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沛妘生
“什么人在那里?!”
两人骑在墙头,就被值班的老师抓了个正着。
这在何衷我心中是不可磨灭的一桩沉痛往事。
当下,她略显僵硬地向秦襄仪点了点头,秦襄仪的神情中也透着后知后觉的尴尬。估计她此时想的不是这桩“骑墙”往事,就是最后一次二人见面她将何衷我的眼镜踩碎那次了。总之都不是很愉悦。
而妫越州与贺良征那边都已经分外熟稔地说起话来,妫越州接过那几条鱼,提出她可以做烤鱼吃。
“好啊好啊,”贺良征笑眯眯地捧场,“要一饱口福啦!”
秦襄仪有些惊讶,旋即抿唇微笑,望着妫越州说自己可以打下手。
何衷我拎着鱼一脸的不可置信,还没说话,又见妫越州瞧她一眼,表示自己可以勉强接受她烧火。
“啊?”何衷我拔高声音,“你在自顾自的‘勉强’什么啊?谁说要给你烧火了?!”
在厨房收拾完一通的姚奉安听见动静,探出头来,见有妫越州的朋友来拜访也十分开心。
“快随便找地方坐,”她喊,“爱吃鱼我给你们煮鱼汤。”
这时候的太阳晒着舒服,可要对着烧饭就太热了,于是几人一起移动到了室内。姚奉安原本要用待客人的礼节来好好招待一下贺良征与何衷我,可被二人一致坚决拒绝了。贺良征说这趟是专门道谢来的,连连推让,趁姚奉安一个不留神就溜进厨房去择菜。何衷我面对姚奉安作为长辈的温和关怀有些紧张,于是也忙窜进了厨房,为灶台续火。
姚奉安无法,就拉着秦襄仪去买菜了。
不一会儿,妫越州拎着几条洗干净的鱼,“啪”的一声放到了砧板上,开始刮鱼鳞。何衷我余光看着,心里很是惊诧。烧菜、烤鱼、刮鱼鳞……这些词在她的脑海中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和妫越州挂上钩。
太割裂了,她暗暗想着,妫越州最多只能像从河里杀鱼的人——她怎么还瞧着很在行的样子?
“越州,你还会烤鱼呢,”这时贺良征出声问出了这个疑惑,她笑着说,“真看不出来啊。”
妫越州回答道:“从前常干,一会儿尝尝。”
何衷我暗暗拧眉。贺良征想了想,恍然道:“是在国外的时候吗?很厉害啊越州!”
妫越州笑了一声。
“这次来真的是要感谢你的,”贺良征摘着菜继续说,“那批被扣留的学生都放出来了,我给她们放了天假让她们好好休息。还有刘凤妮——就是那天晚上你和衷我救下的那个孩子,也很健康,我跟她祖母谈过,决定招她来启明读书。”
“好消息,”妫越州说,“我做了该做的而已,跟贺校长一样。”
“该不会看在鱼的份上,你才这么客气吧?”贺良征笑着打趣,“衷我都要不认识咱们妫督察长了,是不是?”
何衷我哼了一声,心道她也就这句话顺耳一点。
“不过你说的确实对,保护学生和学校是我这个校长的职责,”贺良征叹道,“这次真是惊险啊,我怎么也没想到学生还能真这么大胆。得亏提前就和衷我一起把东西藏到我的档案室,不然恐怕不能及时拦住了贾德龙……”
说着,她突然抬眼望着妫越州的背影,又轻声问道:“越州,你知道……‘共和党’么?”
第129章 “和郡王就没让你给我带个信儿?”
干燥密闭的牢房中,周围的一切都散发着静谧又压抑的气息,空气中没有一丝声响,只有将耳朵紧贴墙壁时,才能勉强听到那墙外悬挂的钟表上指针走动的声音。
钱复宽贴着墙壁听了许久,躯体发僵,心乱如麻,只有数不尽的寂静同他为伍,也快要将他逼疯。
自从把经营多年的那些东西交出去后,钱复宽就明白新党中无论如何已再没有自己的位置了。那些东西被妫越州她们掌握,政宰倒台,新党不死也得脱层皮。可他是为了自保,行走官场,人怎么能不多留几个心眼?那些个隐秘事,恐怕连当事人也不清楚是如何被他知晓。
就像政宰,纵使心有猜疑,可也决不能肯定前秘书长江敦当真会将那些要命的东西都给了他。毕竟钱复宽惯于八面玲珑却少与人真情交好,而江敦还有那么多个好友亲朋。不过江敦也足够清楚,这些证据交在好友亲朋的手中绝发挥不了大作用,反而极容易为他们招来杀身之祸,就索性赌了一把。在钱复宽偷偷拿到这些证据的第二日,江敦即被停职下狱,紧接着暴毙狱中。所以钱复宽原本也想捂死了不说出口,可谁让卫闵率先不给他留活路呢?
钱复宽心道:妫越州确实说对了,只能他死、我活!可我又岂能甘心从此只能蹲大牢到死?
他在牢中焦急踱步,终于听到门锁“咔哒”一声开了。
穿着大衣的凯德瑞推门而入,望着他问道:“你哪里不舒服?螙性还没排解彻底,可能吃到了过敏物质……”
“不!”钱复宽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要抓住凯德瑞正在打开便携医疗箱的手,“和郡王!和郡王派你来,就没有……啊!”
凯德瑞略带不满,反手将他险些碰倒药品的手腕捏着甩开,说道:“嘿,听着,不要乱动我的药!你可真是个糟糕的病人!突然急着传医,究竟是哪里不舒服?快说清楚!”
钱复宽托着手腕,疼得吸气,不敢再轻易接近这个人高马大的外国女人,只能略显焦急地低声道:“我是说和郡王!和郡王就没让你给我带个信儿?”
凯德瑞动作顿住,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一番,在对方紧张的神情中说道:“你根本没病。太过分了,你在浪费我的时间。”
说完,她就背上医疗箱转身欲走,可钱复宽又紧忙到门前拦住了她。凯德瑞皱着眉头,勉强思索了一番方才他的那番话,才说道:“没有。和郡王能有什么话?他更不会让我传什么信了。你这浪费医疗资源的蠢货!我今天在署里有义诊,还不让开!”
钱复宽如早五雷轰顶,万分不可置信,他仍然紧紧拦在门前,急不可耐地张口道:“不,这不可能,你回去问一问……”
“嘭!”
那牢门突然又被打开,钱复宽猝不及防便被大力拍到门后,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痛呼。
凯德瑞则是望着门口,神情中显露出几丝诧异。
“向祺?”她叫道。
“是我,凯德瑞医生。”
来人是个仍然梳着传统双丫髻的女子,身着古制长裙,见到凯德瑞医生时尚双手交叠于腰间行了一礼。她说道:“郡王殿下身体不适,又有头痛高热的症状,故而特遣我来督政署问问凯德瑞医生,若无要事,还请您能尽快回府为殿下医治。”
凯德瑞深吸口气,指着那门后捂着头摇摇晃晃站起来的钱复宽说:“原本没有,现在有个挺急的。”
守驻在门外的督查使在关门时还特地向门后瞧了一眼,见钱复宽没死,也就当无事发生又“啪”的一下将门关上了。
过了一会儿,向祺在旁瞧着凯德瑞为钱复宽包扎伤口,轻声说道:“是我不好,来的太急了,毕竟郡王的意思,咱们实在不敢慢待。”
一直闭眼忍痛的钱复宽闻言,突然掀开眼皮瞧了她一眼。向祺向他微微一笑。
“郡王,嘶,身份高贵,”钱复宽维持着平稳的语气,说道,“做手下的,当然不能怠慢。”
“说的是呢,”向祺应了一下,又望着凯德瑞解释说,“原本今儿太阳好,郡王便想将藏书都搬出来晒一晒,哪成想意外发现竟少了几本——都是从前郡王惯常爱看的。郡王也记不清究竟是遭贼偷了、还是借了出去,一时就恼了,这才又发起病来。”
凯德瑞还没开口,钱复宽已经出声道:“这要是主子着急,医生没来,你们可得多劝着些。郡王天潢贵胄,向来得上天庇佑,纵使一时寻不见什么,最后也必定是‘千金散尽还复来’啊!”
向祺笑道:“阁下说这话,倒不像是新党会说的。”
钱复宽摇头要说些什么,却猛然又倒抽凉气。凯德瑞一手拽着包扎布,将他的头掰正,冷声道:“别乱动。”
说完她纳罕地望了向祺一眼,说:“你怎么还跟他聊起来了?有什么好说的……”
向祺瞧了下钱复宽,这次便只是微笑,不再说话了。
*
同一时间的钱府,魏央正忙着让人将这里掘地三尺。而她纵使肩伤未愈,也守在周围,让人一旦有什么发现便立即上报。
书房暗格里的东西确实是好用的。在卫闵死后,魏央已经快速用它们联络了好一批的“人脉”,这可为她省了不少的气力。与此同时,魏央也不想轻易放弃钱复宽的这个窝——既然来了,就不如一并搜检干净,那才安心。
在一切有条不紊之时,不远处却突然又传来了喧嚷声。魏央听手下汇报,摆了摆手,随后一个坐着轮椅的绷带人就怒气冲冲地行到近前。
“魏央!一定是你!你是最后离开老师住处的!”顾闻先头上的绷带散了,发红的眼睛上是剃了半秃的头皮在太阳下反光,“老师绝不可能饮弹而亡!一定是你!你忘恩负义,如此狠螙!”
魏央抬起眼皮望着他,心中开始揣测起妫越州不将这人彻底打死的用意。
顾闻先在她冷淡的眼神中愈发恼怒,正要继续开口怒骂,却听见魏央突然笑了一声,旋即一柄冰冷的枪口便抵在了他的太阳穴。
“顾司长,我劝你慎言,”魏央说,“我还没清算你吃里扒外的事,你倒先急着来狗咬人了?”
顾闻先大叫道:“你胡说八道什么?!那启明学子的证据还是我追回来的!要不是你魏央……”
剩下的话便在他觉察到枪口的压力时猝然消声。
“……你敢!”顾闻先忍不住,又咬牙切齿地威胁道。
“证据?谁不知道你妻子现在正和妫越州住在一起,她究竟透露了多少证据……顾司长能说得清?”魏央不紧不慢地说,“否则妫越州怎么会突然想到闯进钱府?顾司长从前和钱复宽关系好这是人尽皆知的,偏你又伙同贾德龙调走了大量兵力……顾闻先,政宰身死,你是首因!其心可诛!”
顾闻先只觉被倒打一耙,气得大声道:“血口喷人!魏央,你颠倒黑白!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丢出去。”魏央不耐烦地吩咐道。
因此顾闻先下一刻就被塞住嘴,连人带轮椅被摔出了钱府外。
魏央并不在意他的死活,也不希望有人在意。正在思索间,突然间有个下属急匆匆向她走来。
“秘书长!有发现!”
第130章 “我说话你还听不听?”
魏央令人将嵌着暗格的那面墙整个拆了下来,细细搜查之下,竟发现一块隔板中尚有关窍,似是中空。细心的下属小心翼翼用刀凿开一道缝,沿着边缘将它启开,果然在里面发现了一个文件袋。
魏央接过文件袋,在里面首先发现了一本“人事册”。翻开一看,是钱复宽名下的戏园“西鹤楼”的人事册子。魏央对这西鹤楼有所耳闻,算起来它的历史还算悠远,曾经的园主也是名动一方的名角儿,只不过后代子孙多不肖,一代代家产渐被挥霍赔光,最后被钱复宽以一个很低的价格买到了手里。西鹤楼不仅是戏园,也常用于宴饮宾客,从前还有许多皇亲国戚光顾。在钱复宽接手后,这也成了内阁成员的聚会交流的一个场地。
魏央一页一页翻过,想看看这册子里藏了什么机密,不过片刻,倒真给她瞧出了点异常来。
册子上写明,西鹤楼的一个丫鬟,于去年十月冬末被和郡王买了身契带走。
魏央凝视着“杳秋”这个名字,心中有股直觉。
她在那册子下面发现了一张新闻剪报,时间在今年一月份,其中的内容是“妙龄女子失足落水,尸检结果显示尚有三月身孕。”
——这个女子,是杳秋吗?
她的死是否与和郡王有关?钱复宽又为什么会将这些藏在如此隐秘的地方?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接着找,”魏央吩咐,“不仅这里,还有之前被封的西鹤楼,一旦发现任何有关杳秋这女子的材料都拿来。另外,你着人去查一查和郡王去年十月至今的行踪事迹,记得要小心隐秘。”
“是!”属下连忙应下。
魏央收起册子时不经意动了下肩膀,牵起一阵僵痛。那属下连忙扶住她,问道:“您可要再吃两粒止痛药?”
魏央摇头,拂开她的双手站稳,闭目时突然想到了什么,便对这属下说:“你姐姐不会在督政署待太久的,你要放心,克信。”
原来之前在督政署中因刺杀钱复宽败露被抓的丁克谨和这人正是姐妹,二人得魏央资助读书,后来便也入了新党为她效忠。丁克信和姐姐都生了张方正坚毅的面容,不过她比姐姐更感性一些。此时丁克信闻言,心中显然大受触动,忙不迭地开口道:“属下不敢!能在您手下工作,是姐姐和我的荣幸。秘书长您放心,我一定把您交代的东西都找出来……”
魏央浅浅露出一个笑容,转身时又安抚她道:“好好工作,你姐姐和你都是很出众的人才,绝不会被埋没。我会跟督政署署长致电。”
*
不过棠明在收到电话时心情可不是太美妙。
“她算老几,还能支使得了我?”她摔开电话,骂骂咧咧地站起来,“冲这通电话我也得给她多关几年!爹的,就烦她这副样子,卫闵死了便宜她了!孙颖,你看看你老大还没来?上班时间又跑哪鬼混去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拉开了办公室门,却正好看见妫越州在走廊上驻步——大衣还没脱,显然是刚到。棠明心道可给我逮住了,嚷着就将她先叫到自己的署长室中来。
【微猫退纹】
妫越州有些无奈,倚在门上承受她视线锐利的打量,问道:“马场到底谁烧的,查出来了?”
棠明梗了一下,粗声说:“你可别得意,虽说不是你,那也是共和党。这股势力虽不及新党势大,可也要引起警惕……”
棠明是当真担心妫越州做了这些“大逆不道”的事,休沐时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查到那次马场被烧其实是源于那股自称“共和”的势力和新党之间的纠纷动乱。棠明又特地确定了一下妫越州当时仍在京都办事,这才微微放下心来。自打来了妫越州这个得力“刺头”,棠明是一方面欣慰骄傲于她的卓众能力,另一方面则常因她的行事无所顾忌而头痛——冷不防就要悬心妫越州是不是又在哪里搞了个和成效一样大的乱摊子等着她去收拾,或者还有哪些从前遗留的烂摊子还没被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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