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魁首是如何养成的 第59章

作者:不言归 标签: 异闻传说 正剧 穿越重生

  宋从心取出了令牌,发现居然是梵缘浅传来的短讯。

  梵缘浅在短讯中表示,自家师父已经收到了无极道门掌教的传讯,她准备起身前往幽州一趟,问宋从心是否愿意同往?

  宋从心不知为何,看到这道讯息时突然吐了一口气,她这才发现,虽然她一直说着没关系,但脊背却始终紧绷着,不曾有一刻放松下来。

  她其实还是害怕的,哪怕表现得很勇敢,她也依旧害怕。

  所幸,无论是师父还是友人,都不会让她一人独往。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她认认真真地落字,如此回复道。

  “等我,我这便到。”梵缘浅回道。

第102章

  幽州,咸临国,安武城。

  幽州位于神州大陆版图偏北的地带,衔接最荒凉的北州,因此幽州虽然算不上荒无人烟,但也是地广人稀。此世皇权与仙权并列,寻真问道之人多矣,因此民间风气较为开放,崇武之风盛行。虽然民间江湖还不到侠以武犯禁的地步,但各大城池都能随处看见行者打扮的旅人佩剑负枪,自街道上走来走去。临街的酒家也敞开大门做各方的生意,毕竟明明生活很拮据但出手一个比一个豪爽的游侠是重要的收入来源之一。

  当然,还有一大部分收入来自店家店门前挂着的“损坏店内物品十倍赔偿”的招幌子,毕竟侠士都要脸面,谁都不想闹完事后逃债,转头就被店家客客气气的画下来挂在大堂供人观赏。商贾这类披着人皮的老狐狸最懂得如何杀人诛心。

  平民百姓看见这些武者也不会露出惊奇的表情,只会小心避让,以免冲撞到这些说得好听是血气方刚、说得难听就是容易火气上头的“江湖游侠”,随后继续埋头做自己的事情。没办法,谁家的粮食都不是大风吹来的,被生活压弯了脊梁的平民根本没心情去关心与自家无关的事情。

  在一间中等层次的酒楼大堂里,就坐着两名江湖侠女。两人都穿着利落的深色短打,腿脚与袖口都用襻膊捆住,这是为了方便劳作与活动——话本故事里那些长衣广袖还飞檐走壁的大侠都是骗人的,仙门弟子在护体劲气没能圆融运转之前也不敢穿得这么风骚。要知道丝织物都是娇贵的布料,稍微刮着蹭着那整件衣服便都不能看了。那些行走江湖敢于穿白衣的,要么家财万贯,要么一天二十四小时真气流转……

  坐在大堂内的两名侠女都仅用发带挽着长发,一人把头发绑成蝎尾辫置于身前,发尾坠着一朵绢花;一人则高束着马尾,用锋利的刀片发饰别着,只要抬手一摘,看似精美的发饰立刻就能

  变成杀人的凶器。

  远远望去,只觉得两人气质不凡,令人顿生结交之心,然而走近一看,便见这两人一个满脸憨气,一个满脸丧气,看着就莫名晦气。

  这两人自然是易容变装后的梵缘浅与宋从心。此时两人坐在酒楼里默默地啃着麦饼,这种麦饼量大管饱,但是里面麦糠的分量占了不少,味道谁吃谁知道,吃了还拉嗓子。然而做戏做全套,从进入幽州边境开始,宋从心与梵缘浅便已经大隐于市,进入自己的新角色了。

  宋从心扮演的“图南”是一名屡次落榜的武考科举生,梵缘浅扮演的“阿和”是一名掮客,也便是为买主与卖主商定买卖的中间人。

  这两个身份都不是什么出手阔绰的人,因此两人同行也只点了两碟小菜,就着麦饼慢慢地吃着。

  即便知道桐冠城出事,心急如焚的宋从心也没有直奔桐冠的方向而去。在明知对方布下了针对自己的死局的情况下,这么做跟自投罗网没有多大区别。宋从心绕了个弯,跟梵缘浅来到距离咸临国帝都不远的安武城,联系上驻扎在这里的无极道门俗家弟子,试图打探一些消息。

  首先,让宋从心第一次意识到上清天与元黄天之间有着巨大时间差异的一点,那便是距离九婴灾变事件已经过去了十年,上清界对此事件的余韵未消,凡间界却已经沧海桑田。九婴灾变事件之后,大夏与咸临爆发了战争,边境拉锯战持续了将近三年。

  这十年内,咸临第一世家谢家没落,各大强权世家覆灭,而十年前行走幽州之时还颇具名望的宣白凤公主并没有众望所归地继承大位。在俗家弟子调查到的情报中提及,宣白凤公主领兵在外时被世家弹劾,罗列罪名近上百条,宣怀王责令白凤公主卸甲回京为自身辩护,被白凤公主所拒。而后,白凤公主被判处大逆,被剥夺皇储之身,那些追随她的将士也被打为叛军,此后便再无音讯。

  谢家受白凤公主谋逆之事牵连,族中部分子弟被判死刑,部分流放,另一部分没受牵连的弟子则站在了别的阵营或是罢黜。这一点,俗家弟子怕仙门弟子不知朝政便特意点明了这一点,宋从心这才知道,这个世界很少有“诛连”的说法。

  这一点与宋从心前世所知的三国有点类似,同一个家族的弟子站在不同阵营之上为自己认定的明主出力是常有的事情。这些阵营不同的族人权场相逢也会彼此算计,下死手也不算少见。有些世家为了保证自己家族的延续,甚至会在站队中投注多方,以此为家族留一条后路。

  谢家是传承久远的大世家,经此一遭虽然元气大伤,但到底还是留存的火种,只是放弃了在咸临国内地领地,举族迁移至咸临南方的罗素国。

  宋从心翻看这些情报时只觉得心里发沉,她发现长公主在位时期,咸临国政处于一个“君强臣弱”的境况。而在持掌兵权的长公主被罢黜、宣怀王已经年迈、皇室没有强而有力的皇储的情况下,按理来说应当过度到“君弱臣强”的阶段,但咸临国没有。各大世家都很安分,仿佛各家联合弹劾长公主便是他们濒死前破釜沉舟的最后一击,而咸临国备受敬仰爱戴的,竟然是一位国师。

  “这个‘国师’又是什么角色?”关于国师的情报十分模糊,只知道他不轻易现于人前。而且,对方似乎是个修士。

  修真者修为越高,距离红尘便会越远,因为这本就是一条令生灵超脱命途因果与死生轮回的天之道。从请报上来看,这位国师便很有修士的风范,他时常闭门不出,不与朝堂结党,不与人间干政,看上去无欲无求,两袖清风。

  但,担任“国师”便代表着将自己命途挂靠在一国之上。人间气运系于一身,任何举措都牵连因果无数,这便注定对方再无法走上天之道。

  这位国师难道是宁可沉沦泥淖、自毁仙途也要福泽一方的圣人吗?宋从心觉得有些微妙。

  当然,对于拿到手中的情报,宋从心并没有尽信。在内门都有可能被渗透的情况下,对掌控力度远不如内门的凡间界,她需要随时保持警惕。

  安武城的茶楼中没有打听到有用的情报消息,宋从心和梵缘浅打算前往帝都,调查一下咸临国究竟发生了什么。

  “阿和,你怎么看?”宋从心问梵缘浅。

  梵缘浅下意识地想要双手合十,随即又很快反应了过来,虽然已经破了闭口禅,但习惯使然,她还是不太爱说话:“百罪加身,真也?假也?”

  确实,这也是问题所在。而且还有一个疑点,管事弟子曾经说过,无极道门遣去桐冠城教化百姓的两名俗家弟子都被宣怀王以“赞誉”的方式宣进了京城。若白凤公主当真被判处了谋逆,连追随她的军队都被视作叛军,为何独独这两名俗家弟子例外?

  除非,宣怀王知道这两名俗家弟子的身份,不想惊动或者说不想得罪无极道门,故而调离了他们。

  “也就是说,桐冠城的‘失踪’,宣怀王至少是知情者。”

  “宣怀王年轻时颇具英名,他若是懂制衡之道,不可能不知道打压皇储会造成格局动荡。若这场祸事是为了皇权争夺,他见不得日渐作大、分薄自己权利的‘四十年太女’,那他手中必定是还有一枚能够在罢黜皇储后制衡世家的旗子。”宋从心远目道,“那国师会是那枚‘棋子’吗?”

  宋从心不知道,梵缘浅自然更不知晓,如今越调查谜题便越多,却还没有能够串联起来的线索。

  暂时陷入了死局啊。宋从心心想,若是能有线索自己撞上门来就好了。

  宋从心摇摇头甩掉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谁知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清亮的历喝:“前面的道友请留步!”

  我靠!暴露了?!宋从心浑身一震,下意识地回头,但这一回头,她便知道坏菜了。

  因为远处抱着一个包裹的少女见她回头,眼眸顿时一亮,显然她也是一时嘴欠乱喊的,没想到居然还真逮到两个真货。

  “两位道友还请伸出援手!”少女身影宛如一道血色的惊鸿,刹那便扑至了两人面前,“宣昭郡王要害我!”

  你个修士你怕什么被凡人谋害啊?虽说不能杀害凡人,但是把人甩掉还是很容……宋从心看着远处街道尽头冲出来的一大批黑甲将士,两侧街道的屋顶上还奔出十数名黑衣蒙面、手持弓弩的死士,顿时在识海中发出了惊恐的鹅叫。

  尼玛啊这个坑货啊!宋从心二话不说拽着梵缘浅便狂奔了起来,而那披着暗色斗篷、明明被追杀却还非要穿着一身惹眼红衣的少女也拔腿狂奔,紧紧地跟在她们的身后,一边灵巧地闪避飞射而来的弩箭,一边尖叫道:“道友,道友!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啊道友!面对一个说出‘一别两宽,各自欢喜’却还被不死心的男人死缠烂打差点被绑回去成婚的无辜少女,你们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住口啊!天爷我错了!我不想知道沾着狗血的线索啊!

  宋从心含泪狂奔,心想自己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居然会在这里遇到天景雅集上有过

  一面之缘、举手投足便是腥风血雨的楚夭!

第103章

  楚夭,天景雅集街道上遇见的两男争一女狗血事件的女主角,所立之处便是腥风血雨的修罗场中心。

  一个无论身处何等情境都能我行我素、能当场把埃德加。爱伦。坡的《乌鸦:永不复生》变成《白蛇传》与《倩女幽魂》的狠角色。

  对宋从心来说,楚夭简直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她根本没想过自己会在此情此景之下与楚夭再次相遇。

  “……那位弈秋道友呢?”

  “分了啊。”

  “……追杀你的人是谁?”

  “咸临国宣昭郡王,目前唯一还活着的宣家宗室。他因为天生不足而不良于行,不愿被人看见自己羸弱的一面所以一直坐轮椅来着。虽然长得病弱秀美但是我真的没想到他心眼就针尖儿那么大!居然追杀我一个柔弱无依的弱女子,他忘了我们曾一起渡过的美好时光了吗?!”

  “……他为什么追杀你?”

  “分了啊。”

  “……”

  “……”

  宋从心无语凝噎,梵缘浅见四下无人,索性便也双手合十,默念了一声佛号。

  楚夭是真心觉得委屈,她依靠着墙壁,我见犹怜地用手帕轻拭眼角:“我爱他时他对我不屑一顾,还整天疑神疑鬼地觉得我要么是贪慕权势,要么就是想利用他。等到我燃烬了,他又对我穷追不舍,真是岂有此理,他怎能轻视我的爱?!”

  宋从心:“……”你是指望一个道士一个和尚能理解你为情所困的痛苦吗?不对,我现在确实很痛苦。

  负责问话的宋从心靠着另一边的墙壁坐下,看似从容实则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不远处,梵缘浅盘腿而坐,双手合十眼眸轻闭,一副万事皆空、我已不在的模样。哪怕她此时手中无木鱼,看见她的人耳边也仿佛响起“咚咚咚”的木鱼之声。这大概就是“手中无鱼心中有鱼”的境界吧。

  此时三人已经在黑甲卫的追杀下逃离了安武城,栖息在荒郊野外的一座破落的神庙中。说是神庙,但其实里面早已被人搬空,连话本故事必备的气氛道具神像都被人连底座一起搬走。神庙距离临江很近,以修士敏锐的五感,夜晚甚至还能捕捉到潺潺的水声。

  缓了一会儿,宋从心继续问道:“若当真不愿纠缠,为何不尽快离开此地?”

  宋从心这话其实是在问楚夭为何不御剑离去,谁知楚夭竟抱紧了自己怀中的包袱,委屈道:“因为我不能舍弃自己现在这个凡人的身份,李郎还等着我去救。暴露身份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而且我不是正统的修士,我动手后……就会陷入很长的虚弱期。”

  宋从心先是微微一愣,但很快她便反应了过来,楚夭恐怕是以武入道。这一类的修士本身有修真的天资,但年幼时并没有被挖掘出潜能。这一类人或许会因为根骨不凡而走上武学之路,自行领悟了纳炁的方法或是有了别的什么机缘。在筑基步入旋照期后,他们便成为了散修。

  散修没有正统的传承与师门的指导,因此会在某些方面表现得异常的“偏科”。比如楚夭,她就不会仙门最基本的御气术。

  不过“李郎”又是谁?宋从心面无表情地想着。

  “李郎是咸临国的尚方令,全名‘李开平’。”好在楚夭也知道眼前两人是自己唯一的希望,虽然沾满了狗血,但她倒是知无不言,“李郎原在宫中司掌器物制造与拟写圣旨。他是宣怀王的近侍,但先前不知何故突然被宣怀王剥夺官职,下了大狱,说是要秋后问斩。我去救他,他却不肯跟我走,只交给我一个东西,说让我一定要把这个东西给带出宫去……”

  宋从心听到宣怀王之名,心里重重一沉:“咸临帝都中究竟发生了何事?”

  楚夭摇了摇头:“我不大清楚,但是只知道京城气氛很凝重,以仁善为名的宣怀王不知什么缘故手段突然变得极其酷烈。除了李郎外,朝堂大半的文官都被下了大狱。宣怀王明令禁止民间妄议朝政,一经发现皆判大不敬之罪。而那些文官之所以被下狱,似乎是因为诗文字句有什么不妥……这个我不太懂,但李郎说过,‘苛文政,灭言路,国之危欸’。”

  宋从心仔细地询问,发现被下狱的文官大多都是科举选拔出来的人才,一部分是世家子弟,不过因为这十年间各大世家本就遭遇了重创,大多都沉寂了下来。禁止平民百姓妄议朝政到并非不能理解,无非便是封建统治者的“愚民”、“疲民”、“虐民”一类的政策。但连文官都“苛文政,灭言路”,这是要大兴文字狱的节奏?

  宋从心冷声道:“仙凡有明确规定,君王不得阻止子民开悟。如今的凡尘,想来没有履行自己的承诺。”

  “有这种规定?”楚夭诧异道,她来自凡尘,不通仙家之事,但却清楚凡间之事,她想了想,道,“‘开悟’这事情太笼统了,怎样算开悟?拥有自己明确的思想便算得上开悟。但在凡尘,平民百姓整日劳作,赋税极重,苦读十年书却因出身之故只能成为商贾的文房先生或开一家私塾。而且对于朝堂而言,百姓‘拥有自己的思想’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嗯……你知道宣白凤公主的重罪之一便是让百姓识字吗?”

  宋从心愣怔了一瞬,随即面色微变,她听懂了楚夭的言下之意,也明白了贵族究竟是如何钻《天景百条》的空子的——贵族阶级不阻止百姓开悟,贵族阶级只是加大赋税,拔高纸张价格,挤兑平民出身的文人,毁掉他们的晋升之路……久而久之,就连平民自己都生出了“读书无用”的想法。因为你书读得再好也无法寻真问道,最终还是要进入凡间官场,而若是无法养活自己,平民又为什么要倾尽一家之力去供一人读书呢?

  对于贵族阶级来说,他们触犯《天景百条》了吗?没有。赋税是治理国家的重要政策,纸张造价是市场所需,与平民出身的官人相争是立场之别。科举是君王为了培养只拥护帝王的政治团体,天生便和世家出身的官员相斥,打压政敌而已,天道还能为此一道雷劈下来不成?

  若是出了贤明的君王,懂得打压世家的力量提拔另一个群体也便罢了。然而一个皇朝但凡出了一个昏君,再好的政策也会付之一炬。

  封建时代搞愚民政策的原因是为了君王治世的安稳,曾有一句俗语“少不看水浒,老不看三国,女不看西厢,男不看红楼”,其意就是“少时不可生意气,老来不许有野心,女人不可逐爱情,男人不许忘功名”。对君王而言,思想的控制便代表着社会的稳定。

  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便是愚民政策的拥护者,他曾在《理想国》一书中提到“高贵谎言”,即让子民们相信“上苍在铸造统治者时掺入了黄金,铸造佐政者时掺杂了白银,铸造平民时则融入了铜和铁”,而后他又强调了“铜铁当道,国破家亡”。

  能改变这种局面的方法唯有子民开悟,在宋从心前世那个信息爆炸的时代,知识并不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当统治与管理阶级的一切政策都无法蒙蔽百姓的眼睛,当更多的人能够发出自己的声音,当人们能用知识走出属于自己的天地,一个相对健康的社会群体结构才会成型。

  虽然其中依旧有许多需要面对与解决的问题,但比起封建制度下单方面的剥削与一国兴衰尽系于君王之身的波折,至少民众还能发出声音。

  “但是宣怀王应该知道,他若直白地以‘不许百姓识字’给宣白凤定罪,他便已经违反了仙凡条例。”

  千年前人皇曾经说过:“知识是好的,所以我的子民都应该学。”

  因此凡尘绝无可能明令禁止平民百姓学习文字。

  “当然没有说得那么直白。”楚夭点点头,肯定了宋从心的推断,“国师当时的

  说法是‘授道无知之民而不遏之,如递刀为盗国’……大概就是‘白凤公主让刁民学习了文字而兴外道,这是祸国之举’这个意思。”

  宋从心只觉得眼前一黑,这个世界的文字的确有灵性,但这个国师绝对是在强词夺理。

  “也就是说,咸临国师将‘文字’视作一种‘道’?”一直阖目静坐的梵缘浅忽而睁眼,道。

  “是这个意思。”楚夭点了点头,“所以这些年来,咸临国才会突然在‘文字’上如此苛刻。但因为此举是为了打击外道,杜绝容易被外道蛊惑的平民去接触外道的教义与知识,所以大众也不能肯定国师这么做就是错的。”

  宋从心与梵缘浅对视了一眼,虽然没有开口,但宋从心基本可以确定了,咸临国的变故果真与外道有关。除了涉及缄物与外道,寻常人又怎会对“文字”如此敏感?有一些外道的典籍的确是会在阅读的过程中污染人的灵魂,但国师偷换了概念,人类并不是“读懂了外道书籍”而疯魔,恰恰相反,大多数人是“读不懂书籍”才疯魔。因为那知识超出了人类理解的范围,好比一只蚂蚁要去理解微积分。

  外道的知识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毒药,观测越多越容易失控,哪怕修士也不例外。修士神魂强大,灵台清明,他们可以比常人知道得更多,因为他们不会被轻易污染。也就是说,提高认知水准,灵魂才会相对稳固。

  而外道想要污染灵魂,手段可不仅仅只是文字。他们下手的主要人群,也都是不识字的流民百姓,所谓的限制知识流通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反而绝了凡人唯一一个可以抵御外道污染的路。

  “我们正在调查咸临国的异样。”宋从心没有提消失的城池,只是半跪于地,认真地凝望着楚夭的眼睛,“你说李开平主要负责司掌内务器物制造以及拟写圣旨,恐怕他被贬的原因便是‘文字’。如果你不介意,能让我们看看他让你带离皇宫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