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吃猫的鱼儿
纪琮隐晦打量着病床上新鲜出炉的妹妹,同时也扫视着病房里态度迥然不同的两个男人。没猜错的话,对他言语嘲讽的是鹤姜异父异母的哥哥,喂鹤姜吃苹果的是刚分手不久的前男友。有关鹤姜的资料,在他进入病房前就了解的七七八八了。
这个妹妹长得比家里那个顺眼多了。
接回来养着,似乎是个蛮不错的选择。
“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吗?”纪琮直白问道,“纪家,纪菀,我哥,或者是我等等,这些你都可以问。”
鹤姜不客气了:“你们会包庇纪菀吗?不限于送她出国这种形式。”
纪琮轻笑:“不会。如果是我做了这种事,大哥昨晚就把我送去警察局待着了。要相信我们大哥,他是个铁面无私的家长。”
这声‘大哥’,容柏青听得刺耳,不耐烦说话:“什么我们大哥,说话注意点分寸纪二少。鹤姜是我妹妹,她没说要和素不相识的你们相认。”
烦死了烦死了,出国半个月,冒出这堆破事来。什么阿猫阿狗都跑来碰瓷了。
他不高兴的瞪着哑巴似的周彦行,该说话的时候不说话,以前一个劲儿的在他面前嚣张的秀恩爱,现在怎么不秀了?没看到有人都舞到眼皮子底下来了吗!
纪琮无奈笑笑,语气温和包容:“这些年多谢容先生对妹妹的照顾,商业上有需要纪家帮助的,尽管和我大哥说。”他对鹤姜解释:“妹妹,大哥和父亲在处理纪菀的事,忙完那边会立刻过来看你的,你不会多心。妹妹这般漂亮可爱,他们会喜欢你的。”
春风细雨般的温柔神情,仿佛鹤姜前几分钟看到的冷漠模样是脑海中生出来的幻象。纪琮仅比纪政礼小两岁,但他也比容柏青要大一些。照年龄来说,鹤姜和容柏青都算是妹妹弟弟。这样说话中规中矩,挑不出一丝毛病来。
鹤姜内心不适的接过周彦行手里纸巾,若有所思的擦着嘴角:“嗯。”
纪琮在装。
他的和善温柔是浮于表面的,但没有令人作呕的虚伪诓骗色彩。鹤姜感觉不出他对一起生活里二十多年的纪菀有留念情愫,纪菀的存在与否,对他来说没有分毫影响。
和小说男二温晗玉的伪装截然不同。
“我们能加个联系方式吗?”纪琮问。
“可以。”
鹤姜没有拒绝,偏头寻找手机,忽然想起她手机和包包在昨晚丢了,随口问道:“周彦行,我包包和手机找回来了吗?”
周彦行从抽屉里拿出一部新手机:“还没找到。这是新的,电话卡给你挂失补办了。”
什么都没干的容柏青幽幽的拉着张脸,完全没想起这回事来。
手机里鹤姜常用的软件应用都下载好了,点开vx发现账号也给她登录了,不用想都知道是周彦行的操作。她社交账号的密码都一样,知道的就他一人。
添加vx好友后,纪琮歉意提出告别:“妹妹,我研究院那边还有事,就先走了。有空常联系,喜欢什么或有疑问不好问父亲和大哥的,随时找我。”
病房门轻轻关上。
容柏青烦躁的‘啧’了声,想说脏话缓解不佳情绪又瞧见鹤姜拿着手机翻。凑过去一看在翻纪琮的朋友圈,顿时阴阳怪气的说:“哟,这就迫不及待的想要了解亲哥哥了?唉,早知道他下午要来,那我何必在这儿待着呢。”
一股酸味儿。
鹤姜没忍住噗嗤笑出声,仰头看他:“容柏青,你发神经啊。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再说了,加上好友第一件事是翻朋友圈很稀奇吗?”
容柏青肉眼可见的更暴躁了,一脚轻踹病床前的凳子脚:“少唧唧歪歪的狡辩了,有亲哥哥,你现在都开始喊我名字了,避嫌是吧。那明天是不是就要删我好友了?”
好大一口黑锅迎面砸来。
鹤姜一时分不清昨晚到底是谁发烧了:“我喊你名字很奇怪吗!我都喊好几年了,放心,不会删你好友的,最多把你永久拉黑。”
容柏青:……
手痒了,想敲颗圆润的脑袋瓜止止痒。
他冷静了下来,高傲的说:“呵,好妹妹,你休想摆脱我!”说着弯曲食指中指,趁她没防备一个暴扣敲她头顶上了。
敲完利落收手,得意洋洋的留给鹤姜一道欠揍的潇洒背影。
“你好好歇着吧,哥哥我去忙了。”
“那谁,纪家人来了及时跟我说。”
余音回荡在病房,鹤姜捂着脑袋气愤尖叫:“啊啊啊啊,容柏青你太讨厌了。我一定要把你拉黑名单!”
——
纪家老宅。
纪政礼得到鹤姜醒来的消息时,正在这边处理纪菀的事情。有个流落在外、同父异母的妹妹的消息,他上午顺嘴告诉了刚好休假在家的老二,这会儿差不多快到了吧。
希望医院那边安宁些,别搞出什么幺蛾子。
他眉梢突突直跳,给不安分的老二发去警告消息,抬眼看向等候已久的父女俩。
纪菀在纪家别的没学到,倒打一耙和胡言乱语的功力倒
是日复一日的渐长。
老父亲纪骋大概是老糊涂了,也可能是被纪菀似是而非的单方面哭诉哀求得心软,连事情经过都没问清楚就想一意孤行的保下他老友唯一在世的血脉。在他心里,他早已把纪菀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因为害怕犯点小错在所难免,不是不能原谅。
看着长大的孩子,再坏能坏到哪里去。
纪菀昨晚着急忙慌赶回去,见到的不是大哥,而是跟在他身边好几年的特助邵森。邵森公事公办的问了她好些问题,去哪儿,见了谁,具体到分别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但关于大哥在何处他半点没透露。
她咬死了今晚是去的朋友家里,邵森一离开,纪菀清楚意识到她不能坐以待毙了,当即就想离开这里。
还没踏出大门,守在门口的保镖突然出现,一脸冷酷的拦在面前:“纪小姐,先生让您好好休息,等他回来。”
纪菀心‘哗’的一下就凉了。这些是大哥出行在外的私人保镖,除了大哥谁的话都不会听。她想要强行离开是行不通的。以大哥的手段是不会包庇她的,唯一机会就是爸爸那里。只要求得爸爸的原谅和对她生父生母的愧疚,她就还有救。
于是,她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威胁。
保镖们属实招架不住纪菀的小花招,好歹是BOSS的妹妹,真要出点意外就不好了。给BOSS打去电话,委婉告知这边发生的事情,说‘纪小姐想回老宅’。
纪政礼当时忙得不可开交,没空管纪菀要去哪儿,让他们跟着就行。
忙了一晚上,他电话都快被打爆了。好在鹤姜安全获救,这让所有人都狠狠松了一口气。对鹤姜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这件事,怎么说呢,纪政礼不是很惊讶。心底有道声音冒出来:本该是这样的,鹤姜就是他的妹妹。
有纪琮和纪菀在前,他对弟弟妹妹这种生物着实没什么好期待的。平时少来烦他,尽量别给他添麻烦事就谢天谢地了。即使他对鹤姜的印象蛮不错的。
把昏迷不醒的鹤姜送到医院,医生检查后确定没性命之忧,纪政礼又是连夜把那四人送去了警察局并报警,又是收集纪菀犯罪的证据,忙了个通宵和一上午。
纪菀猜的很对,他不会对任何人心软,做错了事就应该付出代价。今天就是纪琮那小子来了,他也丝毫不会心慈手软。
在老父亲纪骋连续打了五六个电话,去医院看完鹤姜的纪政礼终于舍得回了老宅一趟。他径直走过去,没给纪菀留脸面,将她近一年对鹤姜做的事和一份亲子鉴定摆在了还被蒙在鼓里的纪父面前。
纪骋懵了,明纪集团交到大儿子手上后,他几乎就不怎么管事了。整天和几个老伙伴四处钻研钓鱼的爱好,不着家。要说他对几个孩子有多少关心和亲情,实际也没有多少。和蒲双雁是塑料夫妻,能指望对家族逼迫下生出的孩子有多爱。
年轻时忙着开疆扩土,家里有专门照顾孩子的一众保姆和佣人,想起来了就去看看,或是关心一两句。因为纪菀是死去好友的血脉,这才多上心了几分。
他看着鹤姜个人资料上的照片发愣,有些不可置信的说:“政礼,你确定这份亲子鉴定没出错吗?她是我女儿???”
纪政礼敛眉:“嗯。鹤姜的母亲是姜柔女士,父亲,您应该还有印象吧。鹤姜的身世我调查过了,是个意外。姜女士和鹤先生都不曾知晓。”
纪骋长时间不语,姜柔这个名字他当然记得。
当年在和蒲双雁离婚后,他谈的第一个女友,和她认识是在一个酒局上。姜柔是在校大四学生,在合作方的公司里实习。可能是样貌过于出色,被上司有意无意的带来参加这种乌烟瘴气的酒局。
纪骋对逼着喝酒的姜柔起了怜惜之心,主动给她解围,还送她回了学校。有一见钟情的冲动,再次偶然遇见,二人交集增多,互生情愫。
许是在念大学的姜柔年轻漂亮,身边有很多高质量追求者,他自觉优势不够,一时鬼迷心窍,没有告诉她自己结过婚还有两个孩子的事实。也基于这段感情长久不了,觉得没告知的必要。
恋爱不到半年,姜柔得知被刻意隐瞒的残忍事实,虽伤心欲绝,但仍旧果断和纪骋提出分手。感情上受了伤,她辞职离开B市这个伤心之地,加上姜家商业有危机,她答应了鹤原的追求。
等纪骋想通去H省寻找姜柔时,她已经和鹤原领证了。两家正在筹备婚礼。
一段往事悄悄过去。
纪骋回忆消散,目光怔愣似喃喃道:“眉眼很像她。”鹤姜是姜柔的女儿,鹤姜出事,她应该会来B市的吧?当年一别,有整整二十年没见了。
坐在边上的纪菀见到这一幕,内心惶惶不安,忙不迭开口:“爸爸……”
纪骋沉沉的看了她一眼,有些不敢相信这上面那般心狠手辣的人会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想不通是哪点出了问题。两个儿子虽不说是良善之辈,但违法犯罪的事是坚决不碰的,有着最基本的道德底线。
他深深叹口气,良久后对大儿子:“该怎样就怎样吧。那…那孩子在哪家医院?”
纪政礼:“纪家名下的私人医院。”
纪骋没继续听纪菀的低声哀求,转身步履蹒跚的上了楼。高大背影染上了岁月侵蚀的痕迹,依稀瞥见他鬓角的一抹白。
第65章 你好无趣啊,周彦行
鹤姜在黄昏时分见到了素未谋面的亲生父亲。
她正在和周彦行在住院部楼下绿草如茵的草坪上散步,火红色的灿烂夕阳给草地蒙了一层朦胧的光晕,草坪远处是一条缓缓流淌的人工河流,圆圆的荷叶点缀在溪边。
B市的五月中旬,气温最高能达到30摄氏度。夹杂着白日余热的晚风吹拂而过,吹起她丝丝缕缕披散在肩上的栗色长发。一缕淡淡的幽香飘进周彦行的鼻尖,是身侧鹤姜的发香,但不是他熟悉的香味。
鹤姜从昨晚昏迷,一直睡到今天下午三点左右,中途没醒来过。这一觉睡的长久,补足了精气神。容柏青前脚离开,她后脚就伙同周彦行跑出了闷闷的病房。
这很明显是一家私人医院,占地面积广,建筑设施富丽堂皇,风景优美秀丽。
她闲得无聊转了一圈,坐在茂盛树下的木椅上乘凉歇息,欣赏着天边多彩变幻的晚霞。白净额头冒出小汗珠,不经意浸湿了额前碎发。
周彦行去医院食堂带回来了两杯酸梅汁,将其中一杯递给身旁鹤姜。
鹤姜感受到手心微弱的凉意,打开塑料盖子往里看了眼,嫌弃道:“怎么没加冰啊?酸梅汁喝常温的难喝死了。我最讨厌喝常温的饮料了,周彦行,这才多久啊,你就把我的喜好忘了。”
她说着就想把手里酸梅汁还回去。不是她喜欢的,永远都不会强迫自己去喜欢,即使她现在有点口渴。
酸梅汁是,人也是。
哼,忘了就忘了!她才不稀罕,一点都不在意的。
周彦行避开她伸来的手,轻声解释:“姜姜,你身子还没好全,医生说最近你要少吃辛辣油腥和寒凉的食物。酸梅汁我放了一块冰块,不算常温的,你尝尝。”
鹤姜不听,瞄准了他手里的那杯酸梅汁:“你那杯给我,我们交换。”他的酸梅汁肯定是冰镇加冰的,酸
酸甜甜,喝上一口肯定从头到脚都凉快了。
不等他答应或拒绝,她直接上手换走了那杯酸梅汁。握在手心里发现传来的温度不对,一点也不凉,甚至还没之前那杯酸梅汁凉。
鹤姜沉默且无语,抬眼发出不理解的疑惑:“你是怎么忍住在夏天不喝冰的?难道你不热吗?”
周彦行又把酸梅汁换了回去,嘴角微微上扬一点弧度。他绝不会承认是早猜到了有当下这一幕情形,提前留了一手。有了对比,姜姜便更能接受她手里那杯了。
“还好。习惯喝温水了。”
鹤姜悻悻的撇撇嘴,犹豫几秒还是嘬了一口,嗓音含含糊糊:“你好无趣啊,周彦行。”
周彦行没有反驳,只是坐在身旁静静的陪着她。在她需要的时候,及时递出纸巾。
酸梅汁喝到一半,一个穿着墨色条纹西服、面容温文尔雅的中年帅大叔缓步走到两人跟前,梳着大背头,毫无征兆的在鹤姜的另一侧坐下,随之一股低调的金钱的味道飘来。
吓了她一跳。
她下意识的朝周彦行那边挪了挪臀,警惕的用余光观察对方。不知是不是错觉,感觉他有点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