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狸小妃
他纵是知道这顾大姑娘在皇上心里地位不同,却也没想到竟是这么个不同法。
皇上这,不会如那幽王褒姒,从此便独宠这位顾大姑娘吧?
若是这样,那宫里头不得闹翻了天了?
崔公公心中长叹一声,罢了,他一个当奴才的,自是皇上怎么说他怎么做,皇上既对他说了你家娘娘这四个字,看来往后呀他对这顾大姑娘要和对皇上一样敬着,甚至,还要更敬着几分,要不然,顾大姑娘一个枕头风,说不得他这御前总管的位子就没了。
顾窈被承佑帝一句“你家娘娘”弄的浑身都不自在,不由得想起前世来。
前世她只是他后宫的一个小小的温贵人,身份卑微,不得恩宠,娘娘二字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遥远了。
重生一回,到底是什么改变了呢?她努力想要躲开他,不再进宫,却发现自己越想躲却越是逃脱不得。
承佑帝像是知道她的心思,不仅知道还借着这个心思逗弄于她,就像他方才说是要叫显国公过来作陪一样,顾窈这会儿觉着,他分明就是故意的,猜到她会求他。
顾窈跟在承佑帝身后半步,走下湖心亭,踩着鹅卵石小道散起步来。
四周的景致极好,花圃中开满了各色的花朵,空气中散发着阵阵芳香。
顾窈看似面色平静,不时听到承佑帝问这是什么花时,还能回禀一二。可她心里其实早已经是乱成了麻,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他不是皇上,朝政繁忙吗?怎么偏要像是那些话本里多情的公子一样,为着喜欢的女子做出这些荒唐的事情来。
顾窈有了前世的过往,才不会觉着承佑帝多情呢。所以,他越这样,顾窈心里头就越是紧张不安。所有人都说今上在女/色上并不看重,怎么到了她这里,承佑帝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呢?
顾窈心中想着事情,有些心不在焉陪着承佑帝赏花,她不知道承佑帝什么时候回宫,若是宫中有什么宫务需要他立即处理就好了。
这般想着,顾窈咬了咬自己的唇,心想她这般想,着实是不敬了,她连忙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这个想法赶了出去。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在顾窈暗暗寻思他是不是还要留在显国公府用午膳并为此发愁担心的时候,承佑帝回过头来,对着顾窈道:“时候不早了,朕还有事要先回宫了,改日再来陪阿窈你。”
顾窈甚至没在乎他说的改日还要来,听他说要回宫,不留下来用膳,心底就不自觉涌起一股欣喜来。
她勉强忍住这股放松和欣喜,恭恭敬敬应了声是,对着承佑帝福了福身子道:“臣女恭送皇上。”
承佑帝听她这样答,似笑非笑看着她道:“阿窈之前学习骑马,如今可学会了?”
顾窈不知他为何提起此事,她咬了咬嘴唇,在心里头转过两个念头,最后还是回道:“臣女羞愧,那日回来就并未去过围场,所以还未学会。”
不等承佑帝开口,顾窈就怯怯加了句话:“不过郡主说要教臣女学骑马,说是日后就能和臣女一块儿赛马,臣女早就答应了。”
她这话一出,承佑帝没有什么表情,反倒是一旁跟着的崔公公没忍住看了她一眼。
这顾大姑娘,还真是费尽心思想着法子要躲开皇上呢,亏的她能加了这一句话。皇上再如何,还能和宜和郡主抢着教顾大姑娘骑马不成?
这传出去,还不知道被人如何议论呢?
厉害,这顾大姑娘这是有几分急智的,瞧着乖乖巧巧好欺负,骨子里竟也是个不驯的。
兴许,皇上便是看中了这个,所以才对这位这般上心。
这世间但凡求之不得,就令人难以放手。纵是如皇上这般贵为九五之尊,也难逃此定论。
他算是琢磨出来了,顾大姑娘和旁的娘娘有什么不同。
不过,也亏的这位花容月貌,不可方物,要换了旁人,使出这欲擒故纵的手段来,皇上早就恼了,哪里还陪她这样玩儿。
不过,他想的也不对,这位娘娘还未必是欲情故纵,他瞧着倒真有几分不想进宫的意思,要是那样,这事情可就真不好办了。
皇上得不到美人心,心里头自然不舒坦,皇上不舒坦了,他们这些当奴才能舒坦才怪呢?
崔公公又瞅了顾窈一眼,心想娘娘呀您可别折腾了,折腾来折腾去最后还不是要进宫吗?何必带累咱们这些奴才呢?倒不如早早进宫,早早生个皇子,自己稳固了地位,皇上兴许慢慢就淡了,到时候在宫中锦衣玉食,不也极好吗?
书房
显国公虞维龄听着小厮的回禀,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却是笑了出来。
“去告诉大夫人,叫姑娘少爷们还有丫鬟婆子今日莫要乱走动。”
小厮迟疑一下:“老爷不去迎驾吗?”
虞维龄摇了摇头:“不必,咱们只当不知道便是。”
第52章 反应
恭送承佑帝离开后,蒹葭这才走到自家姑娘跟前,怯怯道:“姑娘,咱们回紫竹院去吧。”
她心中有几分后悔,若不是她提议在先,姑娘也不会来了这湖心亭,便也不会遇上皇上了。
方才她吓得差点儿魂儿都没了,自家姑娘还要费心应付皇上,定然也给吓到了。
顾窈点了点头,才发现自己身上还披着承佑帝赏赐的那件明黄色龙纹披风。
她一时怔住,赶忙伸手将带子解了开来,才想将披风递给蒹葭,就见蒹葭面色煞白,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顾窈愣了一下,看着明黄色披风上绣着的金龙,转而将披风翻了个面叠了起来。
“别怕,咱们回去吧。”顾窈亲手将蒹葭拉了起来,温声安抚她道。
这丫头,大概被吓得不轻,顾窈这般想着,在心里头轻轻叹了口气。
两人回了紫竹院,一路上竟是一个人都没遇到。
蒹葭拍了拍自己的心口道:“好在没遇上旁人,不然事情传开来,姑娘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
她迟疑一下,又道:“皇上过几日会不会还来府里?”
顾窈轻轻摇了摇头,承佑帝太让人琢磨不透了,那些她以为他身为帝王绝对不会做的事情,偏偏他今日做了出来。
来这显国公府,就是为了逗弄她。
顾窈觉着,他和她记忆中那个人一点儿也不一样。
见自家姑娘不说话,蒹葭心里也叹了口气,依着今日皇上对姑娘的那股子在乎劲儿,这事情保不准还有下回呢。
只盼着皇上宫务繁忙,莫要想到姑娘这里吧。
扶风院
范氏才喝完药,便听得外头一阵脚步声,有丫鬟的请安声响了起来:“老爷。”
范氏从座上站起身来,起身朝门口迎去。
“这个时候老爷怎么过来了?”范氏一边问,一边走到桌前亲手倒了盏茶,递到径直在软塌前坐了的虞维龄手中。
虞维龄挥了挥手,叫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退了下去。
范氏心中咯噔一下,对于丈夫此举她着实是有几分不安的,毕竟,朝丫头做出那样狠辣的事情来,她这当娘的自然也有管教不严的过错。
范氏犹豫一下才想开口,虞维龄却是先开了口:“今个儿宫里头那位到府里了。”
范氏先是一愣,随即吃惊的问道:“皇上?所以老爷才吩咐妾身叫府里一应人等都莫要乱走动。”
虞维龄点了点头:“我打听过了,皇上和窈丫头一块儿在湖心亭那边赏花。我本想着过去见驾,想了想皇上既是私下里来的,又并未传召,便也不敢擅自惊扰圣驾。”
范氏脸色变了又变,终是带着几分感慨道:“这窈丫头倒真是好福气,竟能叫皇上这般惦记她。听说今上不近后宫,这今日此举哪里是如传闻中说的那样?”
虞维龄却是摇了摇头:“这些年娘娘在宫中,那位的性子娘娘如何能不知道?”
“顾家大姑娘那里,你多照顾着些,千万别怠慢了。”
范氏点头应下,迟疑一下,终究是出声道:“老爷,朝丫头那里……”
范氏的话还未说完,虞维龄便沉下脸来,冷声道:“她做下那样的事情,你还想替她求情不成?”
范氏脸色微微一变,眼圈却是红了红,带着几分哽咽道:“老爷,再怎么说她也是妾身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往日里磕着碰着了妾身都心疼不已,她如今这样被关在小佛堂里,若只是吃些苦头妾身绝不敢来求老爷,可是这事情若是传出去,朝丫头便是嫁到勇宁侯府去,也会被人看轻了的。”
“所以妾身想求老爷去和老夫人说说,要不然,就叫朝丫头去郊外寺中住上一段时日吧,就说是替老夫人抄经祈福。”
范氏说着,眉眼间又带了几分恳求:“老爷就当是为着桢哥儿着想吧,朝丫头到底是桢哥儿的妹妹。若她一直被关在小佛堂里,传出去桢哥儿也会被那些同窗笑话的。”
虞维龄沉思一会儿,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可范氏和他做了几十年夫妻,如何不知道老爷是将她的话听了进去。
老爷心里头,只有桢哥儿才是最要紧的。旁的人,不论嫡出庶出,在桢哥儿面前都要往后靠的。
范氏心里头轻轻松了口气。
……
虞维龄从范氏这里出来,便去了老夫人所住的寿恩堂。
老夫人见着儿子来了,便问道:“出什么事了?你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来,我都不敢叫跟前儿的丫鬟出去打听。”
老夫人问的,自然是虞维龄吩咐范氏将府中众人拘在自己院子里,莫要随意走动的事情。
虞维龄看了老夫人一眼,老夫人便挥了挥手,将屋子里的丫鬟婆子全都遣了出去。
“皇上来了。”虞维龄道。
老夫人面露惊色,好半天才道:“是来找窈丫头的?”
虞维龄点了点头,又将方才对范氏说的话说给了老夫人听。
老夫人听了,也不禁诧异道:“皇上此举,可真是……”
皇上登基多年,从来都不是这样的性子,便是年轻时在潜邸时,也未曾和王府里哪个闹出这样的事情。
虞维龄能想到的,老夫人自然也能想到,甚至会比自己儿子想得更深。
老夫人压下眼底的震惊,思忖一下开口道:“老大你说,叫锦丫头嫁给桢儿怎么样?”
虞维龄眉头紧锁,久久不语。
老夫人见着他这神色,如何不知他这是看不上锦丫头。
莫说是儿子了,她也是觉着锦丫头配不上自己孙儿的。
只是,他们显国公府如今这个处境,由不得她不往这个上头想。
自打二皇子去了,娘娘又屡屡见罪于皇上,便是娘娘依旧贵为贵妃,她又怎么敢认为显国公府依旧和当初那般显赫。
若是没有强大的助力,他们显国公府怕是要渐渐式微,走下坡路了。
纵然是才华横溢如桢哥儿,不得圣心,也未必能争得过其他几个国公府的世子,更别说那些宗室所出了。
老夫人一想着这个,便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如今好不容易叫她看到了些希望,老夫人如何能不想到此事上。
“老大,我知道你的心思,可如今太子势头强劲,人人都会审时度势,桢哥儿的亲事不比从前了。”
“再说,纵然再娶个国公府嫡出的姑娘,对桢哥儿又有什么好处?倒不如和顾家结亲,我瞧着皇上对窈丫头的看重,说不得日后窈丫头是个什么前程呢?我也不是说这会儿就叫锦丫头嫁给桢哥儿,可以先定下亲事,然后咱们再看看皇上那边如何动作。”
“倘若真能如我想的那样,咱们显国公府未必没有翻身的一日。”
虞维龄道:“此事容儿子再想想,世家联姻多是为结盟,可若叫锦丫头和桢哥儿定亲,皇上那里难免不会多想,觉着咱们当臣子的不安分。若行此事,还是要得了皇上的默许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