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竹里人家
, 且不说原主这几年做的绣花多少该有一些积蓄,就说她马上要搬出去住,舒家明面上肯定还要再给一笔钱,至于这笔钱会有多少,她猜测顶多够租个房子兼带一两个月的花销,再多肯定没有了。
搬出去在即,接下来就要靠自己,手里多些银钱总多些保障、也能多些机会。
给了钱舒母有些不舍,可心中到底安定一点,接下来的话,也终于说得出口了。
“那天你说了后,我和你爹商量了一下,都觉得没必要。
可这事提出来了总得问一下你哥嫂几个的意见,你哥倒是不同意,但你几个嫂子多少介意,你的几个侄女年龄渐渐大了,总被人闲话也不好。
你也别怪他们,要怪就怪爹娘,是爹娘做的决定。”
冉佳怡默默腹诽,感情好话都给他们说了。
不等她回应,舒母继续道:“搬出去这事儿也不着急,我让你爹好好寻摸,找一个离这边近一点的宅子,到时候爹娘经常过去看你,你也可以时常回来,除了换一个地方住,跟其他没有区别。”
说完,她一双眼神殷切地看着冉佳怡,仿佛在等待她的安慰一样。
冉佳怡没有让她失望,只听她似善解人意般地道:“娘,没关系的,我都是个大人了,搬出去住也没什么,只是这住的地方若是太近了,会不会让人家看了说闲话。”
“而且,荣家也距离不远。”她补充道。
这是母女俩第一次提到荣家,舒母也有些埋怨,“这荣家好说跟你爹有几代的交情呢,也不知道打的什么心思,净拖着你。”
这话她也就只敢在女儿面前说说,真到了自家男人面前,她是不敢的。
冉佳怡不知她说的是荣家不愿意娶原主、还是不愿放原主自由婚嫁,但总归,舒家也没替原主争取过。
“娘,您看呢?“冉佳怡还是想要搬得更远一点。
舒母没觉异常,只当女儿是不愿意跟荣家过多接触,也是奇怪,原先荣家小子还在时候,女儿还经常娶荣家玩耍,守寡后说起来也算半个荣家人,却不见再上门、荣家人也几乎不过来。
不过转念一想,或许荣家是伤心于儿子的死亡,难免有些迁怒女儿,为人父母的,也算正常。
“这事我会跟你爹好好说说,你先将你屋子里日常要用的收拾下。”她顺眼看了看几乎空无一物的屋子,有些无言,“到时候爹娘再给你添置点儿。”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
冉佳怡有些好笑,何必做得跟第一次见到般,这三年来原主屋内的东西一点点减少直至如今这空荡荡,而其中东西大多是舒母拿走的,只极少数是几个嫂子弟妹真上手,毕竟她们也不愿意担一个抢小姑子东西的坏名声。
再则,也根本不需要她们亲自动手,不是吗。
尽管东西少,但俗话说破家值万贯,初初搬出,身上没钱,只得用这些先将就,等有钱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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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冉佳怡辛勤收拾自己的小屋,将本就不多的物品通通塞放进木箱里的同时,舒父舒母那边也在外面寻摸找房子。
如今世道乱成一团,人们迁徙来迁徙去的,空置的房子很多,房子反而没那么值钱了,想要租也并不是件困难的事情。
但念及是女儿一个人居住,又是寡妇的身份,距离上要和舒家不远不近,安全性上的要求更高,如此一来,合适的房子倒并不是那么容易找了。
这个时候,舒父不由得再次忆起祖上的荣光。
想当年他们家辉煌的时候,家里的女人们即便是犯了什么错误、或者说是与女儿一般命运不好没个去处的,起码还有个家庙能容身,安全性上不用担心。
唉,家道中落到连他也只能去码头上扛大包,也不知还有没有能恢复的一天,不过能活着也不错了,荣家那小子不就是争光去参军的,结果可倒好,命都丢了,还连累自家女儿守寡,要不是几代的交情,哪里用的着这么麻烦。
认命地奔波几天,最后还真找到了一处不错的地方,是当地警察署背后家属区那一片空了一户人家,地方是好,可人家也想找个本地省心知根知底的,这才空窗了两个月。
舒父看定后,舒母又带着冉佳怡亲自去看了看,条件确实不错,街面上常见的混混流。氓在这条街上都没了踪迹,说到底有武器才有说话的资本。
大家都满意,如此,搬家的事也就这么说定了,房租倒是不贵,便是原主做绣活努力些应当也是支撑得起的。
选了一个天气晴朗的清晨,舒家开始了偷偷搬家的事情,说是偷偷,是因为赶着天亮前那一会儿,不让周围邻居看见,说到底,还是要脸的,把一个望门寡的女儿赶出去,不管舒家还是荣家,都丢面子。
头一天晚上,舒家全体开了个小会,说的就是她要搬走这件事,其他人都不见诧异,想是舒母提前打过招呼,当着所有人的面,舒母给了她一小袋银钱,说是生活费,以后还会有。
舒家其他人也没说什么,只后续到底会不会真的给,就谁也说不好了。
舒母居中又做了回和和事佬,让冉佳怡体谅兄嫂侄女的不容易,又让几个儿子并他们的媳妇儿女记得她的牺牲,总之,都是些谁也听不进心里去的客套话。
冉佳怡并不在意,此时她正心情颇为愉悦地坐在一辆牛车的尾端,舒父舒母则在前面赶车。
租房的位置不远不近,大概一个小时的路程,冉佳怡回头看过去,舒家院子的身影逐渐远去,迎接她的将是崭新的生活。
一路上,舒父一直沉默,舒母则念叨个没完,叮嘱着她一个人独自居住的注意事项。
就最后这么点距离,冉佳怡也不拦着她疏散作为母亲的担忧,来回两个小时的路程,足以打断他们并不强烈的、想要过来看看女儿的心。
到大目的地,三人下了牛车,将东西一一归置妥当,舒母还去下了三碗面,说是热灶,她极其给面子的吃了。
如此,搬家的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舒父舒母离开,看着女儿沉默的样子,到底没多说什么。
他们不知道的是,故作的忧伤只持续了到他们离开前,等人走后,冉佳怡便摆脱了伪装,表露出真实的情绪,巡视起自己接下来的小窝。
说是小院,其实不过是幽深巷子的其中一列,她这一间格外的小,三口之家估摸都挤得慌,也就她一人住略显宽敞。
前院后屋的格局,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院中有一口井,前面处是一处厚重的木门,沿街上就有卖食物、一应生活用品的,热闹得很,尤其可贵的是,这里很安生,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即使有,大多进来也老实了。
可以说,在为她挑选房子这件事上,舒父是尽了心的,这么一处居所,只要她想,平常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缺什么了在前门也就解决了,不知省去多少危险。
打量完屋子,她也没歇息,打了桶井水,将屋子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看着干净整洁的新居,冉佳怡舒心地笑了,以后她定要好好地在院子里晒太阳,这几天她可是在原主的小屋里闷够了。
第二天,冉佳怡继续原主手头的绣活。
或许是得知了她要走的缘故,后几天舒家大嫂都买来催绣品的事情,她自己则是有空多绣了两幅,等手头的完成了,就去铺子里问问价格,她知道的只有舒家大嫂报的价,却不知市场上的实际价钱。
真去问了,冉佳怡有些失望,也只是略高一些罢了,养活自己可能不成问题,想要更多却是不可能的,她要做的还有很多,总得找个合适的营生,再去思考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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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4章 第四十个故事
将手中的绣品全部卖出去, 总共也没几个银元,轻飘飘捏在手中,冉佳怡心却沉甸甸的。
此番搬离了舒家, 好处是以后不用再受多少掣肘, 坏处也不少。
在街头晃荡几圈, 她就放弃了开铺子的打算,无他,这年头上下剥削太过严重, 若非背后有点靠山的,维持生意格外艰难,也就勉强生计, 而她就是那没靠山中的一员。
思虑两三,她最后还是决定, 先尝试自己做点东西兜售。
这年头, 化工已经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各类工厂层出不穷,但面对民众的广大需求还是有所欠缺的,多数还是依赖进口。
这会儿也没有什么工商局的说法,统一称呼实业部, 尽管政府发文鼓励积极兴办实业,进展依旧不大, 至于理应由政府兴办的重工业,更是完全落后,但这一块, 也不是一般人能碰的, 冉佳怡只想有一条糊口的营生。
冉佳怡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肥皂之类的, 制造的流程她已经很清楚的, 最关键的是小规模生产完全可以手工,而不需要机器。
说干就干,她将手头的钱财全去买了原材料,也就是油脂、片碱和少许酒精,手头十来个银元用了个精光。
肥皂的制作不过是很简单的化学反应,油脂和氢氧化钠加水作用,就能产出肥皂和甘油,唯一需要注意的是配比与过程的操控,纯净的甘油具有上好的保湿作用,另加材料还可以加工成润唇膏,也是一笔不错的买卖,不过这都是以后要考虑的。
有了原材料,冉佳怡正式上手,戴上手套和口罩围裙,找了个大罐子,片碱与水按照一定比例溶解,期间不停有呛人气味传出,她动作小心并未沾染上,等基本融化放在一旁冷却。
油脂同样放入锅中加入融化,待两者都为四十度的时候,将溶液慢慢且均匀地导入锅中,慢慢搅拌使得碱液和油脂充分混合,再将液体导入首先准备好的模具中待其成型就可以了。
看着第一批出锅的肥皂,触摸细腻光滑,试用了去污效果也还可以,尽管没有调色调味,但她还是满满的自豪感。
这一次总共出了五十块的肥皂,冉佳怡用纸一块块包好,自己卖是不可能的,最后她看中了街上的一条小杂货铺,加上她的肥皂也并不突兀。
于是,在没有人注意到的一天,冉佳怡亲手制作的肥皂就上架了。
买回来的材料还有一些,但她想做的更精细一点,起码除了这最基础的,不同颜色和香味的总得有几款。
又接连探索了几日,她成功制作出了三款颜色和两种香味的,印着熟练比起第一次还要好不少,依旧是上次那间杂货铺。
只是,对着老板明显愁眉苦脸的神色,冉佳怡也有些明白,想必是销量不好。
杂货铺老板是一个胖乎乎的女士,此时十分为难,东西是好东西,平常她店里可没这么好的东西,可周边的人素来节俭,一块皂角就能解决的事情何必花钱买这肥皂,因此肥皂的生意没她一开始想的好。
家里五口子都靠着这间铺子吃饭,压货是不可能的,胖老板只能婉拒,并表示前面一批不会退货。
冉佳怡无奈,只得另寻办法。
这会儿是个很复杂的时代,奢侈品的消费者不缺,却仅限于那些有钱人。
在厂里的工人每个月累死累活只能赚十几二十个银元,仅能供一家老小吃喝的同时,有些行业,例如知识分子、新兴演员等则受到广大的欢迎,与之对应的报酬则更是高昂,甚至可能一次几百几千银元,差距可谓悬殊。
冉佳怡一开始也想过要不要搞文字工作,可时局复杂、她向来不是个多么憋得住的人,若真说错什么引来杀身之祸那就愿望了,浩瀚历史长河自有其发展轨迹,哪怕艰辛曲折,可到底有得见光明的一天。
她的肥皂不是没有销路,而是在他们这样的街上没有销路,即便有钱人也不会跑到小摊子上买这肥皂不是,所以就得找对应的群体。
冉佳怡首先看中的是大型新兴商场,是真正有钱人才敢逛的地方,可惜人家有固定渠道,看不上这点小东西,她只得继续,最后寻摸到了本土一些中型商场的身上,勉强与其中一两家约定了简单的供货协议,至于合同是没有的。
有了销路,冉佳怡继续兢兢业业做起肥皂。
一回生二回熟,等她反应过来,唯一的客房已经摆了大半的肥皂。
皂化反应虽费些时间,可她一次能弄多份,加急的一天下来制作的肥皂在二百到五百之数,供两家商场销售绰绰有余。
这东西保质时间长,也不必担心过期,冉佳怡索性多做了一些。
不出所料,带各种香味和色彩的肥皂市场反应很是不错,她又心机地在肥皂正面加上了雨点的标记,恰好印合原主名字中的雨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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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堆堆肥皂的出炉,冉佳怡的荷包也逐渐丰满起来,有钱好办事,她当即花钱雇了街上无事可干的小子去看荣家门口看着,要是能截取到外地来的信件就更好了。
这一点并不如何艰难,在邮差们并不如何尽心的情况下,不过两个月时间,冉佳怡手中就有了一封信件。
此时距离她到来,已经过了四个月时间,在搬离舒家的三个多月,说好会时常来探望的舒父舒母甚至没有来过一回,其中原因她甚至懒得去深思。
不过这也挺好,不然瞧见她已经变成工厂的小院子和充当仓库作用的偏房,麻烦铁定少不了。
这封信冉佳怡也没敢直接扯开,而是用刀片小心分离两边封口,小心取出其中薄薄的两张纸。
锋利的字体带着固有的荣彦淮固有的写字风格,几乎是看见的一刹那,冉佳怡就与原主记忆中的字迹对上,显然,她并没有猜错,这封信正是荣彦淮寄回来的,而荣家也知道儿子没死的消息。
信中只是惯例说了几句近况以及关心的话语,还提已经电汇一笔钱回来的事情,让荣家二老不用担心。
从信中的内容、以及观察得来荣家前段时间的生活条件也确实拮据,所以荣家应当也是近期才知道儿子还活着的,但这么一个好消息为何没有直接告诉亲家的舒家,其中缘由就值得商榷了。
看完信,小心誊写了一份,冉佳怡又将信重新封好,表面看不出来异常,这才重新放进邮政员的小箱子里。
一切都做得小心翼翼,这般行动持续了大概大半年的时间,几乎每逢双月,荣家那边就会收到荣彦淮那边的来信,以及随信而来的转账。
荣家也是靠着这笔钱接济,才慢慢有了积蓄,家里的日子也逐渐富裕起来。
值得一提的是,在她搬离舒家的第四个月,舒母难得难得上门一趟,却也只是在院子中略微坐了一会儿,前后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匆匆离去,也不知来回两个小时图的什么。
眨眼间就是冉佳怡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年关,春节还是要回舒家过的,提着略微寒酸的礼物,她悠悠地回了家。
即使顾忌原主的身份,过年总是喜庆的,冉佳怡面上也带出几分笑意。
初三是走亲戚的日子,荣家跟舒家很是亲密,往常在这一天也总要串串门的,只这项活动在原主守寡后,就没了原主的份,倒是两家其他人继续走动。
也因此,在舒家人收拾了去荣家走礼后,冉佳怡并未如他们所言安分在家待着,而是悄悄地拿了那些誊写的信件跟在后面,准备上演一出当场对峙的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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