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鹿沉酒
他等不了。
半点都等不住。
顾沉之挥开夜行扶着自己的手, 脚步踉跄地跨过了门槛, 直奔内室而去。
微弱的烛火落在窗棂边。
如今其实还未入夏,但已隐约可听院落外的蝉鸣。
在屋里伺候的婢女将床里的光景围得严实,他甚至是瞧不清。
只能隐约看见, 在幔帐勾起的床边,有一道纤细柔弱的身影倚在床头。
她穿着单薄的里衣,外面罩了一件厚实的披风,长发未挽, 顺势落在身侧, 同样也一并掩去了单薄的肩颈, 莹然如玉的肌肤, 只余下被烛火勾勒的秀致轮廓。
也不过是最简单的一笔, 可在这儿昏沉的光影里, 却美得似工笔画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昳丽勾魂。
直到如今见了她,原先惶恐且不安的心, 才算是找到了自己的归处。
落回到了原本该在的地方,持续而热烈地跳动。
顾沉之从不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滋生出如此强烈的情愫,而这些情愫也都被人所掌控着,他甚至是做不了任何的事,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情愫因为另一个人而牵动。
这种感觉,并不亚于将自己的命脉交付到云枝的手里。
可是怎么办呢?
就算是有这份情愫与威胁,他也甘之如饴。
顾沉之又往前走了几步,不同于先前,这次是越往里走,步子便感觉愈加沉重。
甚至还不等他走到床边,他便忍不住想,他的枝枝醒来并没遣人去找他,甚至是如果他今儿没有强硬的回来,而是留宿在临安王府,她会不会也不会当一回事?
毕竟她原本的心上人,不是他。
“姑爷回来了。”
还没等顾沉之发出声音,便有婢女先行一步,瞧见了他。
听得这话,原先围在云枝跟前的婢女依次起身,将位置让开。
云枝此时也寻着婢女的声音抬了头。
她素着一张脸,半点脂粉未染,羸弱苍白的脸上,五官清丽绝艳,已是世间极好的颜色。
“枝枝……”
“夫君。”云枝笑盈盈地半歪着脑袋,那双眼虽是瞧不见,却无比精准地看向了此时坐在的方向。
在听见她声音的那一刻,顾沉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举动,他几步上前,一把就将云枝给抱到了怀中。
他低头埋在云枝的颈窝,熟悉得桂花香曾在无数个深夜惊扰了自己的梦,而这一刻,这个梦尤其真实。
“你真的醒了吗?”
一边问,一边顾沉之实在是忍不住将怀中人又往怀中抱得紧密了些。
他的手臂勒着她,似乎是担心她会跑一般。
云枝其实很少能够感知到如此就迅猛的情绪,铺天盖地似的,就如同一个笼子,将她所有都笼罩在了他所造的这个笼子里。
他以爱为牢笼,想要将她永生永世囚禁在其中。
云枝压下心头的总总杂念,想要抬手安抚他时,却发现自个整个都被抱住,他身子似滚烫的烙铁,贴在她冰凉的肌肤上,传出那片刻的热意。
“嗯,真的醒了。”
“抱歉,这次吓着你了。”
顾沉之想说,不必说抱歉,可真当这话到了唇齿间,却还是换成了另一句会让她有所心疼的话。
“枝枝,你真的吓到我了。”
“我以为,我就要成一个鳏夫了。”
话音落地时,云枝倏地就感觉到自己的颈侧传来微麻的,被人舔舐过肌肤的感觉。
但这等感知都是转瞬即逝的,她还没开口,就感觉自己的颈间的肉被人给咬住。
不疼,只有微微酥麻的感觉。
可她是在冷不丁间遭受这些的,她肩膀止不住的颤栗,微微仰着的脖颈,纤细得好像可以被轻易折断,脆弱得诱人怜惜。
屋内的婢女不知何时离去,瞬息之间只余下烛芯燃烧的声音。
“不会的。”
很轻柔的三个字,却一下就将这么多日都疲惫不堪的心给安抚住。
顾沉之松开了云枝,借着不算明亮的烛火仔细地用指腹描摹过她的眼眉轮廓。
片刻,他的手指停顿在她的嘴角边,转而变成整只手都贴在了她的脸上。
她顺势垂眼,主动迎合蹭了蹭他的手心。
她所展现出来的亲昵与依赖,在极大的程度上满足了顾沉之这些日子所缺失的不安。
“枝枝,我今儿吃了酒,我先去沐浴,你且睡着等等我。”顾沉之将云枝放开后,有些嫌弃地闻了闻自己的衣袖,发觉上面不但沾了酒味还有别的女子的脂粉香时,那点嫌弃与厌恶几乎是在顷刻间到达了顶峰。
甚至是他不敢想,如果被云枝闻着,她是否会……胡思乱想。
此时不单单是嫌弃,就连惧怕在霎时拉满。
如果他的枝枝要与他和离,他该怎么办?
如今光是想一想,他便痛不欲生,恨不得将云枝给藏起来。
她的世界只需要他。
有他便足够。
云枝自是无法窥见他这般多的情愫,她病怏怏地倚在床头的迎枕上,在顾沉之的注视下微微点了头。
等顾沉之进去没多久后,云枝强撑了一晚的精神几乎是一下就松懈下来,没过片刻,她就在倦意的驱使下闭了眼。
这次醒来,云枝可以明显地感到自己的身体,似乎要比之前虚弱很多。
等顾沉之沐浴出来时,云枝已经裹着被褥安安静静地睡去。
顾沉之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坐下,什么也不做,就像之前无数个的深夜,他安安静静地凝视着她。
此时窗外,清月正当好。
-
云枝也不知自己醒来是什么时候,只知晓在睁眼时,便听见了顾沉之的声音,紧接着是一杯很淡的茶水落在了她的嘴角边,她下意识地喝了口,等微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流进腹中后,她才慢慢地睁了眼。
“姑娘,您可算是醒了。”
是明月喜极而泣的声音。
云枝张嘴想要说话,可喉咙间的涩意却让她发出的声音极其难听,甚至还扯着喉咙有些疼。
“无事的。”顾沉之宽厚的手掌落在她的手背,安抚性的拍了下,“枝枝,我们慢慢来。”
直到听了顾沉之的话,云枝这才没有急功近利,而是安心地喝下顾沉之喂她的水。
等缓了好一阵后,顾沉之这才听见了云枝的声音。
“我这是又睡了几日?”云枝此时对自己这具的身子又有了新的认知。
倒也是,如果不是这般孱弱的身子,又怎会年纪轻轻便撒手人寰?
明月叹气:“三日。”
虽是早有预料,但在听见时,还是忍不住唏嘘一番。
云枝握住了顾沉之的手,垂眼老实地喝完明月喂来的药。
“宿主,你要不要看看现在男主……”
“不用。”云枝大抵能猜到系统想说什么,是以也没等系统说完,便先一步截住了系统的话头。
等药喝完,云枝双手都握住了顾沉之的一只手:“如今是什么时辰呢?”
“午时一刻。”
“夫君今儿不需去大理寺当值吗?”云枝还惦记着他如今已经入朝为官的事。
“不需,我已告了假。”顾沉之如今哪有什么心思去当差。
那夜见着云枝醒来,他欢喜还不过一夜,便又眼睁睁瞧着她再次悄无声息地昏睡过去,那种极致的绝望感完全摄住了他的心魂,几乎让他无心其他的事,只想亲自等着云枝醒来。
何况,他如今是临安王府的世子,他要告假,谁又能不允呢?
云枝仔细地回想了下原剧情。
片刻后,她才开口:“是我耽误了你吗?”
“自然不是,是我近来有些累,想要修养几日。”顾沉之缓了语调,同云枝说道。
“我这些日子昏睡,定然又将母亲给吓着了,明月你遣人去母亲说一声,还有未央郡主那,你也遣人去说一声。”云枝交代后,神色便有几分低落,“本想着待春来,便与未央郡主去踏青的,而今,许是不行了。”
顾沉之安静地听着,并不曾因云枝的话而露出几分异样,只有站在一侧伺候的明月瞧见在听着她们姑娘说话提到未央郡主的那一霎,眼前这个看似无害温和到磨去冷漠棱角的人,在垂眼时刹那,眉眼戾气十足,似起了杀意。
明月知晓,他们这位姑爷从不是良善温和之辈,而这一份伪装,更是在他入了大理寺为官后,被撕碎得淋漓尽致。
好几个深夜,他回府时,明月都能闻见他身上的血腥气。
“枝枝如今的身子也不该想这些的。”顾沉之并不愿意让云枝同夏侯未央有过多的接触,虽然他也实在是不知,云枝这才见了夏侯未央几面,怎就会这般喜欢她。
但是那人……心思重,顾沉之并不喜。
不过这些话,顾沉之自是不会直白说出。
他握住云枝的手,另一只空着的手,便给她投喂一些蜜饯果子,好叫去一去药带来的苦意。
“你如今,养好身子比什么都重要,若是你想见未央郡主,请来府中陪你说说话便是。”
“枝枝。”不过说完这话后,顾沉之并不曾给云枝说话的机会,而是继续说着其他的事,“有一件事,我许是得同你说说。”
“何事?”
云枝顺着他的话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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