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钝书生
她嘴唇生得很小巧,说话时一开一合,似乎张不大。她是因为这个才不爱说话的吗?
李棠梨说完,没听到回应。
瞧过去,见顾峙静静立在阳台上,修长的身影淹没在漆黑如墨的夜色里。
她的心砰砰直跳,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见她后退,顾峙突然动了。
他慢条斯理步入灯下,将酒杯放到桌上:“李棠梨,你究竟在怕什么?”
看着顾峙那张脸,李棠梨嘴唇嗫嚅,不等她回答,他接着说:“万一客房的吹风机也坏了,你再回来找我吗?还是湿着头发睡,第二天又感冒发烧?”
话是有些道理,但是语气太差了。
尤其是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她:“还不快去?等着我给你吹吗?”
突然间这么咄咄逼人,一点儿后退的余地都不留给她。
李棠梨咬住嘴唇,半晌,又气又怂地憋出一句:“……不麻烦你了,我自己来。”
嘴太笨,没拗得过他。人在屋檐下,她只能老老实实低头听从指令。
见把人劝住了,顾峙才垂下眼,光线一照,手背上闪着一片水渍。
他啧了一声,抽出两张纸巾,力道粗鲁地擦去在阳台时,不慎倾洒出来的酒液。
大概是被他刺激到了,李棠梨头发吹得很干爽。因为心急,动作不是很精细,头顶翘起来几根发丝,显得有些毛燥。
这时候仰脸望他,眼睛又圆又亮,她自己不知道,在顾峙的视野里,她整个人毛绒绒、气鼓鼓的,更像是小狗了。
指尖颤动了一下,顾峙点头:“回去吧,今晚早点睡。”
他的手扶在门把上,打开门,李棠梨犹豫片刻,还是礼貌地跟身后的男人说:“晚安,顾先生。还有,谢谢你。”
他回道:“晚安。”
然而,在她走后,那扇本该合上的门,却微微敞着一道缝。
顾峙无声无息地站在门后。
透过缝隙,他的视线跟随着毫无所察的女孩,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处,门才彻底关上。
他先是在阳台上冷静了一会儿,才走进浴室。
雾气凝结成的水珠在镜子上蜿蜒滑落,目光落在洗手台上,被什么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他伸出手,拿起了那两个明显不属于他的物件。
一对儿银色的耳环。
是不小心落下的吗?
耳环粗心大意的主人李棠梨此刻正躺在床上。虽然她当时有些生气,但气来得快,消得也快,这时候又觉得顾峙是个好人了。
于是给人家开脱,或许他只是心情不好。无论如何,今晚如果不是对方出手帮忙,她是不可能这么干燥而舒适地入睡的。
意识逐渐模糊的李棠梨没注意到床头柜上的手机亮了。纪嘉誉终于姗姗来迟,回应了她的求助。
但她已经不需要了。
手机屏幕徒劳地闪了两下,很快熄灭了。
*
李棠梨没有赖床的习惯,第二天准点醒来。
顾家有阿姨专门负责卫生,但她还是自己动手打扫了一遍,把用过的东西整理得差不多了,门外响起敲门声。
打开门,来人是顾语琴。她今天没坐轮椅,脸色还是病歪歪的,但是精神头不错。
“我还担心你没有醒。”她笑眯眯地说:“可以陪我散个步吗?”
上回突发哮喘,在病床
上百无聊赖躺着的时候,顾语琴还时不时为此而遗憾,当时没能领着李棠梨游览整个庄园,今天想全了这个念想。
现在时间还早,顾语琴带着李棠梨参观了一圈,除了后院的湖泊,庄园里甚至还有网球场和停机坪。
没见过市面的小市民李棠梨频频震惊,对顾家的富有程度再次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到后面,她都有些麻木了。
花房单独用围挡封了起来,顾语琴轻描淡写,说是由于上回的意外而又重新整改。
沿着湖泊旁搭建的木栈道漫步,她顿足,回头看她:“这里很大,是不是?
李棠梨诚实地说:“很大。你一直住在这里吗?”
顾语琴放空思绪,看向远处:“对,我人生的绝大多数时间都在这儿度过。你第一次来,乍一看,觉得很广阔。但实际上走完一圈,也只是需要一会儿功夫而已。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呆在同一个地方,相同的东西看了无数遍,一点新意都没有了。”
她惆怅地半仰着面,李棠梨骤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原来,她就是顾语琴的“新意”。
寻常人被另一个人当作新鲜玩具一样看待,多半是要感到莫名其妙,继而生气发怒的。李棠梨却好脾气地没去计较。
她笨拙地安慰:“其实外面也不一定有多美好。”
顾语琴似有同感,回忆起来:“说起来,我曾经去过学校,那个时候我闹得太凶,加上有一个很亲近的哥哥做担保,所以家里勉强同意了。但我只坚持了一个月。因为我病怏怏的,没几个人愿意和我玩,后来又在学校发病,差点死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所有人都吓得不行,之后就不让我再去上学了。”
吸取了前车之鉴,顾家上下对她过于紧张的态度也是情有可原。
时间差不多了,她们回到别墅,人都醒了,顾家姐弟分别占据了沙发两端,一个人在读报纸,一个人在看电视报道的经济新闻。
只有纪嘉誉还不见人影,鬼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
顾淑凤和顾峙都要去公司,还得掐点赶着把李棠梨送回家,日程紧,没那个闲工夫等纪嘉誉,干脆就直接开饭了。
顾淑凤的公司和李棠梨是反方向,所以商量好让她坐顾峙的车。
一切安排就绪,结果刚吃完饭,纪嘉誉就下楼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先喝了一杯温水,才懒洋洋地对李棠梨说:“收拾好了吗?我送你回去”
李棠梨一愣,没预料到他会主动送她。
顾峙扫了他一眼,沉声说:“你昨晚几点睡的?自己晕成这样,怎么送人?”
话没说完,就见原本站在一旁李棠梨直接坐到了纪嘉誉身边,关切地凑近瞧他。
顾峙不作声了。
见他还有些惺忪,她有些忧心:“嘉誉,你要是累的话,还是上去休息吧,不用管我。”
纪嘉誉打了个哈切,没当回事儿:“我说送你就送你。而且是司机开车,又不是我开。”
昨晚游戏中场休息时,他才拿起手机,看到李棠梨发来的求助。
她是很知道进退的,两条消息,一个未接来电,就懂事地没再问过了。
往上一划,他们的聊天框里,绝大多数都是左边在自言自语唱独角戏,他的回复零零落落,凑不全几句话。
再想起上回因为一句气话害她在水里呆到发烧,纪嘉誉终于有些愧疚。
兴许是觉得这些日子冷落了她,所以今天早上,出于补偿心理,他想送送她。
可是李棠梨刚坐下,纪嘉誉突然神色一变。他倾过身,在她肩颈上嗅闻了一记。
李棠梨不明所以,身子躲了躲,纪嘉誉却一把按住她的手腕。
他问:“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第14章 “说谎可不是好女孩该做……
他突兀刺过来一句,李棠梨疑惑地低头:“……我身上有什么味道吗?”
纪嘉誉自己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李棠梨从不喷香水,身上一向没什么味道。硬要找的话,凑近衣领,会闻到一阵廉价的茉莉花洗衣液味儿,被她的体温熨得暖融融的,跟从皮肤里透出来的一样自然。
每次聚会,一群人烟酒不忌地玩到最后,总是闹得乌烟瘴气。
纪嘉誉嘴上不说,李棠梨哪怕什么事儿都不做,只是坐在他身边,他也觉得清净不少。
但在今天,这种清净感消失了。
人刚往坐下,他的嗅觉第一时间察觉到异常,她的气味复杂了许多。
一股醇厚的乌木香沉沉地覆住了她,使得原本的茉莉花香只能无力地露个尖儿出来,两者混合纠缠在一块,不分彼此。
奇怪的是,对于这股质感高级的乌木香,纪嘉誉竟然还有些熟稔。
可木质香并不冷门,周围很多人都会用,他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纪嘉誉皱眉:“一股香水味,你喷香水了?”
“香水?”李棠梨眨眨眼,“没有啊。”
不对,香水?
电光火石之间,前因后果勾连起来,李棠梨蓦地僵住了。
手腕被有些用力地攥在掌心,微微的痛感里,她的眼睛下意识绕过了面前的纪嘉誉,落在了站在沙发背后的另一个男人脸上。
是顾峙的香水。
或许是昨晚在顾峙的房间里呆得太久,或许是借用了他的洗发水和沐浴露,李棠梨无知无觉间地沾染了一身。
顾峙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四目相对间,李棠梨打了个激灵。
她率先扭过头,再次隐瞒了事实,在两个人的注视下撒谎说:“应该是不知道在哪儿蹭到的。”
纪嘉誉才松开手,心头说不上的不舒坦:“可能吧。你不适合这个香水,很难闻。”
李棠梨听话地点了点头。
他没注意到,她的手心都出了汗。
李棠梨慢慢捏住拳,呆不下去了,起身说:“我去趟卫生间。”
纪嘉誉摆摆手,仰着头闭目养神。
她垂着头,刻意加快脚步,可就在路过顾峙的一瞬间,猛地急停,站在原地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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