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平
严氏看花草京中无人不知,花草中她又犹爱菊,所以对于菊花的品种问她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严氏又看了一眼御袍黄,眼神好像被刺痛了一般躲闪开,点头道:“正是御袍黄,不想西山寺竟然种的有,这御袍黄可极其难养,不知道是哪位大师的手艺。”
主持大师摇头道:“施主猜错了,却不是我寺里的人养的,这是一位香客租了园子,说是养花,曾经有小沙弥好奇,问他养这么多菊花作何,他说他为了故人,想必是为极爱菊花的故人吧。”主持微微叹气,又合十对太子妃请罪:“
这菊花实不是寺中私产,小寺也不敢贸然邀请各位贵人来赏花。”
太子妃道:“大师不必放在心上,她们也是玩笑罢了,既然是别人的花圃,我们也不好打搅。”说着就要带众人离开。
女人有几个不爱花的,特别是这菊花真是稀中珍品,平日里连一个品种都难得一见,今日竟然在一个园子里见了大半,心里自然不愿离去,那眼神依依不舍。
主持大师上前一步:“太子妃请留步,今日却无妨,那主人留了话,说是今日寺中香客皆可来赏玩,想必他等的那位故人等到了。”
听到可以留下继续赏花,众人高兴不已,三三两两组队去发现宝藏,卫姜站在几株龙脑菊旁。低头清嗅,香味扑鼻而来,清冽冷香。
“这花做香囊特别好。”
小姑娘话说完小脸腾地就红了,神情有些忐忑不安,好像懊悔自己的多嘴。
“你会做香?”卫姜看出她有些局促的要哭了,出声搭话。
那小姑娘好像很意外卫姜会和她说,带着些激动道:“小女喜欢制香,时常自己做些,不敢说很好,但姐妹们也喜欢。”
卫姜开玩笑道:“可惜这菊花不能带走,不然我倒是想见识下你的手艺,这香我也挺喜欢的。”
那小姑娘闻言有些踌躇,可能没想到卫姜对她竟然这么温和,她咬唇再三犹豫后道:“县主不嫌弃的话,小女可能帮你制一些。”
她指着龙脑菊道:“我家里也有两株,我可以试试。”
卫姜自然接受道了小姑娘的示好,明明一开始害怕的不行,不过是三言两语,这小姑娘竟然就帮着制香囊了。
太软太善良了。
“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卫姜笑着看她,眼神柔和似水,那小姑娘头晕乎乎地,觉得县主长得真好,打扮也好看,她悄悄摸了下自己的圆脸,她也想学。
见县主眼神带着惊喜,小姑娘心中更是坚定主意,要给县主做一个香囊,也许县主很喜欢,会夸她做的好,那爹娘以后就不会骂她只为做这些小玩意,她能少做些针线活就更好了。
当然她刻意忘掉了家里两株龙脑菊是父亲的心头好。
“我的闺命叫英娘。”英娘低着头不好意思。
宋氏从旁过来,笑着对卫姜介绍道:“她爹是户部侍郎潘仁美。”
户部侍郎那不就是窦绍的属下,难怪这小姑娘一直跟着她,原来是在找熟人啊。
潘英娘小狗般湿漉漉地眼睛,带着羞涩与好奇还有某种说不出的崇拜与天然亲近,就这么看着卫姜
既然是熟人,那自然就不用那么客套了:“那我就等着了。”
潘英娘眼睛都亮了,重重的点头,她真想立马回去把他爹的爱菊祸祸了。
“咦,那是什么?上面好像有花纹。”有人指着中间的几盆菊惊呼道。
阳光穿透树荫,斜斜地打在花朵上,光线交织,远远看去如云彩织就而成,偶尔一个角度看去竟有绚丽流彩划过。
“好像是凤凰展翅。”
一人脱口惊呼,众人惊奇不已,纷纷往她的身边挤,也想要看看那祥瑞。
那妇人忙把自己位置让给了太子妃,又细细指导她该怎么看,太子妃看了半天,终于也看到了:“还真的是。”
她转身问旁边的人:“这是什么品种,我竟是第一次见。”
卫姜本也要去凑热闹,但经过严氏身边的时候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大概因为严氏脸色太差了,就跟见鬼一般。
大家都看向严氏,等着她的答案,所有人都觉得她定然是知道的。
她嘴唇翕动了几下,这才费力地吐出几个字:“紫霞冠。”
卫姜离得近,能感觉到她的颤抖,她这是怎么了?还想在害怕什么,一株菊花而已,她害怕什么呢?
是啊,严氏当然不是再害怕菊花,她害怕的是培育紫霞冠背后的人。
她只跟一个人提过,她最喜欢紫霞冠,只因为在书上看到过,有一种紫霞冠,阳光照过花瓣的时候,会有凤凰展翅的图案。
她的堂姐命好做了皇后,她心里一直是隐隐不甘,同是严家女儿,凭什么她不能是凤凰。
可那个人已经死了,不应该再有人知道这个秘密。
因为她喜欢紫霞冠,所以他说他最喜欢御袍黄!
是谁?到底是人是鬼?
严氏往后退了几步,背紧紧靠在假山上,手往后缩,好像这些菊花是什么肮脏的东西。
众人都在小憩,卫姜睡不着,干脆出门四处走走,漫无目的随性而走竟然来到了后山半山腰。
正准备返回时,忽然听到不远处好像有动静。
她和长佩对视一眼,长佩摇头,示意她不要过去。
午后清静,四处都没有人走动,万一是什么歹人,可怎么办?
卫姜被她拉着快步往回走,就在这是,一声尖利的女声传来。
女声,白云寺今日可全是女眷。
卫姜挣脱手,快步朝上敢去,长佩急的不行,她们出来走走,也就两个侍女跟着,这可怎么办,要真是恶人行凶,她们三个都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见县主提起裙子在往上跑了,长佩咬牙一跺脚,吩咐田彩立即下山,她跑着去追卫姜。
眼看就要追上了,不像卫姜竟然停了下来。
听声音应该不远了,前面好像有两波人的动静,那女子还在尖叫,也许有人再搭救。
卫姜用力咳了一声,“何人在喧哗?”
第44章
这跋扈骄横的嗓音,一听就不好惹的主。
前面的动静顿了一下,其中一伙人明显愣了一下,另一伙人趁着这个机会把人从崖边拽了回来。
卫姜看了长佩一眼,长佩立马就懂了她的意思,大声嚷嚷道:“什么人在前面,吵到我们县主了,不要命了吗?县主,我看不如让人来把他们收拾了,白云寺怎么回事,不是说上面没人吗?”
她咋咋唬唬的,把一个仗势的狗奴才演活了,过了好一会,前方都没了动静。
卫姜犹豫再三,还是硬着头皮往前走,万一呢……救人要紧。
何况,她往山腰处看了一下,田彩已经带着大批人往上赶了,她心又定了几分,她转过前面大石头,路豁然开朗,不想这里竟然有一处天然断崖,四面平整。
这里空荡荡的,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只有一个女人被吓的不住往后爬。
长佩比卫姜更快,她扶起那女人,惊呼道:“县主,是严夫人。”
严氏脸色惨白无血色,整个人好像精神崩溃了,不住地颤抖,长佩想扶起她,奈何她好像全身都没有力气。
眼神很是惊恐闪躲,不住地喃喃道:“不要,不要杀我。”
这到底怎么了?
白云寺出现刺客一事不胫而走,严氏被吓疯的话陆续被传了出去,暗地里还有人传是新宜县主下得手,当时可就她们两人在。
这下卫姜那可怖的流言里又多了一条心狠手辣,这都是后话了。
窦绍拉着她的手,仔细查看她全身上下,那脸阴沉的要滴水。
“我没事,我有分寸的。”卫姜知道他此刻不好惹,但犹豫再三还是开口
窦绍冷笑一声,嘲讽道:“那是,县主多有本事,两三句话就能吓退歹徒,下次哪里出了匪患我看让皇上派你去好了,都不用费一兵一卒。”
卫姜被训的像个孩子,但还是觉得有必要为自己分辨一下:“当时我也没想那么多,毕竟救人如救火,何况我知道长佩派人去叫人了,我也看到救兵陆续上山了。”
窦绍更来气:“既然看到有人来了,那你又为何
还要冒险,万一那些歹人埋伏在那,你觉得自己发个脾气耍个横就能坚持到救兵来,你既知道是歹人,为何不想想自己的安全,就你这身板,他们提脚就能把你扔下山崖,你连叫救命的机会都没有。”
卫姜想想了下那画面,觉得还是有点难度吧,自己还是有百来斤的。
但觑着窦绍的脸色,不敢犟嘴,“我知道错了。”
窦绍看她那不服气的眼神,便知道她知错但下次依然干。
他气的咬紧后槽牙。
***
啪!
清脆的声音,顶级白瓷茶盏摔的粉粹,碎渣溅落到周围,柳老板灵活地移动自己的胖身子。
“何必这么大火,不是没死吗?”他笑嘻嘻道。
潞王铁青着脸,“要是我的人没有及时出现,她早就被你扔下山崖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柳老板脸上一副可惜的表情,“知道,可惜了,我准备了很久呢。”
潞王觉得这就是个疯子,整个人都不可理喻,幸好他提前准备了一手,不然真的要被他害死:“你要报仇我理解,但现在她还不能死,你要是坏了我的事,那就别怪我不讲情分。”
严氏要是死了,那他所筹谋的一切岂不是白费了,他不允许有人来破坏自己的棋局,潞王盯着他的眼神很冷。
好像柳老板反对,下一刻也许就是死人了。
柳老板觑着潞王的脸色,脸上带着讪笑:“放心,我知道分寸,就是吓吓她,我还要看着孙女登上那个位置,让我柳家成为京中第一大家。”
潞王眼神缓了一些:“你最好是真的清楚。”
若是还有下次,那就是逼他做决定了。
严氏要是真死了,那他拿捏的把柄也就是一招废棋,甚至还会惹怒严家、皇后、还有苏家。
她好好地活着,对他才是最有价值的。
柳老板低下头,目光变得幽冷狠戾。
真是便宜那个贱女人了,那个新宜县主也真是多事,要是她没有出现,那个贱人怕是到地下给儿子赔罪去了。
书房外头有脚步声靠近,潞王警觉地看了一眼。
柳老板会意,朝屏风后走去。
“殿下,王妃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