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狸小妃
萧景珣微微蹙了蹙眉:“你这妹子,实在是个蠢笨的。要朕说,哪里需要费功夫和离,直接病了关去佛堂,过些日子去了就好,也省得再闹出什么事情来叫你跟着操心。”
顾窈听着他这话,很是有些不知该怎么回应。顾锦是有错,她也一向看不上她,可罪不至死。便是她能狠下心来料理了她这个麻烦,也怕惹得祖母伤心。与其如此,她还是情愿麻烦些。左右她再怎么折腾,没了世子夫人的身份,又没顾家倚靠,还能闹腾出什么来呢。
如此想着,顾窈便睨了萧景珣一眼,道:“瞧皇上说的,我虽不待见她,也没想着叫她去死。在皇上眼里,我能做出这种心狠的事情来吗?”
萧景珣摇头轻笑:“不能,是朕心狠,说错话了,朕给皇后赔个不是。”
顾窈听着他这话,也没忍住笑了,心里头却是轻轻松了一口气。
萧景珣身为皇上,手握生杀大权,处置起人来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而她若是做出这种事情来,在他心里多少也会留下狠辣的印象。这历朝历代有多少皇后,是因着上了高位行事不忌,最后招了厌的。她行事有度,不仅是怕损害了她在他心中的印象,也是不能放任自己因为权势而随意的看轻人的性命。
因着前世的缘故,她不会给顾锦一星半点儿的好处。但也不会出手去害她,她日子好不好的,都是她一个人的事情,一个人的因果。
而且,她也不觉着萧景珣方才那句话,是当真的。
她和他相处了这么久,并不觉着他是轻贱性命之人。她琢磨着他方才那句话,想着他方才说话时的语气和看着她的表情,突然就有些明白,他这是在逗弄她呢。
顾窈一时就有些生气,伸出手去在他肩膀上锤了一下:“皇上原来是在吓唬我呢,害我还担心,怕您真的动了这个心思。”
萧景珣没有躲,反而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手中:“朕怎么会吓唬你,她对自己的夫君动了剪刀,太医都说了流了好多血,便是闹到官府,将她打杀了都没有不可的。也就她生在顾家,沾了窈儿你的光,不然,显国公府一家子如今还能叫她活着?在佛堂病逝都是体面了。”
顾窈想了想,也觉着萧景珣这话很对。
若是顾锦不姓顾,这事情哪里会这般轻易过去。看来,她坐在皇后这个位置上,便是不想叫她沾光,也能叫她得到好处的。
罢了,全当是为着安老夫人的心了,她难道还能非叫褚老夫人要了她的性命不成?
顾窈将话题转移开来,说起了太后要请老夫人和静惠长公主去皇恩寺赏花的事来。
萧景珣沉默了一下,只开口道:“皇恩寺景致不错,叫静惠陪老夫人去逛逛也好。”
顾窈见着他表情淡淡的,也没问太后身子可好了些,便也没有再继续提起皇恩寺和太后来。
两人说了会儿话,见着外头天色极好,二人便去了外头湖边散步。
满池的荷花开得正好,花香袭来,沁人心脾。
二人绕着湖边走着,不时说笑几句。
不远处,容妃站在一颗葱郁的槐树旁,脸色很是有几分阴沉。
宫女珊瑚瞧着自家娘娘脸色着实难看,忙出声劝道:“娘娘出来也有一会儿了,奴婢陪娘娘回去歇着吧。”
容妃望着湖边,看了许久才出声道:“你说,皇上真能一辈子宠着她?”
珊瑚抬了抬眼皮,不知该怎么回这话,想了想,才说道:“娘娘也宽心些,所谓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红颜易老,又有哪个能得宠一辈子呢?”
“娘娘与其在意这些,不如给四殿下再迎个正妃,那李氏也去了有些日子了,这事情该提起来了。”
容妃听着这话,点了点头:“如今太后不在,殿下的婚事本宫多半也要求到顾氏跟前儿,本宫就怕她见不得本宫的儿子好,故意刁难本宫。”
珊瑚忙开口道:“哪里会呢,皇后如今正是要贤名的时候,哪里会难为殿下和娘娘您呢?”
第219章 慈母之心
顾老夫人出宫回了府里,当日就叫顾锦和虞桢和离了。并将顾锦安排在了顾家的一处宅子里,又吩咐了虞氏过去照顾。
至于顾锦出嫁时的那些嫁妆,也都派人连夜搬到了那处宅子里。
安排好这些后,翌日才用过早膳,顾老夫人便和静惠长公主一路往皇恩寺去了。
显国公府和顾家在京城里都是极为显眼的,所以饶是和离的事情办的低调,可没过两日这消息还是在京城里传了开来,一时间激起了千层浪。
显国公府莫不是糊涂了,那顾锦可是出自顾家,顾皇后如今风光得宠,又入主了中宫,显国公府世子虞桢和顾家二姑娘这个时候和离,不是傻吗?
众人费尽心思想不明白之时,便有知情的人说了顾皇后和顾锦这个继妹还有继母虞氏关系,彼此并不亲厚,甚至还生出好些龃龉来,那虞氏也是个心黑的,不知道背地里算计过顾皇后多少回,这才将彼此最后的那点儿情分给弄没了。
不然,顾氏封了皇后,生母苏氏和生父顾老爷都受了追封,只这虞氏什么体面都没,竟是连进宫跪拜的资格都没有。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世人,这顾家二姑娘即便姓顾,如今也沾不上顾皇后一星半点儿的光吗?甚至非但沾不上光,还会因着这么一个人惹得皇后娘娘不喜。
又有人说起当初顾锦是如何算计虞家世子,才嫁进显国公府的。又将虞家世子不喜她这个正妻,甚至不惜寻了借口搬出显国公府,住到外头去的事情说了出来。所以如今和离,实在说不上是意外。
关于顾、虞两家的事情越传越多,甚至连夫妻之前为何吵嘴,顾锦竟拿剪子捅了虞世子的事情也传了出来,一时间,更是叫人心惊,唬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乖乖,这世间女子哪个不循规蹈矩敬重夫君孝顺公婆的,偏生这位顾二姑娘是个胆大的,竟敢拿剪刀捅自己的夫君,这得多任性多心狠,怪不得人家显国公府要和离了,谁家敢要这样的孙媳妇,这分明是娶了个祖宗,还是半点儿不顺着就敢闹出人命的。
都说女肖母,虞氏心狠手辣,生养出来的女儿才会是这个性子。没看人家顾皇后,哪怕如今尊贵至极,也是贤良淑德,没有哪里能叫人挑出错处来。
所以说,人跟人真是不一样,也怪不得顾锦如今和离了,而顾皇后却是高高在上风风光光的,倘若五皇子出息,说不得日后还能更进一步,当了太后娘娘呢。
“娘娘,这事情到底是将大公主给牵扯了进去,虽说议论的人不多,可总也有那么些提到大公主的,也不知这话若是落到大公主耳朵里,大公主会不会气着了。”
顾窈听蒹葭说着外头传进宫的消息,听到最后关于萧玉寰的事情时,她摇了摇头,道:“大公主也不是那种柔弱的性子,哪里会真的将这些流言蜚语放在心上。”
“等过些日子事情平息了,就更不值当将这记在心上了。不过娴妃娘娘若是听说了此事,心里头怕是要不好受的。毕竟,因着太后当初对程世子做的事情,大公主好好的婚事没了,名声也多多少少受了影响。再传出这些事来,她怕是更要替大公主的婚事发愁了。”
蒹葭听着自家娘娘这话,也微微蹙了蹙眉:“娘娘说得对,不过大公主到底是天家贵女,如今李家又闹腾不出什么,想来也多的是人想将公主娶进门去呢。毕竟,可不是哪家都能有这样的福气叫公主当他们的儿媳妇。”
顾窈点了点头,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从大公主身上说到太子妃梁氏,又说到了容妃和四皇子身上。
正说着话呢,外头就有宫女进来,回禀道:“回禀娘娘,容妃来给娘娘请安了。”
顾窈虽是才入主中宫,却也没有要摆皇后的架子,叫后宫妃嫔每日都来请安。而且,妃嫔们每日早早都来坤宁宫,有几个甚至冲着碰到萧景珣这个皇上,好叫她们在皇上面前露个脸,所以天才亮就等在院子里了。
有了两回这样的事情,萧景珣也生了几分不耐,便命后宫妃嫔每月只初一十五来坤宁宫请安,其他时候,不必过来。
顾窈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便也依着他了。
所以如今,妃嫔们有事情才来她这坤宁宫。
顾窈听着容妃过来,稍稍诧异一下,便叫人将人给请了进来。
在她的印象中,容妃每一回露面举止投足间俱是恭顺,哪怕是如今是妃位,膝下又有四皇子,她也没有流露出一丝的张狂,似乎卑微的出身便是打在她身上磨灭不去的烙印。
可顾窈却是知道,容妃内里绝对是个城府极深,手段狠辣的。
当初李桐前前后后做的那些事情,其中能没有容妃这个婆母一星半点的影响吗?
容妃不过是躲在暗处,将旁人都当作棋子罢了。
顾窈叫人查过容妃自打进宫之后,尤其是生下四皇子以后的事情。知道这人不像表面上表露出来的这样无害,所以,心里头对她一直都是存了几分防备的。
尤其,她是知道四皇子萧灼背地里做的那些事情,教出这样一个儿子,容妃能没有一点儿过错吗?
萧灼这般行事,哪里能没有容妃私下里的纵容呢?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容妃穿着一身湖绿色绣缠枝莲花宫装,缓步上前,恭恭敬敬行礼道。
顾窈看了她一眼,含笑道:“妹妹不必多礼,起来吧。”
顾窈给容妃赐了座,有宫女上了茶水和点心。
容妃谢过,喝了口茶夸赞了几句,言语间俱是奉承。
顾窈笑着敷衍了几句,也不问容妃过来所为何事。几个回合下来,容妃就渐渐有些沉不住气了。
她嘴角的笑意僵了僵,心里头却是不得不服气顾窈这个皇后,她才多大呢,当初的穆皇后当了多少年皇后了也没顾氏这般沉得住气。
心里这般想着,容妃眉眼语气间却俱是恭顺,她放下手中的茶盏,微带着几分愁绪道:“其实,臣妾今日过来,是为着灼儿的婚事的。虽说李氏也才去了几个月,可灼儿到底是皇子,身份贵重,哪里能为着李氏耽搁了娶妻,而且,臣妾和娘娘都知道李氏是为何而死,说到底不过是个罪人,只是皇上顾忌着李家还肯给她一丝脸面罢了。所以,依臣妾看,灼儿实在不必为着这个罪人耽误了亲事。皇上膝下子嗣不多,皇孙至今也只有湖侧妃肚子里的那个,叫灼儿再娶一位正妃,早些替咱们皇家开枝散叶绵延子嗣才是正理,臣妾这回过来便是想讨娘娘一个示下的,毕竟娘娘如今是灼儿的嫡母,他的婚事总是要得了娘娘的首肯的。”
顾窈看了她一眼:“这么说,容妃你是有相中的姑娘了?是哪家的,可能说给本宫听听?”
容妃听她这样问,笑着回道:“回皇后的话,哪里是臣妾瞧中的,是灼儿前几日进宫,臣妾瞧着他似乎有心事,便多嘴问了一句,这才问出来,他偶遇了老太傅的小孙女儿周姑娘,虽只见了一面,便觉着这周姑娘性子柔和,相貌脾性都能入了他的眼,想着若能叫这周姑娘进府当了他的正妃,便能心满意足了。”
不等顾窈开口,容妃又道:“娘娘也知道,当初的李氏是个怎样强势张扬的性子,身上哪里有点儿姑娘家的温顺,有了前头这一位。灼儿如今就喜欢这样温温顺顺知书达理的,说是娶回去定能夫妻和睦举案齐眉。”
“老太傅原是教过皇上的,臣妾便想着既是瞧中了他家的孙女儿,便想来求娘娘一道赐婚的懿旨,如此这周姑娘进了门,也更能风风光光的。”
听容妃说完这话,顾窈才彻底明白了她的来意。
容妃是想叫她给萧灼和周家姑娘赐婚,她轻轻一笑,对着容妃道:“妹妹既想给这周家姑娘体面,求皇上给四殿下赐婚不比求本宫的一道懿旨要更体面吗?”
“本宫虽入主宫中,是灼儿的嫡母,可本宫年岁上到底和灼儿也差不了多少,这般就下旨赐婚,没得显得唐突了。皇上也是关心灼儿的婚事的,灼儿既这般喜欢那周姑娘,不如哪日入宫和皇上亲自请旨,才是天大的体面呢,容妃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容妃眉头微蹙,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到底还是强扯出几分笑意来,出声道:“臣妾是担心,皇上朝务繁忙,实在不好拿这些事情来叫皇上操心。妹妹也不怕被娘娘笑话,灼儿在皇上面前,其实多是存了几分敬畏,有些事情,他反倒是宁愿和娘娘说,也不敢求到皇上跟前,怕皇上训斥他呢。”
容妃说着,再开口时声音里便带了几分自责和哽咽:“说起来还是臣妾身份卑微,叫他自小便被人瞧不起,吃尽了苦头。还求皇后娘娘怜他一回,成全了他对周姑娘的一片爱慕之心吧。”
容妃说着,便起身跪在了顾窈面前,一副为了儿子什么事情都愿意做的姿态。
若是换了旁人,瞧着容妃这番慈母之心,多半会生出几分同情和不忍来。
可顾窈却是知道,容妃这是对她存了算计呢。
她才当了皇后,若是下了懿旨给萧灼和周家姑娘赐婚,便是萧景珣觉着有什么不满,也不会因着一个周家姑娘而拂了她这个皇后的面子,叫她下不来台的。
容妃可真是好算计!皇上敬重老太傅,她这是既想娶周家姑娘进门,又想叫太傅一家恨上她这个皇后呢。
毕竟,萧灼好龙阳,背地里做过不知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周家姑娘进门,哪里能落得个好下场。
顾窈笑了笑,唇角扬起一丝笑意来:“妹妹一番慈母之心,着实叫本宫感动。只是事关太傅府,本宫寻思着妹妹还是去求皇上赐婚吧,想来见着了妹妹这番慈母之心,皇上又哪里能不成全妹妹和四殿下呢?”
顾窈如此三番两次的拒绝,容妃便知道她是不会应承了。她干笑了笑,心里头觉着有些奇怪,顾窈这般年轻,难道会这么一下就想明白她的算计吗?
还是说,顾窈就是单纯不想叫灼儿娶了老太傅的孙女儿。若是如此,她也太防着灼儿些了,哪里担得起贤后二字。
不等容妃开口,顾窈便道:“行了,妹妹若是没有旁的事情,便回去想想吧,本宫也有些乏了,便不留妹妹说话了。”
容妃听顾窈要送客,自然也不好再留,便起身应了声是,告退出去。
顾窈见着她出去,寻思一会儿,便打算卖太傅府一个好。毕竟,被萧灼盯上可不是一件好事。
她吩咐了蒹葭几句,蒹葭便下去安排了。
太傅府
宋氏看完了手里的信,脸色都白了,一下子就座上站起身来,急急往老爷书房去了。
第220章 园子
过了两日,顾窈听说太傅府最小的女儿周琀和镇国将军府的次子定了亲,两家已经交换了庚帖,打算将婚事定在六月里。
顾窈听着这消息,笑道:“早听说宋氏是个疼闺女的,如今瞧着倒真是如传言所说。不然,也不会对着四皇子妃的位子一点儿都不动容。”
可见这些年皇上看重太傅府不是没有理由的。单单是纯臣二字就叫皇上放心。
容妃和萧灼将主意打到周琀身上,想来也是存了这份儿算计的。想着若是将太傅一家拉拢过来,他在朝堂上不说压上太子萧起一头,起码也不会太叫人看低了,有了一争之力。
只可惜,二人算计再深,如今也没法儿得逞了。倘若周琀和镇国将军府次子的婚事出了什么波折,传到皇上耳朵里,叫锦衣卫细查下去,容妃和萧灼哪个都讨不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