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沛妘生
至此,妫越州总算理清楚了这个小世界丧尸爆发的现实逻辑。
一切的源头是姮地,这处史前文明的遗迹。在数百万年前甚至更久,地球曾经存在过非常先进而灿烂的文明,但却遭遇了行星撞击这等毁天灭地的灾难,文明至此湮灭,可却奇迹般地保留下来了一个遗址,沉积地下。从此沧海桑田,地宫中却还留存着那时文明的遗物。偶然间,它被新的人类——也就是长生村村民闯入,其中的某个“药水”也被饮用,谁也不知道它本来的效果——更何况它经过了数百万年的演变。这样的药水,却在新人类的人体中产生了奇妙的反应:长寿。长生村考虑到代代遗传的稳定性,这种药水更有可能是改变了她们的基因。
而在长生村的后代中,有人也对那个“长生药”的传说深感兴趣。为此,她违背了祖训,决心进入姮地一探究竟。而她非常幸运,竟然当真也发现了某种“药水”。可这种药水喝下去的效果却和曾经她从祖辈听来的故事有所差别,她表现出了明显的不同于常人的症状——双眼赤红,喜食生肉。所以她避开了来寻找自己的家人,远远离开了这座生养她的村落,去寻找克制这种欲望的方法……
“……这是不是你的故事?”妫越州望着缄默不语的大主教,问道,“我猜对了吧?”
大主教回望她,面上的神情越发像一座沉肃的神像。而慈照却已蛄蛹着直起身,忍不住开口道:“太姨姥!原来是这样吗太姨姥?!你是害怕伤害我们才不来见面的?你在感染的时候也失去神智了吗……”
事实上,大主教当时离完全丧失神智也只有一步之遥。在凭借着自己暗自开掘的地道进入姮地地宫后,她成功从中发现了和故事中描述类似的“神水”。神水装在一个已经被摔裂开口的盒子里,盒盖上刻着[Lamuda]的字符。但这些都不是她在意的,她唯一关注的就是从盒子中取出的那瓶碧绿色的神水。她直接将一小瓶倒进了嘴里,然而不等她喝完,不可预计的事情就发生了。
她并没有获得如祖辈那般的恩赐,而是发生了变异——目染赤红,口中嘶叫,在五脏六腑中猛然炸开的饥饿感几乎要将她的身体撕裂。她拼着最后一丝理智,将倾洒了许多的神水瓶带在了身上,重新回到了地面。
她本想找人求助,可在饥饿感的控制下,她直接吃掉了一头牛。
当她终于恢复了更多神智时,面前也只剩下了一地的残骸。
——这是神对我惩罚,是神的诅咒。
这种念头在她发现自己对人也会产生食欲时达到了顶峰。惊慌、懊悔、痛苦……多种复杂的情绪驱使她最终离开了这个村落。她决定用余生向神忏悔。
而在她坚定了这样念头后,她才发现了原来神水也赐予了她更多好的能力。某次意外之下,她冒险用稀释过数倍的神水救下了一个人。哪怕这个人出现了和她类似的症状,但最终活了下来。
——这是神水的效果,也正是神对世人的宽宏与慈悲。
这时她才领悟到了自己的使命:她该为古神招纳信徒,不仅是为了忏悔过错,也是因为神会在信仰中降临。净世教正由此成立。
“多年来,我们奉行神的意志在人间行走,无时无刻不在感激神的荫庇,”她没有回答妫越州的问题,只是用凝重的语调再次重申了自己的态度,“恒常者,你不该对古神圣物如此不敬。”
妫越州挑了下眉,说道:“我想说的是,在你奉行的教义之外,事情或许还有另一种真相。同样的,事情也并非只有一种解决方案。如果我的方案有效,你就不用带着这么多人放血、甚至寻死。”
“您受到了神最大的眷顾,”大主教的表情中也浮现了不解,“为什么要如此抗拒自己的使命?”
“……使命,”妫越州回味着这两个字,突然笑了,“我来到这里,确实有我的‘使命’。”
话音未落,她却骤然向大主教撞去,被绳索缠住手腕的双手则一下挣开了。原来在这段时间内,她已成功从右手的绷带中取出了朱焉用于固定的发卡,并用它将插挑进了绳结内部,暗下功夫使其松动渐渐打开了。
眼下妫越州则目标明确,一手直接捉住了大主教还攥着小刀的那只手,旋即拇指用力按上她手上的麻穴,顺利便将刀取了出来。在身后肩膀上传来大力的情况下,她以一手应对,另一只手则直接将刀发向了脚腕的位置。
“哧”的一下,脚上的绳索也被顺利割开。
妫越州避开大主教在稳住身形后打来的一掌,脚下将刀踢到了莫思逸的方向,转身便又是一脚直接向那嵌着仪器的怪石踢去。
“砰”的一声,这脚却在相隔不到一公分的地方被拦住。大主教一手抓住了妫越州的小腿,一把便向后甩去。
“梅的判断没错,”她的眉头压下,显然已经动怒,“你也会是……悖逆者。”
妫越州已经踩着后面人的肩膀直接跳到了一个辨不清形状的石堆上。这时门外有人察觉到异动,也有不少净世教徒跑了进来。
妫越州全然不顾,她的目光紧紧放在了那个仪器身上,紧接着身影一闪,便再度向它冲了过去。
在外面的人没有拦住,她便与大主教过起了招。大主教的力气很大,攻防也严密,妫越州从先前与净世教徒的接触里也已经看出她们都学习了不少武打的功夫,也称得上是训练有素。可这些招式并不难破。
“咚!”
妫越州穿过大主教的一掌下的空隙,挥拳便向仪器上砸了过去。这正巨响几乎让地面都微微震动,可那仪器只是晃了一晃、在妫越州拳下的地方有了凹陷,但仍顽固坚守在原地。
妫越州联想起了之前那扇很难破坏的门,心中倒也不气馁。这时,大主教又是一拳向她背后袭来,妫越州闪身避开。这时其她的净世教徒也齐力出招,开始将她与仪器隔开。
而她的身后也已来了。莫思逸不仅顺利割开了自己的绳索,还帮忙将慈照的手脚也解放开来。
她灵活地绕过几个教徒的攻击,来到了妫越州身边问:“州姐,我们要把它砸碎吗?”
这个“它”指的就是被团团围住护在背后的那台仪器。
“可……可万一出事了怎么办?”慈照也跟了过来,她望着大主教面沉如水的神情也有些担心,“万一这个仪器坏了,世界直接毁灭了怎么办?”
“是啊,”妫越州闻言却没反驳,反而直视着大主教地说道,“万一这个仪器坏了怎么办?”
大主教望着她那副似笑非笑的挑衅神情,脸上已被气得铁青。她明白妫越州的潜台词,她更大的目的是逼迫,是想让她为保护这个仪器不受暴力摧毁,允许那个“拆开看看”的荒谬请求。
“不必留情,”她再度拿出了手枪,这还是她从那支闯入者的队伍中缴获的,“她们必须留下。”
妫越州神色不变。而慈照则控制不住的大喊道:“太姨姥,你难道一点情面都不留?大家都是亲戚啊——”
打断她的是紧接而来的枪声。
大主教手里有枪,其她得了配枪的净世教徒也纷纷举起枪来。房门被抵上,一时间室内枪声、打声嘈乱不休。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原本被抵上的石门竟轰然碎裂,有人影直接从中砸了出来,甚至直接砸倒了外面的人。
“嘶,”她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瞪着屋里说,“真是一点亲戚情面也不留啊!小妫,别急,我来——嗯?你??”
她跳起来就要向里冲,意外却瞟见了旁边站着的两个人。一个净世教徒被她砸在了身下,剩下的一个手里竟然押着个看着还有些面熟的人——在去姮地的那趟车上,是不是见过?
“01号?!”她旁边,左星远却已经将她认了出来,她也顾不得旁边还有人,急声问道,“你在这里,州姐呢?”
慈照“呃”了一声,此刻屋内的枪响却也传了出来。之后,便又是个人影在枪声的追击下闪到了门边。她将手中已空弹的枪支甩开,转头便对上了左星远惊喜不已的目光。
“州姐!!!”
妫越州却皱了下眉。她将左星远旁边见势不对便上前攻来的教徒踢远,从手上的绷带中又拿出一个发卡,丢给了慈照。
“给她打开。”
慈照望着她再度闪进屋里的身影还有些莫名,她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又看向了绑着左星远手腕的绳索。
“啊?为什么给我啊?”她看着手里的发卡抱怨,“这玩意怎么开啊?”
左星远将眼巴巴的视线收回,见状便道:“你给我吧。州姐应该是让我自己开,她以前教过我。”
慈照闻言更是满脸的问号,她说:“那她给我干啥??”
左星远没说话。
第221章 “……找仪器。”
姮地“地宫”,在一处门户大开的房间中,萧黎和朱焉正攀在顶部下凸的一处“犄角”上。这处房间瞧着也是位置正常、未作颠倒的房屋,但是墙壁东偏西折,顶部凹凸不平,地面也有许多高矮不一的“石堆”。萧黎和朱焉在经过这个房间时灵机一动,推开窗户后却没有继续向外,而是借着石堆够上了顶部的犄角。两人屏住呼吸,直至用余光目送着追来的白袍人纷纷消失了踪迹,才微微松了口气。
两人对视一眼,确定了暂无异常,正准备下去,却又听室外传来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门口果然又闯进来了一批人,可看着装,里面却只有一个领头的白袍人。她一边向前跑,一遍向后张望着,嘴里道:“进来先把门抵上,该死的,这里窗户也开着……”
吕东晴拉着付淳君落在最后,她们都气喘吁吁,闻声便要合力去推那扇厚重的石门。这时吕东晴却听见头顶上飘来了一道分外耳熟的声音——
“老吕?吕东晴?!”
“——我劁!!!”她浑身一抖,忙抬头去看,果然瞧见了那张同样包含惊喜的脸,“大黎子?!”
萧黎和朱焉跳了下来。
两拨人汇合,当然是意外之喜。吕东晴拉着萧黎先骂了一顿,朱焉则发现了如今也成了丧尸人的林灼,神情中十分惊疑。不过现在也不是叙旧的时候,她们很快就从对方的口中得知了现在最紧要的信息。
“她们要用州姐的血净化基地?”萧黎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州姐一直没出来……”
“你知道小州在哪里,快带我们去吧,”林灼正色道,“她一个人肯定很害怕。”
付淳君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最后却也点头说道:“没错,我们虽然力量小,但是总比让州姐单打独斗胜算大。”
吕东晴也说:“左某人也来了,她被她们抓走了,会不会和州姐一样被关了起来?事不宜迟……”
她说着,抬头望向季康安,问道:“季阿姨,您说是不是?”
季康安沉吟片刻,呼出一口气道:“速战速决,能找到小州最好,找不到你们也要注意安全。姐,如果真出了事,你能不能帮我把孩子们送出去?”
自两人重逢以来,季康乐这是头一回听见她叫“姐”这个字,当下便瞪大了眼睛怪叫一声。她搓了下胳膊,恶声恶气地说:“想都别想!我不跟你们去救那个狗崽子!她现在肯定在大主教那里……大主教能把我打成肉包子丢出去!你们去了也没用……”
“妫越州是为了阻止拉姆达的爆发,”朱焉突然出声道,“如果她失败了,我们这些人恐怕不仅会互相攻击,最终还会咬死自己。拉姆达已经爆发了第二次了,哪怕现在我们还能忍耐,可谁知道我们还能忍多久?”
她说着环顾了一番周围的人。在最初的惊喜过后,几个丧尸人都十分克制地各自保持了一段距离,就是因为体内聒噪不休的“食欲”从未消失。
作为净世教的人,季康乐当然知晓三次拉姆达爆发的预言,也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原本臭臭的脸色中便有了些动摇。
而付淳君则抓准时机补充道:“而且阿姨你已经帮了我们逃跑了,不如就送佛送到西啊。”
季康安却没出声劝,她看出来季康乐也就剩个嘴硬,哪怕她心里懊恼,从拉着她们闯进姮地开始,季康乐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因此季康安调节了一下自打进入地道后就亮着的头灯,确定亮度合适后,便径直开始安排道:“萧黎,你记得路,就你带人打头吧。林灼跟上。东晴和淳君跟我一起在中间。姐,你断后。”
“可以是可以,”萧黎看了眼朱焉,说道,“但我们只记得州姐消失前的那个走廊。这位阿姨……是不是对这里更熟悉一些?您说州姐会在‘大主教’那里?”
“先走先走,”季康乐却道,“路不对了我再说,行了吧?”
一行人就又向萧黎的来时路出发了。
奇怪的是,这趟回程遇到阻碍或者追兵并不算多。萧黎还暗暗奇怪,不过这一切在她们赶到那个曾经妫越州跳下的走廊中时,便得到了解答。
——大量的白袍人正在此处汇集。
萧黎记得妫越州是挟持着梅走向了这走廊尽头的拐角。现在整条走廊都被高大的白袍人占据了,压根看不清尽头的情形。
她心中一紧,先回头对季康安喊道:“阿姨,你带着她俩先避一避!这里全是净世教的!”
就在此刻,前方却突然传来“轰隆隆”一阵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从地面刮擦碾过。在萧黎和朱焉犹疑间,林灼已经走上前来。她径直向前面的人墙中钻了过去。
前面见到突然有条小鱼似的人影向内,自然下手要抓,可对方速度很快,一眨眼就没了影子,紧接着,又是两条鱼进来了。她大叫了一声,要提醒周围的人。然而现在很多人都被前面的声响吸引了注意,紧接着便纷纷向后避开。
从走廊的尽头中竟直接滚出来了一个重物,随后则是个三个人影,她们在追着那重物闪出后没管周围教徒的声音,手脚并用便向那重物砸了下去。
“砰!”
又是一声,这回却是个人影摔了出来。她单膝后撤,一手撑地,在撞到那重物前堪堪止住了退势。她的对面,则有几个人追了出来,其中领头人纯白色的衣摆上带了灰尘与破损,她望着对面,神情十分难看。
“大主教!”有净世教徒呼道。
“古神圣物不容有损,”大主教沉声说,“保住圣物,杀了她们!”
妫越州听见这话眉梢一动,心知这大主教恐怕是被气疯了。
原本好似长在地面上的那台仪器在四人齐力下,纵使尚未碎裂,却也拔地而出。之后在和大主教的过招中,妫越州更是寻到机会,一脚直接将它踹出了屋外。那仪器被墙壁一弹,紧接着便顺着地势向下颠簸着滚了下去。左星远、莫思逸和慈照三个则紧随其后。
——她们要在妫越州拦住大主教等人时,齐力将它砸开。
所以这时也不怪她生气。
“是!”教徒们齐声应下,有人正要上前,却见那重物被三人重重一推,竟又向着她们滚了过来。
妫越州对面,有人想越过她直接向左星远三人掠去,却被妫越州眼疾手快扯住了臂膀。她将人向怒目圆睁的大主教砸了过去。
大主教伸手接住了她,将她向后拨去。
“不,大主教,这是我的错误,”她却拉住了大主教的手,再度上前,“也是我的疏忽。”
“够了,梅,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大主教却按住她的肩膀,转而直视着妫越州道,“是我的疏忽。”
“——但你也还有机会,”妫越州接过话头,好商量似的地开口道,“如果你愿意让我把它好好拆开,我们可以不用这么剑拔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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