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言归
“即便重来一次,但为天下故,我宗仍会行此令人忌惮之举。然而,与其口舌相争,不若以行止代之。我宗无意令天下陷入万马齐喑究可哀之境地,便是第一仙宗,亦需旁地之音。既是济世渡人的同道之人,忌惮无妨,莫生内讧、彼此伐挞,令外道得了渔翁之利即可。”
少女垂手,神情平静如故,她将勾心斗角摊开放在天光之下,将人心的晦暗与争端视作情理常态,眼前的少女,像明尘上仙,却又不那么像。
然而,各方大能看着眼前的少女,却仿佛看见一轮灿烈的旭日自云州上方升起。
“水滴石穿,绳锯木断,无需言语,我宗也会证明这一切的。”
第89章
【[九州名望]:声闻四海的掌教首席(原:小有名气的内门弟子)
天载子午十五年,明尘上仙亲传弟子拂雪与禅心院佛子、重溟少城主三人连同海民共同击败海祇大壑,平息东海归墟之灾,此事震惊四海。在明月楼的造势与推动之下,拂雪之名已经响彻上清界,年轻一代中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对于老一辈而言,能与姬重澜周璇的智慧以及剑斩劫雷的魄力都不是拂雪身上最耀眼的地方。想要团结正道所有的力量,这才是拂雪在一众小辈中脱颖而出的缘由。】
【拂雪的事迹传开之后,她已经成为了一些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心头大患。但也有另一些人,已经决意用生命守护这一轮冉冉升起的太阳。】
宋从心知道,光靠嘴皮子是没办法说服这些各自为政的势力联合起来的,想要势力稳定,还要形成足够健康牢固的利益关系。
这点不能操之过急,必须从最小的事情一点点地做起。以前那种“分则各自为王,合则无极道门全扛”的不健康同盟关系是不能有了,利益分出去的同时责任也要分出去,共同发展,共同进步。等到把死水盘成活水,各方都形成了稳定且不可分割的利益网,这“九州同盟”才算彻底稳当了。
宋从心当着各家大能的面商议重溟之事也是这个原因,她摆出的态度便是“事急从权的确没办法避免,但我宗也会将权利再分出去”,能不能握住这份权利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但从无极道门这边帮忙搭了桥梁,后续的责任你们便也要背起。
以前无极道门强权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镇守九州的责任不是谁都能兜得住的,比如这次东海失控。魔患污染一旦蔓延开来,苦的永远都是百姓,所以以前的无极道门宁可将权利与责任全部攥在手心,也不敢去赌一个“万一”。
但现在不一样了,“九州列宿”筹划正在推进,情报通讯很快就能遍布九州,以后通讯交流不再像以前一样繁琐迟缓。权利与责任下放之后,哪家要是顶不住了联系无极道门,届时第一仙宗再出手便名正言顺,不会再像如今这般遭人忌惮。
当然,最强的火力仍旧要时刻紧攥在自己的手里。这不仅是因为我方热爱和平,也是为了让其他势力也和我方一样热爱和平。
另一方面,宋从心愿意给各家牵线搭桥的另一个重原因则是因为姬既望。姬既望继任城主,有意改变重溟城自我封锁的局面,但早已习惯了“不倚他山”的海民们却不一定能理解。这种时候,若是姬既望能拥有足够的人脉推进重溟城的商业贸易发展,改善民生经济,让海民们看见更美好的未来,那姬既望便能彻底坐稳城主之位。虽然目前姬既望可能想不到这一点,但宋从心总要为友人做些打算。
宋从心在许诺了为各方势力划分权利的同时也收割了大波的人脉,借此机会,她也向诸位大能介绍了一下无极道门的“九州列宿”计划,趁机为无极道门的研发小组拉了好几笔大生意。显然,各方大能虽然不理俗事,但毕竟眼界与心境都摆在那里,他们眼光毒辣,一眼便能看出了“九州列宿”筹划的价值所在。就连从一开始就和无极道门不对付的姜家,定山王也出声询问了不少关于此项筹划的详细情报。
在集会结束之后,宋从心得到了清汉、东华山、禅心院、慕容家以及明月楼等势力赠予她个人的“信物”。不是赠予无极道门的信物,而是赠予宋从心的个人信物。自此,虽然其中发生了许多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但明尘上仙携其亲传弟子来到天景雅集的最初目的已经达成,“拂雪”彻底坐实了修真界年轻一代魁首的位置。
“明尘上仙喜得佳徒,真是令人羡慕。”慕容国主揉着怀中雪狐的脑袋,语气很是感慨,他最是欣赏有气性的后生,但骄傲勇敢的后辈不少,格局与眼界足够宽广又有野心的却不多,“看来不必忧心正道魁首后继无人了。”
太阴宫主是个不喜拖泥带水的性子,她递出信物后便微微颔首,言简意赅道:“若有要事,可来东华山寻本座。”说完,便径自离开了。
禅心院主持显然已经从留影石中梵缘浅的诸多表现里看出了什么,对于这位能让关门弟子自愿破闭口禅的好友,主持的态度十分慈和。
明月楼主一身锦衣华服,看上去不像世外的修士,倒像是滚滚红尘中的名伶戏子。他仍旧戴着一张华丽精美的面具,似笑非笑地睨了这对师徒一眼。宋从心看向他时,他悠悠地扬了扬广袖,不知为何,宋从心总觉得那袖子会像水云一般飞起来似的。
“来日方长。”出人意料的是,这位送了一个人情给无极道门的明月楼主没有来拉近关系或者讨要什么,只是留下一块琉璃玦和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后,人便迆迆然地离开了。早听闻明月楼的作风是无利不早起,对方这般作为,宋从心反而生出了不详的预感。
当宋从心知道自己和梵缘浅在东海经历的一切被明月楼快马加鞭地改写成故事置于听书阁时,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董桀一上来就对她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了。但这样说不通啊,明月楼这一系列的举措简直就像是在帮她站台背书,甚至还冒着得罪姜家的风险。而她的名望这么快便达到“声闻四海”的境界,天书也说这背后有明月楼造势和推动的结果。她先前也没见过明月楼主,为何对方要这么做?
“他在讨好你。”听了宋
从心讲述的那封信函,明尘上仙淡然道,“但是这个人情并不足以抵上他渴求之物的代价,所以他才避而不谈。”
“他想要什么?”宋从心从七曜星塔紧绷的氛围中走出来后便放松了下来,跟在明尘上仙身边,她便不再情愿去思考那些复杂的利益纠葛。
“对明月楼而言,没有什么比情报更重要。”明尘上仙知无不言,“否则没有必要出言得罪姜家。”
宋从心恍然,明月楼主和绝大部分正道修士不同,他来自红尘,本质是个商人。之所以送了她人情,先前又在这种公众场合上出言维护明尘上仙,究其原因到底还是有巨大的利益可图。否则姜家也是明月楼的主顾之一,对方完全没有必要自绝财路。
而这个东西重要到让明月楼主都不得不重视的地步,除了“九州列宿”筹划,不作第二物想。
“原来如此,明月楼主想要的不仅是使用的权利,还想要一部分地脉网的掌控权,果真所图甚大。”宋从心叹息,明月楼主的眼力的确毒辣,“九州列宿”一旦铺陈开来,时代便会立刻进入下一个阶段,届时谁掌握信息传递的渠道谁就是老大。而明月楼本来就是做情报生意的,“九州列宿”筹划几乎是一个后浪就要把前浪拍死在沙滩上,换作其他人来看待此事?那真是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他们不跟宋从心拼了才怪。
但是明月楼主终究不愧是大能修士,都这样了也还没有自乱阵脚,更没有想着谋害宋从心这个筹划发起者或者捣毁无极道门的计划。比起只是下单买几批手机或者想回去自己试着搞地脉网的其他大能,明月楼主显然已经意识到无极道门掌控着目前最先进的技艺。自己回去研发已经来不及了,毕竟已经落人一头了。既然如此,打不过便加入,也不失为一种解法。
“拂雪对此是如何想的?”明尘上仙温和道。
“这不是徒儿一个人的筹划,徒儿不能轻易做决定。”宋从心摇了摇头,语气很是沧桑,“先欠着吧,既然对方也觉得这个人情不值这个价,那往后必然会再次出手相帮。我会和师叔讨论一下此事,‘九州列宿’筹划需要防备外道的渗透,但也不能仅由宗门担着。否则等到九州连脉之时,恐怕各方势力都会立时反应过来。寻一个友邦来分担部分注意力也是不错的选择,至少不是一家独大,变成其他势力的眼中钉。”
宋从心思索了片刻,竟然觉得此事可行:“明月楼掌控情报这么多年,已经成立了一套独立完善的治理体系,在情报收集方面,我宗不如明月楼。若是明月楼加入,地脉网应当能更快推广成型。”
明尘上仙“嗯”地应了一声,他像拨弄小草一样拍了拍宋从心的头顶:“觉得可行便去做吧,为师相信你。”
宋从心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她飞速运转的大脑卡壳了一瞬,脖子像是没上油的生锈偃甲般僵硬地抬起,但外表看上去却依旧那般冷漠镇静:“……徒儿方才在殿中……越俎代庖,还望师父惩罚。”
明尘上仙似是轻笑了一声,那笑意一闪而逝,快得几乎让宋从心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怎会?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与重溟城主建立了往来渠道的也是徒儿你,这怎能算是逾距。倒是你此行又行如此危险之事,便罚你回宗后自去坐忘崖思反十日,如何?”
宋从心心情沉重地道:“弟子领命。”
……
等到宋从心面上完全看不出忐忑不安实际忧心忡忡地远去了,明尘上仙才垂下眼帘,再次恢复成神像般漠然的神情。
“喵~”一只体态优雅流利的黑猫不知从何处窜出,迈着轻盈的步伐,来到了明尘上仙的身边。
黑猫喉咙中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看着台阶下远去的少女的身影。等到少女的背影彻底隐入云中,它才忽然回头,朝着明尘上仙发出了一连串清亮甜腻的“喵”叫。
“是吗?”明尘上仙似是能听懂黑猫的言语,“拂雪的确是个好孩子。”
“喵。”
“错了。她并不狂妄,也不胆大。她只是勇敢,人能战胜自己的怯懦,便是最大的勇敢。”
这一波三折的天景雅集,终究还是落下了帷幕。
第90章
修真者强大的体魄以及筋脉气海无时不刻不在运转地灵炁足以令一个奄奄一息的修士在短短十几天内恢复生龙活虎。
通常情况下,只要不是发生肢体断裂、器官损失或是丹田灵府破损之类的不可逆转的伤害,从东海到日月山的这段行程已经足够修士恢复到全盛的状态。但是鉴于宋从心是属于近距离接触了污染物,为了防止发生意识偏离以及神魂扭曲,这段时间内,宋从心身边都离不了人。
无极道门的弟子们为了让他们眼中“身心都受到极大创伤但却什么都不说”的拂雪师姐能放松一些,便提议让宋从心去观看天景雅集最后三天举办的演武会。通常来说天景雅集的最后一天才是重头戏,各派大能都会出现在日月山上,七曜星塔前方的广场也会对所有修士开放。演武会说是各派新生代以武会友的场所,倒不如说是各方昭显自身力量的一种形式,据说当年姜家的那位姜道君便是在日月山上一战成名的。
经历了东海重溟事件后对未来越发心焦的宋从心正思索着是否要参加这次演武好再赚一波声望,谁知她刚表达了自己想要参加的意愿,负责演武的清汉修士便恭恭敬敬地把她请到了……呃,裁判席上。
不是,为什么是裁判席啊?!
宋从心内心茫然外表端肃地坐在席位上,清汉的修士在一旁耐心的解释,她才大致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简单来说,依旧是东海重溟之事惹的祸,本来这最后三天的演武虽说是小辈的活动,但保不住有大能在一旁观看啊?对于年轻一辈的弟子来说,就算不能从一众天之骄子中脱颖而出,但能得到大能修士心血来潮的几句指点那也是稳赚不赔的。再说了,若是能像当年的姜道君一样连战二十七位同位阶修士而不落於下风,被各方大能看进眼里,那一夜成名也根本不是梦。
但是,这次天景雅集因为东海归墟事件而延迟了一个月,在先前的星塔集会后,各方大能都纷纷离开了日月山回宗解决此次事件带来的后续影响。大能们无心观看此次的演武比试,但许多人十年磨一剑就为了等今日大放光彩,清汉身为东道主怎么都不想让年轻人们失望。
“可我……”
“拂雪真人身为明尘掌教亲传,以您的境界,指点一下同辈想必是绰绰有余的。”
可我也是十年磨一剑等着扬名的年轻人啊!宋从心万分悲愤地想。然而没有办法,清汉负责人说完,跟在宋从心身边的同门便纷纷露出了“你说得没错”这样与有荣焉的骄傲神情。这样一来,即便宋从心想参赛,这些同门恐怕也不会同意,毕竟师姐的伤才好没多久呢。
宋从心无法,只能如坐针毡地待在席位上观看演武,两位同门一左一右地站在她身后,神情严肃得跟百姓贴在门口上的门神似的。宋从心从演武开始便紧闭着嘴巴,她害怕自己看不出什么门道来,不懂装懂反而会误人子弟。却没想第一场比赛开始,宋从心便觉得场上两人的招式门路都格外眼熟,其中一人的变招似乎被改动过,但却显得狠辣有余,灵动不足,比原本剑式的境界要低劣了一层……
宋从心看着看着便忍不住拧了拧眉头,她苦苦思索着自己究竟在何处见过这两方门路。忽而间,识海中的天书翻了翻书页,宋从心恍然大悟。
特么的这不是天书空境演武场里经常追着自己揍的那些虚影吗?!靠,难怪那么眼熟!
“那是王家绝学《东西相望剑》中的‘离合式’吧?”等到两方分出胜负,伫立在下首等待判决之时,宋从心这才沧桑道,“你是不是自己改过?”
被问话的修士微微一怔,迟疑道:“我……”
“似远似近,似触非触,始终保有一股离合之意,使其变势圆融,令人捉摸不定,这是《东西相望剑》中‘至远至近东西’的精髓所在。”宋从心看着天书的注解,加上自己在空境中挨打时的见地与感悟,“你克敌制胜的欲望过于强烈,放弃了‘游离’的形意反而招招直奔命门而去。但这样一改,剑法便失去了原本天地交泰的真意,从一流沦为了二流。”
“确实如此,《东西相望剑》原是老祖与其道侣发妻所创的剑法,本是一双对剑……”那修士神情有些
惊疑不定,“但、但,并不是我擅自篡改了剑法,而是老祖传承下来的剑法本就有所缺失。我族耗费了百年光阴才还原了这套剑法的剑式,我是第一个被允许学习此剑的族人。”
宋从心沉默了一瞬,道:“……原来如此。”那你当我没说。
“您既然这般说,难道是曾经见过?不对,我族家学已经失传了数百年,您莫非是与谱写此剑的先祖产生了共鸣?!”
“……下一个。”
“还请您指点我一下!拜托您了拂雪真人!这对我族而言十分重要!”
宋从心在一个诡异的地方以诡异的方式达成了自己最初“扬名”的目的。
于是,在接下来的比赛中,虽然没有大能修士从旁观看,但每一位上台的弟子都严阵以待,全力以赴。众人简直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甚至还有不少人搬出了自己压箱底的技法。所有人都没了先前知晓大能离山时“随意敷衍一下”的心思。每当他们结束比试后站在台下扬起一双隐含期盼却又强自摁捺的眼睛时,宋从心只能一边忍着胃痛一边绞尽脑汁地说些什么。
为了不暴露天书,宋从心措辞严谨,只说自己的体悟与感触,但即便如此,仍旧让不少人欣喜若狂,趋之若鹜。
而坐在裁判席上连续看了好几场比赛之后,宋从心也发现了自己与这些同辈修士在武学境界上的差别。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许多人的技法都很娴熟,打起架来也满场灵光耀耀缤纷炫目,但他们给宋从心的感觉就很平淡。有些人修为境界与自己相差不离,但宋从心却能在对方动手的过程中想出七八个制敌的应对招式。甚至宋从心看完了全场,竟然生出了一种“我好像挑了他们所有人也没问题啊”的荒谬之感。
直到演武结束,宋从心在习惯性反省自身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那种“融合期便杠上分神害兽九婴,灵寂期便对上堕落海祇”的经历是十分不正常的。毕竟不是谁都像她一样,动不动就遭遇这种行差踏错便万劫不复的生死局。能来到日月山参加天景雅集的修士都是同辈中的佼佼者,他们在自家门派中都是出类拔萃的存在。虽然宋从心动手的机会也不多,但保不住她的敌人一个比一个吓人。
而见识过姬重澜给人带来的压迫感,这些同辈修士的气势哪里还能压得住宋从心呢?
“这世上又能有几个姬重澜?”宋从心想到自己武学境界的突破竟然还有姬重澜的功劳,不免心中喟叹,“曾经沧海难为水啊。”
姬重澜的沧溟刀与重水意,终究成了宋从心剑上的一道灵光。
时隔百年后,日月山上除了“姜道君一战成名”的神话之外,又多出了“天下师后继有人”的另一道传奇。
……
日月山,山脚。
“听起来,明尘上仙的亲传弟子竟是与他本人不大相像?”
众人以为早已离开日月山的定山王实际并没有随着姜家的大部队离开日月山的领域,他与董桀长老分道扬镳,独自一人下了山。
这位助姜家一统中州的王爷敛去了自己身上的灵光,顿时便从分神期大能变成了路边不大惹眼的修士。他与身旁一身玄衣、扎着高马尾的少女结伴同行,惯来坚毅的面容上竟带着几分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恭敬。若让熟知这位王爷高傲性情的人见了,只怕要大跌眼镜。
“与其说与明尘上仙相像……倒不如说,那孩子让人想起五百年前的人皇。”定山王回忆着自己在日月山上的见闻,想着少女的那些话。
姬重澜的背叛同样给定山王带来了很大的震撼,因为那位城主的言行曾在世间点亮过那般明亮的火光。他钦佩姬重澜,敬重姬重澜,却不想这一切竟都是镜花水月的虚妄。然而,不等他为此心灰愤慨,却猝不及防之下在一个尚且稚嫩的少女身上,看见了曾经让他目眩神迷的光亮。
“人皇啊……”定山王身边的少女发出了淡淡地感叹。人族共主是为人皇,如今九州分崩,凡间有王帝,有天子,却再没有人皇。
“道君可是想见见她?”定山王始终保持着落后少女半步的距离,虽然他修为与少女相当,但他对眼前之人的尊崇却并非源于修为。
“总有一天会的,我有预感。”玄衣少女回头,看着高耸入云的日月山,“若真的如你所说的那般,那我终有一天会和她对上。”
“道君……”
“放心吧,董桀和大长老想做什么,那也要看我和兄长愿不愿意配合。”
少女抬头,扬唇一笑。英气锋锐的眉眼,寡淡灰白的唇色,一颗标志性的泪痣缀在她的左眼眼角,令她整个人看上去柔和了不少。
谁都不知道,这个一身玄衣,看上去利落飒爽的江湖女侠,便是姜家那位不出世的天才,姜道君姜恒常。
“他们老一辈终究要承认的,这天下,毕竟是我和兄长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