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洛水伽楠
一切不能男女通用的美德,都不能算是真正的美德。
记者们面面相觑。
胡记者率先发声,“我觉得宋主任说得挺有道理,这就是时代新风啊。我们这个古老的国家就需要这种新风。”
有些记者不屑于跟胡记者这种人为伍,大家现在都在议论,胡记者是宋知南门下走狗。
女记者接着又说:“宋主任,那您能对那些没考上的女生说几句话吗?”
宋知南:“今年的高考是史上最难,因为积累了十一届考生,再加上很多大学没有招生,这就导致考生多学校少专业少,能考上的女生都很优秀,没考上的也不代表你不优秀。
有志于此的,不要灰心,可以明年再战,大学不倒年年考;志不在此的,也没关系,条条大路通罗马。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人生有更多选择,是为了让自己幸福。我希望所有的女同志都幸福充实。
你们的生命仅此一份,不可复制,我希望你们要珍惜它,不要让它成为谁的续集,谁的附庸。”
女记者听着这番话莫名地燃起来了,她飞快地记下这段话,打算回去以后好好润色加工一下再发表出来。
在场的其他记者听到这番话,有人蹙眉,有人惊奇 ,更多人是不赞同。
有个男记者不甘示弱,追着要宋知南也给男同胞说一句话,宋知南想了又想,最后只得说道:“我希望男同胞们至死都是完整的好人,希望你们不要违法犯罪,不沾黄赌毒,爱家爱国,少说教多干活,亲自孝顺父母。”
男记者:“……”
其余一帮男记者则是相对苦笑。
宋知南也无所谓,她只说她想说的,别人爱赞同不赞同,她又不是广场上算卦的,专说别人爱听的。
有的记者满载而归,有的记者愤愤不平,更多的记者带着一肚子疑问,他们离开了,宴席仍在继续进行,桌上的饭菜已经吃完了,但丝毫不影响大伙的兴致。
“咱们的小宋真有大将风度啊,你看刚才面对记者时,多大气多从容。”
“就是,小词一套一套的,一点也不怯场紧张。”
……
这些记者回去后,一个个绞尽脑汁地,寻找各种角度报道红星纺织厂。
他们还采访了不少考上大学的女工及其家属,厂区的很多人家以前是不买报的,现在好嘛,不说人手两份报纸,也差不多了。《青阳日报》和《青阳晚报》的销量因此上升不少。
大家见面的问话也变成了:“今天的报纸你看了吗?”
你要回答看过了,两人就开始就其中某件事某个观点开始讨论,你说没看,对方先给你复述一遍,然后再讨论。
日子就这么恍恍惚惚红红火火地过去了。
北风仍时不时地呼啸嚎叫,大雪也跟着凑热闹。
早上一推门,天地间一片洁白。
“今年的雪真厚,瑞雪兆丰年,好兆头。”
宋知南穿着大棉袄带着红色绒线帽,和黑米在雪地里比赛疯跑。
起初只是一人一狗在跑,接着小婵小娟那帮孩子也加入进来,随后大人也来凑热闹。
大家扔雪球打雪仗,空气中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魏芬的丈夫洪长山被俩孩子缠着要堆雪人,他心事重重地拿着铁锹堆雪人,宋知南经过他身边时,他突然开口问道:“小南,我弟报的是河东大学,可是一直没收到通知书,你说他是不是落榜了?”
宋知南说:“现在还没收到通知书应该是落榜了。今年的录取率不到百分之五,你弟考不上也很正常。”
洪长山不甘心地问:“可是咱们厂里这么多女工都能考上,为啥我弟那么聪明却考不上呢?”
宋知南:“因为你弟不是真的聪明呗。”
杠精值加5。
洪长山气呼呼地瞪着宋知南,他敷衍地堆了一个雪人,就气呼呼地回去了,回到家就跟魏芬吐槽:“那个小南真不会说话,我说我弟这么聪明为啥考不上大学,你猜她怎么说?”
魏芬一边干活一边回答:“她是不是说,你弟其实并不聪明?”
“你——”
魏芬噗嗤一笑。
魏芬越想越想笑,活也不干了,跑到外面跟邻居们说起刚才的趣事。
大家一起哈哈哈。
洪长山一个人在屋里生闷气,他总觉得那些邻居是在笑话他。
魏芬笑够了,问宋知南:“小南,你跟知夏几号去报道?”
“正月初十就走。”
“那没几天了。”魏芬心里琢磨着,临走时送她俩什么吃的合适。
宋知南正在跟魏芬说话,邻居王大爷凑了上来:“小宋,那个老张又给你俩算命了,你知道不?”
“张大爷?哦哦,想起来了。”
自从政治气氛变宽松后,民间半仙张大爷有重出江湖的架势,他悄悄地给宋知南宋知夏姐妹俩算了一卦,得出了结论:“宋知南确实是文曲星下凡,宋知夏将来也是大有作为。红星纺织厂为啥这么多人考上?那是因为红星这个名字正好撞上了宋知南这颗文曲星,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至于为什么是女工考上得多,因为这次的文曲星是母星。”
宋知南听罢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评价,只是感慨道:“我们这一片真是风水宝地、人才辈出呀。”
前有民间福尔摩斯刘大爷,现有民间半仙张大爷,还有八卦主任王大爷,小心眼本眼洪长山。
还有那些为她集体修改记忆的可爱邻居们,这些人提供的素材够写一本书了。
她打算以后要为这些人写一本书,还有自己死去的爸远嫁的妈自杀的哥,她也要为他们写点什么。
作家爱父母爱邻居的最浪漫方式,就是把他们变现,让他们永远活在作品中。
第128章
1978年的春节比往年更热闹些, 宋知南和宋知夏串完了为数不多的亲戚后,就窝在家里收拾行李。
宋知夏的缝纫水平这几年又提升不少, 不过她还是赶不上宋湘,宋湘是真的热爱这行,可惜的是去年招生的学校太少,几家服装院校在河东省没有招生名额,宋湘只能随便选了一个专业。
宋湘为了表示感谢和庆祝,给宋知南和宋知夏各做了一件衣服,宋知南这件中短款呢子大衣是用粉色和灰色呢料拼接而成的,这两种颜色搭配在一起,意外地和谐好看。
宋知南穿上去颇为引为注目,还有不少女生上前搭讪,问这衣服是买的还是做的。
宋知南一律骄傲地回答:“我堂姐宋湘自己做的, 她原来是服装厂的。”
她没想到还真有人去找宋湘, 问她做不做衣裳。宋湘考虑片刻就接单了, 说会在开学前帮她们做好。
宋知南收拾行李累了就跟宋冬宝说话:
“冬宝,小虎和黑米就交给你了, 你一定得把它们给照顾好。”
“放心吧姐, 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它们的,家里也就我们仨相依为命了。”
他好可怜好无助。
宋知南说:“你试试就知道了,一个人住真的特别爽。”
她不明白,为什么宋冬宝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弄出了空巢老人的感觉?
没两天,家里收到了李玉华的信,信中说, 她四年前生了个儿子,但由于大龄生育, 身体受到了损伤,变得大不如前,孩子生下来也不太健康,总是生病,她也没正式工作,手头有点紧,问宋知夏和宋冬宝能不能给她寄点钱过去。
宋知夏和宋冬宝看完信,一齐陷入了沉默。
良久,宋知夏幽幽开口:“几年不来信,一写信就是要钱,这真的是亲妈吗?”
宋冬宝语气怅然:“妈有了弟弟后,更不把我们当回事了。”
他以前以为爸妈因为他跟哥哥是男孩子才重视他们,后来宋秋实下面坏了,他们就把目标转向自己。自己也不行了,妈妈就毫不犹豫地扔下他,所以他们其实重视的不是他们本人,而是他们身上的那个玩意儿。宋冬宝突然也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荒谬可笑。
宋知南安慰两人:“她不把我们当回事,我们也不把她当回事,扯平了。钱是不可能寄的。那是她自己主动选择的生活,她就要自己去承担后果。”
宋知夏下定决心:“是的,钱是不可能寄的,我们还要上大学,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她把信扔到一边,该干嘛干嘛。
两人接着打包行李,宋冬宝在屋里跑来跑去地帮忙。
“三姐,你一定要记得自己的诺言,以后要把我接到省城去。”
“放心吧,肯定会的。”
时光飞逝,很快就到了正月初十。宋知南和宋知夏告别一众亲友邻居,踏上了新的征程。
临走前,宋知南还去拜访了几位老领导。
贺胜男拉着宋知南的手说:“你毕业后要是还回厂里,说不定能当上厂长。”
杨奋斗则说:“小宋啊,青阳市太小了,毕业后还是尽量去大城市吧,好好努力,不要忘记自己的理想。”
宋知南带着这些嘱咐和叮咛离开了青阳。
宋知夏前往省城东平,宋知南则要去河西省会西齐。
宋知南拎着行李,顺利到达河西大学。
现在的河西大学还没有经过后来的大拆大建,建筑还有点古色古香的味道,校园内楼群低矮,古木参天。
宋知南先去新生报到处报到,再按照指引一路来到女生宿舍。
宿舍在301,八人间,上下铺。
宋知南选了个靠窗的上铺,开始铺床。她在家里的时候让宋知夏做了两副床帘,铺好床后就开始挂床帘。
宋知南正在忙活,忽然听到有人推门进来了,她侧过脸飞快地瞥了一眼对方,进来的女生二十上下,梳着两条刷子似的短辫,圆脸大眼,一笑起来有两个好看的酒窝。
女生主动打招呼:“同学你好,我叫王琳,中文系的。”
宋知南一边干活一边回答:“我叫宋知南,跟你一个系。”
王琳对宋知南的床帘很感兴趣:“宋同学,你这帘子在哪儿买的?又好看又方便,我想买一个。”
“我姐做的。”
“哇,你姐的手好巧,我回去也要让我妈做一个。”
继王琳之后,又来了一个又矮又瘦的女生,看上去年纪挺小他,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
女生衣着破旧,举止拘谨,她怯怯地看了宋知南和王琳一眼,似乎在犹豫怎么打招呼。
宋知南主动跟她打招呼:“这位同学你好,你看着挺小,是应届生吧?”
女生连忙点头,“嗯是的,我叫张小凤,今年17岁,我来自河西省林城市西阳县。”
张小凤一板一眼地自我介绍,宋知南和王琳也简单介绍了自己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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