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狸小妃
顾窈点头:“自然是好的,不过皇上成日看着,再好的景致也该看腻了吧?”
许是午后有几分疲惫,或是见着这景致顾窈心下一松,听承佑帝问,话随口就说了出来,说完后才后知后觉觉着自己不该这样说。
正当顾窈心中暗暗后悔的时候,承佑帝却是点头道:“窈儿说的也对,不过往后朕陪着窈儿重新看一回这些景致,自是与过去不同的。”
顾窈没有问他有什么不同,她觉着承佑帝如今喜欢她,愿意宠着她,说话自然也好听。
好听的话她自然也是喜欢听的,却不能放在心里去。自然,她是愿意相信承佑帝此时这话并不是骗她的,于是她便莞尔一笑,带着几分羞涩道:“皇上这样说臣妾可真信了,日后皇上莫要说朝政繁忙,抽不出空来陪臣妾?”
听着她这话,承佑帝低笑一声,微微用力伸手将她拉到了自己怀中:“君无戏言,朕岂会哄骗你一个小姑娘?”
顾窈被他的手臂圈在怀中,有些不大自在,尤其两个人紧紧贴着,她感觉到他身上那种独属于男子的气息,脸颊微红,一时有些喘不过气来。
“皇上,出来有些时候了,咱们回正殿去吧,皇上之前不是说要臣妾侍奉笔墨吗?皇上批折子,臣妾帮您研墨可好?”
承佑帝听着这话,眼底闪过一丝情绪,嘴上却是应了下来,两人便一起回了勤政殿正殿。
许是当皇上的果真朝政繁忙,要批复好些折子,所以回了勤政殿后,承佑帝便认真看起折子来。
顾窈在一旁研墨,手腕转了一圈又一圈,从最开始会溅出几滴墨汁来,到后来便越来越熟练,手下的力道也稳了许多。
顾窈微垂着头,认真研着手中的徽墨,乌黑的头发上簪着的碧玺海棠流苏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甚是好看。
承佑帝又一次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顾窈因着研墨太久额头上微微渗出的细细的汗珠,还有微红的脸颊,他轻轻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折子,从坐上站起身来。
顾窈见着他的动作,眼底露出几分诧异:“皇上不看折子了吗?”
承佑帝笑道:“朕是皇帝,看不完又没有人敢责罚朕,偷偷懒自然也是可以的。”
承佑帝说着,便又问道:“窈儿平日里可喜好作画?”
顾窈点了点头:“是喜欢,不过臣妾绣活虽好,画工却是寻常,往常在家里时,父亲总是说臣妾所作之画纵是细如毫丝,也少了几分自然之感。教臣妾绣活的嬷嬷说,精通绣艺的人便是如此的,一针一线太过细致,作画时这长处却是成了短处,所以臣妾甚少作画,便是兴致上来随手画一些,也是解解闷罢了。”
“皇上可喜好作画?”顾窈问了这么一句,又忍不住道:“皇上自小有名家教导,自然是比臣妾不知要强上多少去?”
承佑帝听着,指了指一旁的画缸,示意顾窈从画缸中挑一个拿出来。
顾窈会意,此时也起了兴致,便径直上前从画缸中随意抽出一卷画轴来。
打开后,铺在案桌上。
看到画中所作,顾窈微微一愣。
只见坚洁如玉,细薄光润的澄心堂纸上,几根苍劲有力、新鲜茂盛的葡萄藤盘曲而上,一颗颗长势极好的葡萄青翠欲滴、晶莹剔透、粉嫩紫红,疏密有致。葡萄藤下,一只浑身雪白的小兔子抬头看着累累果实,活泼灵动,眼神垂涎欲滴,画笔惟妙惟肖,妙趣天成。
顾窈忍不住笑了,视线却是顺着这幅画移到了右下角的落款:“容之”二字上。
顾窈抬头朝承佑帝看去。
承佑帝轻轻一笑,随手拿了一张花笺,提笔写下了几个字:“萧景珣,字容之。”
顾窈没有想到承佑帝会写这个给她,她只知道这是萧家的天下,所以只知道他姓萧,并不知其他。
萧景珣,字容之,顾窈在心中喃喃念道。
“上善若水有容乃大,当日太傅说朕性情清冷,便取了容之二字给朕。”
“只是朕登基后,自没有人敢这么称呼朕。”
“往后私下无人时,窈儿可叫朕一声景珣、或是容之。”承佑帝低声在她耳边道:“或是一声容郎也好。”
“讲给朕听听。”
听着他的话,顾窈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在萧景珣的视线下,她到底是低声叫了句:“容之。”
容郎,这两个字打死她她都叫不出口,景珣二字,她也不敢叫,便叫了他的表字。
自来表字便是下对上,卑对尊,她便是私下里叫了只要不被人听见该也是无妨的吧?
容之,容之……顾窈在心中又多叫了几次。
第74章 昭母妃
是夜,萧景珣依旧宿在了昭阳宫。
两个人躺在床榻上,顾窈有些担心他之前所说要向她讨要谢礼的事情,昨个儿才经历了一回,她觉着自己怎么也招架不住。
正当她忐忑不安之时,一只胳膊圈在了她的腰间:“安心睡吧,朕不动你。”
顾窈眨了眨眼睛,看向身边的人,在他睁开眼睛时,又立马自己闭住了眼睛。
一声轻笑在寂静的殿内显得格外的清晰。
顾窈觉着搂在她腰间的胳膊微一用力,下一刻,她整个人就到了他的怀中。
熟悉的龙涎香,还有独属于男子的气息,叫顾窈的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睡吧,再不睡朕就失言了。”
顾窈忙乖乖点了点头,一动都不敢动,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翌日一早,顾窈醒过来时依旧没见到萧景珣。
“皇上上朝去了,奴婢服侍娘娘梳洗吧。”
顾窈点了点头,坐起身子穿了鞋下了地。
四个宫女伺候着她梳洗更衣,一切收拾妥当后外头天已经大亮了。
顾窈用了些早膳,便去坤宁宫给穆皇后请安。
她进去的时候,除了娴妃和虞贵妃外众妃已经到了。
穆皇后还未梳洗好,所以一应妃嫔都只在坤宁宫的院子里候着。
“嫔妾沈氏给昭妃姐姐请安,早就听闻昭妃姐姐国色天香容貌不可方物,如今姐姐一进宫,果然是不同凡响,怪不得叫皇上这般爱重呢。”
一个身着湖绿色宫装的女子走到顾窈面前,福了福身子带着几分笑意道。
因着昨日见过,所以顾窈认得她是沈贵人。
不等顾窈开口,便听得一人带着几分鄙夷道:“沈贵人你上杆子奉承讨好人,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人家昭妃姐姐可是皇上捧在手心里,费尽心机弄进宫里来的,哪里能看得上你一个小小的贵人。”
“再说,昭妃姐姐如今得宠,便是和你交好,难不成昭妃姐姐还会替你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叫你自此也承了恩宠?这宫中谁不知沈贵人身子骨弱,进宫这么常时间了还未侍寝呢,可咱们到底是女子,纵是想要承宠也着实不好太心急了,没得吓到昭妃姐姐,沈贵人你说是不是?”
说话的是穿着一身浅蓝色梅花宫装的柳嫔。
端嬷嬷和她说过,柳嫔是户部尚书柳大人家的嫡次女,膝下有过一个小公主,只是才刚两岁便因着一场风寒早早夭折了。后来,柳嫔便一直伏低做小讨好娴妃,所以她这会儿当着众妃嫔的面说出这些话来,是因着娴妃的缘故?
只是此时娴妃还没过来,她这般心急给她拉仇恨,可不是单单只做给娴妃看的。
正在此时,有宫女从正殿内出来,对着众人福了福身子,道:“皇后娘娘传召各位主子进去。”
柳嫔这才止住了话语,却是将目光落在顾窈身上。
“这会儿贵妃娘娘和娴妃娘娘还没到,昭妃娘娘位分最高,便走最前头吧。”
顾窈微微挑了挑眉,这柳嫔讨好娴妃,也不知是性子本就相投,还是因着成日里侍奉娴妃,所以也沾染了娴妃的几分脾气。
她看了柳嫔一眼,没有说话,便径直走进了殿内。
柳嫔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面色颇为不好。
等众妃嫔进去,站在柳嫔身后的沈贵人笑了笑,低语道:“柳嫔姐姐真是气性大,怎么,莫不是因着昭妃娘娘未曾生养刚进宫便已是妃位,姐姐曾给皇上生下一个小公主,却是早早夭折,如今熬了这么多年还只是一个不得宠的嫔位?要嫔妾说,比起承受丧女之痛来,嫔妾倒宁愿像如今这样还未得宠呢。毕竟,不管怎么还有盼头呢。”
柳嫔一口气噎在喉咙里,狠狠瞪了沈贵人一眼,又不好在这坤宁宫发作,只好抬脚走进了殿内。
穆皇后坐在软塌上,穿着一身秋香色绣桂花宫装,梳着流云髻,发上簪了一支赤金蓝宝石簪子,并两朵金叶累丝牡丹形珠花,端的是雍容华贵,尽显中宫风范。
等众妃嫔请安坐下来后,穆皇后轻轻一笑,问道:“本宫方才在殿内听外头热闹的紧,可是有什么趣事?”
柳嫔一愣,心中亦是一惊,见着众妃嫔的目光朝她看了过来,皇后娘娘也随即看向了她,柳嫔这才从座上站起身来,解释道:“回皇后娘娘的话,也不是什么趣事,不过是沈贵人和昭妃姐姐说笑,嫔妾从旁看着心里头羡慕,便也多了句嘴。娘娘也知道,嫔妾向来是个直性子,也不知有没有扰了昭妃娘娘和沈贵人说话。”
穆皇后看了她一眼,又朝坐在下头拿着茶盏轻轻抿茶的顾窈笑了笑:“昭妃才进宫,柳嫔你也不怕自己这性子将昭妃给吓着了。不过你们相处好,本宫就放心了,后宫和睦,皇上才能在前朝安心,柳嫔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柳嫔福了福身子:“是,嫔妾谨记皇后娘娘教诲。”
穆皇后道:“行了,坐吧。今日贵妃身子有些不适,便不过来了。娴妃也在太后宫中服侍太后,就咱们几个一块儿说说话了。”
穆皇后对着顾窈道:“昭妃瞧着气色倒是极好,可见在宫中还适应?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本宫开口,本宫万不会叫你受了委屈。”
顾窈忙起身恭恭敬敬福了福身子谢道:“嫔妾谢娘娘关怀。”
柳嫔坐在绣墩上,心中颇不是滋味儿,原本今个儿该是娴妃出头,可偏偏娴妃没来,一早就去了慈宁宫。
也不知娴妃这是怎么了,若是放在往日里,这么一个狐媚子进宫,娴妃哪里能容得下?毕竟,连太后心中对这昭妃都有几分不满呢。听说昨日昭妃去慈宁宫请安,被太后晾在院子里站了许久,若不是皇上赶去替昭妃解围,怕是直到现在都不得太后召见呢。
皇上这般护着这昭妃,娴妃今日怎么不露面教训教训这狐媚子,反倒是去了慈宁宫?
恭嫔见着柳嫔这般神色,眼底闪过一抹不屑。
容嫔的目光却是一直落在顾窈身上,打量着这个新进宫便叫皇上百般宠着的女子。
正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有宫女进来回禀,说是大公主来给皇后请安了。
穆皇后愣了愣,随即一笑:“怎么这么巧,快叫进来吧,正好这里热闹着呢。”
随着穆皇后的话音落下,那宫女便福了福身子,转身退了出去。
不多时,便领着一个身着缃色绣唐草纹宫装的女子走了进来,正是今上唯一的公主萧玉寰。
萧玉寰一进来,殿内的气氛就变得格外的诡异。
这宫中之人都知道大公主乃是娴妃所生,而娴妃和皇后娘娘一向不睦,可偏偏萧玉寰这个公主颇为敬重皇后这个嫡母,日日都要过来请一回安。
只是,往日里会稍迟些。今日来得早,正好就和一众妃嫔遇见了。
“玉寰给母后请安。”萧玉寰福了福身子,笑着道。
穆皇后连忙叫起:“快起来吧,早说了你来本宫这里不必如此多礼,对了,前几日本宫得了一匹上好的蜀锦,你拿去叫织造坊的宫女给你做几件衣裳,好叫皇上看一看我们玉寰出落的一日比一日好看了。”
随着穆皇后这句话落下,众妃嫔便你一言我一语夸赞起萧玉寰这个大公主来。
萧玉寰含笑坐下,对着身边的顾窈笑了笑,轻笑着叫了声:“昭母妃。”
顾窈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僵,这声昭母妃着实叫她有些意外,她只笑了笑,并不敢应承。
萧玉寰叫了这一声昭母妃,便拿起手边的茶盏喝了起来。
一旁坐着的容嫔和恭嫔听着这声昭母妃,心中各有想法。
她们进宫这么多年了,也是嫔位,可大公主是皇上唯一的女儿,纵然不是嫡出却也分外尊贵,又有太后撑腰,身份自是不同。这么些年大公主虽待她们也客气,可却从未叫过她们一声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