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鲸屿Freya
“你可别告诉我,你是……”
月魄半低着头,“姑娘可后悔帮我?”
“后悔,后悔死了!”
“抱歉。”
“你要是早说,我还能把船撑得再快一倍!”
说话间,河流已到尽头。前方竟然是一道银白瀑布,滔滔河水,就径直从云头上落下去。
离珠将船一停,扯着他们就往前跑。
“快一点,这一处暂时没有守卫,不代表她们就不会发现。一会儿晚了,就难办了。”
月魄将云别尘拉到怀中,看一眼那瀑布千丈,不由吃惊,“真能行吗?”
话音未落,却被人一推,“别磨蹭啦。”
她只来得及将怀里的人抱紧,就直坠下去。水声澎湃间,只听云上有人遥遥呼喊。
“保护好你家情郎!快跑,越远越好!”
……
这瀑布,原来是一道天梯。
她不由心里称奇。她作为少城主,都不知道碎月城中,竟然还有这样一条路,这离珠是怎么知道的?她究竟是什么来路?
未及多想,她带着云别尘,降在南海之上。
放眼望去,海天一色,波涛茫茫,海风吹得二人衣角鬓发皆纠缠。她侧过身,将人往背风处挡了挡。
素闻南海有归墟,她平生也是第一次来。
“阿雪。”身边人神色一动,拉住了她衣袖,“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她将手轻轻覆上他手背,笑了一笑,“来求人。”
在他惊疑目光中,她替他施了一个避水咒,温声道:“师尊别怕。”
便带着他潜下深海。
深海之下,鲛族宫殿以巨石与水晶建成,澄澈通明。
守卫将他们打量一眼,皱起眉头,“一个天人,和一个凡人,来我们的地界做什么?”
月魄只低眉垂目,“我们来求见大祭司,还劳烦通禀。”
她这一生,做惯了碎月城的少城主,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拱月,无忧无虑,何曾向人低过头。
近来却为了他,先受长老们防备,又避开卫兵逃出城,如今还要踏上异族的领地,好言相求。
云别尘眼眶微红,盯着她,“你不要如此。”
她却神色自若,且温言安慰。
“我的血脉太能惹祸了,能化去这一胎的方法,只有鲛人族才知道。先城主曾经来求过,如今也轮到我,为我夫郎做同样的事。”
“你且放宽心,鲛人族向来温和心善,我向他们诚心恳求,他们应当愿意相助。”
果真,不消多时,守卫便领他们进去。
殿中已经等候着一名白发金眸的老鲛人,尽管年迈,目光却明亮如炬,身后鱼尾硕大而华丽。
见了他们,对方毫不惊讶,微微一笑。
“少城主远道而来,我已等候多时了。我已知你此行所为何事。”
他向她身边的人瞥了一眼,“只是,尊夫郎经不起劳累,让他去后面稍作休息,你我相谈,如何?”
“阿雪。”云别尘眉头微紧,现出担忧之色。
她只笑着点点头,“我一会儿就来,不要担心我。”
眼看着他一步三回头,让一名鲛人领着,消失在长廊尽头,殿中只余下她与大祭司二人,她脸上的笑意才褪去。
“多谢前辈体恤。”她道,“如今有话可以直言了。”
老鲛人将她打量几眼,眼角的皱纹轻轻扬起来。
“少城主为人谦逊,以礼相待。只是你们碎月城行事,太过残酷,令人不敢苟同。”
他道:“你可知,你并非第一个前来求我的人。”
“我知道。”
“当年,你母亲同你一样谦卑,且焦急,我出于同情,出手相助。只可惜,她与她带来的那男子,并未有好结局。”
“你们城民也毫不自省,反而变本加厉,多年来奴役四海神兽,替你们寻找月亮,使天下不堪其扰。我们鲛族,也受害颇多。”
月魄听着,只觉心头发沉。
这些年来,她快活地做着少城主,自以为碎月城乃是光风霁月,慈悲为怀的一座仙城。城民爱戴她,长老宠爱她,她只盼着将来正式继任,一面庇佑天下百姓,一面寻找带领族人重返天界的方法。
直到前些日子,闯进那只青鸟,方知过往一切,皆是假象。
其后种种,更是令人不愿回想。
她不能在此刻与对方解释,她其实并非先城主之女,此中谜题,连她自己也毫无头绪。她只低下头,满面愧色。
“前辈所言,乃是我碎月城之过,我难辞其咎。”
“你要揽责?”
“我既是少城主,自然不容推脱。”
“那我为何还要助你?我岂不成了助纣为虐之辈。”
“前辈!”
她焦急抬头,就见那双金色的眸子直直望着她,其中神色难辨,令人猜不透。
她思忖了片刻,抬手抵在胸前,摆出郑重神情。
“我愿向您发誓。”
“发誓?”
“若我来日能继任城主之位,我必不会任由此等行径继续下去,我将竭尽全力,拨乱反正,还四海一个清静。而若是……”
“若是出现任何意外,只要我神魂仍在世间,我就将拼力保护鲛人一族,上至合族,下至一人,定不遗漏。海角天涯,永无尽期。”
她目光坚定,望着对方,“不知如此,前辈可愿相助?”
大祭司将她端详片刻,神情似乎稍有讶异。
“少城主,愿行如此重誓?”
“言出必行,绝不反悔。”
“就为了一个凡人?”
“不是凡人,是我的心上人。”
那双眸子与她对视良久,才像是带上了一丝笑意。
“你与你们城人,确是有些不同。”他道,“只是,你知道自己须付出什么代价吗?”
“再清楚不过了。”
“你知道你母亲,是怎么殒身的吗?”
“我没有时间了。”
月魄紧皱着眉头。
“我带着他从城中出逃,必不能久瞒,或许此刻已经惊动众长老。还请前辈仁心,快些施以援手。不论后果如何,我自当承受。”
“哪怕是用你自己的性命,换他活路?”
“他有今日,皆是为我所误。只要能救他,即便是身死,我也没有二话。”
她忽然展眉一笑,“只是,若果真如此,我还有一事相求。”
“你且说来。”
“求前辈在事成之后,助他躲过碎月城的追捕,将他送往凡间,不拘何处,让他去过自由自在的,凡人的一生。”
“……”
大祭司凝望她良久,不曾多言,只一点头,转身向殿后走去。
“随我来。”
穿过满布鲛珠和珊瑚的长廊,二人来到一间暗室里。
在几个年轻鲛人的陪伴下,云别尘已经等在里面。
一见她,他就按捺不住要上前,“阿雪。”
月魄没有让他动,自己赶到他身边。
“师尊不要担心,我已经与大祭司商量好了,他马上就会助我们化解此事,你别怕。”
他眼中忧色,溢于言表,“你们说了什么?”
“还能有什么,不过是其中一些细节罢了。”
“阿雪,你一向不懂说谎。”
她沉默了一小会儿,扬了扬嘴角,“师尊真的想听?”
“……”
“好吧,大祭司说,同为男子,他须得多提醒我一句……”她凑近他耳边,气息暖暖的,扑在他耳畔,“化胎一事,于男子损伤太大,要我回去后必要小心照料你,不可乱来。”
她声音压得极低:“我保证,再馋我也忍着。”
面前的人猛一下抬头,瞪她一眼,眼尾都薄红了,却半分没能被安慰,反而越发透出慌张。
“别再胡说了,究竟是什么?”
“你看,我说了你又不信。”
她笑着,口气轻松,忽地抬手将他搂了一搂。
“说真的,我不知道此事究竟是什么感受。”她在他颊边轻吻了一下,“要是疼的话,还要师尊受累,忍一忍。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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