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竹里人家
果不其然,又过一个月,老家那边只是来了一封信,信里将他们骂得狗血淋头,显然是老二两口子回去添油加醋没说他们好话,可一封无关紧要的信而已,天高皇帝远的,无能狂怒而已,也不能真拿他们怎么办,骂也就骂了。
时间渐渐过去,艾香如努力学习,参加成人高考考上了本地的一所普通专科学校,即使只是大专,她也已经很庆幸了,虽然在那人占据这具身体学习的时候,她也在努力跟进,可到底一切从头学起,其中付出的努力和汗水绝对不少。
幸好努力总是有收获的,看着手中带着墨香味的通知书,她只觉得一切都值了。
考上大学是一件好事,薛茂也为媳妇感到高兴,大学是肯定要上的,但问题也随之而来,最严重的,就是家里的服装店怎么办。
可以说,薛茂的搬货工作只能维持一家三口在津门过着最普通的日子,顶多吃喝够用,但真想要过得好,还是要靠这家店铺,尤其对于想要在津门买房扎根的两人而言,服装店是唯一的途径。
艾香如进了大学肯定不能时时刻刻看着点,而薛茂又明显不是这块料子,所以,招人势在必行。
艾香如每个月都有记账,去掉各项开支外,店里每个月的收入基本收入在五百左右,旺季甚至有到一千多的,这些钱她基本没用,都存着准备买房呢。
津门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发达城市,靠着港口,经济贸易发达,引来了不少前来招商引资的投资商、更有着无数闻风而动的生意人和打工人,是一座人口流入颇大的城市。
房子是国人的根,人多地少,本地的房子就成了稀缺物,还没到炒房时期的如今,津门的房价也已经高到一般人难以企及的地步。
艾香如计算着存款,起码还要半年时间,才能凑出勉强买一间小套房的钱,至于他们住的这种小二层,即使有钱也不定有人愿意卖。
想到又要花钱请人,艾香如有些感叹钱真难攒,却也没有动摇去上大学的主意,那位都说了,知识就是力量,唯有不断学习才能不落于人后,她深信不疑。
她一直在努力紧跟时尚,津门或者沪市那边有什么最新流行的服装款式,都会亲自去工厂看看货,觉得好的多少进一些到店里,时间久了,店铺的口碑招牌就这么上来了,才能越做越好,可见还是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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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因此,再舍不得,接到通知书的第二天,艾香如还是在店门口贴了一行招工告示,写了基本的要求和待遇,然后,等人上门自荐。
没办法,这时候可没有后世的所谓招聘会,包分配取消后,找工作全靠个人自己找,也有了点后世找工作的雏形。
或许是因为她给出的待遇不错,短短一天就有几波人上门,最后她挑中的有两人,一男一女,说起来男的条件要稍微好点,但毕竟卖的女性服装,考虑有一个女的营业员肯定会更方便。
思来想去定不下来,最后艾香如决定,两个人都要了,大不了少挣点就是,这段时间让店安稳过度才是正经。
于是,通知书到了手上还没热乎,店里就新增了一男一女两位营业员,两人的面貌都颇为清正,男的口才好些,女的亲和力强一点,也算互相配合,勉强应付得了店里的客人。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艾香如带着两人熟悉店铺,教导一些服装的基本常识和技巧,顺带看看两人的品性,暂时看来还不错。
因着有了外人,二楼一家人住起来就不太方便,艾香如只得请人在二楼又加了一道门,也不是说防着谁,主要是怕以后有事说不清,谁家也没有把门对着外人开的道理。
一眨眼时间到了九月,艾香如先是给三个孩子报了名,将人送进了学校,这才急匆匆带着材料赶往自己的学校。
说普通学校就真的普通,在津门当地毫不起眼,艾香如又是参加成人高考进来的,跟班里同学老师关系都一般,艾香如也不以为意,她来大学是学知识的,可不是为了交朋友。
要说她最喜欢的,还是大学开放的环境,一般每天的课程并不会安排满,多余的时间,艾香如还能去蹭蹭其他专业的课程,或者泡在图书馆里看书,每日里都感觉自己接收到了新的只是,总归没有虚度。
店里生意因为没了她的存在,肉眼可见的萧条了几分,大多靠老顾客支持,可能是因为两个年轻人还并不太下得了面子、达不到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缘故,很难吸引新顾客留存。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世界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呢,起码她学习到了知识。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好消息,那就是薛茂在码头终于升职了,说升职其实有点夸张,但却是从一个单纯搬货的,成了一个管着十人队伍的小队长,工资也上涨了一截。
薛茂对此很是高兴,这几年媳妇越来越有本事,他不是不着急,可自己没能耐,总不能去怪媳妇太能干不是,如今,这份工资算起来也能养得起一家四口,他顿觉压力少了很多。
至于家里的铺子,苍天可鉴,他是真没打过一点主意,他纯粹一锯嘴葫芦,熟悉的人面前尚且没有几句话,对着陌生的顾客更是手足无措,衣服的什么材质款式更是一窍不通,还不如老实在码头搬货,累是累了点,可安心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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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茂的工资虽然多了,但寄给老家的钱并没有多,反而还有所减少,因为艾香如见三个女儿大了,一口气给她们添置了几身新衣服,顺带参加了几个兴趣班,要不是她心慈手软,保准一分钱都不剩给老薛家。
在老家的薛父薛母是着急又无奈,原先他们没让人去闹的时候,基本一个月的钱都是有保障的,就是少了几块也都会说明缘由,但自从二儿子一家去过后,大房的态度明显敷衍起来,几乎每个月的钱都不足,问就是说用光了,再怎么骂都没用。
这一下,薛母不由得埋怨起老伴来:“都怪你出的坏主意,这下好了,彻底把老大惹生气了。”
薛父才不背这口黑锅:“还不是你怂恿的,要不然都是儿子,我能干这事。”
“那要不是为了你们老薛家的孙子,我能想这些。”
“那不也是你孙子,平时宝贝孙子叫着,这会儿说是老薛家的了。”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吵来吵去,也没争出个对错来,因为这事本就是他们一起商量着办的,谁也逃不了责任。
到手的钱愈少,薛母就愈发吝啬,老二家的本以为生了老薛家的孙子就可以享清福,谁知道越过越不如,心中那叫一个苦涩,之前的嚣张气儿也彻底蔫了。
这一年的春节,津门的大房一家子都没回来,自家人知道应该是生气了,可对着外人还得遮掩说是外面太忙,外人面上说着理解、背后就猜测开了,叫薛家人又憋屈了一阵。
其实是艾香如终于攒够了钱,在津门置办了一间自己的小窝,第一年乔迁,自然是想着在新家过的,这才没有回来。
后来的事实证明,一次不回来只是一个开始,等到第二年,人倒是回来了,可后面几年却又没回来,任是他们再怎么解释,也遮掩不住一家人不怎么亲近的真相。
几年前还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没过几年就彻底疏远了,薛父薛母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明明,明明他们都是为了老薛家啊。
想想出息的大儿子一家,再瞧瞧没出息的二儿子一家,一时间竟然生出了换人养老的心思,可想到大房没孙子还是放弃,直到后来,过着苦日子,看着长大后越来越熊的孙子,一时间竟然喜爱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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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里:本来准备最多再写两三个故事就结束这篇文的,可是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有了很多感想,就觉得还是需要再写下去,哪怕只有几个人看。
第419章 第二十七个故事
“耀祖, 你给我回来,那是你爷爷看病的钱。”上了年纪的薛母,操着已经快掉光的一口牙, 颤巍巍追在自己小孙子后面, 再次恨自己的心慈手软。
老伴年前检查出癌症, 肝癌,好在是早期,治疗得当还能活个十几年, 人老了,就像好好过着,别的念头也都淡了。
薛母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想着给孙子争取些什么, 也不再幻想那些发财大计,只是期盼着和老伴一起平淡到老, 有大儿子养老, 养老的事总不愁。
谁知好好的日子祸从天降,薛母甚至想着是不是年轻时候做了什么孽,人越老就越相信这些。
病能治,薛母怎么也要给老伴治,同甘共苦几十年, 风风雨雨都跨了,没道理败在这小小的病症上, 也幸好,大房有钱。
说到钱,又是一桩官司了, 本来他们早早开始给自己攒棺材本, 就是怕老了干不了活、遇上什么事、, 节俭又会算计的薛母确实攒了不少, 但这是在孙子长大之前。
也不明白小时候只是爱闹腾了一点的宝贝孙子,怎么越长大越熊,从上小学开始就不断惹祸,小到弄坏人家玩具、打碎邻居玻璃,大到把同学打到医院,等等等等,不一而足,而这些,通通都是要花钱的!
偏二房不舍得出钱,薛母的小金库就是这么慢慢被掏空,不是赔给了外人、就是补贴给了二房,虽然不那么甘心,可到底是自己愿意的,人么,老了不就该替小辈遮风挡雨。
二房的好话说得一箩筐,以后他们老了一定好好孝顺,不跟常年在外地的大房一样,除了给钱啥也不干。
以前薛母听见总是高兴的,因为二房确实很听话、也孝顺,老两口说的总能应下,起码顺做到了,结果,遇上事,就知道这亲儿子也是信不过的。
亲爹娘在他眼里还没钱重要,直叫薛母寒心。
将心比心,要是易地而处,儿子得病了她手里有钱肯定愿意出钱,但到了儿子就不一样了。
薛母想起那些争执的场景都觉心底发寒,他们到底是养出了个什么东西出来,能温和笑着说出那些扎人心的话,一开始还委婉些,到了后来,干脆直说“要钱没有”。
“娘,爹也老了,这癌症我打听了,都说治不好,咱们花钱也没用不是。”
“娘,耀祖马上要上高中,择校费又是一大笔,您疼他这么多年,总不忍心他连高中都上不了吧,等他大了会孝敬娘你的。”
“娘,我没钱,您跪下来也没用。”
原本乖巧听话的二儿媳也变了脸色,“老不死的也有这一天,我们可算熬出头了。”
薛母不敢说自己是个多么和善的亲妈和婆婆,但可以打包票从来没亏待过二儿子一家,不看儿子也得看孙子面,结果,换来了什么。
治病是浪费钱,死了就死了。
薛母心寒之下,终于想到了大房一家。
这些年来,因着她的偏心,大房逢年过节能不回来都不回来,上次还是二孙女考了好大学回来报喜的,她当时做了什么来着,把耀祖扯到大儿子面前,说多培养这个侄子以后给他们养老,弄得不欢而散,这之后,小孙女考上大学也没回来。
两方都憋着气,除了每个月固定的养老钱和一通电话,彼此再无多少联系,故而她一开始想起的才是求二儿子,毕竟心理总觉得身边的儿子更亲近一点。
谁知全是假象,话说得好听,做的却不是人事,孙子的择校费比亲爹的命都重要,他们老两口怕是等不到这对儿孙孝敬的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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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房这边遇挫,她看着病床上昏睡的老伴,真想一起死了算了,可看着远方,突然想起了在外地的大儿子。
大儿子虽然不听话、不贴心、不孝顺,可给钱向来大方,她怎么就忘记了通知呢。
拿出不怎么熟练的手机拨通电话,嘟嘟几声后接通,“喂,老大啊......”
果不其然,老大当即表示立马赶回来,第二天,一家五口从各地赶来,挤在小小的病房里,薛母顿时觉得,天都亮了。
之后的事情就没叫她操心,换了一间VIP病房,预约了专家医生,检查一通后做了手术切除,快得不可思议,他们甚至赶在年前出院回家过年。
这一年的年关,一家十几口难得的齐聚,薛母却再没有往日的欣慰。
本来她都没开口让二房过来,结果见到老大一家,原先对他们避之唯恐不及的人就主动凑了上来,做得不要太明显,可见,亲爹亲娘也没有钱亲。
碍于那点不可言说的心思,团圆宴上她对大房极力吹捧关怀,看着二房铁青的脸色心中就不由得畅快几分,只是见了大房不假辞色的一面,不免感伤,到底是他们伤了这个儿子的心。
癌症的手术顺利,可后续的治疗和检查必不可少,老大一家留下足够的检查钱,甚至提前给了接下来半年的养老钱,这才离开,困难过去,薛父薛母也抛开了之前的伤心,继续振作起来。
只是,好景不长,那些钱放在银行她不会用,干脆一次取出来放在家中,去医院的时候直接带钱,方便快捷不少。
谁料,不知怎地被孙子看见偷了去,可怜她老了连追都追不上,一个着急起来人就瘫倒在了地上,拍着大。腿痛哭起来。
她后悔啊,怎么就心软让二房的人再次进了门,让这小兔崽子嚯嚯了老伴看病的钱,这下可怎么是好,她都没脸跟老大一家开口,可不开口,老伴没钱去医院检查。
薛母就这么坐在地上,越哭越伤心,前面的孙子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见人没跟上来,顿时跑的更快,一下子没了影儿,还是在家中躺着的薛父见情况不对,勉强爬起来,将老伴儿搀扶进了屋。
两口子面面相觑,沉默良久,这才一起给老大打了电话,老大也没说什么,再次汇了一笔钱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保姆。
钱他们是找老大开口的,尽管他们知道,这个钱肯定由老大媳妇出,碍于长辈的面子,只能让大儿子代他们道谢。
保姆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听说家是县城的,辛苦照顾一家老小,结果丈夫有了三儿,嫌弃只生了一个女儿的发妻,被算计得骗了房子。
人也硬气,自己带了女儿出来做保姆,包吃包住,每个月工资不低,几年下来,已经重新在县城买房,日子过得很是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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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这位保姆,薛母的压力小了很多,更多时间被她用来照顾老伴,终于有了几分养老的架势。
这一次他们学精了,请保姆教了好几遍终于学会用卡支付,密码也只有两人知道,这下就不用担心人来偷钱了。
即使如此,薛母对孙子包括二房还是产生了隔阂,往日里从来不上锁的大门终于还是落了锁,卧室门也上了一道锁,就怕再来一次。
薛母这样是舒心了,可二房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两口子在村子一直靠着几亩田过活,之前有薛母这边补贴,日子潇洒自在,还有空嘲笑那些跑出去的人傻,累的要死要活还赚不了几个钱。
断了薛母这条来源才清楚意识到,靠他们自己,日子是真难过。
先前借口说给儿子交择校费也不是假的,薛耀祖干啥啥不行、惹祸第一名,中考连高中都没考上,总不能真的让去读个中专,便只能花钱买。
花了好几万才将人送进镇高中,存款去了小半,又没有新的来钱渠道,人顿时急了。
“当家的,要不娘那边,你去说说。”
薛盛近阵子见了亲爹娘都被嫌弃,哪里愿意去,“我不去,要去你去。那是我亲爹娘,你之前做那样的事情,我可没脸过去。”
薛盛媳妇也不是个简单的,她生了老薛家唯一的孙子,就凭这点,薛家也不敢将她怎么样。
“好啊,这会说是我的错了,那不是你们薛家的子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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