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鲸屿Freya
火系之灵,瞬间将她胸腔中,留给灵核的位置点亮。
也点亮了,属于星晓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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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①明·邝露《赤雅》卷三:祸斗,似犬而食犬粪,喷火作殃,不祥之兽。
第89章
十余年前。
星晓走入神庙时, 只是寻常的一个下午。
不过出现在面前的人,却有些不寻常。
“你是谁啊?”小女孩拦在她面前,凶巴巴瞪她一眼, “你穿的衣服不对, 也没有戴面具。哪里来的外人,胆大包天, 也敢往神庙里闯!”
她愣了愣, 哧地一笑。
“你又是谁啊?”
“你管我?”
“看你的年纪打扮,也不像神官啊。”她漫不经心, “应该是我喊人,将你丢出去才对。”
“你说什么?你敢丢我!”
小女孩顿时发急, 眉毛一竖,扑上来就要咬她手臂。她向后退了一步,身边的婢女青栀立刻上前来,将女孩箍在怀里。
“这是哪里来的孩子?怎么这样没有规矩呢?”青栀举头四顾, “还有没有人管一管了?”
女孩被她揪着, 挣脱不开, 脾气却大得很,不停地挣扎踢打,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怒气冲冲的。
闹得青栀直皱眉头, “不得了, 不得了, 如今就像只小斗鸡似的,长大还不要反了天了。”
这时, 一旁就有个神官,连忙赶过来告罪。
“三殿下息怒。”他道, “这是前几日,大司命收留的一个孤女,还没来得及好好教导,请您不要怪罪。”
“那便不该放出来,撒泼伤人。”
“是,往后再不会了。”
青栀望着手臂上被抓出来的血痕,还要再说,却被星晓拦住了。
“罢了。”她道,“既然是老师发的善心,何必跟孩子一般见识。我进去见老师了,带她下去吧,也不必太过苛责,慢慢教就是了。”
“多谢殿下。”
神官施了一礼,去牵女孩的手,低声道:“小风,不要胡闹,快走吧。”
小女孩脚下却不动,反而仰起头来看着她,“你就是那个三殿下?”
“如何?”
“你不过是个杂种,凭什么对我吆五喝六?”
“……”
那神官露在外面的半张脸,都白了一白,慌忙道:“殿下,这些话我们可从来没有……”
“下去吧。”
“殿下……”
“我说,可以下去了。”
眼看对方惶惑不安地,将那犹自不肯罢休的小女孩,半拉半拽地带走,星晓才放下了拦着身后人的手。
“殿下!”青栀气得握紧了拳,“那简直太不是个东西了!您为何不允许奴婢教训她?”
“只是个毛头孩子罢了。”
“奴婢瞧着,她可比许多人活了一辈子还毒。”
“无所谓,随她去吧。”
“您就是性子太好了,什么人都敢欺到您头上。”
她终于停下脚步,回头看了自己的婢女一眼,“难道我横眉竖目,就有用了吗?”
“啊,不是……”
“她说我是杂种,莫非说错了吗?”
在她微微透着寒气的目光里,青栀终于缩了缩脖子,脸上透出不忍,声音渐弱下去:“是奴婢不对,您,您别这样说自己。”
“无妨。这些话,不可能是她自己知道的,不过是她幼童无知,当面说了出来而已。即便我有心和她为难,堵了她一人之口,难道背地里的悠悠众口,都能堵得住吗?”
她轻轻牵了牵嘴角,“所以,我不在意,你也不要在意。”
“奴婢知道了。”
“嗯,我进去了。”
走在神庙幽暗的长廊上,星晓的脸色,并不如何愤怒。
杂种,话虽难听了些,其实却也贴切。
在她出生的数年前,天幕城彻底将鲛族攻破,那些苦苦支撑的王族和祭司,都尽数被俘虏。其中有一个鲛人王子,大约是生得实在貌美,引得她母亲一时兴致大发。
那便是她素未谋面的生父。
在生下她之后不久,他就过世了。至于其中的原因,人人心照不宣。而她作为这场不光彩的风流韵事的结晶,反倒留存至今。
据说,还是多亏了君后的一句话。
彼时他抱着襁褓中的她,道:“这孩子不哭不闹,怪招人疼的。怎么说,也有陛下一半血脉,养着也就是了。”
自然,这个“养着”,指的只是活着,不缺她吃穿。
尽管她也是王女,也被人尊称一声殿下,但是宫中都知道,王位一事,是从一开始就和她没有关系的。如无意外,将来继位的只能是她的庶长姐,星华。
那是唯一的选择。
而她,与历朝历代出身低微的王女相比,还要更不如些。
鲛人这种东西,在众人的眼中,其实不大被视作人,而更像是一种兽,一种漂亮的玩艺儿。
这些年她的身份尴尬,可想而知。
即便陛下和君后都下了命令,不许人议论她的身世,可流言是止不住的,不但宫中人尽皆知,朝中消息灵通些的大臣,多半也有耳闻。
她早已习惯了别人在背后窃窃私语,偶然被她撞破,脸上露出惶恐神情。
初时心里还过不去,时间久了,倒觉得也不全是坏事。
她只有一兄一姐,既然她血统殊异,不配登基,就不必如前朝一般,为王位争得你死我活。手足之间,向来相处得还算和睦。
她只等着再过几年,封王开府,不必被宫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闲散逍遥,度此一生,也算不错。
当然,如果她的母亲不逼着她修行,就会更好。
她收敛了思绪,如常踏进内殿,对着那个威严挺拔的身影,恭敬道:“老师,我来了。”
这一年的神庙,还是端庄肃穆的修行之所,并不如后来,被分隔成一间间囚室,关押着惊恐哭喊的人。
而母亲为她选定的老师,是大司命玄曦。
对方见了她来,只淡淡应了一声,便道:“把十日前教你的剑法,再舞一遍。”
她心中稍感忐忑,却只能答应下来,提起一口气,手中长剑浮现。
一盏茶的工夫,整套剑法舞完,她看着对面皱起的眉头,低声道:“对不起,老师。”
玄曦看了她片刻,才叹了一口气。
“你的心不在修行上,又如何会有进益。”
“是学生愚钝。”
“你问问你手中的剑,你究竟是愚钝,还是根本就在排斥它?”
星晓低下头,默不作声。
月升剑,是她母亲赐给她的,名匠铸造,通身嵌宝。然而,即便勉强成为了她的命剑,也始终与她难以磨合。
此刻,它仿佛听懂了玄曦的话,发出一阵轻轻的嗡鸣,似乎委屈。
她手一松,令它遁回到血脉中,不许它再出声,将眼底那一抹厌恶深埋下去。
此剑的名字,正应了她母亲希望她做的事。
她讨厌出海,讨厌去寻那一轮永远寻不到的月亮。
玄曦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摇了摇头,“你的天资本就不高,当年陛下初次将你带来,我就说过,你生来魂魄不稳,虽有灵根,却难以修行。要是你总如这般,心怀抵触,任凭跟着我再学多少年,也是无用。”
是的,这话她知道。
当年她母亲听过后,颇为惋惜,道是她为两族混血,果然生来有些缺憾。
她沉默片刻,终究还是问出了口:“老师,那您为什么还要教我?”
“这是陛下的心愿。”
“母亲对您颇为敬重,假如是您加以劝说,她或许听得进去。”
也好免了她这个不堪大用之人,年复一年地受此折磨。
面前的女子却只瞥她一眼,“我也有我的考虑,你不必深究。”
“……是,老师。”
“对了,今夜会有碎月城仙人驾临,陛下将在迎仙台恭候,你也该去,早些回去准备吧。”
“什么?”她一时没忍住,脱口而出。
玄曦只是平静地整理着案上书册。
“碎月城已多年不曾与人间往来,正因如此,陛下对此次接驾格外重视,你警醒些,莫要出什么差池。”
她抿了半天的嘴,声音低低的:“我还是不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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