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鲸屿Freya
“明白,长老放心吧。”月魄拼命点头,露出一排小白牙,“师尊说什么,我都会照做的,一定认真修行,绝不懈怠。”
“唉……”
昭明长老甚为忧虑地捏了捏眉心,才道:“行了,已经命他焚香沐浴,预备迎接,你晚些过去就是。”
不料月魄却满脸疑惑,“为什么要焚香沐浴?”
“他要侍奉你,又是初次,自然应当毕恭毕敬。”
“什么叫做侍奉?”
“你……”
两人大眼瞪小眼。
她眼看着平日端正严肃的长老,脸上竟浮现出一缕可疑薄红,嘴角都快垮到地上去了,“这孩子,究竟是长心眼了没有?”
她只作无辜状。
最终昭明长老只能自认倒霉,干咳了好几声,才道:“我们当初选中他,原本就是为了给少城主做修行之器的。”
“什么?”
“少城主灵根独特,灵力高强,过往所知道的修行之法,都已经不足以教导你。我们从上古秘卷中找到一种方法,择一修为不俗的,同为光明灵根的男子,与你共修,采其元气,或能有所突破。
“我们原先想着,待你年岁长些,再行此事。不过,既然你喜欢他,早些便早些,也无不可。”
月魄只觉脑海中某个关窍,朦朦胧胧被打通。
“共修?”
“是,希望少城主明白,即便你与他再如何亲密,他终究只是你修行的器物,与圣塔中的诸多法器,也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切不可着意贪欢,与他真当了夫妻,舍本逐末。”
“这……”
“怎么?你该不会还要问我,该如何共修吧?”
昭明长老将眼睛圆睁,谨慎地后退几步,“若是真不知道,让你的侍女教你去,我可不管这个。”
“长老……”
“我只好心提点一句,他毕竟是个凡人,少城主年轻气盛,也该记得收敛一些。”
对方丢下最后一句话,脸上极不自在,不顾她呼唤挽留,大步就走远了。
转身时,月魄还听见她低声嘀咕:“这孩子,到底是明白还是不明白啊?真是愁煞人了。”
……
至少,月魄自以为是明白的。
不但明白,且满心惶恐又心疼。
她的师尊,不远万里来到碎月城,原来不是为了来给她当师尊,而是来做她的……修行之器。
怎么能这样呢?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身上是香软的,性子是可爱的,怎么能将他当做一件取之即用的法器看待?
她没有顾得上去问玉露,究竟什么叫做共修,而是一路急着往云别尘的房里跑。
并且完全忘记了,昭明长老所说的“焚香沐浴,预备迎接”。
于是她闯进门时,只觉满室清香,氤氲着暖融融的水汽。
“师尊!”她边跑边喊。
只听里间一阵水声,那人的声音透着掩不住的慌乱,“阿雪,别进来!”
然而早已拦不住她。
她一步迈过屏风,就见房中摆着一个大大的浴桶,水雾弥漫间,里面的人与她双目对视,似乎惊慌得没了主意。
但她一点也没觉察到。
她只觉得,真好看。
墨发是湿淋淋的,披散在肩上,自肩头以下皆浸没在水中,看不分明,只肩胛清瘦优美,如白玉,发尾水流蜿蜒,聚成潺潺小溪。
眉眼都像是被晨雾洗过,颊边绯红,映着蒸腾的热气。水珠缀在睫毛上,一颤就往下落,一滴,又一滴。
她从没见过她师尊如此模样。?on? s??o яou
她从前只道,从小到大,但凡是待她好的人,她都喜欢。尽管模模糊糊间,也觉得对他的喜欢,是有所不同的,但并不明白,也未曾深想过。
直到此刻。
她按了按砰砰乱跳的心口,忽然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叫做心仪。
“阿雪……”眼前人似乎极无地自容。
他焦急四顾,好像想要找到一处躲避,然而就连一件能稍作遮挡的衣物,都不在手边。只能尽力向水下潜去。
肩头瑟缩着,微微发抖。眼尾红得,仿佛水上开的莲花。
月魄猛一下回过神来,拔腿就跑。
她当真不知道。
城中女子,平日皆往天河沐浴,灵气充沛,舒适宜人。她总是不拘尊卑,和玉露她们几个,结伴而行,嬉笑打闹,反正谁也不怕受凉的。
她忘了,他是个凡人,还是个男子。
碎月城的少城主,平生第一次落荒而逃。
……
只是逃,也没逃远。
云别尘望着那个映在屏风上的影子,小心翼翼,又按捺不住似的来回踱步,不时还要扭头向屏风的方向看看,又飞快地转回去,满满的都是藏不住的心事。
他一直躲在浴桶里,直到水都快要凉了,心还跳得飞快又凌乱。
他终于咬了咬下唇,在水面底下用力扼住自己手腕,“阿雪。”
“师尊?”
“你若是真想进来,也……”
“不,我不想。”
在他的无措中,少女声音清澈,又透着几分小心,从屏风外面传来。
“我只是想问师尊一句话。”
“什么?”
“你知道……自己是要做我修行的法器吗?长老们有对你说过吗?”
“……”
云别尘的心忽地向下一荡,整个身子疲惫地向后靠倒下去。
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碎月城从凡间挑选男子,是要做什么用,各大门派心知肚明,从来不是秘密。尤其此事已经停了十余年,如今重新提起,各派掌门皆是喜上眉梢,许多男弟子更是跃跃欲试,以为是天赐的良机。
只是,仙使言明,只要一人,要凡间光明灵根中,修为最高者。
为此,他的不少师兄弟们还生出抱怨,连连道是不公平,仅凭灵根一项,就使自己与仙缘失之交臂。连带着对他这个中选者,也颇为眼热,话里话外的意思都不大好听。
他对成为仙人的夫婿,并无向往,只是身不由己。
一来,他确是当世最合要求之人,作不得假。二来,他身为男子,修为却胜于将要接任掌门的师妹,门派中也容不下他。
于是,他毕恭毕敬地对掌门明鸳磕了三个头,感谢她这些年来的收留与教导之恩。
听着明鸳嘱咐他:“你此去,不但要悉心侍奉少城主,为她诞下后嗣,且要以你的修为辅佐她修行。你自幼乖巧,性情最和顺,你明白该怎么做,切记替我浮生门争光。”
他自然是明白的。
他从人,到心,从性命,到修为,都是她的。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只是当初在城门外一见,被她明媚笑容晃了心神,不知怎么就让她牵住,师尊长师尊短,叫个不停,错失了向她阐明尊卑的机会。
而后来,她待他实在太过温柔,全心全意,令他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妄念来,贪恋她亲热又珍重地,唤他师尊的时光。话几度到了嘴边,也说不出口了。
尽管明知她会得知真相,仍旧自私地以为,能晚一天,便是一天。
没料到今日,终究躲不过去。
在她纯真的问话声里,他只觉自己心思卑鄙,见不得光。
他扶住浴桶边缘,才有力气开口:“我知道。”
声音微哑,且颤抖。
他觉得全身连同桶中的水一起,渐渐地凉下去。
她终于发现了,他从一开始就不配当她的师尊。她会不会觉得,往日待他的好,皆是错付。
然而屏风外面,她忽地轻声问:“师尊,这些日子以来,你是不是憋得心里难受极了?”
“阿雪?”
“干嘛自己藏在心里,不早告诉我呀?你徒弟就这样不可信吗?”
她声音温柔轻快,哪怕看不见脸,也听得出笑音。
“你别听长老们的,她们都是老古板了,她们说话,我向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你要是肯对我说,我早就告诉你了。
“师尊,你不是我修行用的法器,你是我师尊,也是我天底下最喜欢的人。”
屏风外面那个影子,直直面向着他,被光勾勒出美好轮廓。
尽管看不真切,也能想象到,应当是双眸清亮,盛满星光。
他怔了怔,忽地觉得眼底有些热,可能是被室内熏香燎得,都泛起酸来。
却听她又道:“师尊,我们不只共修,我们做夫妻好不好?”
云别尘一下没站稳,险些滑进水里,溅起好大一片水声。
就见外面身影一动,像要跑进来,自己想起不妥,又赶紧停住脚步,只担心地问:“师尊,你没事吧?”
他溅了满脸的水,水珠顺着眉骨淌下来,喘息未定。
“你知道什么是夫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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