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虐文的另种方式 第34章

作者:沛妘生 标签: 江湖恩怨 快穿 现代架空 爽文 穿越重生

  沈佩宁垂下双眸,不作回答。正在此时,楚人修却也认出了她,一时难免惊疑。可纵使对沈佩宁方才那一剑不解,此时她还是拍拍母亲的手,进而上前道:

  “父亲方才这位女侠所救,她便该是我铸剑山庄的座上宾!至于她为甚么要向姓素的动手,兴许便是有人行了不义之事的缘故!父亲何不问问你身后那人?!”

  “逆子!你还敢说话!”楚柞怒道,“我楚某人守正不移,竟生出你这么个恣意妄为、行事不问青红皂白的孽障!你去守正堂内跪着!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给他吃饭!”

  后面这句显然是对跟着上前的何怀秀所说,后者闻言已神色大变,还欲开口,却给另一个人抢了先。

  “楚伯父息怒!”素是然早因楚人修多番针对而心中恼恨,此时出声便是包含恶意,“我等男儿自来以大义为先,最能同仇敌忾。可惜楚公子表面有模有样,实际却终究是与我等道不相谋!”

  楚人修尚未听出甚么,那厢何怀秀却陡然忆起之前妫越州不经意提起的那句话,她浑身发颤,不由高声打断道:“素公子慎言!时至今日,我铸剑山庄待你不薄!莫非你便要因我儿同你矛盾相向便信口诬蔑中伤?”

  素是然闻言一顿,自然是记着方才这楚夫人的相救之恩。他的视线在何怀秀和楚人修的脸上一扫而过,却笑了一声,继续对楚柞开口道:“铸剑山庄相救之恩,说到底都是楚伯父仗义热肠,小侄自当永志不忘!可也正因如此,方才那妖女提到有关我楚兄的一句话,事关铸剑山庄千秋,小侄却也不能不对伯父直言——”

  楚人修还未从被他称呼“楚兄”的恶心感中回过神来,便听素是然在母亲的接连打断中对疑惑渐起的父亲道:

  “那妖女直指伯母以女代子……我楚兄恐怕身为巾帼却扮须眉!楚伯父——这事您可知晓?”

  

第69章 “前辈为何会问起沈姓之人?”

  四下昏暗,只有脚踩在落叶之上的沙沙声突破寂静落入耳中。妫越州不近不远地跟在楚颐寿背后,视线便在沿路打量。这谷底潮湿幽密,地面厚厚覆盖着一层自上飘零的落叶腐枝,不见再有树木生长,却错落披露着不少岩石尖锐的背脊。谷壁中则凹陷出岩洞,如今楚颐寿正踏步迈向其中。

  进入之后又七七八八拐了几个弯道,才到了目的地——是一处宽阔洞穴。迈入其中,只觉豁然开朗,其中光亮纵然比不得地面之上,比起之前的幽暗却要强上许多。室内正中、西侧及东侧均有一块打磨平整的大石,此外便是散落着几个表面平整的小石块,小石块之上盛放着模样不明的果子。

  楚颐寿在进入之后亦不发一言,只径直向正中的那大石之上躺下,显然是休憩之态。被她甩在身后以背相对的妫越州略作思索,便向室内离她较远的一个角落走去,彼处还有一个石块可供歇脚。她倒不累,只不过还是会为之前的失言感到不甚自在。彼时楚颐寿说完话,冷哼一声便起身离去。尚未出声的妫越州留在原地,却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妫越州暗忖:凭她武功高深,若不想理人又岂会显出动静?因此便自觉慢吞吞地跟了上去。如今到了这洞内,她以余光瞟了瞟楚颐寿那似乎已呼呼睡去背影,心道:“她若要睡觉,被我吵到了才是不好。”

  却不知那厢楚颐寿却是分外清醒,她的独眼睁开,眼珠转了几转,便勉强向身后望去。见妫越州走到那旮旯角落便没了动静,她险些没忍住又要冷哼出声,心中道:“这丫头既死皮赖脸跟了上来,想来便是对方才无知拒绝我痛悔不迭,一心只想将我这天下第一的好师母求回来哩!哼,虽说我楚颐寿并非那等小肚鸡肠之辈,不过如今却也要好好拿一拿师母的乔才行!且看她能想出甚么招来——”

  她这般想着,耳朵却已聚精会神听起了妫越州那侧的响动,可等了良久却依旧分外安静。正在她快要忍不下去之时,却突然听到耳边传来“嘶”“嘶”之声,她起身转头一瞧,不由惊怒道:“你做甚么!”

  妫越州捏着那青蛇七寸,面上浮现讶异之色,道:“这长虫游到我脚边,该是咬人……”

  “胡说、胡说!”楚颐寿将石板拍得“啪”“啪”响,出声道,“这小蛇是为送夜明石而来,是好蛇!不许你捉它!”

  妫越州松开手,见那青蛇吐着信子向她威胁似的炸起身来,随即却飞速后滑,用脑袋顶起方才不小心丢下的小石块,又向楚颐寿滑去。

  “夜明石?”妫越州道,“这洞中便是装饰了这样的石头才明亮起来的么?这石头又是哪里来的?”

  楚颐寿从蛇身上取下那枚不规则的石块,随后便随手从那石块地下取出了个甚么向那蛇嘴里一丢,便瞧着它心满意足离去。她本不欲即时开口,要晾上妫越州一段时间才说话,如此才好显出为人师表的气派来。不过她已经在这里呆了太久,话匣子一打开便轻易合不上——更何况对方还是她十分看重的徒儿。

  “这石头藏在岩洞的缝隙中,一开始我只在练功时偶然将它打破才得了两颗,”楚颐寿不情不愿地开口道,“后来么,便教一些伶俐的蛇替我去取,取来一颗便给只螙虫为酬劳。这谷底的蛇多是会帮忙的好蛇!这里原本五毒俱全,我身受重伤掉下,又给乱木碎石划瞎了一只眼,浑身只剩下了半口气,便险些给只大毒**祭了五脏庙!好在当时它恰巧被一只蛇咬住了后腿!我才趁机死里逃生,又练成神功!哼哼,为此我势必要记它大恩才是!要你说,难道这蛇不是好蛇?”

  妫越州默默听着,她对此类湿腻的冷血动物向来谈不上喜欢,此时便深感诧异,赞同道:“理应如此。”

  而楚颐寿的这番话则更又令她听出了自九死一生中悍勇求生、机智应变的自强之道。因此妫越州顿了顿,便不由轻声赞道:“挺厉害啊。”

  楚颐寿眉梢一扬,自然听出她这是诚心拜服,不免喜气洋洋,大大翘了下嘴角,鼻腔里却重重“哼”了一声。她恢复到最初探知到妫越州内功之时的状态,昂着头道:“说这许久,难道你这丫头还不介绍一下自己?”

  妫越州此时倒是对这“丫头”之称不再多言,便坦然道:“妫越州。”

  楚颐寿没忍住皱眉,纳罕道:“你姓‘龟’?‘乌龟’的龟?”

  “是‘女有所为’,这个‘妫’,”妫越州将手中捡到的一枚小石子向身侧的石壁弹射又接住,忍不住道,“有言道:‘女有所为当鲲鹏,凌越九天啸神州’,我的姓名便在其中咯!”

  楚颐寿回味她这句话,不免又重重拍了下坐下的石板,大笑道:“不错!很好!这‘有言’合该称颂!那么你为甚么到这里来?果真你不认识姓沈的么?”

  妫越州便道:“我到铸剑山庄么,原本是为了那所谓有关明坤神剑的秘册。掉下这里来么,倒是有个姓沈的出了力……”

  楚颐寿拧着眉,显然对这两个回答皆有不解,便先问起了第一个:“秘册?这我记得……莫非你已有了明坤神剑不成?”

  妫越州道:“算是。”

  不等楚颐寿面露不满,她便解释道:“明坤神剑原本正在姓沈的那里,她自然跟我是一伙。不过嘛,她也十分恨我了。”

  楚颐寿将这番话在脑中转了几转,问道:“那她为甚么恨你?”

  妫越州道:“我将她爹和她哥全杀了。”

  楚颐寿的神态一时分外古怪,又问道:“这是为甚?”

  妫越州将手中的石子高高抛起,沉默了一会儿,才懒懒开口道:“他们该死。不是我也会是旁人。不过我绝不后悔。”

  说完她也不再等楚颐寿反应,转而道:“前辈为何会问起沈姓之人?难道是同您的挚友有关?”

  楚颐寿抖了抖眉毛,才慢声道:“不错。她姓沈、名流芳。若说我下落不明之后还有谁会不辞辛劳一直找寻,便只有她!我们二人合著那功法也是交由她安置。可她已身死……也有可能留信给她的后人。唉,听闻那时她刚刚产下一女……”

  妫越州心中涌现出一种莫名的直觉,与此同时脑中亦仿佛给一记重锤敲过,她问道:“——沈流芳、沈家,可是在衮州洛南?”

  

第70章 “怎么,我敢拜,你却不敢收了么?”

  “甚么衮州?”楚颐寿却不以为意,否认道,“流芳无母无父,最不爱在一个地方长久待着,她逛这江湖只嫌太小,哪里会甘心蜗居一州?更何况后来她为追寻明坤神剑踪迹,天南海北行踪不定——不过若是在衮州留个崽,兴许也说不准……”

  她的声音低沉,思绪中似乎对此早有猜测,此时便转头盯着妫越州问道:“你那姓沈的朋友今年多大?明坤剑又是从何处得来?”

  妫越州便道:“她今年一十七岁。明坤剑自然是家承。”

  “一十七?嘶,可惜我练起功来不分日夜,却早忘了在这谷里究竟多长时间!”楚颐寿略为苦恼,却笃定道,“不过那明坤神剑……它若现世,无论如何也少不了流芳的手笔……你那朋友偏又与她同姓,若说没有关联那才奇怪罢。兴许她不是为了甚么‘杀父之仇’,是流芳叫她将你送来我这里……”

  说到最后她又不甚耐烦,一挥手道:“总之,上去只教我瞧一瞧,若是流芳的女儿,那我必定一眼就认出来!”

  同样在思索的妫越州想到故事中沈佩宁所生之子,下意识便道:“若是她长得半点都不似她的母亲,那怎么办?”

  楚颐寿闻言,却只是眯起眼居高临下地瞧她,傲然道:“你不信,那咱们不妨一赌——只看我能不能猜准你那朋友的生母。若你那朋友不知生母,我自然会动用铸剑山庄势力去查个分明!哼,若我赢了,你这丫头便要留在铸剑山庄为我鞍前马后,如何?”

  原来她越瞧妫越州越是顺眼,憋着气自然是非收她为徒儿才能称心。楚颐寿自幼习武天赋异禀,可谓奇才旷世,亦眼高于顶、恃才傲物。她虽与挚友合力欲创立功法一卷普及天下女子,可也暗下决心日后必定要从中选一百里挑一的好女娃再真正传承衣钵。如今虽功法未完,可上半卷竟也被妫越州练至大成,见此天资如何不令她心动心喜?更何况见瞧她丰姿神秀、器宇轩昂,则更令楚颐寿忆起当年从前。若说楚颐寿年轻之时,脾性却比妫越州还要狂傲许多。因此她见妫越州似乎不肯轻易俯首拜师,纵然恼怒,可情绪褪后却亦自心中生出激赏。她暗想:纵然比武能赢,看我终究还有深仇要报,便最好养精蓄锐。这丫头么,只先用这赌约哄着——纵然不赢,我再将她打服那也不迟!

  说完,她便等着妫越州受激应下,岂知对方却是抬头瞧她一眼,随即便大步行至石床前,掀衣叩首道:“徒儿妫越州见过师母!师母在上,受徒儿一拜!”

  楚颐寿不由愣住,便见她那新鲜出炉的徒儿扬眉一笑,反问道:“怎么,我敢拜,你却不敢收了么?”

  楚颐寿竖眉喝道:“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妮子!我问你,你可是诚心认我这个老师?”

  妫越州道:“诚心如何,不诚心又如何?”

  楚颐寿道:“不诚心,我自然是一掌劈死你!诚心么,我还要一掌劈死你!”

  妫越州哈哈大笑,道:“如此,便是诚不诚心无甚分别了。”

  楚颐寿绷着脸颔首,最后却忍不住露出一个笑来,道:“狗东西,难道你只叩三个头便了了?!流芳的份,你磕在我这里也是一样的!”

  *

  谷底之上,陆还青还不知自己要拜的老师今日竟也认下了师承。她与沈佩宁兵分两路,为躲避人来人往,她已不知不觉摸到了铸剑山庄的后院。听着谈话声临近,她则又索性推开了一道门闪身进入,屏气凝神十分警惕。

  万幸的是,这房间内无一人,似乎正是一间书房。几排落地书架之上密集摆放着的皆是武功典籍,陆还青没忍住扫了一眼,陆续从几个书架之间走过。走到最后一个书架之时,她目光一凝,犹疑几许后将上面的一本写着《刀法入道》的册子取下,掀起扉页看了一下,却又狠心将它放了回去。

  陆还青几番提醒自己如今的任务,才终于迈开腿又向后走去。在那书架后面的又竟是几排摆放着长剑的架子。这些长剑形制不一,却各个寒光凛凛,而正在这些长剑之中,一把形状有异的兵器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是一把长刀,全长约三尺有余,刃宽两寸,幽青刀身之上蜿蜒纵横着几多疤痕、又似乎有些波纹荡去,却隐约能见锋芒凛冽。陆还青只觉呼吸发紧,视线已落到那刀柄之上,在那几处似乎是一截打磨圆润的乌木,在绀青色缑绳中,明了清晰地凸起了“青罗”二字刻痕。

  ——这是……

  ——是妫大侠的刀!

  陆还青激动不已,连忙上前将它小心取出,却只在附近发现了一个新做的刀鞘,与这刀身正好贴合。虽不知是何人将它窝藏,可在陆还青看来,这刀必得归还原主才行。她将此刀抱在怀中,听着外面声响已消,便推开门又走了出去。

  这就在出门不久,尚且在这山庄乱转的陆还青却突然听到某处传来了大声嘈乱。她便循声而去,不料没走出几步,却猛然停住了步伐。

  不远处正飞身而来一个人影,陆还青能瞧出这恐怕是个男子,便也知自己亦暴露在了对方的视线之中。她不作犹豫,转身便逃。如今她的武功虽然算不上一流,可曾借由玄机阁藏书特意长练的轻功已是不错——至少用来跑路很是适宜。

  可谁知这男子却也功力不弱,几个呼吸间竟已翻身拦在了她的前路上。也正当他阴沉望来之时,陆还青一下便认出了这人的身份。

  “原来是你!”对方也同样将她认出,手中已运起了掌风,“那日玄机阁的刺客!”

  陆还青已默然抽出刀来。

  “哈!”

  她这一举动却激起素是然嘲笑不已,他心道:“果真楚人修早与那妖女一伙勾结,如今已将同伙都放了进来!还好我已向楚伯父揭穿她真实身份,只是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他这才又令我急身前往灵霄派。只不过……到底多年‘父子’,焉知他不会因一时心软而有疏漏?虽说那玄机阁的小妾已给铸剑山庄扣押,然而妫越州那妖女实不可小觑……以防万一,我不如将她这同伙一齐带上!”

  这般想着,他狞笑一声,出招便向陆还青打去——

  

第71章 “好!好哇!何怀秀,你很好!”

  在素是然被楚柞以“送秘册为第一紧要”之语搪塞说动之后,沈佩宁则亦被听令上前的铸剑山庄弟子请走。楚柞在说甚么“救命之恩”“好生款待”的话,然而她半点也未曾听入耳中,只是诧异地向楚人修望去。

  “原来她亦是女扮男装?”她暗道,“那么当日在素家庄之时,莫非是我那日的装扮给她轻易识破了才引得她来试探?她同妫越州的传闻又是怎么回事?”

  她疑云满腹,思及陆还青如今也正在铸剑山庄,又见楚人修以凝重之色向她微微颔首,便暂时按兵不动,随人先行离去了。

  楚柞神态仿佛与寻常无异,又吩咐过弟子“轮番值守这谷边树旁”、“一有异动即可催动机关”,在再度亲自演示过机关的催动方法之后,他才示意僵立原地的何怀秀二人暂时从此处离开。

  楚柞回到自己的书房,为自己斟了杯茶,却始终提壶不稳将那茶水歪漏。何怀秀见状,便放下女儿的手正欲上前。正在这时,楚柞方出声问道:“方才素贤侄所言可真?”

  何怀秀顿住,视线从那悠悠自桌上滑下的水滴到了楚柞不辨喜怒的脸上,随后又与楚人修抿唇望来的目光相对。她深吸了口气,便轻声应道:“是。”

  只听得“嘭”的一声,那茶壶已被摔在桌下。楚柞收回手,阴沉的目光紧紧落在她的脸上,而后又对楚人修打量许久,再出声时已是咬牙切齿。

  “好!好哇!何怀秀,你很好!”他道,“你岂敢——你竟能将哄骗我至此——从一开始……”

  “从一开始,我确实产下一个男婴,”何怀秀闭了下双眼,才继续道,“只是你以为那是修儿的‘妹子’,连一眼也不曾看过,便葬在了后山处。”

  楚柞睚眦欲裂,问道:“你说甚么?!”

  “老爷,我确实骗了你!可当日你是何其盼望能有一子?!在龙凤双胎一死一活的情形之下,不论是为了你还是为了我这苦命的女儿,却叫我如何据实相告?!”

  何怀秀说着,脑中只忆起当日楚柞欢天喜地归来时抱着婴儿大呼“楚家有后”的情景,而另一个同时降生却不幸夭折的“女儿”却只得到了他的敷衍安置。何怀秀不得不打消了解释真相的念头。她不能理解丈夫似乎对于女儿的刻意轻视,可只能顺从——从她嫁入铸剑山庄的那一刻便只会如此。夫为妻纲,自古如是。更何况楚柞是那个愿意将她从因复仇而燃烧殆尽的死寂中拯救的人。

  曾经名动江湖的“灵蛇小枪”少时不幸,自难忘怀的她便将一命只付诸复仇,于是她拼尽全力、不存后路、枕戈待旦、昼夜不歇,然而当她终于将仇家一一杀死之后,剩余的生命中却似乎只剩下了空洞与疲乏。她太累了,经年不辍似乎已将她全部的心力耗竭,可当她终于停下来时,却找不到休息的地方。何怀秀的复仇之路总有反对议论不绝于耳——哪怕是她的师父也曾在一开始规劝“身为女子,实不必承担此仇,早些嫁人生子、安度余生,才是告慰黄泉双亲的正道”——在复仇结束之后这些声音亦不会消失,有人道她为复仇“身陷疯魔、心狠手辣”,说“何必如此、杀人自伤”。从前她可以不将这些话听进耳中,可在后来她意气消沉、精神恍惚之时,却也实在不能不以此来叩问自我。

  她最终发现自己已了无生趣。

  也正在那时,楚柞出现了。他向她提亲,承诺愿给她一个家——“一心一意”、“绝不背弃”。何怀秀便像捉住根救命稻草似的捉住了他。

  自此她将前尘尽数抛却,在楚柞的劝慰与鼓励之下重启了自己的二度人生。她决意做一个合格的妻子、做慈爱的母亲,借此令自己重回常态与正轨。她已经尽了全力,也力图做到最好。然而,那些曾蚕食了她灵魂的虚无却又时常卷土重来,在她打理家中琐事之前,在她重新学好了女红针织之后,在她偶有空闲时凝望着那内院的一方晴空之时……何怀秀只能更为用力地去抓住楚柞,却发现后者待她却是时亲时疏、时近时远——一切都要照他的心情而定。所以她在一开始颠倒黑白确实是为了讨丈夫的欢心,这无须否认。毕竟那时楚柞已经因为她久久不孕一事而疑心她因早年经历伤了身体,又有意透露多有人言他该纳几个侍妾为楚家“开枝散叶”。

  而女儿无论如何却也算不上“枝”或“叶”。她想到那个草草下葬的男婴,不由得忧心倘若将真相告知,她这仅剩的女儿又受到何等的冷遇,兴许要连带着她这个母亲一起。

  那便只能如此。

  因家中亲人皆亡的理由,楚柞也并未因她对这个孩子的过分保护而生疑心。好不容易等修儿终于成年,她已筹谋好了会将这秘密瞒到闭眼,谁知竟会……

  “啪!”

  何怀秀猝不及防便重重挨了一掌,她本就身受内伤,这迎面而来的一下则直接将她掴倒在地,令她口中涌血、再难起身。

  “你这贱妇!”楚柞怒不可遏,指着她的鼻子道,“胆大包天,狼心狗肺!这些年我待你难道还不够敬护恩重、仁至义尽?!你不能护我儿周全在先,撒下这弥天大谎在后,还敢狡辩!我这便休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