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鲸屿Freya
刚开口,他却忽地倾身向她靠过来,她后面的话,就一下被堵在了嗓子里。
他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毫不避忌地靠在了她肩头。帷帽的边沿颇宽,撞在她额角上,硌得她还有些疼,但身体却直挺挺地僵在原地,一寸也没躲。
他的声音轻轻的,像是极力克制着悲伤。
他说:“阿雪,我一刻也不会再丢下你了。”
远处看守的修士龇牙咧嘴,发出啧啧之声。
有人道:“都被抓到这儿了,还演什么情比金坚呢,给我们留一条活路吧。”
也有笑的:“还是师徒呢,这师尊可够骚的啊。”
他像是一个字也没听见,只埋头在她肩上不动。她感觉到一股细细的,长久的颤抖,从肩头一直传到她心底,好像永远不会停下来一样。
黎江雪不知道该作何想。
在她的记忆里,他从未丢下过她。所以他此刻的誓言和依恋,对着的是她,还是……
她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抬起手,轻轻地绕过他的背,揽住了他。
“离天明还有好久呢,睡一会儿吧,师尊。”
他低低地应了一声,似乎带着些鼻音。
许久,他当真倚靠在她身上,没有再动,呼吸由快转慢,逐渐变得均匀,像是真睡着了。看守的修士也懒得多看他们,一个个强打精神,哈欠连天。
黎江雪毫无睡意,看着怀里安静的人,想伸手替他理一理面纱,手却忽然一顿。
靠近她肩头的地方,薄纱湿了一片,洇出来的水汽,犹自带着温热。
她僵硬了好久,确定眼前的人没有一点动静,才缓缓地埋下头去,隔着那一层雪白薄纱,轻轻地,轻轻地用双唇贴上他颊边。
她也没有看见,那后面的人脸色不敢有半分改变,睫毛却兀自颤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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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帷帽这个东西,它意义大吗,我觉得不大。
我只是想要面纱美人,隔纱吻,这种东西罢了(爬行)(嚎叫)
第56章
她原本是想着, 就让云别尘靠在她身上睡一夜,她自己也闭目养神,到天明再作打算。却不料, 还没过半个时辰, 就听外面吵闹起来。
一开始,是远处响起哭喊尖叫声, 随后似乎起了骚乱, 她听见呵斥声、咒骂声,紧接着匆忙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肩头的人动了动, 像是被吵醒了。
看守的修士们也面露讶色,低声议论了几句, 谁也不知道所为何事。
终于有忍不住的,打开门,拉住一个路过的打听:“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哎, 别提了!”对面一跺脚, “也不知道他们是吃的什么干饭, 竟然让逃跑了一个。”
“又是天玑部闹出来的纰漏?”
“可不是吗,大家都早有意见了,这小门小派出来的, 功夫就是不行, 白白拖累我们。就该和上头好好说说, 下回出任务, 再也不要和他们一道了。”
“真是的,这不净拖后腿了吗, 难怪各个大派都瞧不上他们。”
“罢了罢了,先不说了, 我还得赶着去把人抓回来。要不然风声传出去,可就难听了,上面怪罪下来,不是我们能担得起的。”
对方烦躁地一叉腰,往房间里吆喝:“女修都出来,搭把手!男人就别凑热闹了,干好你们的事。”
房里几个女修立刻站起身,二话不说跟着走了,显然相比看守黎江雪和云别尘,她们更乐意出去干些“有用”的事。
只剩下两名男弟子,神色略暗了暗,一言不发地望着房门关上。
黎江雪就轻轻挑了挑眉。
看来即便是在官府的修士当中,也并非全然和睦团结,一样有派别之分,有重女轻男。
云别尘撑着身子,从她身边离开,自己坐起来。
“师尊醒了?”她柔声问。
“嗯,他们在闹些什么?”
“不知道,但之前一定没说真话。”
这家客栈里,除了修士和他们,应当就只有那些被抓来的普通人,所谓灵根清奇,要带回去跟着修行的。但瞧眼前的动静,显然不是如此。
“我去打听打听。”她小声道。
就见她站起身来,伸个懒腰,抬抬腿,就一边挥舞着手臂,一边在屋子里绕起圈来。
那两名男弟子十分警惕地盯着她,“你干什么?警告你啊,别耍什么花招!”
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慵懒地眯眯眼,“怎么,管天管地,还管人强身健体啊?我坐久了,腰酸背痛,起来活动一下筋骨,没碍着谁吧?”
“你要是敢乱来,我们可喊人了!”
“哎呀,两位小仙长这么紧张干嘛?我要是想造次,早就动手了,哪还用跟你们打招呼呀。”
“你想得倒美,你被下过药,又被点了穴道,在这儿耍什么威风?”
“你们信不信,虽然我眼下是倒霉了些,但要对付你们两个柔柔弱弱的小男孩,还是手到擒来。”
“你看不起谁!”
她就摇头直笑,轻轻叹了口气,“放松,放松,我可没有和男人动手的爱好。不像你们的上司,又要你们卖命,又将你们看轻。唉,真是让人不忍心啊。”
其中更年轻的那个,已经涨红了脸,怒视着她,“你不要胡说八道!无论男女,都是官府门下,一视同仁,谁敢看轻我们?”
另一个就拉了拉他,低声道:“小心些,她在离间我们。”
黎江雪只自顾自拉伸着身体。
“我说,你们是傻呀,还是自欺欺人呀?没瞧见吗,那些女弟子借着由头,跑得多快,只把你们留下看守我们俩,做些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我们可是魔教,你们的师姐师姑们,那么一大群人,也要靠暗算才能擒住我们。要是我们有心动手,就凭你们俩,都是送死的命。”
“你给我闭嘴!”
那小弟子气得拔剑指着她,胸口一起一伏的,但细看眼中神色,却也闪过一丝犹疑。
他师兄就冷冷道:“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口舌了。当今王君不也是男子?你难道还想对王君不敬吗?想妖言挑拨,门都没有。”
哦?还有这事?
这以女子为尊的地界,竟然还出了个男帝。这倒是她了解得不详细了。
黎江雪一怔神的工夫,对面就反唇相讥:“倒是你们这些魔教,不但不守男女大防,反而还师徒乱.伦,纠缠在一处。你们要不要脸面?也不嫌害臊。”
她哧地就笑了。
骂她没关系,骂到云别尘头上,她可是不同意的。
“怎么,眼红人家有人护着呀?”她歪着嘴,“也是,你们多大了?在官府的手掌心底下,修炼了这么多年,还没尝过男女情爱的滋味吧?瞧你们的师姐妹,也趾高气昂的,不大看得上你们,哎,真是可怜啊。”
这话太过嘴贱,对面气得眼睛都红起来。
“你编排谁呢!男子能修仙,乃是无上的荣耀,我们日夜苦修,才能与女修并肩。谁要那些情情爱爱?”
“你们的志向倒是令人钦佩,只可惜啊,立功的好事,都被那些女修抢占了去,连口汤都不带你们喝。”
对方的脸上就露出嫌恶之色,“谁想干那些事,场面可恶心了,回去都要做噩梦。不带我们,还求之不得呢。”
黎江雪眼睛一眯,立刻捕捉到了他话里的信息。
“真的假的?别是你们娇滴滴的,经不住事吧?”
“呸!那场面谁看了不反胃啊,他们……”
话说到一半,他让同伴拉了一下,立刻意识到自己被套话了,因险些就说漏嘴,而格外愤怒,“你这魔教,没安好心思!我们不会中计的,你立刻滚回墙边去,要是再耍花样,就不客气了!”
黎江雪不怕他,但也知道暂时问不出什么来了。
正要往回走,却听外面走廊上,有人聊天。
“完事了?怎么样,还是白忙一场?”
“唉,都是些普通的水灵根,且薄弱得很,只有那么一丁点,根本就是寻常老百姓,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硬抓来的。白白送了命罢了。”
“嘘,这话可不敢说,让天权部听见了,又得告状。”
“明白,这不是趁着他们去追那逃跑的了,才敢说几句吗。你说这事办得,是何必呢,大动干戈不说,收效也甚微啊,我们本是好端端修仙的,如今怎么净造孽了。”
“你还是少说几句吧。人家就一句话,这是上面交待下来的,是碎月城要的,就够堵死你的了。”
“多半是他们狐假虎威,自己出的主意。碎月城的神明,慈悲为怀,怎么会做这等事……”
她们絮絮发着牢骚,黎江雪正听得津津有味,两名看守却坐不住了,过去一下拉开门。
“喂,这里关着魔教之徒呢,你们可不要在门前胡说,快走远些。要是捅了篓子,我第一个就告你们一状!”
如果黎江雪判断得没错,这门里门外的修士,是分属两部,互相之间不大对付的。
果然,对方脸色有些不自在,尽管不很服气,却还是住了嘴转身走了。
看守转回身来,对着黎江雪道:“你老实一点,不要东凑西逛地探听什么,要不然,等师姐们回来了就收拾你!”
她翻翻眼睛,“我散我的步,碍着你们什么事了?是你们自己的人嘴上没把门的,到处闲话,我也不能把耳朵堵上吧?”
“你!”
“我还不乐意听呢,谁稀罕似的。”
她说着,懒懒散散走回去,一屁股坐回墙边,摆出个无赖样子。
过一会儿,见对方放松了警惕,没再留意她了,才悄声和云别尘简短讲了一遍。这人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两人一同陷入沉思。
眼下的情形已经很清楚了,这些官府的修士,从民间胡乱抓人,绝不是为了带回去修行,而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听刚才那话的意思,这事所涉不小,应当是官府高层的授意,甚至还以传说中的碎月城为依托。
她们还谈到,灵根。
黎江雪紧皱起眉头,“师尊,水灵根有什么特别的吗?”
身边的人沉默了片刻,“你是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我只是忽然想起,当初在山上学课业时,师尊讲过,在五种灵根之外,有些人也会另有一些造化。”
他还讲其他的了吗?她记不太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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