具身体的本人从未来世界或者平行时空穿到这个时空的自己身上,另外一种就是如委托者这般穿到另外一个时空与自己不相干的人身上。
她观察了一下对方,凭直观感受几乎便可以肯定对方是前者,那种对身边所处环境顺其自然的接受、与对周围亲人的亲近,不是轻易可以伪装的。
这是第一个问题,第二个问题就是她到底是从哪个世界穿过来的。
即使是这个世界的平行世界,也存在着两种可能性,一种可能是从有委托者存在的那个世界过来,另一种是从没有委托者穿越过的世界过来的。
冉佳怡推测还是还是前者。
照理来说,韩家这样的家境基本不会有太大的改善,而如今的四妹则非常明显表现出对如今生活环境的不满,或者说她本质可以适应的,但从内心来说并不认可这种生活方式,仿佛过去吃惯了大鱼大肉的人突然变回了粗茶淡饭,无奈接受但内心里的鄙视和排斥显而易见。
本来只是枯燥的、粗茶淡饭的生活,一下子变得有趣了起来,有了新的精神寄托,她也不觉得日子难熬,每日最感兴趣的便是在做完自己分内活的基础上,观察这个妹妹和这具身体母亲的反应,大大愉悦了穿越后没有娱乐活动的冉佳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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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有趣体现在这具身体的母亲——韩家二房的当家妇人,却仿佛并没有察觉到自己这个四女儿的变化。
相比较这位母亲不知道该说是粗心,或者隐藏极深的表现来说,这位四妹就显得很是浮躁了。
原本最喜欢跟着大姐的她,几乎是猛然转向了跟在自己后面,自己干啥她就干啥,一点不怕被人发现了异常,时不时还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当她用疑惑的眼神回望回去的时候,对方却又会急匆匆地低下头,仿佛刚才偷看的不是她。
从她的这副反应,不难看住对方对自己并没有多少怨恨,至少,不至于怨恨到毒死委托者的地步。
理由也是显而易见的,当年委托者穿过来的时候,这位四妹还小,占据她更多记忆的,还是那位委托者的存在,而非她的亲三姐。
从感情这一点上来讲,委托哲与她的感情是应该深厚一点的,但有着二房韩母做出来的事情,冉佳怡很难保证其他几个姐妹知道真相,会是如何的反应。
但从对方不时露出渴望期盼的眼神,冉佳怡可以合理推测,在委托者死后,韩家二房的生活并没有达到她们的预期。
可以说,韩家二房的整个转变都是以委托者的奋斗为基础,虽然韩家二房每个人都有贡献一份力量,但失去了那根翘起地球的支点,这些也算不得什么了。
失态这般一直僵持也不是事,冉佳怡到底是一个急性子,看见她这样就暗搓搓的想推进,也是日子实在太无聊了,等把事情捅开才好呢。
当然,伪装成一个本地小村姑的人渣,并不能做出什么太出格的行动,她能做的也就是不露声色刺激下这位四妹,有时候看她喃喃自语的模样,冉佳怡就打从内心想要发笑。
同时,冉佳怡也从她自以为别人听不到的悄悄话中了解到了不少情况,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上辈子委托者死后,韩家蒸蒸日上的发展趋势就功亏一篑。
其中最大的原因在于,原主在的时候虽然凭借新点子做了不少小生意,但因为没有关系的缘故,很是拉拢了县里几位官少爷做支撑,赚的钱一大半就这么被送了出去,也仅有这样才能保住手里的这一部分。
但对后来接收了委托者全部资产的韩家人而言,就不这么想了,他们只觉得是女儿不懂事,宁愿给外人也不愿意给家里用。
冉佳怡隐约了解到,委托者最大的罪过,可能并不是未经本人和父母亲人的同意,穿越占据了这具身体,而是错在她挣了钱,却并没有把钱全盘交公,也就是韩父韩母的手里。
人的思想真的是很难说清,正如同当年韩家未分家,韩家二房夫妻受到韩老头韩婆子的牢牢把控一样,那时候他们只会想要迫切离开这个家,开始小家的生活。
但人的思想总是会随着所处地位的变化而变化,当初在父母手地底下老实巴交的夫妻俩,在有了自己的小家、成为小家庭的当家人后,他们的思想自然而然地与同等地位的韩老头韩婆子重合起来。
这一点就体现在他们对子女全面的把控上,尤其对于委托者这个能赚大钱的女儿,更是多次旁敲侧击甚至明示,让她把赚的钱交到公中,以后家里会给她赔一份丰厚的嫁妆,还言称不会亏待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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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思想的分歧就出现在这里,作为小家庭的主人,韩父韩母觉得女儿再有能耐以后也是要嫁人的,那么在娘家赚的钱也应该都交给他们。
但作为现代家庭独身子女的委托者来说,她赚到的钱就该是她自己的,而不是经由父母的手分享给其他四个姐妹。
诚然,她并不是一个完全不懂得分享自己所有物的人,委托者能赚钱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花钱给韩家造新的房子,整套房子包括全套的家具,给韩母添置的首饰、给四个姐妹购买的衣服钗环,家里的田地等等,可以说她在给韩家人花钱的时候绝对没有吝啬过,就那十亩良田的价钱就不是个小数目,但韩家仍不知足。
理由也很简单,他们本可以拥有全部,这是他们作为父母正当合法的权利,那为什么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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