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鲸屿Freya
竟然是个哑巴?
黎江雪一怔,回想起他躺在自己怀中的样子。难怪,一句话也不和她说,就连喘息声也是压抑着的,不能酣畅地宣泄出来,即便是被她弄得受不住的时候,也只不过极轻地呜咽一声。
那一星半点声响,就是他能表达的全部了。
照这么说,他唇上的伤也未必是她施加的,而更可能是他自己咬的。对一个无法发出声音的人来说,在铺天盖地的刺激,或许还有疼痛中,除了如此稍作抵御,好像也别无他法。
这么一想,似乎有点可怜。
“少主,少主?”唐止试探地看她脸色,“你在想他吗?”
她没接茬,只是想起他刚才那一句“不是什么人”,心里忽然有点沉闷。
“所以我问你门派中有谁的时候,你都没把他算进去。”她道。
唐止愣了一下,赔笑:“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我脑子不大好使,一时间给算漏了,少主你别生气。”
黎江雪并不生气,只是有些无奈。
她当然知道,这种修仙门派有自己的一套逻辑,在他们的观念里,当一个人成为道侣之后,他的确就不再被当做人看待了。固有的思维模式是很难改变的,她初来乍到,不宜硬碰。只是……
她想起对方说自己走火入魔一事,不由得额角青筋跳动。
这种拿活人当器具来共修的门派,怎么看都是在练邪功没错吧!那走火入魔也是很正常的啊!
垂死病中惊坐起,魔教竟是我自己。
而唐止对她的念头浑然不知,只欢欢喜喜地在旁边建议:“少主,既然你已经醒转了,我们去向师尊报个喜讯吧,他这些日子可担心你了。”
虽然很忐忑,自己的师尊会是什么级别的大魔头,黎江雪还是不得不答应下来。
门派真的不大,从她的屋子出来,穿过一个小庭院,靠着一条清溪的地方,就是她师尊的房间了。
一路上过来,她已经向唐止打探清楚。
她这位师尊叫云别尘,是一个一听就非常适合修仙的名字。他与她的父母有交情,理所应当地做了她的老师,在她父母因为某些变故去世后,就陪着她一起守住了这个宗门。
剧情简单,乏善可陈。
得嘞,这个小破门派,竟然还是祖传的家业。
黎江雪撇了撇嘴,踏上门前的石阶,在唐止的授意下摆出了个恭恭敬敬的样子,扬声道:“弟子黎江雪,前来拜见师尊。”
里面窸窸窣窣一阵响动,但是没人应声,更没人开门。
她疑心是对方年龄大了,耳朵不好,于是用更响亮的声音道:“师尊,我的走火入魔已经治好了,特来向您报喜。”
里间安静了片刻,然后传来一个低低的,听不出什么情绪的声音:“我现下身子不大舒服,你晚些再来吧。”
她一挑眉梢,看向唐止,后者挂着笑脸:“师尊的身子一向不大好,既然这样说了,那咱们先回吧。”
她无可无不可,转身就走,然而刚迈出一步,耳朵忽然竖了起来。
身后的房门里,远远地传来水声,像是有人掬起一捧水,又溅落在桶中的声音。他在……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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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就开新文啦嘿嘿嘿。我自己真的很喜欢这篇,希望小天使们也喜欢!如果不对胃口的话,那就下次有缘再见啦。
还是发文前三天,留评都有红包,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和鼓励!(鞠躬)
第2章
黎江雪的脑子立刻就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
一个病人,一个闭门谢客的病人,竟然还有力气沐浴,这合理吗?
唐止觑着她的神情,显出一丝做贼似的紧张,“少主,咱们,你,在这儿偷听男子沐浴,这会不会不大好啊?”
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不是采花贼偷窥黄花大闺女,这有什么值得说的?再说了,她是少主,全门派上下,她爱听谁洗澡都行。
她把这种过于无赖的想法挥去,走开几步,随意问:“他身子真的不好吗?”
“真的真的。”唐止忙不迭地点头,“听说师尊早年间损伤过灵核,虽然他的修为在凡间没有几个人能匹敌,但毕竟是伤及根本了,体质向来都弱。”
黎江雪只不置可否地摇摇头。
多半是他有滤镜,吹得响亮。要是修为真那么厉害,干嘛困在一个鸟不拉屎的小门派里,不去另谋高就啊?就算受原身的父母所托,不便远走,单单凭着他的名气,这个门派也该蒸蒸日上,从者如云了。
话说回来……
她回过头,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房门。里面淅沥沥的水声不断,皂角的香气夹杂着水汽,暖融融的,毫不掩饰地从门窗缝里钻出来。
大白天的,带病洗澡,有这么想不开的人吗?
可能身子弱是不假,但想和她摆师尊的架子才更真吧。
随意,随意,你开心就好。
既然云别尘不见她,她就只能在门派里四处游荡,熟悉环境。
同星门坐落在一处开阔的半山腰上,仰头看是天高云阔,青翠林海,俯身看是云雾渺渺,山岚环绕,从雾气散开的空隙里,能看见其下幽谷溪涧,恐怕深达千尺。
黎江雪有点恐高的毛病在,只看了一眼,就一屁股坐在大石头上,说什么也不再领略了。
唐止在旁边谆谆劝导:“少主,你就是咱们全派的希望了,可得有点出息呀。”
她友善微笑:“小兄弟,不要谦虚,你也未来可期啊。”
“我?我就是个杂役弟子,不行的。”
“话不能这么说,你看咱们派里,一个病,一个残。”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瓜,“还有一个是道侣。所以,你就是咱们的总务科长,兼副科长,兼科员,俗称大内总管,懂吗?”
“……不懂。”
“没事,你只要知道你被寄予厚望就行了,年轻人,好好干。”她拍了拍唐止的肩,“对了,那是什么?”
她指的,是横亘山涧的一根藤条。
藤条又细又窄,抽出几片薄薄的绿叶,从崖边一直攀到对面的山上,荡荡悠悠的,让人担心一阵风过就要吹折了。
唐止看了一眼,就笑了:“哦,你说藤桥啊。”
“什么?”
“这座山太陡了,没有路可以下去,咱们需要下山的时候,就得走这根藤桥,从前面那座山下去,就能到最近的镇子了。”他摆出一副献宝的姿态,“少主,你将来会有机会尝试的,走起来可好玩了。”
“想都别想!”黎江雪瞬间炸了毛,抱着膝缩成王八。
“少主……”
“别叫我,已死,就把我埋这山上,我要寸步不离地守着本门总坛。”
“哦,是吗?”
她一心埋头装死,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声音和语气都很陌生,不是唐止。她连忙转头看过去。
站在身后的人,身量高挑清瘦,宽大的衣袍被山风吹动,显得人略有些单薄,连带着脸色也不算太好,唯独一双眼睛,明亮得动人,眼角微微上挑,一眼看过来,让人心头突地一跳,有些招架不住。
唐止赶紧站起来,毕恭毕敬的:“师尊。”
师尊?云别尘?
黎江雪愕然望着他,连行礼也忘了。
在她的想象里,能当她的师尊,又是她父母的故友,再不济也得是个中年人,总之,她从小到大怎么应付老师,就怎么应付他。熟门熟路,别无二致。
但是她没有想到,他竟然这么年轻,且……
漂亮。
是那种让任何人见了,都会忍不住在心里赞叹的美人。
只是可能她做得直白了一些,把这种赞叹写在了脸上,和倒抽的那一口凉气里。于是,她就看见对方挑了挑眉,淡淡道:“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没,没什么。”她一骨碌爬起来,“弟子参见师尊。”
“嗯,方才耽搁了一会儿,没有见你,听闻你要埋骨在此处,守护宗门。你有这样的心,为师当然应允。”
“那是很久以后,七老八十的事了!”她立刻发急,“弟子还想寿终正寝的!”
眼前人抿了抿嘴,像是没忍住轻笑了一声,转身道:“跟我来吧。”
她跟着他往屋里走,看见唐止在一旁偷偷地做鬼脸,心说这位师尊倒不如想象中那么不苟言笑,甚至可以说,脾气还挺好的。
这么一想,又为先前误会他摆架子,而感到有些抱歉。
房间里还弥漫着暖热的水汽,黎江雪跟在他身后,一抬眼,就看见他黑发的发梢并没有擦得很干,还往下滴着水珠,把刚换上去的衣裳又给洇湿了。
“你……”她犹豫了一下,从一旁木架子上取过帕子,指了指他的发梢。
“多谢。”云别尘接过去,顺手擦了擦,也不怎么仔细,掩着嘴轻咳了两声。
果然身子不好。
那头发湿着也不知道擦干,一会儿受了寒气,该更不好了。
黎江雪皱了皱鼻子,站在他对面没动。他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两口,抬头浅浅看她一眼。
“你今日终于恢复神识了?”
“是。”
“那就好,往后要记得,修行不可急功近利,要以此次失误为鉴,明白吗?”
她在心里道,没准是咱们门派修行的歪门邪道,真的急需改进一下。您看,您老人家自己就是灵核受损,弟子我呢又落了个走火入魔。这叫什么?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但表面还是老老实实答:“弟子记住了。”
“好久没见你这么乖了。”云别尘瞥了她一眼,似乎感叹,但下一刻又捂着心口,低头咳嗽起来。
他眉心蹙得紧紧的,睫毛都在发颤,喘息声急促断续,像是随时都会难以为继一样。
这可把黎江雪吓了一跳。
哪怕听说过他身子差,这也差得太过于离谱了。这哪像是一个修仙之人,就算放在普通人里,都算半死不活那一挂的。
她忍不住上前扶了他一把,心惊胆战的,“你没事吧?”
“没事,多年如此。”他自己把气喘匀了,靠在椅背上。
她看见他脸色苍白,额角都是虚汗,稍觉不忍心,又替他添了一杯茶,“你再喝点水,缓一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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