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鲸屿Freya
“还这么年轻,可惜了。”她沉痛地叹了口气。
对方一下就吓哭了,拉着她的衣袖,“不要!我不想死!求求您了仙长,我不想变成大小姐那样,救救我……呜呜……”
黎江雪没防备被他拉住,赶紧回头看云别尘,以示清白。
却见云别尘一脸好气又好笑的神色,用口形向她道:“差不多行了。”
她无声地一笑,回过头来正色道:“为今之计,要是我们俩都不想死,就得尽快抓住那妖怪,只要除了它,大家就都没事了。但是,你得帮我。”
“啊?我?”小侍人泪眼朦胧,晕晕乎乎地抬头。
“有一些事情,我需要知道,你必须如实地答。要是答错了,或者隐瞒不说,那大家就要一起喂妖怪了。”
“好,好,仙长您尽管问,只要我知道的,断没有隐瞒的道理。”
“你们家大小姐,和夫郎的感情怎么样啊?”
对面想是没料到,她第一句问的竟然是这个,迟疑了一下,还是小声回答:“不怎么样。”
“哦?不是刚刚新婚吗?”
“仙长不知道,这门亲是家主托人给说的,并没问大小姐的意见。那还是大小姐高中秀才之后,咱们经商的人家出了读书人,家主可高兴坏了,满心盼着她往后还能中举人、中进士,想着必要结一桩有利的姻缘。正好打听到,县衙有位文吏的儿子正适龄,尚未婚配,于是便娶进门来,成了大小姐的夫郎。”
他道:“人家是县城里的公子,能瞧上咱们这镇上的商户人家,也是不容易了呢,听说这门亲事,还是费了一番心思才说成的。没想到,大小姐并不喜欢夫郎,只拿人家当客待,为了这,家主和正夫也没少说她。”
黎江雪想起昨日,太阳落山前,秦珍让她夫郎离开的场面,的确是客气有余,而温存全无,这个评价倒也很准确。
相比之下,她的夫郎看起来,倒是用情深一些,是一个努力想做好贤夫良父的模样。只可惜,妻主不疼爱,公婆也不如何护他,一个男子,淹没在这深宅大院里,注定是折磨。
“所以她就经常去青楼?”她问。
“这,这您都知道啦?”小侍人显得有些局促,拿眼角四处瞟,提防着有人过来,“其实,我在大小姐院里伺候好多年了,她以前从不沾这些的,只是从婚后不久,才突然变成这个样子,我们也觉得奇怪呢。”
“她就对夫郎厌恶到这个地步吗?”
“是呀,我们私下里都说,夫郎人长得秀气,脾气也好,即便不算很喜欢,也不至于闹到这个地步,从新婚第二天就开始分房睡,我们这些做下人的瞧着,也觉得太委屈了。不过也有可能,大小姐真正气的不是夫郎,而是家主把她的……”
他说到这里,忽地眼角瞥见什么,身子一僵,顿时住了嘴。
黎江雪没留意到,只紧追不舍,“家主做了什么?是把她的哪件东西,还是哪个人怎么样了?”
“仙长,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了。”
“瞒我是没用的。昨晚你说,你听见大小姐房中唱曲的声音,‘特别像,特别真’。像谁?是不是阿南?”
听见这个名字,对面愣了一愣,忽然“哇”地一下哭出声来。
她急着问:“告诉我,阿南是谁?”
却听身后传来一声怒斥:“仙长在这里欺辱我府上侍人,是什么道理?”
第20章
她一怔,直起身来,就见秦父怒气冲冲,从长廊尽头径直而来,口中还道:“我以为是什么仙长,原来是背地里欺女霸男的登徒子!”
她平生第一次得到这个评价,只觉得不可思议,竟然忘了回嘴。
云别尘就挡在她身前,行了个礼,“正夫莫要动气。我这徒儿只是心急,问话时或许失了分寸,并无歹意,我替她赔礼道歉。”
“你?”对面斜了他一眼,冷笑,“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好货色?”
“我……”
“你们一男一女,勾勾搭搭的,谁知道真是师徒呢,还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从你们不请自来的时候,我心里就犯着嘀咕呢,妖怪没见捉着,反而在这里,又是欺侮我家侍人,又是打探我们家事的,不知道心里是什么算盘?依我看,不如扭送了报官,没准是什么江洋大盗呢!”
“正夫当真误会了。”
“误会?谁家正经男子,像你这般德性?”
对面越说越来劲,竟然伸手来推搡他。云别尘虽然身怀修为,断然不怕他,无奈不好与他动手,只能硬生生被推得倒退了一步。
然而,后腰立刻被人扶住了,一只手骤然伸向前,一把拧住了秦父的手腕。
“啊呀呀!”秦父手臂被反扭,吃痛惊呼,“干什么?打人啦!没有王法啦!”
“黎江雪!”身边人压低声音喝道。
她手上丝毫不松,目光森冷,直直地看进对方眼睛里去,“你大可以试试,再敢碰我师尊一下,是什么后果。我让你看看,是你的王法近,还是我的剑近。”
“怎么?你,你还真敢杀我不成?”对方脸上又青又白,虽然声音强撑,肌肉却不断抖动,“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骗子?魔教?你们不要太猖狂了,最近的城里就有官府的仙长,案子报过去,你们也休想逃脱。”
黎江雪微微一笑,“我将来如何,不劳你操心,但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官府的仙长会重生术吗?恐怕有点难吧?”
“你,你……来人!救命啊!救命!杀人啦!”
云别尘伸手,覆上她紧紧揪住秦父的手,“你不要再吓唬他了,快放开,黎江雪……阿雪!”
她的耳朵尖动了动,撇撇嘴,猛一下撒开手,对面的人跌坐在地上,手脚并用,仓皇地往后退,其情其景,无限狼狈。
偏偏嘴里还要道:“好哇,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欺到人头上来了。我家这是,这是引狼入室啊!”
她追上前一步,弯腰凝视他,“你在这儿威胁谁呢?你和你家老婆子,从一大早听见我们问阿南,就慌慌张张,色厉内荏的。你们要是真的不认识他,刚才为什么又急着骂我,打探你们的家事?”
“我……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知不知道,你心里不是最清楚了吗?我再问你一遍,阿南到底是谁?你们对他做了什么?你可以不回答,但是你女儿没几天好活了,接下来就是你们,冤鬼索命这种事,一个也逃不掉。你们自己做的亏心事,真以为咬死了不说,就不会遭报应吗?”
“呜……呃……”
秦父的喉咙里发出几声模糊的呜咽,竟然白眼一翻,晕了过去。黎江雪吐出一口气,直起腰来。
没想到这么不经吓,她还没怎么发挥呢。
她冲一旁吓呆了的小侍人招招手,“来,把你们主子扶回去吧。”
小侍人抖得厉害,扶着人跌跌撞撞地走了,步伐急得好像有狼在追他。
云别尘这才缓了一口气,淡淡苦笑,“你何必那样吓他。”
“他应得的。是他们自己做了亏心事,就怕鬼敲门,我可没有把他怎么样。再说了,我本来可以忍着气好好说话的,谁让他碰我师尊呢?”
她昂着下巴,一副不服输的模样,下一刻却又忙着去拉他的手,“师尊,你被他弄伤没有?”
他垂眼看着她神态,微微扬了扬唇角,“要是能被他伤到,我这个仙是不是就白修了?”
“嗯,那倒也是。”她笑了一下,转眼又不乐意,“但你会和他动手吗?你又不会。要是我不在呢,还不是要忍着他对你推推搡搡的?”
“这些都是小事。”
“我眼里揉不得沙子,行不行?”
云别尘看了看她的样子,轻轻笑出声来,眼神似乎宠溺,“行,这不是有你护着我吗,我自然没什么可担心的。”
黎江雪猛然跳开一步,偏开眼睛,抬手搓了搓耳朵。
所以也没看见,这人笑得欣慰且满足,还带了一丝戏弄得逞的小小狡黠。
她把那股莫名蹿上来的热意降下去了,才道:“师尊,要不然我们走吧,不管这摊子事了。”
“为什么?”
“你看秦家这个样子,心里有鬼,还把人当贼看,帮了他们也不落好。我们不稀罕那点破钱,不挣了。”
眼前人笑意温和,“那秦珍呢,我们就见死不救了?还有那个阿南的事,你也不想查个水落石出了吗?”
“我……唉。”
“我们虽然是替人除妖,赚取酬金没错,但修仙者终究是该心怀大道,如果因为秦家跋扈,就袖手不理,放任妖物害人,那往后回想起这件事,良心可能安吗?”
黎江雪看着他这副陡然端正,不再玩笑的姿态,也只能收敛了脾气,“好啦好啦,听你的,替他们收拾完烂摊子就是。”
“真懂事。”
“嗯哼。”她瞥他一眼,忽然悄悄靠近他身边,“那师尊奖励我一下。”
“想要什么?”
“你刚才阻止我吓唬那老头的时候,你叫的那个……咳,能不能再叫一遍。”
云别尘的眼神左右飘了飘,似乎回想起了什么,脸上陡然不自在,“我记不起来了。”
“哎呀,不可能的,你当时喊我……”
“不知道,不记得,你听错了。回房各自休息吧,今晚还要捉妖。”
这人说着,像逃跑一样转身就进了屋子,最后一个字音还没落,房门已经急匆匆地关上了。徒留黎江雪嘟嘴望着他的背影。
小气,好小气哦。
……
既然云别尘要发扬风度,替秦家收服这妖怪,她自然也要奉陪。
天黑之前,秦珍屋子外的阵法就已经成形了,灵力画成的线条金光闪闪,漂亮得很,然后又隐没下去,归于无形,乍看一点痕迹都不露。
秦珍今天的情况更不好了,一直昏睡着,连人都不认,秦家众人如今看见他们,就像见了鬼,躲得远远的。因此,他们顺顺利利地布完了阵,四下里一片安静,没有一个人来搅扰。
云别尘收了灵力,看她一眼,“你脖子上的法器,可戴好了?”
“放心吧,不可能丢的。”黎江雪拍拍衣领。
这种保命的东西,她就算把自己丢了,也不能丢它啊。
“那就好,等会儿一切小心。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要慌乱,记得有为师在。”
“我是不慌,那你呢?你也不许像昨晚一样,丢下我,用自己去引开它。”
身边人底气稍弱地眨了眨眼,“嗯,答应你。那你也留心一件事,我不开口,不要轻举妄动,激怒那妖物。”
“你要干嘛?”
“我有话问它。”
夜幕如期降临,天空中亮起火鹮的身影,院中明珠径自生光,而屋内的丝竹唱曲声,也一刻不差地响起。
云别尘默念了一个咒诀,法阵的光芒莹莹亮起,灵力绘成的线如一张网,徐徐向中心收缩。
屋内的唱曲声戛然而止,随即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
那骷髅妖显然惧怕阵法,想要突出重围。它变得极狂暴,化作黑烟左突右撞,那扇昨夜已经被它毁坏,不过勉强以木板填补的窗子,此刻被撞得吱嘎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坍塌一样。但是门窗都被灵力加固过,它一撞上去,便被灼伤。
黎江雪只听见它瘆人的哀嚎与尖叫不断,但始终不能得出。
云别尘神态自若地推开大门,她就看见那骷髅已经现出了实形,全身上下,都被阵法的金线缠住,好像绳索一样,将它捆得结结实实。那副骨头架子在其中扭动挣扎,却是挣脱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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