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言归
祈禳,玄学五术中的“山”之术,乃是一种通达天意、平息灾祸的术法,其中包括祈晴、祈雨、驱蝗、祛病、遣瘟等。山之术传承最为古老久远,也是玄学五术中最神秘的一科。反正宋从心那个被唯物主义思想熏陶过的脑子是想不明白其中的奥妙的。
“而咸临身为幽州大国,国门边境就设立了一座落仙台。如果不是财大气粗实在没地方使,那就只可能是这里常年遭遇魔灾。”
宋从心降落在一个绘有八卦阵纹的巨大平台上,以她现在不算丰富的阵法知识只能勉强看出这是个绘有“息风”、“平流稳固”、“祛尘”符咒的复合型阵法。然而不等她仔细研究,被她踩在脚底下的符文却忽而间逐一亮起,两侧的灯笼也突然亮起了光。
暖黄色的灯火环绕在落仙台的两侧,在黑夜中规划出了一条指引前进的光路。
这倒是有点意思。宋从心挑了挑眉,从善如流地顺着灯光朝前走去,很快她便走过了修建得格外齐整的长街,来到了一处篱笆墙外。
这是一处装饰得极为清幽雅致的院落,没有遵从贵族一贯的传统,用高高的门墙阻挡他人窥探的视线,反而别具匠心地用种满鲜花的篱笆墙作为替代。这花墙褪去了高门大户的压迫与窒闷感,影影绰绰地能看见院中的绿植,这让院子轻灵顿显,更添秀致。
宋从心不认识这种花,只觉得有些像蔷薇,但天书却尽忠尽职地给她不认识的事物打上了标注,这竟是一种名叫“刺蔓花”的灵植,外表看似无害,实际藤蔓带刺,全株有毒。虽不致死,但若不小心攀折了,让汁液粘在皮肤上,不仅会留下显眼的印记,还会痒得生不如死。
好家伙,这看似华而不实的花墙可不比那厚重的砖瓦可怕多了?
宋从心心里还在嘀咕着,却听吱嘎一声,院子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贵客安,请问是东方来的客人吗?”一位面容清秀讨喜的少年举着提灯,探头问道。
鬼使神差的,宋从心下意识地亮出了自己的弟子令牌,没有说话。
看衣饰似乎是家仆的少年检查了宋从心的弟子令牌后,神情越加恭敬,姿态不谗不媚,显得规矩极好。
“我家主子命人掌灯以待诸位仙长,还请仙长入内详谈。”
第10章
看着坐在对面浅笑晏晏地给自己斟茶的少年,宋从心心里真的很慌。
她一慌,就下意识地“举起武器”保护自己怯懦胆小的一面,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批上了礼法课的皮囊。
宋从心所学的礼法当然不是凡间贵族的礼法,但她的身份摆在那儿,只要不是太过粗俗无礼,谁都不敢指责于她。更何况宋从心人怂气短,仪典长老亲授的礼法她根本就不敢怠慢,全部都认认真真地学了。此时做来,竟有一番从容不迫、端肃优雅的风流姿态。
“在下谢家谢安淮,今日幸见仙姿。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仙长见谅。”
锦衣玉冠的少年温文尔雅,谈吐斯文,态度礼貌。哪怕宋从心明知时间就是金钱,心下火烧火燎,看着对方礼遇的模样,还是配合着客套。
不过,客套归客套,不提宋从心自己不擅社交,她眼下扮演的人物性格也不是热络好亲近的。所以交谈不到三个回合,宋从心便单刀直入地道:
“我等弟子为除魔而来,然而北荒山山脉疆域辽阔,搜寻实属不易。阁下若是知道魔患的具体方位,还望告知。”
宋从心说得直白,名叫谢安淮的少年也不觉得意外,他微微一笑,对一旁侍奉的家仆使了个眼神,便有人奉了个精致的鎏金木盒上来。
“在下也知道事态从急,还请仙长原谅则个。但关于北荒山魔患,实不相瞒,我等也是知之甚少。”
鎏金木盒打开,放置其中的竟是一副做了详尽标注的地图。地图在这个年代是极其贵重的事物,并且因为涉及了国家机密,等闲之人私自绘制地图都会被人怀疑是细作。谢家能如此轻描淡写地拿出地图,足以证明他们在咸临国中的地位之崇高。
宋从心翻看地图的时候,谢安淮便用扇子敲打掌心,将这次除魔任务的详情娓娓道来。
据谢安淮所说,桐冠城乃咸临国大公主宣白凤的领地,这位大公主乃中宫嫡出,文成武德冠盖华京,从小就被当成继承人来培养的。宋从心听着这话,神色丝毫不变,她早就知道自己所处的世界和前世大有不同。此世灵气充盈、道统绵延,修真者中的女性大能不在少数,是以此世王朝更像上古,女性同样拥有继承权,甚至有不少国家还保留着母系社会的传统,并未步入男尊女卑的封建时代。
谢家便是追随大公主宣白凤的名门世家,其族中子弟于文武国事上皆有建树,家风清正,文采风流。谢家嫡传的其中一支追随着大公主来到了桐冠城,在设置边防布局时发现了北荒山的奇诡之处,迅速递交了折子,这才有了无极道门的除魔任务。
谢安淮这么一说,宋从心也明白了过来,难怪咸临京都的反应那么快,原来是因为朝堂军队都有人啊。
“究竟是何奇诡之处?”
“实不相瞒,我等也不知。”
谢安淮无奈一笑,仙凡有别,若不是到了无可奈何的地步,凡间界的王朝一般也不会求助于仙门。平民百姓总归是要自食其力,若是一直依仗仙门,那还要皇帝和百官做什么?而且在这个世界中,仙门与凡尘有着十分严格权利划分制度,等闲不可越雷池一步。这是由上古时期的人族大能修士与当时的人皇共同签订的契约《天景百条》,并且动用了最高规格的契约方式,得到天道的认可以及保护,违者将遵从因果谴以天罚。
这其中最为重要的几项条例,其一是人皇不可阻拦正规宗教的思想传播,不可限制子民开智开悟;其二则是世外仙门不得干涉人间权利更迭,不可以任何形式插手凡人的事务。但同时,凡尘若是发生修士干戈朝政、妖邪祸乱众生之类的灾祸,各大仙门有责任和义务阻止。
然而《天景百条》说是只有百条,实际细分的小节无数。若不能确定北荒山中发生的怪事的确是“魔患”而不是“人祸”,咸临也不敢向仙门递除魔令。谢家和大公主也是这么想的,各国皇室虽然并非修真者,但手头也有保命的法器,若是一些小小的精怪妖魔,凡间的军队方士也能解决了。
“但北荒山中发生的的确是想不通的怪事。”谢安淮沉了面色,“咸临北部倚靠山脉,子民们靠山吃山,但从年初开始,上山的平民百姓便陆陆续续地失踪,要么便是迷迷糊糊地下了山。可是那些回来的子民,三魂六魄好似被人摄去了一魄,浑浑噩噩不知人事。居住在北荒山附近的山民们也说,夜间时常听见山林中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婴儿的啼哭声?”宋从心皱了皱眉头,婴灵最为纯净,却也最容易被邪祟污染。听谢安淮的说法,宋从心第一个怀疑的便是有山民舍弃婴孩,以至于婴孩被邪物附身,从而为祸人世。
“不错,在接到地方衙门的汇报后,我们派出了军队以及方士前往北荒山中探查。方士携带的法宝探出了魔气,却寻不到源头。而后,他们同样在山林间听见了婴儿的啼哭声。但没想到的是,当天,北荒山便发生了地动。”
地动也就是地震,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一个不好便可能要死成千上万的人。但真要较真起来的话,地动也可能是自然现象,算不上奇诡。
宋从心心里这么想着,之后谢安淮果然说道:“地龙翻身虽不常见,但也是人间可闻的灾难。奇怪的是那婴儿的哭声,甫一入耳便让人神魂震荡,灵智浑噩。好在那方士有固守灵台的法门,这才稳住了摇摇欲坠的理智,将那支队伍带出了荒山。可他们刚走出山脉,却突感地动山摇,只见山间精怪仓皇奔逃,山巅竟涌出了流火。”
流火,岩浆。这听起来像是火山喷发,但是宋从心先前在高空中查探过,北荒山山巅覆雪,冰雪常年不化,咸临与素罗国的母亲河源头便在山上。从地质来看,北荒山没有火山锥,不符合火山的地貌特性。既然不是自然现象,那妖物作祟的可能性便大大提升了。
会引发地动、流火的妖物,宋从心能从天书中找出百八十种,目前信息太少,还不能确定。
“我明白了。”宋从心微微颔首,看着地图上的标注,“地图上标注的是流火与地动波及的范围?”
“不错,另有一些山民说听见过婴儿啼哭的地方,我等也四处走访,一一在地图上进行了附录。不过三人成虎,山民们的道听途说难免有失真不实之处。鉴于这些情报容易混淆耳目,我等便将其重要性视为次一等。”谢安淮道。
好家伙,这情报详细得直接免去了宋从心挨家挨户敲门打听的功夫,果然第一个抵达目的地的弟子是有明显优势的。
宋从心问道:“如此,我这便动身,上山一探。不知地图我是否可以带走?”
谢安淮抿唇一笑:“自然可以,地图如何处置,全凭仙长心意。不过详尽的地图刻录不易,我等除了备份以外也只有这一张成品。”
宋从心原本正想着除魔之事,听见这话,她动作微微一顿,突然抬眸看了谢安淮一眼。
谢安淮笑容不变,面上依旧挂着朗月清风般的笑容,然而他后背顿生冷汗。
有那么一瞬间,谢安淮感觉己方的算计与筹谋在这样清冽冰冷的眸光中一览无遗,若不是教养不允许,他几乎忍不住狼狈离席。
好在这神姿高彻的仙长似乎并不打算跟他计较,很快便起身告辞离去。谢安淮举杯相送,待茶室内恢复安静,他却依旧坐在主位上一声不吭地抿着茶水。影影绰绰的灯光照落在少年清俊的侧脸上,于白粉墙上映出一道脊梁笔挺的倒影。
谢安淮安静地等待着,他听见身后传来“吱呀”的推门声,细碎的珠帘被人撩起,墙上又多了一道娉婷的身影。
“小八,你做得很好。”来人温柔地拍了拍少年的脑袋,听见这道声音的瞬间,少年紧绷如弦的脊梁便垮塌了下来。
“七姐!”谢安淮回身抱住了身后人的腰身,忍不住皱眉扁嘴。顿时,温文尔雅的俊逸公子如烟缕般飘散,只剩下一个还没长大、只爱在姐姐怀中委屈撒娇的孩子,“七姐你都没看见,那仙长一身气势真的好生吓人。她盯着我看的时候,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来者听着这孩子气的抱怨,不由得摇头失笑。明亮的灯火映照出两张极其相似的面孔,只是属于女子的那张更显文弱秀气。
与谢安淮容貌相似的少女穿着一身做工细致的丝绸绣衣,她眉眼文弱,唇淡似樱,似乎有些先天不足之症。然而她那一双眼睛却好像会说话一样,眸光温柔而又坚定。哪怕少女手无缚鸡之力,但看着这双眼睛,谁都不会将她视作不谙世事的深闺少女。
“但是小八做得很好啊。”少女温声细语地安慰着撒娇的弟弟,“我们小八不愧是过目不忘的天才,要交代的东西背得一个不漏。而且小八待客有模有样的,哪怕面对世外来的仙长也进退有度,不卑不亢,看上去多神气啊?”
被同胞姐姐夸了,少年却高兴不起来,眉头反而皱得可以夹死苍蝇:“我哪有什么仪态?还不都是模仿阿姐的。但是阿姐,那位仙长似乎看出我们在试探她了。”
“看出来又如何?”少女眸光淡淡地看向窗外,“我等不过是
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第11章
那份地图,的确是谢家对正道第一仙门的一个小小的试探。
少女名为“谢秀衣”,族中嫡系排序为七,与排序为八的谢安淮是双生子。不过与活泼好动的弟弟不同,谢秀衣有先天不足之症,自幼体弱,偏生她多智善谋、敏而好学,长成后便投了大公主,成了公主宣白凤的门客。
“先前上宗已经遣人过来通知了,说是这次任务会作为上宗的外门考核任务,由此届的外门弟子前来解决。”谢秀衣接过胞弟殷勤奉上的茶水,沾了沾唇,“我等凡人,自然不敢置喙上宗的决策。但此次魔患事件非同小可,只怕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阿姐怀疑是山那边的人在捣鬼?”没有外人,谢安淮便也不端着自己世家公子的架子,懒懒散散地往榻上一靠。
山那边的人指的是与咸临比邻而居的大夏。两国以北荒山为界,但同为强国,咸临与大夏间的摩擦可不算少。
“没证据。”谢秀衣遗憾地摇了摇头。若是可以,她当然希望插手此事的是上宗的核心弟子亦或是长老,而不是处于权利边缘的外门弟子。然而无极道门身为正道第一仙门,统管三界诸事,平衡九州格局,看似门徒众多,实际核心弟子不过千余人。咸临在幽州算得上是强国,但在无极道门这等庞然大物面前也不过是蝼蚁一只,上宗将这次任务规划为外门考核,已经是足够重视的证明了。
“上宗的意思是,由外门弟子与分宗推拒上来的天骄们共同查探此事,即便不能祓除祸根,也能调查出详尽的情报。实在无法解决,上宗自然会派遣长老或内门弟子过来。”无极道门的内门弟子经手的事务众多,一年到头不是在外除魔便是奔波在除魔的路上。咸临这边没能调查出北荒山具体是什么魔患,事情又有轻重缓急之分,情报模糊的任务自然便被搁置了。
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份由谢安淮亲手交出去的地图。
谢秀衣十指交握撑在下巴上,偏头看着窗外在月光下尽态极妍的刺蔓花。她就像那面花墙,纤弱袅娜,迎风招展,实际杀机暗藏。
“这样好吗?”谢安淮想着方才那位仙长抬眼望来时寒冽的眸光,“上宗的外门大比可不比其他,不知汇聚了天南海北多少举荐上来的天之骄子。但是上宗明尘掌门的行事作风阿姐也是知道的,那位招收内门弟子向来宁缺毋滥。宁可三年一届的外门大比一人不收,也不让鱼目混迹其中。”
“我们做了什么吗?我们什么都没做。”谢秀衣看了弟弟一眼,“制作地图不易,仓促间得来的地图一式两份,一份送进京城,一份交予了第一位抵达桐冠城的仙长。若是这位仙长为了排除竞争对手而私吞地图,于我等而言也是无可奈何之事,不是吗?”
确实,这种程度的手段简直连阴谋都说不上,堂堂正正的阳谋罢了。谢安淮摇了摇头,若是这些外门弟子无法齐心协力地完成任务,上宗便不得不派遣地位更高、实力更强的人过来接手。于咸临而言,此事有利无害,毕竟根据谢秀衣的推测,北荒山之事不是外门弟子解决得了的。而他们呢?地图只有一份是真的,那位仙长开口索要也是真的。哪怕上宗真要细究调查不利的罪过,那也是上宗的外门弟子心思不齐惹的祸。
将心比心,谢安淮觉得如果是自己得了这份地图,即便不彻底私吞,那也定然是要好生运作一番,从中牟取最大的利益才是。
不管是谢安淮还是谢秀衣,两人都是见惯了人心阴私的。谢安淮喜爱闲云野鹤的倒还好,谢秀衣却是跟在大公主身边经历过无数刀枪剑影的。她身为谋士,身负为明主排忧解难、规避风险之责,事事都要往糟糕的方面斟酌。时间长了,难免对人性生出了质疑与悲观。
茶室内气氛沉郁,远处却已经响起了公鸡晨起打鸣的声音。谢安淮恍然意识到自己竟等了一晚,不知不觉间天已经快亮了。他年轻力壮,一夜不睡倒是没什么,但天生体弱的阿姐可经不住这么熬。
“阿姐,该就寝了。”
“我再等等。”
谢秀衣放下茶盏,她生了一副秀致绝伦的面孔,天生的仰月唇总是唇角微微上翘,当真不笑也温。
如今已经两个时辰过去了,桐冠城自沉睡中苏醒,平民百姓也已经开始了一日的劳作,可谢秀衣却还没等到第二位抵达桐冠城的仙家弟子。
看来先前那位仙长的实力相当不俗,否则也不会与其他人拉开这么明显的距离。谢秀衣摇了摇头,有些遗憾地放弃了心中那些许渺茫的奢望。她站起身正准备回房休憩,门外却突然响起了家仆仓促的脚步声。
“女郎。”家仆压低了声音,语气有些紧张,“那位仙长并没有出城,而是去了落仙台。谨遵女郎的吩咐,我等不敢轻忽,便没有上前一探究竟,只知仙长于落仙台处停留了一个时辰,方才才独自出城。”
家仆话音刚落,院子前方却传来另一道急促的脚步声,谢安淮的书童小跑而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女郎,女郎,那位仙长她——”
谢秀衣微一颦蹙,却又很快展眉,吐字一如既往地温和:“慢慢说,那位仙长怎么了?”
数盏茶后,谢秀衣披着斗篷站在修建于城东的落仙台上,与随同而来的家仆们一同默然地看着设于落仙台必经之路上的结界阵法。
谢秀衣博览群书,也擅奇门遁甲之术,虽无灵根仙骨,却熟读仙家各大流派的符箓法阵。然而,即便是以她的学识,也只能勉强认出眼前这个繁复法阵是一个以防护与储存留影为主的偏门法阵。其符文之古老,术式之高深,着实令人自愧弗如,叹为观止。
然而,真正让谢秀衣愣怔了一瞬的,却是被这个精湛法阵拓印其中的事物。
——那是一张详尽分明、连纸张的纹路都清晰可见的……地图。
……
“天书,你说你的法阵就不能稍微精简一点吗?我抄得手都要断了。”
宋从心独自一人走在山林间,一边转着自己手腕,一边忍不住小声地跟识海中的天书嘀嘀咕咕。仗着天书在外头不会揍自己,一贯很怂的宋从心也是小人得志。她不过是跟天书要了一个难以破坏且能够拓印留影的阵法,谁知道那阵法居然这么复杂,足足画了她一个时辰。
“感觉这次的任务水很深啊。”宋从心仰天长叹,这才刚踏入桐冠城就险些中了埋伏,这让她多少对这次的任务产生了隐忧。
虽然严格来说这并不能算是一个考点,但宋从心觉得这应当是一道语言陷阱题——谢家如此慷慨大方地将唯一的地图拱手相赠,如果第一个抵达桐冠城的弟子为了获得更高的排名亦或为了排除异己而私吞地图,那在情报缺失以及任务目标模糊的情况下,这次大型团队任务很可能会以失败告终。毕竟他们只有十五天的时间,而咸临调查了北荒山这么久依旧没能得到确切的情报,换成他们也不一定能比熟悉地形的本地人做得更好。
若是第一位抵达这里的弟子选择私吞地图,固然可以甩开其他的竞争对手,但不管是品行还是大局观的考验上都是输了。外门大比是一个大型团体任务,在个人的贡献排名之前更应该考虑的是他们是否能顺利完成这个任务。若是任务失败,个人表现再出色也是白搭。
不仅如此,这种一时的行差踏错还可能导致无极道门的口碑败裂,给外界留下宗门弟子为了竞争而不顾百姓死活的污点。
宋从心虽然是外门弟子,但也接受了宗门长达十数年的庇佑与教诲。无论如何,她干不出这么恩将仇报的事。
“再说了,我可是未来的正道魁首。”宋从心踢了踢脚边的石子,抿了抿唇,“天下苍生、宗门名望都应该摆放在个人的利益面前。提前抵达任务地点的优势被抹平了固然有些可惜,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能加快调查进度,从后头找补了。”
天书没有应答,它在空茫的识海中沉默,用一双无形的眼睛注视着眼前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